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可以忍受业绩平平的职工,但是,”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是犀利,只是一瞬,便又归于了温和,“个人主义的员工,我向来不会留。”

太深奥了!楼宝无言,转着脑袋,岔开话去,“那么,请问金总,现在我们往哪里去?”她本来就是一个宅女,所以,很少有宅外活动,难得有点休息里间,她最想的就是窝在屋里看电视剧、上网。

“难道不是该你请我吃饭,庆祝一番?”他一副惊讶的样子。

“为毛庆祝?”

“庆祝你高升,做本少爷的秘书啊!”

朴哧,楼宝彻底无言。

“那么请客我先换套衣服吧。”她卑微地要求,低头看了看身上薄薄的丝织工作套裙,嘴唇上因为有薄薄的一层唇蜜,而不自然地据着。

“不需要,这样很好看。”他含笑着从头到脚打量了楼宝好几遍,黑邃的眸子里,闪出了点点碎星,一边看一边缓缓地脱下身上烟灰色的外套,“就这么穿着吧,我喜欢。”

身上猛地一沉,楼宝回过神来,伸手条件反射般伸手去位,他的外套沉沉的,直到脚踝。

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现在,我和你的气息,就完全一样了。”出了商场的门,他一把拉过楼宝,从后面将楼宝圈在怀里,下颚顶着她的头,将没有扣上的外套,紧了起来,包得楼宝一点缝隙都不漏。

楼宝的脸一下子红了。

DO. 08

车子转了几个弯,窗外越发偏僻,楼宝卷着那件大衣,昏昏欲睡。

“我们去哪里?”她嘀嘀咕咕,半梦半醒地问。

这次开车的是金少本人,车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人。

他回过对来,看了一眼将自己裹成大春卷的楼宝中,眸子里流转出些许温柔,嘴角微微翘起,柔声答她:“去看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楼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带着一泡眼泪,翻了个身,扑通,从后排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嘎,汽车急刹车,金少猛地回头,侧转身看向掉在车上的楼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她居然裹着那件衣服一起翻在了地上,小脸红扑扑的,竟然睡着了。

“小家伙!”他笑着摇摇头,顺手将车里的空调又调高了些,眼睛不经意扫过车子的后视镜,笑容一下子僵住。

那个笑容,带着些许宠溺和温柔,让他的心惊了又惊。

他慢慢地冷下脸不,皱了皱眉,伸手去启动车子,嗖的一下,车子便冲了出去,开得烦躁而不安。

道路两旁的苍天大树,随着车速的加快,连成一道灰白的线。

车子行驶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穿过了郊区那片茂密的树林之后,才在一座古老幽静的别墅跟前停了下来。

这座别墅,隐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之中,一眼看过去,间或有乳白的建筑,若隐若现。

别墅的四周是青铜围就,这些青铜焊接生成连绵的蔷薇,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正对着大门的青铜上,钉着几块原木状的招牌,憨实可爱,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夸张地写着:浮生养老。

金少看了看后座之上睡成小猪状的楼宝,摇了摇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别墅的里面点起来满天星,各种碎碎的光华交织在一起,很是漂亮。

他并不进去,而斜靠在跑车之上,缓缓地掏出一支烟来,徐徐点上,眸子越发幽黑。

“啊呜——”楼宝从车座的底下爬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隔着玻璃,含着泡泪看着斜倚在跑车之上默默抽烟的金少。

“金少,这是哪里?”她好奇地探出颗小头,脸蛋上还有贪睡留下的口水。

“这是养老院。”他浅浅一笑,扔掉烟头,伸手握住楼宝的手,看见她脸上的口水,笑容更深,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刮了刮楼宝的脸。

她的脸因为刚刚睡醒,红朴朴的,很是可爱。

“欸?”楼宝扭开头,别扭地看他,有些羞怒,“金少,对待淑女是不能动手动脚的。”

金少大笑,摇头,“楼宝,在讨论淑女之前,请容许我擦掉你满脸的口水。”

哎?居然有口水!楼宝大窘,双手捂着脸,恨不得地上能突然现出个洞,让她钻进去。

金少笑了又笑,看她窘得厉害,咳嗽着转过话题,“好了,宝宝,我们进去吧,为了等你,里面的长辈们,估计已经很饿了。”

这次,楼宝没有抱怨什么,紧跟着他的后面,踏着枯叶,进了浮生养老院。

养老院的圣诞树下早已经摆上了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铺着华丽的桌布,一头一尾点着明晃晃的蜡烛。

树上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星星灯泡,一跳一跳地,映着桌上金鼠银质餐具,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桌子的尽头,摆放着一溜儿小藤椅,坐着七八个雍容华贵的老人家,正在端着酒杯坐在那里闲聊。

“宝宝,我的彬彬宝宝,你可来了!”说话的,是个很和蔼的老妇人,披着金丝边枣红色的大披肩,一色的翡翠装饰,显得华贵而优雅。

她并没有坐在藤椅之上,而是软软地倚在了轮椅之中。

楼宝转过脸来,无声地笑了。原来叫宝宝的其实另有其人。金少的余光扫过楼宝,嘴角抽了抽,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走了过去。

“老娘,她是楼宝,”他一把就把楼宝推到了最前Bb s.j oO yoO· n eT面,将她的颈勾在自己的臂弯里笑眯眯地介绍,“也是我的小小宠物!”

