嘣!

忽然间, 最后几节爆竹一下全炸了。

他刚解开绳子,十月就一跃而下, 而那串爆竹他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红色的纸碎和烟尘瞬间迸发而出, 飘落四散得满天全是。

他本能地往后仰了一下,发出控制不住的低喊声,“唔!”

青辰被这一场景惊呆了。她冲过去看他的情况, 只见他弓着身子, 皱眉捂着自己的右手,薄唇紧抿着。猩红的血自他手腕处滑下,滴到了雪地上。

鲜艳如红梅。

青辰心里狠狠一揪, 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回到宋府门前, 上了马车,到了最近的医馆。

“大夫, 大夫, 开门!开门!”

医馆的大夫还沉浸在阖家团圆的喜庆中,被青辰猛烈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外衣都没披就来开了门。

徐斯临仍然捂着手指,任青辰搀扶着进屋。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脸上满是担忧,淡淡春山般的眉蹙着。他好像没有从这个角度这么近地看过她。

大夫领他们到桌前,很快为徐斯临诊治。

烛光下,他的右手血淋淋的,小指处最为严重,好像是半截指甲没了。青辰心里满是内疚,都不敢细看就别过了头。

大夫用热水浸湿了布巾,为徐斯临擦拭伤口,他疼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辰忍不住看向他,只见毛皮围领上脸庞依然俊朗,烛光漫过了他高挺的鼻梁,细密的睫毛微微眨着。

“很疼吗?”她紧张地问。

徐斯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没有回答。

他一直都是逞强的性子,就算是疼也会强装不疼,可眼下看到她那么担心自己,他忽然觉得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她都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自从她升职以后,他就很少能看见她了,更别说是独处。他只能偶尔远远地看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她的一点点消息都能引起他无限的遐思,心中好像总是乱的,有什么想不通,也放不下,一夜夜常是翻来覆去,很久才入眠。

这些日子见不到她了,没有了新鲜的记忆,与她相处的回忆就愈发清晰起来。他的心里就像是有种说不清的空虚,亟需这些回忆来填补。

回忆,是从最初的无聊去戏弄她,到与她当堂互策发现他们政见有分歧,再到酒馆争执知道她对自己的出身有看法,然后是她当堂解衣自证清白,他们一起策马闯了城门,他为她跳河而她拥住他给他取暖,一起像孩子一样地打雪仗……

这些情景都被他细细回味了很多遍,时间、地点、阳光、清风、喜、怒、哀、乐……每一个细节都被追溯得清清楚楚。

这么一回想,就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多得超出了普通人之间会发生的。可多想几遍,就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多,反反复复的,也就这么几件罢了。

其中的一件——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也被他拎出来又审问了自己。审问到最后,他似乎只能得到一句话——他喜欢她,不因为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因为她就是她。

如果这世上不分男女,也许很多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徐斯临……”青辰看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疼得不想说话,正想道歉,便见他忽然重重地点了下头。“疼,疼死了啊。”

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抬起头,以袖子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对不起……”

徐斯临微微一愣,继而嘴角偷偷地勾了一下。她帮他擦汗……她的袖里还传来一阵香味。他轻轻嗅了一下,真好闻啊。

这一招果然好用。

得了甜头,徐斯临继续装可怜,以没受伤的手拉着她的衣袖道:“青辰,我的手……我的手残了,写不了字了,今日开始我就变成一个残缺的人了。这后半生,我怕是不能继续做官了,也没有姑娘会嫁给我了。”

她看着他,又看了看大夫,眉头愈发紧锁。方才她看他的手,虽然是血淋淋的,但心下并没有想得那么严重。他这么说,她的心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起来。难道是伤到了骨头……

他要是自此残了,她拿什么来还他?

