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很失望,她本来想,以她的特异能力通过触摸那张方子可能找到点克制那些虫子的线索,但易兰泽递平板给她,她是完全没办法了。

与其说是方子,不如说是一份笔记。易兰泽分四大张拍完,方子已经相当破旧,左下角的地方少了一块,字迹也模糊不清,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分析了那些虫子的习性,内容与易兰泽说的大体一致。姜璃看了那方子半天,最后看到右下角的落款:六合堂赵常芝。

是当时的医馆和大夫的名字吗?

明代?

她脑中不知为何想到那个苏公子,他不就是明代的人?

是不是明代人会对鬼苗和那些虫子了解得更清楚?

她拿着平板发愣,其他人以为她看出了什么,阿凯凑上来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说完抢过平板来看。

“没有,这方子太破,很多字根本没法辨认。”姜璃说着,人靠在旁边的木柱上,若有所思。

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阿凯提议把行李里的信号弹都发了。但这窄小的木屋里根本不可能发信号弹,就算能发,也只会再牵连一个杜燕琳,因为谷外还有个曹金守着,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进谷救他们。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应该是黑了,木屋里暗下来,几个人都沉默着,只有阿凯在那边焦躁地揪头发,偶尔发几句牢骚。

“会不会明天那些虫子就要开始吃我们了?先吃我这个胖的,再一个个地轮?”阿凯的声音带着哭腔,人瑟瑟发抖,抬眼看其他三个人:易兰泽盘腿坐在那里,脸色平静,林莫垂着头不停地按着没有信号的手机,至于姜璃,竟然是躺在一边睡着了,“你们怎么回事啊,都不怕啊,小姜,小姜你竟然还睡得着?”

正文 第18章 情缘起(1)

姜璃眼前黑了一下,又毫无意外地醒了。

醒时,不在那谷中,而是在一间卧房,卧房中弥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她躺在床上刚醒来。

那耳环真是神奇,也幸亏她将它带在身边。

她起身,外面有人敲门。

她一怔,应道:“什么事?”

“夫人,少爷让你起床了,等一下要去大觉寺进香。”丫鬟在门外道。

进香?

“好。”她答了一句,下床。

幸亏是有丫鬟帮她穿戴,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穿这些古代的衣服,稍稍吃了点东西,被扶着出了门,果然见易兰泽,不,苏公子苏鎏正在院外等她。

苏鎏一身浅蓝衫子站得笔直,头上发髻工整地盘着,插了支颜色翠绿的碧玉簪,看上去清俊非常,尤其眉心那颗血痣,白皙肌肤一衬更是惹眼。他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说实话,苏鎏要比易兰泽瘦也苍白些,但其他就没有区别了,连神色也相近,姜璃真怀疑是易兰泽戴了个古人的头套来戏弄她。但想想,易兰泽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戏弄”这两个闲得无聊的字,更不可能和她有一样的能力能够被一只小小的耳环带来这里。

她不说话,只是走到苏鎏的身侧,苏鎏瞪她一眼,道:“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院子,姜璃跟着苏鎏在廊中走,姜璃看过去,廊外庭院盆景假山、亭台楼阁、池塘水榭每一处都设计精致,看庭院的规模也不小,看来这苏家是个大富之家,怪不得引得手足相残,做弟弟的想杀了这位哥哥。

“相公,最近身体可好?”好像是有心脏病吧,看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姜璃想了一下称呼,决定把语序也调成古人状态,问了一句。

“哼!”没想到苏鎏停下来,表情愠怒,“拜你所赐,把我求来的药全废了,我的身体怎么会好?”

“哦,”姜璃并没有多少愧疚,道,“其实治病可以好好找个郎中调理,不是非要吃那些药的。”

苏鎏冷声道:“我调理了一辈子仍是现在这样,你莫要再提那事,再提只会让我恼你。”说完,又往前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便进了厅里,一位中年妇人坐在堂中,正吹着茶沫抿了口茶,身上一件宝蓝袍子做工精细,再看打扮,一看便能猜到身份,果然苏鎏上去行礼,叫了声“娘”。

那妇人正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姜璃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要不要跟着叫娘。

还好妇人似乎有事说,并未在意,放下茶盏,看了姜璃一眼,道:“羽离,你进苏家也有几月了,也不是我催你们,但鎏儿是长子,且不论我们苏家这样的大家族,就算是平常百姓家,生儿育女,为丈夫产下孩儿,继承香火都是最紧要的事。今日你们去大觉寺,务必要真心恳求菩萨,能为我们苏家送个乖孙,可知道吗?”