“真是羞煞我们这些老人家!”老妇人含笑带嗔地斜了金少一眼,拉过楼宝,笑,“不错不错,很精神的一个小姑娘啊。”

楼宝很无奈,只能僵直着手臂,她感觉呼吸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子,不由分说,拉着楼宝的手,就套了上去。

“我……”楼宝为难,看了看金少。

金少极为温柔地一笑,轻声道:“收下吧,楼宝,这里你该得的。”

楼宝捂着手,不自然地跟着笑了笑。

自助晚会很快便热闹起来。

那些端坐的老人们,甚至自动自发地跳了几段宫廷的接龙舞。

“楼宝,今天我们不回去了,这里有接待探视人的客房。”曲终人散,大多数的老人家抵不过寒气,都闪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连金少的母亲也含着笑回了自己屋。

满树的五彩灯在一闪一闪地跳动。凉风史过,竟然显得格外寂寥。

楼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我的母亲把我一个人拉扯大的。”五彩灯下,金少的脸越发温柔。

他笑了笑,靠在树上,继续道:“我们什么样的困境都经历过,卖过茶叶蛋,捡过垃圾,甚至在瑟瑟的寒风里,偷过别人挂在窗口的咸货。”

楼宝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睫毛长长的垂了下来,遮住一眸子,“她甚至连着一个月只吃酒店里的泔水度日,从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以后我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那为什么不让她住在你身边?”楼宝条件反射地问。

他笑了笑,并不回答她,突然站直身体,拍拍衣服,道:“走吧,不早了,早一点睡觉,明天会有一些义工来,帮忙筹措圣保罗敬老院的东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聚集,浮生养老院的老人们出钱,他们出力,为那些没有子女,孤独无依的老人们做些事。”

“所以,我们是来帮忙的吗?”楼宝拉拉身上的大衣问。

“不,我从来不是做善事的人。”金少撇撇嘴,满不在乎,“只是在那群义工里,有我想见的人。”

楼宝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贼兮兮地笑了笑问:“是个女人么?”

金少含笑伸指弹了弹她的头,转身,向别墅里走去。

楼宝跟在他的后面,也进了自己被分配好的房间,刚一落床,便熟熟地睡去。

一波一波的海浪,蔓延过来。

无尽的水,包围着楼宝,天是碧蓝色的,水在蓝天之下,呈现出一种碧绿的通透。

“楼宝,桉宝,你在哪里?”海的那一头,有低低的声音传来,很是好听,带着些许温柔。

楼宝动了动身体,头脑还是浑沌的,身边的海水,一波又波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开来。

“我在哪里?”她咬着手指,皱眉。

“告诉我,你在哪里?”那个声音变得有些强硬。

“我在浮生养老院。”她突然醒转开来,无尽的恐惧之感,像潮水一样袭来。

对了,她应该躺在浮生养老院二楼的那个小小的、别致的房间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荡漾在海水里。

哗啦,海水陡然掀起一个巨浪,楼宝尖叫着闭眼。

“楼宝,楼宝,不要怕,海水是伤害不到你的。”那个声音又近了些,像一颗醇醇的巧克力在舌尖融开,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

楼宝慢慢睁开一只眼。

距离自己五米的地方,突然掀起一条巨大的鱼尾,珠光白色,有荧荧的蓝光流转于上,阳光下,璀璨耀眼。

“好大的一条鱼啊!”她一边咬手指,掐自己的脸,一边向海水之后挪去。

波浪过后,她突然觉得很是不妥。

“你怎么了?”哗啦,鱼尾消失,从海水里缓缓浮出一个英俊的男人,长发及腰,如海藻般湿漉漉地纠结在他的肩头和背部,精瘦结实的胸膛裸露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缓缓滴落。

他有着精致的面孔,眸若灿星,眼白带着婴儿般的淡蓝色,干净清澈,只是微微抿唇,便已经若春花绽放般魅人。明明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一时,楼宝就是想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她呆了呆,视线缓缓地向下落去,眼光滞住。

