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很听话的签了协议,所以夏丞破天荒的允许我第二天和他出去逛逛。

其实也就是在公寓附近的公园走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公园人不多,只是偶尔走过几个遛弯的老人。

那个给我送饭的女人跟在一米之外,十米之外又跟着两个男人。

这是我下电梯的时候发现的,原来这栋公寓里到处都配备了彪型大汉。

我本来就没敢想逃走,也觉得逃不掉,何况夏丞已经承诺了会放我走。

我们逛了一圈我就累了,又被他拖着多走了半圈,非说我缺乏锻炼。

好不容易逛完了,他又带着我进了附近的一间小餐馆,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前台的男人穿着厨师的服装,笑着和夏丞打招呼,之后便径自进了厨房。

大概是因为逛了一圈,我消耗了体能,或者是厨师的手艺很好,我吃了很多,出餐厅的时候感觉肚子都要爆炸了。

夏丞一整天的兴致都很高,走回公寓的路上看到来往的路人,也没有格外小心地挡着我。

而我大概是一只被从小豢养到大的大象,已经迟钝地忘了求助和逃跑。

“想去看电影吗?”他突然问我。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我下意识地问,然后又反应过来,笑了笑,“你放心吗?”

他知道我的意思,反问我:“你想跑吗?”

我没有做声,转过头继续走路。

“你的证件在给你办,现在你还走不了。”他慢慢解释,“说了会让你走,不要急这一两天。”

我嗯了一声。

他说的是一两天,但我接下来又等了半个月。

他赶回来的时候连连道歉,说那边单董难应付,我的证件还没办好。

我一肚子气,但已经在这半个月里被磨得没了脾气,“其实可以怎么来的怎么走,坐船我也不介意的。”

他闻言皱眉,“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怎么舍得你再受那种苦,就算是有船舱我也不愿意。”

我看他神色很坚持,也就没想再劝了。

他第二天又想偷偷走,被早起的我拦在门口,“又要消失半个月?”

他陪笑,“不会,就是出去办点事,都不需要出城。”

我哪里敢再相信他,“我不是想逼你,但是夏丞,如果你真的想关我一辈子,你就直说,不要骗我,我讨厌怀有希望,然后一直等,你知道吗?”

他的笑容收了起来,表情有些难过,“我不是想关你,只是想和你多待几天。”

我说不出话来。

他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脸颊,“别生气,我明天就安排船让你走。”

我应该高兴的,听到这句话,但是那一刻,莫名的我居然也有一些不舍,心里闷闷的,对于要回家的渴望突然间就不那么强烈了,甚至有些抵触。

因为回去了就必然要面对,为什么安意不找我,为什么他们不报警,为什么宁宁没有试图联系我的这一些问题。

我想我已经被关疯了。

夏丞还是出去了,但中午的时候他准时回来了,那女人刚刚给我摆好饭菜,看到夏丞进屋,连忙弯腰,“夏先生,需要给您也备一份吗?”

“恩。”夏丞脱掉外套走进屋,“再拿一瓶好酒来。”

我有些不明就里,不知道他是因为今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要喝酒,还是因为明天要送我走所以喝酒。

那女人出去准备了,夏丞放下一沓文件,眉梢带着得意,“看看,寄给你的东西。”

我微微一愣,开始恐慌,盯着那份盖着的文件,直觉不想看,但夏丞已经很快地翻了过来,直接掀到签名的那一页,转给我看,“他签字了。”

我盯着那两个黑色的大字,脑子有些懵,险些认不出那是两个什么字。

安意的签名很好辨认,他的每一幅画背后都会有他的签名,他的签名一向很内敛,看不出情绪。

我瞪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签名,看着那个在我名字旁边的签名,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脑袋无法思考,脚底冒着寒意,到了这一刻才惊觉这份东西有多大的杀伤力。

原来他真的这么冷血。

我心灰意冷,望着夏丞的那张笑脸,觉得自己傻透了。

"别难过啊。"他安慰我,"这种老婆签了离婚协议,连问都不问一声为什么要离婚的男人,留着有何意义?"

夏丞的这一句话直戳我心窝,也更让我难受。

我一想到这两年的婚姻里,他一直是在敷衍我,在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我就难受得站不直腰,难受得心肝都在发颤。

我和单董有区别吗?夏丞不也是这样待在她身边?

我一想到自己还生了两个孩子,就想打自己两耳光。

我是傻逼。

我的眼泪汹涌地涌出来,夏丞漫不经心地给我擦着,"不许哭了,为那种人哭干嘛。"

我咬牙,逼自己冷静,却又听到他在劝我别回去了。

"跟我回澳洲,我在那边有一个牧场,你肯定会……"

"滚!"我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伸手推他,吼道:"你满意了吧,要不是你把我关这么久,我怎么会和他离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等的就是这一刻是不是!"

他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格开我的手之后把我推到墙壁上,眉头紧锁,"尤昵,你别不识好歹,我没欠你的!不是我顾晓也会找别人帮她,做的会比我更绝!"

