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那天徐斯临受了伤,我心里愧疚,心里有些矛盾,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匆匆搬回家了。”她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他是徐延的儿子,但又是我的同窗。有的时候,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理解。”他温柔地看着她,抚了抚她额角的绒发,“但凡是有良知的人,就做不到心安理得。哪怕面对的是……奸臣之子。我只是担心你为了这些又茶饭不思,伤了身子,怎么会生你的气。”

青辰静默半晌,然后抬眸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是暖的。他总是这么冷静淡然,这么理智成熟地看待世事,这么理解她、包容她。

“在想什么?”

“好像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你,老师。”

“好看还是不好看?”

她听了不由微微一笑,“我还以为,阁老大人在乎的只有社稷百姓,却不知你也在乎长相。”

他眼梢一挑,“在喜欢的人面前,谁都会在乎的。”

对着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俊逸无双的脸,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向了别处。

“肚子好些了么?”他问。

“嗯。”

他垂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样应该不会加重吧?”

“……”

第87章

元宵节这日, 宫里在奉天殿设宴,宴请察合台汗国使臣及朝中重臣。

沈青辰身着正式朝服,随着太子朱祤洛赴宴。

皇帝朱瑞姗姗来迟。坐到龙椅上后, 他四下扫了一眼, 看到朱祤洛斜后方熟悉的身影时,神情微微一愣。

大殿内,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那个青色的身影依然瘦削, 白色的中衣领子裹着纤细的颈项, 乌纱帽下,青丝柔亮,侧脸还是那么清俊温雅。

他亲手挖掘的人才, 大明新秀, 他已是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没想到,她到东宫不足半月,太子便已让其随行赴宴。

看来, 儿子很是认可他为他精心挑选的老师。

朱瑞从青辰身上收回思绪后, 方令光禄寺的人进茶、酒,上菜, 同时令教坊司开始舞乐表演。

太子朱祤洛的对面, 坐着察合台汗国的使团,包括该国世子哈鲁帖木儿及其他随行使臣。而身边的坐席则包括内阁辅臣、高阶武将、王公勋贵和各部堂官等。

宋越作为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坐得离朱祤洛很近,青辰略一转头就能看见他。

今日这宴, 其实是两宴合一,分别是察合台汗国的朝贡上马宴,也即临行送别宴,以及宫内的上元宴。

所谓朝贡,其实是历代君主的一项面子工程,备受皇帝们重视,就算是亡国之君,在这个方面也一点不含糊。到了大明朝亦是如此。

一直以来,大明施行的都是“厚往薄来”的政策,四夷番邦表面上是来纳贡的,但其实带走钱财比进贡的要多得多。“八方来贡,万国来朝”,听着好像四海归一,荣耀非凡,让人引以为傲,可实际上都是在赔本赚吆喝。且一年复一年的,还给国库带来越来越重的负担。

可即便是这样,历代君主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非但送一堆“回赐”,对来朝贡的使臣更是要盛宴款待。

各番邦听说有好吃好喝的,来的人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直到前朝,先帝才狠心下令控制朝贡的人数和次数,朝贡使臣把大明朝吃垮的局面才稍有好转。

到了朱瑞当政,他依然维持着这项传统,面子至上。宋越任礼部尚书一年多来,曾三次建议他缩减朝贡开支,他每次听了也都当没听见。反正花的是百姓的钱,祖宗留下来的钱,倒也不是那么心疼。反之要是传出去,说大明到了他这一代皇帝,就对外邦“不友好”了,那面子就丢大了。

与此同时,首辅徐延秉持一惯的拍马思路,只要是不损伤他自己利益的,皇上永远是对的。在朝贡的事上,针对宋越的提议,朱瑞推了一次两次没办法了,就假惺惺地叫内阁商议,这个时候徐延就挺身而出,第一个起立反对。既然内阁意见不统一,那就等到统一了再说,朱瑞乐得有个首辅挡在前面,就这么无限期地拖着。

