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但肯定知道我的意思,我便觉得无趣,因为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车子渐渐远离市区,他降下车速,转头看了我一眼,问:"还好吗?"

我没有理他,他却突然伸手,握住我膝上的手,我下意识一抽,但他攥得很紧。

"尤昵,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不相信,真的。但也懒得和他说话,只是继续抽手,他也是此时才发现我的手受伤了,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我别过头没有理他。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受伤,"但我只有这一个方法了,如果你足够重视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不会用这一招。"

我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满腔怒火,憋屈,只能拼命忍着。

我以后一定要提醒我的女儿,当你觉得这个人危险的时候,他就是危险的,永永远远不要因为被威胁而踏入一个个陷阱。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是让安意误会我可怕,还是让顾晓走更可怕。

不想放她出去,一个是因为她是我的仇人,我不甘心,还有就是,她真的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嘤嘤嘤昨晚忘记更新了。

☆、第 79 章

疗养院是私人的,这里医护设备齐全,安保也很严密,所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无法把她带出来。

车子在门口被拦下,夏丞下车来帮我开门,他想扶我,但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门卫联系了负责人,他认识我,立刻就给我们放行了。

先是见到了顾晓的主治医师,他没有立即带我们去见顾晓,而是跟我聊了聊她的病情。

没有让我失望,他说顾晓的病情一直都很严重,具有攻击性,而且她很聪明,会撒谎,会隐藏情绪,总是能骗过护士,吐掉那些药丸。

夏丞一直就站在我旁边,听到了那些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是势在必行。

我也就没和医生聊下去,他说完了之后我才提出要带顾晓出去。

那个医生很吃惊,"尤董,您当初说过永远不把她放出去的,怎么……"

“我当时才多大。”我笑着说,“好歹也是顾家人,我真要关她一辈子吗?”

他一脸为难,"不是,尤董,我刚刚也说了,顾晓她具有攻击性,而且很聪明,如果把她放出去,可能会对您不利。"

我沉默了一小会,很是犹豫,夏丞立即在后面小心的碰了碰我,以作暗示。

“如果她真的想害我,那就由她去吧。”我幽幽地说,“反正我命贱。”

这话我是说给夏丞听的,他微微皱眉,先是小心地看了医生一眼,然后才转过头看我。没有犹豫,有的只是戒备和威胁。他认为我这句话有暗示的意味。

主治医师没法做主,他给负责人打了电话,那一位日理万机,十分忙,听了之后只是吩咐他们听从我的。

护士带我们去了另外一栋楼,我不想去见她,便没有跟上楼。夏丞没有理会我,因为他出门前存了一封定时邮件,如果他没有带顾晓回去,那明天我就能在各大头条上看到我的□□。

我不怕丑闻,我也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来堵他们,但当我看到夏丞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穿着白色病服,瘦骨嶙峋的女人出来时,我突然就心软了,挂了电话放弃了。

司机来的时候我已经坚持不住地在医院的长椅上睡着了,他不明就里地扶着我上了车,我一直到了车上才真正松懈下来,浑身又乏又倦,总觉得疼,便给岳医生发了信息。

他不明就里,我又只是说自己痛经,他只能让上次给我检查过的女医生过来。

回家后我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换了衣服,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流血。

医生来检查,发现的时候吓坏了,“小姐,您怎么了?”

“没有。”我镇定地回答,“是我自己弄伤的,你别说出去。”

口子很大,流了很多血,也确实是我自己刚刚没有轻重,当时药效在上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女医生忧心忡忡地给我上了药,我不敢再让她给我验血,怕被她发觉,只能祈祷夏丞给我吃的药副作用不大。

我叮嘱了她之后就睡下了,这一觉睡得格外不舒服,只听见窗外雷声隆隆,我翻身睁眼,蓦地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黑影,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而后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肩,“怎么了?”

是安意。

我松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想扑进他怀里,却在动身的那一瞬间醒过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这次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又呆坐了很久。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我捞过来才看到夏丞的信息。

——今晚八点的飞机,我和我姐出国,以后不会再回来,照片已经销毁,谢谢你。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他们已经走了,我没有必要回信息,但仍然恶意的发了一句一路顺风过去,然后删掉信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再也睡不着,想到安意那边还是七点多,很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手指停在屏幕上,却按不下去。

我真的怕自己会委屈,会撒娇,然后被他发现什么,亦或者,夏丞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我想象中的单纯,也没有想象中的信任我。

如果以上两者成立,那我以为的他已经喜欢上我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旁边的穗穗突然翻了个身,小脚丫搭到了小尤尤身上,我小心翼翼地拿开,她哼哼了一下,忽然睁开眼,我微微一怔,和她对视了几秒,她眨眨眼,然后迅速爬过来窝进我怀里,小手撒开,不到一分钟又睡着了。

就这么一下,我就被治愈了,暖心得不行,立即就把那两姐弟抛到脑后了。

我在家休息了一天,一整天都在陪两个小娃娃玩,他们高兴得不行,像猴子似的挂在我身上,吃饭也撒娇般的只要我喂。

我拍了照片发给安意,他没有立即回复,等他回复的时候我已经抱着他们午睡了,所以就错过了。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刚下了山准备绕进正路的时候,车前方突然冒出一个戴着黑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司机措不及防,紧急刹车后下意识地开车门下去查看。