她只怕穷自己一生,都陪不了首辅徐延一个完整的儿子,一个他已经为他铺好了锦绣前程,却因她而断指无法踏上仕途的儿子。

这种相欠却无法偿还的感觉,仿佛是永远也等不到天明的黑暗,让人感到窒息且苍白无力……

便在这时,大夫出声道:“公子,您的手只是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不可能。”徐斯临立刻道。

“……”青辰听着,眨了眨眼,片刻后才舒适重负地舒了口气。

“大夫你肯定是诊错了,明明如此疼,怎么可能只是皮肉之伤。你再好好看看,看看是不是断了。”说着,他趁她没注意,悄悄瞪了那大夫一眼。

“哦,哦!”大夫愣了一下,却是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行医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想断手指头的。

青辰松了口气,去帮大夫换了热水,还给徐斯临倒了一杯搁到桌前,“渴吗?喝点水吧。”

他摇摇头,一双黑眸幽直地望着她,然后很自然地拉住她搁下杯后的手腕,“青辰,啊,真的很疼。啊……”

“我知道……”她知道伤势没有他装得那么严重,但她知道他是疼的,便有些不忍心抽回自己的手。

这个人老是这样,有事的时候就装作没事的样子,没什么事的时候又装作有事的样子,无赖得这么理直气壮。

“如果我真的残了,没有姑娘肯嫁给我了,怎么办?你心不心疼我?”他眨着眼睛问。

青辰看着他,没有说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会愧疚一辈子吧。

她应该会一辈子都在想,这件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是不是从她明知道自己女扮男装,此生已很难嫁娶,却还是答应到宋府过年开始。

“公子,您的手真的并无大碍,就是小指少了半截指甲,过一阵就会长出来了。”大夫是个耿直的人,大约是看不下他明目张胆地骗取同情。

“我知道了!你、你不要说话!”他转过脸来,对着青辰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握着她的手热热的,“疼。”

像个孩子一样。

她看着他,有点无奈,半晌后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忍一忍。我去给你再倒点热水。”

“不要走。刚才你倒的我还没喝……”

……

次日一早,青辰便带着父亲和十月,从宋府搬回了自己的小屋。

徐斯临的受伤让她心里滋味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宋越说,又怕他担心自己,于是比原计划提前离开了。宋越没有追问,也没有留她,只是把她和父亲送到了门口,吩咐了车夫送他们。

虽然徐斯临受的不是什么重伤,但还是让她想了一个晚上。

一方面,她无法忽视他对他的好。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闯了城门,为她跳了河,甚至是为了她的一只猫伤了手。可另一方面,他是徐延的儿子。他自出生开始,所有的锦衣玉食都是徐延贪墨国帑、压榨百姓得来的,而他终有一天也会继承这一切。

再加上,她在现代还有一段难忘的记忆。她父亲的过早离世,也是因为一个像他一样的官二代。失去了父亲后的家是多么清苦,母亲是多么劳累,还在上初中的她是多么孤独,那种贯穿着她整个青春的滋味,让人很难忘记。

*

年很快就过完了。

青辰回到朝中当值,一大早就到了翰林院,而徐斯临还躺在屋里的床上。

虽然只是受了点小伤,但在母亲顾氏的坚持下,徐延还是替他告了几天假。

前几天才回来时,顾氏和徐延就一直追问他受伤的原因,他只随便撒了个小谎就带过去了,只字不提青辰。

今日一早上值前,徐延又过来,说是已经想好了办法,会尽快促成他与英国公府的联姻。徐斯临听了就又很不高兴。

且不说那苏妙仪他喜不喜欢,抢同窗媳妇这种事,本来就很不仗义,他打心里排斥。况且顾少恒还是青辰的好友。不论从哪个角度想,这件婚事要是成了,他跟青辰就彻底没希望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它成的!

还躺在病床上,徐斯临就又跟父亲顶起来了,父子俩终是又不欢而散。

在徐延临走前,徐斯临一句“我是你的儿子还你的筹码”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碍于母亲在场,没有说出口。

父亲总是按他自己的喜好给他安排前路,却不知道他想要的真正是什么。

……

与此同时,青辰被太子朱祤洛召到了东宫。

在慈庆宫殿外,她先遇到的人是王立顺。

“沈大人好啊。”王立顺品级低,先行了个礼,阴阳怪气道,“正旦那日,听说沈大人被太子召到了慈庆宫,还帮太子解决了个难题。此前倒是没看出来,沈大人还有这一手拍马的好本事。”

“王大人好。”对于这样无谓的找茬,青辰并不想回答,提步便上了石阶。

王立顺却是紧跟在她身后,鼻孔哼了一声,“沈大人好足的官架子啊,才到东宫来没几天,便已是目中无人了。我劝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来到东宫的。”

青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试试看吧。”

第86章 (已改!)