原来是为这事才去大觉寺,姜璃听着那妇人说“可知道吗”,配合地点头,答道:“是的,媳妇定是真心实意去恳求。”

妇人对她的答话很满意,“嗯”了一声,道:“那就快去吧,进香拜佛宜早不宜迟。”

两人这就出发,一前一后两顶轿子。姜璃长这么大还未坐过轿子,只觉轿子上下晃着还挺有趣,然而才有的一点新鲜感,只一会儿便觉得有点晕,现代人晕车,原来古代人是会“晕轿”的。

她掀开轿帘微微地伸出头去喘气,看到街上人来人往,而街旁就有一家医馆,大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几个病人。

六合堂赵常芝。

她还记得那张药方的主人,只是整个明朝几百年,那赵常芝未必是她现在所在这个时间的人。她忽然意识到这事有些棘手,以她现在的身份,住在大家族里,难得出门,出门也是轿子伺候,佣人前呼后拥,又要怎么去打听那些虫子的事情?而且据上两次的经验,一般第二天醒来,她也就从这样的情境中脱离回到现实,那她到底有多少时间打听?

正想着,轿子停了下来,姜璃被人扶下了轿子,眼前是直通山顶的一排石阶,石阶往上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姜璃用手挡着正面照来的阳光,实在不好估量这石阶到底有多长。

“为什么不上去了?”苏鎏下了轿,对着旁边抬轿的轿夫问道。

轿夫道:“夫人吩咐过,进香拜佛要诚心,所以让少爷夫人自己走上去。”

苏鎏也望了望那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板着脸道:“真是麻烦。”他嘴上这么说,转身却冲姜璃道,“愣着干吗,走了。”说着,先走了上去。

姜璃是不怕那些石阶的,但问题是她现在不是姜璃,她现在有一双只有三寸的脚,还爬山,真是要命。

一个有病在身,一个小脚,这活真的不是人干的,没爬多久,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苏鎏的脸越发苍白,姜璃扯着他的衣角道:“相公,你干脆装晕过去吧,这样小厮会背你上去。”

苏鎏白她一眼道:“要晕你晕,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姜璃无语,他根本就是要晕倒的样子啊,一个病秧子还怕别人说他没用,她心里掂量了一下,翻着白眼准备自己装晕过去,人软软地往苏鎏身上倒。

苏鎏一惊,下意识地扶住,口中道:“你还真来?”见姜璃紧闭的眼忽然睁开冲他眨了眨,他表情一阵厌恶,一抽手,让姜璃直接躺倒在石阶上。

幸亏离地不远,不然真会滚下去,姜璃摔得屁股发疼,不忘揪着苏鎏的衫子下摆叫道:“相公你好狠的心。”

苏鎏看都不看她一眼,旁边的丫鬟慌忙将她扶起来,扶到一边休息,冲苏鎏道:“少爷,不如我们休息一下。”

苏鎏早就累极了,听到丫鬟这么说,道:“那就休息一下吧。”说着在旁边坐下了。

丫鬟倒了水给两人喝,姜璃望着不远处可以看到的香烟,看来寺院已经离得不远了。她低头又看了眼旁边休息的苏鎏,他连休息也坐得笔直,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举着杯子喝水。她有心想逗他,笑道:“相公,这次我们如此诚心,这么多阶梯也爬了,菩萨定会被我们感动,回去努力一下,必定儿孙满堂。”

“努力?”苏鎏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脸红了红道,“谁要与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儿孙满堂?我跟你并无夫妻之实,再求菩萨也没用。”

姜璃一愣,想起上次来时两人正是洞房之夜,苏鎏搬去了书房,不会到现在还是分床睡吧?就因为她当时给这位苏公子做了人工呼吸?可他们是夫妻了不是吗?