我觉得不妙,刚要叫住他,就看到那个女人迅速爬起,举起手将手中的瓶子对准司机的脸一顿狂喷。

那大概是防狼喷雾,司机没有防备,疼得在地上打滚。

我连忙锁车门,手迅速在包里摸索手机,她已经在前面上了车,手从驾驶座上伸过来,我躲着那个小瓶子,同时在座位底下摸索工具,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扳手,用力敲过去,狠狠敲到了她的手腕,瓶子被打掉,我无心恋战,转身打开车门想跑出去呼救,结果刚下车就被人勒住脖子,我心里一紧,鼻子被白色毛巾捂住,刺鼻的味道袭来,我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前后不到十分钟,对方手法太迅速,而且狠辣,这一次我恐怕凶多吉少。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我被掳走了,对方很不善。

我看不到东西,手指摸索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箱子里,箱子很大,但是怎么也推不动。我的手上挂着一个东西,摸了摸才发现是个小手电。

我连忙打开,又在脚边发现了水和食物,我的包不见了,身上一个通讯工具也没有。

我逼着自己冷静,静坐半响,审时度势,然后才感觉到晃荡。所以我肯定不在平地上,这种晃荡的感觉很熟悉,估计是上了船。

我有些头晕,因为无论是绑架还是拐卖,都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想了一下,觉得那个女人是顾晓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最后的那个帮凶,难道真的是夏丞?

我觉得心寒。

我没有办法自救,只能拼命让自己冷静,节省食物和水,多休息,保存体力。

人到了绝境,真的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反而会冷静到麻木,因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样呆了很久,我的腿麻了又麻,到箱子挪动的时候,我已经恍惚了。

箱子被搬动的时候我拼命拍打箱子,希望吸引注意力,如果不是犯罪团伙,那么运输的人肯定是普通人,没有理由不搭救我。

但我一直拍到手肿,拍到我又被送到了一个地方,平稳下来为止,都没有人停下查看。

随着一声铁门砰地关上,箱子又开始移动了。

我靠着箱子休息,手掌开始火辣辣的疼。

又熬过了这地狱般的十几个小时,颠簸终于停下,箱子又开始运输,晃了没多久又停下,这次没有再动了,我被放到了平地上。

我小心地敲了敲箱子,隔了一会脚步声传来,头顶的箱子传来敲打声,而后被撬开。光线传来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而后两边手臂被人架住,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我被人毫不客气地拎出来丢到了地上。

我睁开眼,刺眼的光把我的眼泪逼了出来,过了好几秒我才看清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把我拎出来的是两个纹着纹身的外国男人,他们商量了两句,之后又拿出绳子。

我知道自己肯定对付不了他们两个,但当下仍然被求生意识激发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我迅速撞开捏着我肩膀的男人,爬起来就要往外跑,但膝盖都还没站直就又被人一把抓住头发,那个转身去拿绳子的男人反应太快,他把我扯回来,眼里凶光毕露,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堪比一个拳头的力度,我听到自己下颚骨发出一声脆响,我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耳里嗡声一片,其间夹着他说的那句放聪明点。

他粗鲁地给我绑上了绳子,又在我面前放下两个大盆,一盆里装了水,一盆里装了饼干。

我的手被绑在后面,这意味着如果我要吃东西,只能像狗一样趴着去吃。

我没有再动,躺在地上甚至睡了一下,在箱子里那几天我都只能蜷缩着,根本不能躺下。

我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有人踢了踢我的肚子,我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顾晓的脸。

她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在和安意结婚前的几年,我有悄悄去看过她,她很安静,我每一次去都会看到她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感觉。

但现在看她,虽然瘦了很多,但那张脸上充满了恨意和快感,带着诡谲的笑容,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她的医生说得很对,精神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的精神病人。

她后面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女人,她沉默地上前来帮我掰正了下巴,留下一瓶药水就走了。

顾晓在我面前蹲下,凝视了我一会,忽然就笑了,"妹妹,好久不见。"

我闭上眼,又感觉她伸手来摸我的脸,"一直觉得你和那个老东西很像,这几年过去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我仍然没有动。

☆、第 80 章

她扬眉,“怎么,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绑过来吗?”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疯子做事需要理由?

“这一个星期过去了,想家没有?听说你老公……”她歪头想了一下,“我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了,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小猫咪。”

她突然跟我说起安意,让我的心痛了一下。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

我一直没搭理她,她也终于放弃和我聊天,开始切入正题:“绑你来不是想整你,放心,我答应过我弟弟不会动你的。”

她直起身子,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朝我甩来,“签了文件,明天和我去公证,我立刻就送你回家。”

文件很新,纸张划破了我的鼻梁,我也由此清晰的看到文件上的白纸黑字。

财产赠与协议,呵。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一点也不意外我的表情,“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和那个老头一模一样。”

我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失去了耐心,“虽然我很不想这样对自己的妹妹,但你不乖,我也只好这样了。对了,刚刚那两个帅哥你还记得吗?”她抿嘴笑了笑,“虽然比不上你的小老公,不过体力好,我等会就叫他们进来伺候你,好不好呀?”