所以,大明的朝贡一直干的都是亏本买卖,没有哪一次是赚的。

教坊司歌舞一曲后,光禄寺便为席间众人斟酒,众人向天子敬酒。此后,宋越作为礼部尚书,代天子与察合台汗国世子哈鲁帖木儿对揖共饮。喝完酒后,按例,他代朱瑞表达了一下对他们纳贡的谢意。

后来,按制各自敬酒。

喝了几轮以后,太子朱祤洛摸着酒杯,回头看了青辰一眼。青辰看着他面色微红的脸,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朱祤洛心领神会,便佯做喝醉,推倒了酒杯,出声道:“哈鲁世子,本宫见过你们进贡的马匹。你们都说给我大明进贡的是最好的马,可本宫怎么也看不出来好在哪里,它们生得既矮小又其貌不扬,一点也不若我大明的马膘肥体健。本宫……本宫心里不服,不信它们能比我大明的马好。”

哈鲁帖木儿听了,笑了声道:“太子殿下年幼,只怕是酒量不济,喝醉了吧?我早就说过了,太子殿下若不信我们进贡的是好马,那就与我们比试比试,看看是谁的马跑的快。”

“我……我不比……不用比,一看便知。”

朱瑞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看着儿子,然后又看了看青辰。青辰面色平和,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很快就明白了些什么。

儿子的性情他是了解的,之前朱祤洛已经失言错过一次,一定内疚自责,必引以为戒,不会再犯第二次。再加上今日他带了青辰赴宴,想必是有应对之策,要化解赛马的难题。所以,这一番“酒后再失言”,只怕是装出来的。

这般想着,朱瑞也便不动声色,只端着酒默默地看着儿子。

“太子殿下一再说我们献的不是好马,看来是对我们有什么成见。”哈鲁帖木儿道,喝了酒的脸有些泛红,看着有些兴奋,“只是又不肯与我们比试,是不是心里怕了我们啊?哈哈。”

“我……谁说我怕你们,我大明地大物博,什么奇珍异兽没有,岂会怕你们那等矮丑的马。”少年储君的声音略显青涩,佯醉的话很直接,带着点孩子气。

“既是不怕,那就来比上一比,是好是坏一赛便知!”一再被说马劣,哈鲁帖木儿已是有些不舒服。

“我……”朱祤洛装得太用心,一时忘了接着该说什么,便扭头看了下青辰。

青辰连忙装作搀扶他,附到他耳边提醒了一下。

“我……不是不敢比。”朱祤洛继续道,“只简单分个输赢,不得什么实惠,你我都没意思。本太子不比……就是,就是觉得你们的马不好。”朱祤洛这番话虽有点无赖,但因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旁人也无从指摘。

哈鲁帖木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当他是连借口都不会找,登时便道:“太子殿下所言实在好办,那你我赌上点什么,不就不无趣了?”

朱祤洛连连摇头,稚气未脱的俊脸两腮泛红,“要、要不明年再赛吧,再有几日你们便要回国了,此时赛马未免显得仓促了些。”

哈鲁帖木儿哈哈笑了两声,“明年?太子殿下是要等小马驹长大了再赛吗?我等回国不急,就这几日赛吧。公平起见,赛马的地点可由你们来挑选。省得到时候你们输了,说我们欺负了年轻的太子殿下。”

察合台汗国的其他使臣也在出声附和,酒后的他们情绪都很高涨,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朱祤洛一时好像陷入两难境地,只能垂下头尴尬道:“还是算了吧。”

“诶——太子殿下方才说了,大明什么奇珍异兽没有,又岂会怕我们那些矮马。” 哈鲁帖木儿不依不饶,“如今当着大明皇帝的面,不如我们就此立下赌约,赛一场马。以表明我国向大明进贡的诚意。”