姜璃越发觉得这位苏公子古怪,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她就这样乱想着,旁边的苏鎏站起来道:“可以走了。”

姜璃没有动,道:“这样的话求菩萨也没用,不如就回去吧。”

苏鎏看看站在不远处的仆人,料想他们也听不到,才说道:“虽然如此,但样子还是要做的,你废什么话,快走了。”

姜璃仍是不动,竟然就代入角色,道:“求了菩萨还没用,这不止污了菩萨的名,让我在苏家更没有立足余地。你只管你去,我是肯定要回去了,婆婆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终究姜璃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如果只是因为那次人工呼吸让这位女子从此不受丈夫待见,独守空闺,姜璃多少有些责任,不管这苏公子性取向怎样,如果可以争取还是要替这具身体的主人争取一下的。

苏鎏看姜璃真的往回走,一把将她拉住,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又有些吞吞吐吐,耳朵同时红起来,道:“你……你先随我去把香上了,万不可让母亲失望,我回去……回去会考虑那件事。”

“考虑?”看他两只耳朵通红,姜璃又忍不住想逗他,“哪件事?”

这回苏鎏整张脸都红了,本来白皙的皮肤变成粉红色,道:“你……你别问那么多,太不庄重,走、走啦。”说着握紧姜璃的手,把她往山顶上扯,怕她真走掉似的。

姜璃在身后偷笑,莫名地觉得心情愉快,这人要是在现代,自己可就追啦。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香客已经到了不少,仆人将背在身上的香取下来给两位主子,两人并肩在菩萨面前双膝跪地。

姜璃当然是不用心的,只是做做样子,侧头看苏鎏闭眼向菩萨乞求,她就这么看着他,越发觉得他鼻梁高挺,睫毛纤长,确实是副好皮相,他真是在求子吗?毕竟关键问题不在于此,估计也是做做样子,让自己的母亲放心?

一个殿一个殿地进香,眼看就进完了香,两人往回走,姜璃开始盘算着找机会打听六合堂赵常芝的事,毕竟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进香的。

苏鎏在旁边她不方便找人问,就算问到了,也不好脱身跑去找,于是说谎要去方便,苏鎏整个眉头都皱起来,道:“女子怎么能在外如厕,忍着。”

姜璃这才想起这里不是现代,古代的女子尤其是大家千金养在深闺出去的机会极少,就算出去,也只能憋着,或者在马车、轿子里备着马桶。这借口实在是找得不怎么样,但说都说出口了,也确实没有其他借口可以找来趁机溜走,她便愁眉苦脸地抱着肚子不肯走了。

这给别人看着实在难看,苏鎏的表情也一样难看,正想发怒,旁边的丫鬟凑上来,道:“少爷,奴婢看到陈家的姑奶奶今天也来进香,而且娇子也一并上来了,奴婢去问问看,或许可以借用一下。”

苏鎏的表情这才稍缓,看了姜璃一眼,才对丫鬟,道:“去问问看吧。”

还好,不一会儿丫鬟回来,说可以了,这才带着姜璃过去。

姜璃真的是满头黑线,没想到在古代施个尿遁法也这么难,那更别提女扮男装了,那根本就是瞎扯。

丫鬟一路搀扶着她走,姜璃可不想真的跑去那个谁家的姑奶奶那里上厕所,眼前一处人多,丫鬟帮她在前面开路,扶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她看准机会,提着裙子往旁边的小道而去。

总算脱身,她这才有机会问行人六合堂赵常芝的事。

行人看她只有一个人,穿着又富贵,表情都有些古怪,但还是仔细回忆,却都摇头说不知道。

看来那赵常芝可能不是这个时代的,或者不是这个地方的,有点难办啊!这世界这么大,又没有网络,要怎么找一个人呢?看来只能直接问虫子的事了,但这个又不能逮谁问谁,易兰泽说鬼苗因为以虫杀人,而遭灭族,在这个时代就算有人知道也肯定是禁忌的话题,更不能随便问人了。

姜璃立在那里叹气,看来到了明代自己就是个废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远处那名丫鬟正在人群中焦急地找她。

姜璃眼看着问不到什么,想到总不能害了人家,便往那丫鬟的方向走。走近时姜璃正想唤她,却见一个男人走到丫鬟旁边往她肩上拍了一下。丫鬟回头,看到那男人没有说话,竟然就随着那个男人走了。

姜璃眉一皱,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一处禅房的背后,姜璃靠在墙上,可以清楚地听到另一侧两人的对话。

“我给你的那包粉末已经给他喝了吧?”是男人的声音。

“是,刚才在路上时放在茶水里了。”那是丫鬟的声音。

“很好,等一下往山下走,他如果有什么异状,你什么都不要顾,只需缠住另一个小厮便可。”

“那个少奶奶呢?”