“啊……啊……啊……妖怪啊!”她突然捂脸大叫,一声比一声还要凄惨。

他的腹部之下,是波光粼粼的鱼尾,珠光带蓝。

“停止你的尖叫!楼宝!”他微怒,皱起眉来,优雅的摆尾巴,就要靠过来。

“你、你、你不要过来。”楼宝惊恐,条件反射般地跃起,阳光之下,她更加恐怖地发现,自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橘红色的鱼尾。

她惊的快要哭出来,对着游来的男人,甩甩自己的小尾巴,底气不足地威胁,“你看,其实我也是妖怪,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吃掉你。”

“胡说!我们人鱼不吃同类。”黑发的帅哥很严肃地纠正楼宝错误的观念。

“我才不是你的同类!我是人类,我喜欢吃鱼!”她示威状扬了扬尾巴,却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啪的一下,正好甩在了游来的那位帅哥的脸上,将他硬生生地打了下去。

咕噜咕噜,一个接一个的泡沫从海水里翻滚上来。

画面戛然而止,楼宝的眼一下子睁开。

“啊……”

她汗水淋淋地坐起,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红城大人,醒来醒来。”城市的另一端,从游泳池里,游来一条金尾的人鱼,上半身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他用力晃动着游泳池里另外一只脸色青中带黑的同类。

“该死!”红城一睁开眼,就咬牙狠狠地骂了一句。

白皙清俊的脸上,还有条鱼尾状的红痕。

“谁敢在您冥思的时候揍您?!是同类么?”大卫大为奇怪,摸着下巴寻思,“莫非大人去了幻海召唤情侣?”

对方的脸由青转黑色,立刻憋成了紫红色。(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大卫大感不妙,换上—副讨好的样子,游了过去,装作非常非常关心的样子道:“是不是很疼?”

表情温柔中带着点母爱,母爱里又带着丝迷离之色。

红城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转过身去,水波扬起,巨大的珠光白尾巴迅速地一甩。

大卫立刻呈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大人,真的好痛啊……”远远地,传来了他的哀号声。

红城大人这才慢慢地从水里现出一双长腿来,缓缓地站起,默不作声地走上岸,吐出口气来。

想起楼宝刚刚的举动,痛心疾首地叹息:“真是笨蛋!这样甩来,自己的尾巴岂不是更痛!”

他摇摇头,擦干身体,化作抛物线的大卫很快被抛在了脑袋之后。

VOL.09

“你好,我叫安娜!”

义工里面有个最漂亮的姑娘,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一来到浮生养老院,就直接向楼宝冲了过来。

大大的眼睛里有着莫名的敌意,背对着其他人,声音却友善的让人觉得是自己的视力除了问题。

“我是楼宝。”楼宝伸出手去,等待安娜握过来。

“真脏。”安娜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从口袋里抽出包面巾纸,裹住自己的手掌,合在楼宝的手上,敷衍地压了压,立即分开手。

那张隔在中间的面巾纸在楼宝的惊愕之下,飘转着跌落在地。

这也太侮辱人了!

楼宝从胸口升起一股怒气。

“SORRY,你的卫生纸。”楼宝蹲下身,伸出食指拈起卫生纸,猛地拉过安娜的手,连泥土一起摁在了她的手上。

安娜尖叫一声,跳着甩掉纸头。

“安娜,怎么了?”金少听见尖叫声,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看见那张带泥的面巾纸,稍稍含了丝笑意。

“她、她把脏的面巾纸塞在我的手里。”安娜怒气冲冲地恶人先告状,大眼睛对着金少忽闪忽闪,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楼宝很乖,她不会这样。”

金少笑眯眯地看着楼宝,眼前的两人,都带着怒气,像幼儿园斗嘴的小朋友。

安娜大怒:“金哥哥,你偏袒她,我要告诉姐姐去。”

楼宝耸耸肩,撇了撇嘴,对着啼笑皆非的金少做了个鬼脸,不声不晌地溜了出去。

门口,义工们正往卡车上装着前段时间就已经准备好的年货。

那些都是一些大的超市发出的。因为找不到收货场所,付款的人又都是这间养老院的老人们,所以一并堆在了这里。

“Steven,这么多货品,为什么要从别的超市转?”从卡车的司机座上,跳下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生,穿着一身帅气的男式休闲服,看见金少身旁的安娜,眼睛眯了眯。

“安娜,你怎么也在?”她的语气并不友善。

安娜扁扁嘴,一声不吭做可怜状。

金少勾了勾唇角,“我没有做善事的习惯,所以,东西不会从我那里转,安桑,我本来就是注定要下地狱的。赎罪的事情,不适合我。”他笑笑,自私无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异常的和谐。

“金少,你也未免太直率了。”安桑扯下棒球帽,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的五官非常英气,浓眉大眼,轮廓分明。

金少耸耸肩,对她优雅地一笑。

东西陆续地搬上卡车,最后一箱放妥之后,安桑对着扯着金少衣袖的安娜甩了甩头,“安娜,跟着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