说罢,他看了朱瑞一眼。

奉天殿内,灯火辉煌,照得藻井斑斓陆离,大柱上的腾云金龙气势逼人。天子阶旁的镂空香炉,正袅袅升起轻烟。

半晌,龙椅上的朱瑞终于开口,声音浑厚清晰,“既是如此,那便赛一场吧。若是我大明输了,此番回赐的丝绸玉器等物增一倍。若是我大明赢了……太子,你来说吧。”

青辰心算片刻,凑到朱祤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朱祤洛紧接着道:“回赐之物折算成金银,可买贵国这样的矮马两万匹。哈鲁世子,本宫也不占你便宜,反正你们的马又矮又丑,要是大明赢了,你们便给我们两万匹这种矮马也便算了。”

“这——”这下轮到哈鲁帖木儿说不出话来了。

他没有想到赌注这么重,竟是战马两万匹。可是与此相对,如果大明朝输了,对方也会给他很多的丝绸瓷器,倒是颇令人动心。况且,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便是骑虎难下了,不答应也只能答应。

“好!如此便说定了!后天就比!”没有过多犹豫,因酒劲而愈发亢奋的哈鲁帖木儿应下了赌约。

朱祤洛端起酒杯,与他喝了满满三杯,算是以酒立誓,不能反悔了。

哈鲁帖木儿喝完酒坐下后,看了朱祤洛身边的青辰一眼。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个清俊的官员穿着青色的袍服,显然品级不高,却能坐在太子的身边。方才立赌约的时候,此人又很快算出朱瑞许下的回赐等于两万匹战马,让太子刻意贬低他们的马,引导他应下了一场公平的等价赌局。

可是,在他与大明的朝贡贸易里,进出从来就是不等价的啊,大明应该付得更多才是。方才他乍听没有不妥,竟忘了这一层就应下了,实在是糊涂!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哈鲁帖木儿不仅不知道青辰是大明炙手可热的新秀,才为朱瑞献了无比精妙的筹财之策,又在短短半个月内以聪明才智得了太子的信任,更不知道他已经落入了自己挖的坑里,很快就要输掉两万匹战马。

不知道,大明一直以来干的亏本买卖,终于要赚上一回了。

知道这些的,是在宴席上看着心上人施展才智的宋越。

宴席散后,贵宾们都被邀请至奉天殿外看烟花及赏灯。

朱祤洛很兴奋,对于自己今晚的表现,他很满意。这会看了漫天眩目的烟火,忍不住高兴地与青辰分享。

宋越就站在他们身边不远。

第88章

青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随着焰火升空, 在夜幕中绽放,他的脸颊也被照亮了,依旧是光润玉颜, 如琢如磨。

感受到了目光, 宋越也转过头来,唇边是似有似无的微笑。

元宵佳节。

*

次日, 青辰先到翰林院忙了一会儿,然后去了礼部。

不巧的是, 宋越在与部里的人开会。

青辰在院里等了近半个时辰, 他才打堂内出来,一旁还有礼部侍郎在不停地与他说话。

迈出门槛的时候,乍见在门外等着的青辰, 宋越并不是很意外, 只三言两语打发了其他人。

到了官署内,司务为两人倒了热茶,拨了下炉火, 然后便退下了。

“喝茶。”宋越看着她有些冻红的鼻尖, 道:“怎么不到后堂等我。”

“下官怕阁老太忙,散会后又要到别处去, 未免错过了, 只好在门外等着。”青辰觉得,在工作场合,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来往言语都得要严谨正式, 不论私下他们是什么关系。

宋越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不会去别处,我知道沈大人今天会来,等着你了。看你不来,我就先与他们议了会事。”

“阁老如何知道我会来?”青辰捧着茶喝了一口,问。

“看昨天太子的表现,显然是你教了他的。这么想与察合台汗国赛马,是想好了赢得比赛的法子了吧?”