朱祤洛见两人一起进屋来了, 搁下书册,从书案后走出来,“你们二人一起来了。都坐吧。”

“臣恰在宫外遇见了沈大人。”王立顺说着, 到一旁搬了把圆凳, 搁到青辰身后,“沈大人, 您坐吧。”

朱祤洛见了忙阻止他,“王师傅, 你的手一直不好……只让侍人来就是了。”

“殿下, 臣这手虽叫大火烧伤了,但为沈大人搬张凳子不碍事的。”他摸了摸自己的手,道, “沈大人, 下官知道大人才智非凡,定可好好辅助太子殿下,为殿下出谋划策。方才见大人不愿搭理下官, 下官心有困惑, 竟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若是下官有做得不好的,还望大人赐教和海涵。”

先摆出低姿态博取同情, 再暗指她恃才傲物, 他果然是个工于心计之人。

青辰看着他,平静道:“王大人早我入东宫,又年长于我,是我的前辈, 青辰怎敢对大人不敬。三国时,董卓进京,曹操不得已抄小路逃回家乡,在路过朋友吕伯奢家时,曹操见他一家人磨刀霍霍,误以为他们要杀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一家都杀了。后来,他才发现,其实吕伯奢只是准备杀猪款待他而已,是他自己误会了。之后他勉强为自己辩解,无奈只得了一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今日之事,也是如此。方才在殿外,青辰只是正想咳嗽,恐在王大人面前失了礼,这才暂不与大人言语,想必是因此让大人误会了。”

王立顺既然想挑拨离间,诋毁她的形象,那她就举个曹操的例子,暗指是他误会了她。她本意是不想失礼于他,是好意的,而他或许是猜疑过度,或许是像曹操一样,先下手为强污蔑好人。

她把这一层可能摆在朱祤洛面前,朱祤洛就算是不信,多少也会往这方面想一想。

而朱祤洛最喜欢听三国的故事。在上次与她的对话中,他就引用过刘备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曹操的这个故事,他一定也听过。

其实,口舌之争实属无谓,青辰本来是不屑于做这些的。但今天她要跟朱祤洛商讨赛马之事,为了保证能按计划顺利进行,此时不宜让朱祤洛对她产生误会。

此外,王立顺刻意以伤手博取同情,也让她想到了徐斯临,这两天她路过翰林院讲堂时,都没看到徐斯临。虽是他只受了小伤,但到底是为了她,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

王立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这般信口雌黄,在她来东宫之前还向太子进过谗言,她便也没有必要一直忍让了。

“王大人与我既都已在东宫,那便都是太子殿下的辅臣。”青辰平静地继续道,“我们看待彼此时,应该首先相信对方怀着善意,而非揣测对方怀有恶意。如此,我们才能相信彼此,齐心协力,共同辅助好太子。您说对吗?”

王立顺听了,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的焦点转到了他对人的心态上,着实是狡猾!不过他对自己很自信,或者说,是对朱祤洛很信任。五年多了,朱祤洛一向是对他深信不疑的。不论别人怎么说,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看向朱祤洛,满怀信心,等着这个一直信任和依赖自己的人,为自己说话。

少年储君看着生了矛盾的两人,一时有些为难起来,稚气未脱的俊脸上,烛光轻轻摇曳。

片刻后,他让人给王立顺搬了凳子,抬抬手道:“好了好了,既然是个误会,那便让这事就此过去吧。二位师傅都不要放在心里了。”

对于两人各执一词,朱祤洛是这么想的:青辰气质清和,又肯静下心来认真去看那么多卷册,看着并不像恃才傲物之人。王师傅肯定是跟起初的自己一样,先入为主,觉得他蛊惑君王、攀附奸佞,心里还对他还存有误会。

他该与王师傅说说才是,他好好与他分析,他一定很快就能明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双在大火中救起自己的手,始终是自己最信赖的一双手。

这两个人,哪一个他都不想委屈了。

“二位师傅快坐。”

听了朱祤洛的这一番话,王立顺的心,凉了。

朱祤洛谁也不帮,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帮了沈青辰。因为以往谁得罪了他,朱祤洛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气的,从来也不会说这么一碗水端平的话。

这个沈青辰,他凭什么?来东宫不过短短的时间,凭什么跟他平起平坐?