我反应过来她打的什么主意之后,心里一阵恶寒。

她仔细地看了我两眼,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你是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我觉得她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些财产,她更喜欢看到我受折磨,即便我签了字,她也不会放我走。

她这样的人,改变心意常常是一瞬间的事。

我不想把东西给她,也不能给,那是我外公的,是我父母的,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一点一点累高的,她今天就算把我弄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妥协,因为我死了,那些就是穗穗和尤尤的了。

她转身出去后,我看到了两米外的一个突出的椎状物体,足够我撞死自己。

我努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着誓死的决心,却被人拦腰抱起,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又被重重摔到一个纸箱子上面。

我眼冒金星,但仍能看到两个逼近的身影,他们一人撕扯我的衣服,一人在旁边脱裤子,我拼命拿脚蹬人,扯我衣服的人一阵恼火,挥着拳头重击我腹部,我疼得发呕,冷汗直冒,而后继续挣扎,希望他们能就此把我打死。

但他们并没有再把我的挑衅放在眼里,直接拎起我的双脚往上压,这姿势太屈辱,也太让我绝望,我的眼泪落下来,瞬间就改变了心意,想起了外公告诉我的,钱是身外之物,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我张嘴,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即将侵犯我的男人身后竖起了一根棍子,重重挥下后那个男人倒了下去。

忙着制服我的男人这才发现他们遭了袭,连忙回身应付。

我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失望之余竟然还有些松了口气。

夏丞武力值很高,我和他比试过一次自然知道,所以即便是面对强壮的肌肉男,他也依然绰绰有余,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

那人一倒下,他就迅速过来,脱掉外套盖在我身上,轻柔地抹掉我嘴角溢出的血,语气抱歉:“登机之后她跑了下去,我没留神,是我的错,你受苦了。”

我对他恨意居多,但眼下仍然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声,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一直在说对不起,保证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一边替我抹眼泪,最终又放弃,直接将我揽进怀抱,轻轻安抚。

也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下有黛色,眼里全是血丝。

我虽不想承认,但也庆幸,他是真的在关心我,也在后怕。

我已经回过神,不再想哭,但明白眼下在他面前要继续装柔弱才有一线生机,于是继续抽噎。

他检查了一下我的身子,看到我腹部的红印子时皱了眉,眼神完全冷了,而后手指往下,我吓了一跳,连忙合上腿。

他以为我是在害怕,柔声哄道:“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我连忙摇头,“他们还没有,没有碰到。”

他收回手,神情舒缓了一些,轻轻将我打横抱起:“恐怕内脏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恩。”我乖巧地应着。

他很满意,抱着我出去了。

仓库外停着两辆黑车,一个女人站在其中一辆车前,那车的后座门开着,我看到顾晓的脸,下意识一抖。

夏丞察觉了,连忙解释:“我把她打晕了,别怕。”

那女人走过来开了后车座的门,夏丞将我放进去,然后关了门。

我听到那个女人在问他顾晓怎么办。

“送上飞机,立刻去澳洲,你看好她。”夏丞说,“证件都毁了,这辈子都不许她再离开澳洲。”

“是。”那女人恭恭敬敬地答。

脚步声传来,我连忙躺下,听到他打开车门,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尤昵?别睡,忍着点。”

我哼了一声,车子开出去,我没睡,但昏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了,我觉得不对劲,努力张望了一下,发现这根本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间酒店的套房里。

我试图爬起来,但腹间立刻传来一阵疼痛。

大概是休息好了,身体松懈了下来,所以感官回位,这一个星期以来身体所受的折磨都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浑身都疼。

我的脚刚放到地上,就听到开门声,夏丞端着水杯进来,看到我下床立刻皱眉,“躺好,你需要休息。”

我不敢忤逆他,连忙乖乖躺回去。

他笑了笑,一脸满意地走过来放好杯子,按下床头的电话,用英语吩咐前台送吃的过来。

“不知道你醒了,你等一下,吃的很快就送过来。”他低声说。

我尽量用信任的,依赖的表情和语气问他:“不是说要送我去医院?”

他笑了笑,“这边不好把你送到医院去,放心,刚刚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让医生来看过了,没有什么皮外伤,胸腔也没有出血,只是有些胃出血和营养不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极力掩饰着失望,朝他笑了笑。

想在医院求助或者逃走的希望都落空了,我只能祈求夏丞会大发慈悲,放我回去。

很快食物就送上来了,我是真的饿了,吃了个精光,之后睡了一会,又被胃疼醒。

夏丞就坐在床边,看到我满床打滚,才开始打电话,十分钟之后来了一个女医生,有条不紊地替我检查,给我打了针之后才用英语训斥夏丞,“不是叮嘱你了醒了之后只能喝几口粥?胃刚出过血,你让她吃那么多东西会死的!”

夏丞用那张毫无歉意的脸对医生道歉:“是我忘记了,抱歉。”

那医生没再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要走,我扑过去抱住她的手,几乎是尖叫出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