青辰点点头,“嗯。”

宋越喝了口茶,继续道:“沈大人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从你为皇上献策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你不会打没准备的仗。昨晚太子的表现虽然很好,但哈鲁帖木儿也未必就一定会上套,说白了,这得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哈鲁帖木儿很快就应下了赌约,你心里有疑惑,所以到我这来验证一下,看这背后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她静静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敏锐心思,她从来都是仰望的。

片刻后,青辰徐徐道:“大明的朝贡都是赔本买卖,察合台汗国每年都带走那么多回赐,一车车丝绸、瓷器、茶叶、金银……无不是从百姓身上来的,看着就心疼。哈鲁帖木儿之所以敢提出赛马,是因为他知道大明好面子,太子没有必胜的把握,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怎么看大明都太憋缺了,所以我很想从他们身上赢回些东西。”

“老师说的没错,虽然太子表现得很好,但哈鲁帖木儿昨日应得太快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你觉得,让他这样想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青辰微微出了口气,“王立顺。”

“王立顺?”

“嗯。他本就对我心存芥蒂,担心我取代他在太子面前的地位。我第一次到东宫时,太子让我跪下就是因为他。陈岸提醒过我,他是个心眼很小的人,睚眦必报。我想,他应该不愿意看到我帮太子赢得比赛,在太子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前两天他还跟我说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后悔来到东宫。”

宋越点了点头,“王立顺妒忌你,就会想法设法让大明输。大明输就是你输,输得越多,太子丢的脸就越大,你就越会失去太子的信任。而让你输的办法,就是与察合台汗国里应外合。所以你今天来,是想从我这了解哈鲁帖木儿,看昨天他应下赌约,是否是因为王立顺已经找过他,并承诺会助他赢得比赛。”

“嗯。”

他喝了口茶,看着她徐徐道:“哈鲁帖木儿今年二十二岁,是帖木儿的次子,因为哥哥意外死亡,他才当上了世子。他十二岁就上了战场,骁勇善战,但几乎没受过什么伤。由此可见,此人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两万匹战马,对他们国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以他的性格来看,就算是骑虎难下,应该也不会在杯酒之间应下赌约。”

“还有就是,他们的使团。能出使大明的人,势必都是他们国家精于计算的人,在看到他们的世子轻易应下赌约时,这些人当中却未见有拦阻者。”

青辰仔细听着,半晌道:“如此看来,王立顺是找过他们了……老师如果是王立顺,你会如何助他们赢?”

“一个字。”他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青辰回望他,道:“马。”

作者有话要说:要好好改一下断指的章节,所以今天的短小了。答应我,不要打脸~

第89章

王立顺要让她输, 最便捷有效办法就是在马上做手脚。

这次太子选定的马是云南进贡的马,也是他平时骑乘的马。只要这匹马不能正常发挥,不论怎么比, 察合台汗国都赢定了。

宋越还提醒她, 王立顺出身医药之家,祖父曾任太医院的御医, 所以他自己也熟知药理。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对太子照料有加, 得到太子的信任。

“在攸关性命的大事面前, 人往往会选择自己最有擅长而有把握的方式。”

青辰想了想,然后就站起来行了个礼,“今日感谢阁老拨冗赐教, 下官先告退了。”

宋越眼梢微微一抬, 心只道这么快就要走,看来已是有了应对之策,怕是在来寻他之前, 她就已经把这些都想好了。

细致、敏锐、聪明, 果然是朝廷炙手可热的沈大人。

“沈大人客气了。你之所求也是我之所求。作为大明次辅,我自然也希望大明取胜……我就不送了, 祝沈大人马到成功。”

青辰点点头, 不再多言,从他的官署退了出去。

宋越望着她的背影。青袍裹着的身子依然纤瘦,背脊很直,脚步坚定, 去得很快。问完了立刻就走,旁的一点也不多说,她倒是……行事高效得很。

这样的一个背影,与那副月事时躺在自己怀里的柔软身子,竟是同一人。

想着想着,宋越摇了摇头。

*

下午,青辰去东宫找了朱祤洛。

朱祤洛才从文华殿回来。这会他刚换了身常服,打屏风后出来,灯光落在他的身上,青涩的眉眼很是俊逸。十二岁,他的个头已是快比她还高了。

青辰见了他,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少年储君笑道:“沈师傅,你来了。我正想召你过来呢。明日便要赛马了,我有些紧张。由那蓝叹策马,真的可以取胜吗?”