王立顺看着青辰,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等着。

朱祤洛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以为误会已化解,便放下心来说起正事。

十二岁的少年睁着明亮的眸子,对青辰高兴道:“本太子按你那日说的,假意不答应察合台汗国赛马,他们果然现出了得意的神色,暗讽我大明无人。过两日是上元节,宫里又会设宴款待他们,到时候,沈师傅便与我一同出席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朱祤洛自己都没发觉,他对她的称呼,已是由直呼其名,变成了与王立顺一样的“师傅”。

对于这层本人都未察觉的信任和亲近,却是让王立顺目光一滞。

宫里元宵节的宴席,比正旦那日的规格更高,只款待番邦使臣和朝中重臣,除了筵宴,还会请他们一起观赏烟花。沈青辰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朱祤洛竟要带她出席?他从来也没带过自己。

王立顺想着,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上元宴席皆是贵宾,这样恐怕于制不合……”

“无妨。”少年储君抬了抬手,瘦窄的肩上四爪黄龙随之而动,“本宫是大明太子。”

“若是连带个人赴宴都办不到,还算什么太子。”他说着,目光落在青辰身上,青涩的眉眼间透着坚定,“沈师傅就放心出席吧,也好在一旁提点我应对,务必要让他们应下赛马的条件与赌注。”

青辰微微点头,“是。”

朱祤洛毕竟只有十二岁,面对察合台汗国的使臣,她也担心他出了差池,她在一旁看着,也好随机应变。

“那天,宫里会放很好看的烟花,还有猜灯谜的游戏。”朱祤洛弯着嘴角,颇有些孩子地对青辰道,“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多谢太子殿下。”

说到这里,有内侍来提醒,朱祤洛该去文华殿听讲了,青辰与王立顺便从他书房先退了出来。

步下台阶的时候,沈青辰下腹忽然一阵疼痛。

她不由自主的略弯下身子,一只手本能地捂住腹部。小腹处一阵阵疼,丝丝缕缕拉扯着,很是坠重沉闷。

王立顺看了她一眼,心中生疑道:“沈大人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青辰勉强直起身子,强忍着疼痛道:“没什么,大约是……过年吃坏了肚子。”

“哦?这大冷天的,吃的都是热食,还能吃坏了肚子?”王立顺一脸狐疑道,“沈大人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要是这隐疾严重,可是不能留在太子身边的。

青辰看着他笑了一下,“若是吃坏肚子也算隐疾,那人人都有隐疾了,也包括王大人。”

王立顺将信将疑地走了,青辰抱着书册,忍着痛走出了慈庆宫。

她没想到,月事竟突然来了。

因为年幼时营养不够,所以她打小身子就不太好,气血很虚,体质偏寒,月事也常常不准,每次来的时候小腹都会很疼。

最近这几天,她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劳累,这次月事的便疼得尤其厉害。

到了下午散值时,这种疼痛依然没什么好转。

青辰出大明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的下腹依然一阵阵坠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剜着她的身体,带着抽搐之感。走一会儿,她就得弯下身子歇息一会儿,实在是疼得厉害。

大冷的天,她的额角却是冒着细汗,一张脸也有些苍白,秀气的眉尖蹙着。

这时,一件宽大的披风覆上了她的背。

她回过头,怔了一下,是宋越。

宋越才在内阁批完公文,才出大明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身子微微弓着,双手捂着腹部。此刻,她的脸上神情恹恹,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苍白。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上车。”

上了马车,青辰贴着宋越坐着,下腹一阵阵的疼越发明显,浑身冷汗涔涔。她不由捂住了腹部,头仰起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小口喘气。

宋越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叫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她的身子瘦,虽然穿了厚厚的冬袍,但还是填不满他的长臂,纤细的身子柔若无骨。一道微弱的光线自帘逢透进来,落在她的颈侧,细腻的肌肤白得欺霜赛雪。

“那个……来了?”他轻声问。

“嗯。”青辰有些无力道。

他用披风盖住他们俩,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能做什么?”

青辰微微摇头,“这种疼,没办法的。”

他垂下眸看着她,“那就安心地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嗯……”

青辰应罢,轻轻地吐了口气。如果不是遇上她,今天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家。

车厢内,炉火烧得很旺,熏得人浑身热热的。他的身子坚实得像一堵墙,也很温暖。她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这样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踏实,好像什么也不用害怕。小腹,好像也好一些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青辰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宋越。

“怎么了,睡不着?”他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