“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阻止不了什么,主子让留着活口,让她亲眼瞧着自己的丈夫死,正好将这桩意外坐实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做成意外,而不能直接将他杀了?”

“若是被人瞧出故意而为,苏家大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查到底,到时不免麻烦,对主子不利。”男人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道,“这是主子的意图我们做事的别管这么多,好了,你也不要耽搁太久,快点回去。”

听到那边这么说,姜璃慌忙往外面热闹的地方跑,刚跑进人群就看到那丫鬟走了出来,向四周望了望也混进人群。姜璃心里叹息,那苏鎏也够歹命的,上次是丹药,这回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想杀他?

她眼见丫鬟过来,脑中想了一下,蹲在地上一脸悲凄,神色慌张地四处张望,等那丫鬟看到她,她故意转到另一边,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口中道:“小红,你去了哪里?”

“少奶奶,总算找到你了,吓死奴婢了。”丫鬟跑上来,一把扶起姜璃,表情竟是一脸担心,“都怪奴婢粗心,少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了就好。”姜璃抓住丫鬟的手臂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觉寺的门口,苏鎏早已等得不耐烦,有人摆了摊在算命,似乎生意很好,围了一群人。

“少爷,反正在等少奶奶,要不你也算算看?”跟着苏鎏的小厮好奇,又不敢扔下苏鎏自己跑去看热闹。

“江湖术士,胡言乱语,有什么好看的。”苏鎏一脸不屑,人站得笔直地立在那里。

那个小厮没办法,只能抻长着脖子往那边张望。

算命摊前不时地传来惊呼声。

“神了,真是神了,你竟然能算出我心中所想,真是神人,神人啊。”

“老神仙,前月你说我老婆能生一对龙凤胎,男孩右手有一枚胎记,果然全给你说中,一分不差。来,这些喜蛋你拿着,一点心意啊。”

“对对对,老神仙上次你说我胸口有病,我还不信,幸亏听你的话去查了,果然是,多谢老神仙啊。”

“似乎真的挺准的,”那小厮听得心动不已,对着苏鎏道,“少爷,反正在等少奶奶,不如我们去算算?”

苏鎏也全将那些话听进去了,虽然他平时不太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但此时确实也有些好奇,听小厮又来央求他,他想了想,人走了上去,且看那人算得准不准。

本来一众人在那边吵闹,看到苏鎏一身华服,气度不凡地走来,都噤了声。苏鎏走上去,看清摊前坐了一位中年人,长相一般并无神仙的仙风道骨,两眼睁着,眼球上都有层白色的膜,应该是眼盲之人。

“我算命。”他在中年人摊前坐下。

“公子有心疾。”那中年人等苏鎏坐下,开口就道。

苏鎏一惊,既未诊脉,他双眼又瞎,怎么知道自己有心疾,却故意满不在乎,道:“除了这些,你还算出了什么?”

中年人一拢下巴上的几根胡子,道:“我还算出,公子有杀身之祸,就在今日。”

旁边人顿时炸开了锅。

正文 第19章 情缘起(2)

姜璃已经回来一会儿了,见苏鎏坐在那算命摊前,刚走近,就听到算命的中年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真准啊!