明日赛马,哈鲁帖木儿自负骑术无双,要亲自上阵。可朱祤洛才十二岁,身量不够,于是便要选一人替他出战,青辰便向他推荐了蓝叹。

至于具体如何取胜,她并没有把诀窍告诉他,担心他一不小心告诉了王立顺。不过朱祤洛也没有追问,她看的出来他曾有一次想开口,但到底没有问。他信任她,青涩的少年对于自己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坚持得很好。

看着朱祤洛清亮的眸子,青辰安慰道:“殿下放心,蓝叹原是永平卫的百户,打小就习武与策马,也曾随军北征,是个骁勇善战之人。几年前,他还孤身猎杀过一头狼,取下的狼牙就挂在他的手腕上。由他来替太子出赛,必可以胜过那哈鲁帖木儿。”

在她的计策中,取胜的关键并不是骑术,而是勇气。不论是史书上记载的蓝叹,还是她所认识听说的蓝叹,都是一个勇敢的人。她把计策跟蓝叹说的时候,他登时便拍了拍胸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朱祤洛听了很高兴,“没想到这蓝叹竟是这般勇猛的人。若是胜了,本宫必要奖赏他……还有沈师傅你。”

朱祤洛说着,看向眼前清雅的老师,心只道:将士出征,一场大胜仗都未必能俘获两万匹战马,若是他真的帮大明赢了两万匹战马,那可是很大的功劳,一般的奖赏只怕不够。

沈师傅才升职没多久,这回怕是又要升了,只希望父皇依然将他留在东宫。他……不想让他去别的地方。

青辰垂下头,“太子殿下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喂马。”

朱祤洛有些困惑道:“你是说,我要喂马?”

“正是。”青辰点了点头,“自古将士出征前,君王都会以酒送行,以壮军心,鼓舞士气。本次两国比试,出征的虽不是大明将士,却是大明的马,太子殿下的马。在出赛前,若是太子殿下能亲自去喂它,抚慰鼓励它,相信明日它定不辱使命。”

朱祤洛听了眼睛一亮,“沈师傅说的有道理。本宫已让人将马牵到了东宫,那我们这就去喂它吧。”

“殿下不急。”青辰看着他,“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草要在夜里喂才好。殿下只到了入夜再喂它,明天它势必更加精壮勇猛,胜过察合台汗国的矮马。”

王立顺既然精通药理,那么他要做的手脚,最有可能的就是给马下药。而给马下药最好的时机,就是在马吃夜草的时候。

“沈师傅果然知之甚多。”朱祤洛道,“那我们便入夜再去。”

元月的京城,依然是昼短夜长。很快,夜幕便已降临。

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青辰提着灯笼,陪着朱祤洛一起到了养马的院子。

他们还没走到马舍,便见黑暗中有道亮光,前方有人提着灯笼迎面而来,正是王立顺。

乍见朱祤洛和青辰,王立顺登时便紧张起来,一张脸僵得仿佛糊了层糨子,“殿、殿下怎么来了?”

“王师傅,这么晚了,为何你也在这里?”朱祤洛有些意外道。

王立顺瞥了青辰一眼,强作镇定道:“我……殿下明日便要赛马了,我来看看马是否还安好。”

朱祤洛笑道:“王师傅费心了,还是你最关心本宫。本宫正要喂马,你也一起来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