本来扶着她的丫鬟手明显一颤,姜璃回头看她,她面露愤怒之色,说道:“这算命的怎么可以这么胡说,少奶奶,你别放在心上。”

反应倒挺快,姜璃不置可否,抬头看那算命的两只眼睛都结了层白内障,双眼全盲,看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简直胡言乱语!”那厢苏鎏旁边的小厮已经跳起来,一把抓住那个算命的衣领,道,“你知道这位是谁吗?是琅琊庄的大公子,这么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有杀身之祸?你再胡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算命的毫无惊恐之色,笑道:“人命天定,管他三教九流还是皇孙贵族,天想收他时,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你还敢胡说八道!”小厮作势要打。

“屏开,”苏鎏大声喝住,“算了,既然是算命,哪可能只听好命,他既然这么说,那就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活过今日。”说完,他站起身,冲那算命的哼了哼,甩手而去。

回身时正好见姜璃站在身后,他愣了愣,随即怒道:“你总算知道回来了。”

姜璃的眼睛还看着那算命的,心里盘算着这算命的怎么算出苏鎏今天有杀身之祸?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正要上去问清楚,却被苏鎏一把扯住,道:“都是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才让我听到这些胡言乱语,还不快走了。”说着手一松,负手离开了。

姜璃再看那算命的,已经被其他香客围住。丫鬟小红催了一句,她想想还是什么也别问,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一转身,跟着苏鎏走了。

两主两仆就这么下山。

下山相对比上山轻松些,苏鎏因为听到刚才那算命人的话,火气还未消,本来就话少,此时更是闷得吓人,一路上始终没有好脸色。

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本来还觉得下山轻松,走了没多久,大家便觉得下山更惊险,小腿开始打抖,每跨一步都艰难,四个人越走越慢。苏鎏本来是自顾自地走,此时不得不回头想让屏开扶,一回头却看到姜璃紧跟在身后,顿时更没好脸色,道:“你跟这么近干什么?”

姜璃也累得很,喘着气道:“怕你有杀身之祸。”这是实话,刚才偷听来的话中,她只知会有异状,却不知道什么异状,还是那句话,她警察的本能可不希望有人死在她面前。

苏鎏听她这么说,怒道:“鬼话!”说着愤愤地在路边坐下,道,“休息一下。”

四个人于是停下来休息,小红忙着倒水给两人喝,姜璃留意了下,并没有发现她动什么手脚,却不敢再喝那杯水,只是拿在手中。

不远处有一大片满山红开得漂亮,风一吹有淡淡的花香飘来,姜璃看身旁的苏鎏,看他也正看着那一片花海,本来生气的表情不知不觉中缓和,眉眼沉寂迷人,刚刚喝过水的唇上有淡淡的水渍未干,眉心那颗红痣与那满山红争艳,俊逸又惑人。

苏鎏看着花,而姜璃看着苏鎏,各自惊艳。然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如一片暖白中划过一道清凉的碧,苏鎏自那片花海中抬起头,听着那笛声道:“哪儿来的笛声?”

说话间,苏鎏已经站起来,跨离脚下的石阶,循着那笛声而去。

旁边没有山道,只有杂草和灌木,苏鎏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往前走,脚下被岩石绊到,打着趔趄,他也全不在意,继续循着声音而去。

不妙。

姜璃站起来。

“少爷,你要去哪里,危险!”旁边的屏开也看到异状,想上去阻止,人刚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有站稳,人竟然自石阶上滚了下去,连滚了好几级台阶,最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路过的香客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纷纷上去看个究竟。姜璃分明看到似乎吓愣在那里的小红脸上现出一抹诡笑,不慌不忙地收起伸出去的脚,这才往屏开的方向跑过去。

没有人注意苏鎏了。

姜璃一咬牙,提着裙子朝苏鎏追去。

三寸金莲在山地上异常难行,姜璃拼了命地追上苏鎏,扯住他的衣袖,叫道:“你要去哪里?”

苏鎏表情迷惑,人还要拼命往前,口中道:“不知道,反正我必须往前。”

笛声未断,苏鎏挣开姜璃往前走。

姜璃停在那里,脑中一个想法冒出来:笛声、不受控制、上山时偷偷放进茶中的药粉,这一切与她在现实中的遭遇太相似。

苏鎏已经走得很远,姜璃额上直冒汗,如果跟现实中的一样,苏鎏这是要跑去喂虫子吗?她干脆把裙子撩到腰间,忍着脚上的痛向苏鎏追去。

苏鎏已经穿过那片花海,姜璃跟上去,看到再往前竟然就是悬崖,而苏鎏犹如未觉,直接往悬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