我瞪着他,瞪得眼睛都疼了,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我在看到他的签字那一刻,除了涌上来的愤怒和难过,还有排山倒海的想念,我会怪夏丞,会惹火他,都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没有他,我和安意还能维持一段婚姻,我们有孩子,他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他其实都是在强颜欢笑,我们会这样幸福的过一辈子。

我很愿意活在那个谎言里。

但是他今天把所有东西都戳破了。

我疯了一样的哭闹,打他,我本来就已经恢复了,又被他养得很好,所以力气大了很多,又趁着他不注意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嘭的一声,他疼得眉毛都揪起来了。

"尤昵你有病吧!"他怒吼道,试图把压在他身上的我翻下去。

客厅传来敲门声,那女人推着推车进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要过来帮忙,夏丞抬头,面红耳赤地吼了一声:"出去!"

那女人迟疑不到一秒,立刻就出去了。

而我连去想他为什么不让人来帮忙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被他翻身压在身下了。

我真的,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都赢不了他。

我气喘吁吁地望着压在上方好整以暇的他,气得发抖。

他笑了笑,眼睛弯起来,"又是喘又是抖的,看得我都想犯罪了。"

他伸手来给我擦眼泪,我趁机咬住他,他没有动,一直到我咬出了血,他才低头来舔我的耳垂,我吓得连忙松口推他。

“乖一点,尤昵。”他呢喃说,“你乖一点,我还会慢慢等你,给你些许自由,但是如果你试图反抗,或者还想着他,为他流泪,那我可就真的没有耐心善待你了。”

我立刻就僵住了。

他笑了笑,想低头亲亲我,但我脸上都是鼻涕眼泪和汗水,他无从下嘴,“你要知道,男人搞定女人的方法有很多,我是最不希望用最粗鲁的那一种来对待你的。”

至此,我总算是彻底绝望,知道他真的不会放我走了。

之前那么说,只是为了麻痹我,让我乖乖签字。

“我对你很失望。”

我脸上写着心如死灰几个大字,让他很不愉快,“你对我不失望的时候也没有喜欢上我。”

我说不过他,干脆闭眼偏开脸,过了很久他才总算起身,而后弯腰抱起我,我闭着眼也能感觉到这个房间的位置,察觉他要把我往浴室带,连忙睁眼,他已经用手肘开了浴缸的热水,抱着我坐在浴缸边沿就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一挣扎他就瞪我,用十足的威胁口吻:“我今晚还不想做什么,但是如果你反抗我就不一定了。”

我操起浴缸旁边的瓶瓶罐罐朝他砸去,但是这些罐子都是最小装的,根本没有杀伤力,我丢完转身要跑,结果还没够到门就又被拉回去直接按进浴缸。

这个浴缸蓄水很快,就这么几分钟已经存了一半的水,我被按在里面,立刻呛了一大口,他一把我拉出来,我就剧烈地咳嗽,还故意往他脸上咳。

他笑了笑,一点都不介意,“尤董把我也弄湿,是想我和你一起洗?”

我登时就安分了,破罐子破摔似的,张开手臂,洋娃娃一般由他摆弄。

他帮我解扣子,解了两个就十分烦躁,最后还是转身出去了。

☆、第 85 章

我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因为现在的我,已经灰心到了极点。

我脑子一直在循环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地想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去他家,不被他的那个视频威胁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掉进这个无休无止的圈套?

或者如果再早一点,在我已经觉得夏丞危险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把他辞掉,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他把我拥有的全夺走了,也把我并不拥有的虚无的幻想也打破了。

要我再乖乖待在他身边?不可能。

我抬手扣回被他解开的扣子,因为手指一直在抖,扣了好久才扣好。

随后我打开了花洒,水淋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我把门锁好了,爬到浴缸上,踮着脚踩着浴缸的边沿,用力推浴室里唯一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不大,可是如果把两扇都推出去,那空间足够我钻出去。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浴室的这一边外面有一个小平台,我可以先跳下平台,再顺着下水道爬下去,虽然很危险,但这是我被囚禁了几个月,唯一觉得可行的方法。

窗户的边沿都被我用勺子每天一点点的撬平了,所以我轻轻一推窗户就脱落了。我不敢把它推下去,一是怕弄出声响,二是怕玻璃碎了我跳下去的时候会扎到我,因为我没有穿鞋。

两扇玻璃都被我拿下来后,我又用浴室的毛巾包住脚,手臂用力挂在窗台上,慢慢探出半个身子。

与此同时,我听到夏丞在外叫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静静等了一会,外面没有再传来声音,我连忙继续往外爬,冷风一吹,我脑子立刻就乱了,后背迅速爬了一层薄汗。

因为我才发现,这个平台和这个窗户的距离比我想象的要远,原来我只是目测有五六米,但是直到我挂在上面之后才发现,中间隔了两层楼。

我强自镇定,极目望去,整个城市宜人的夜景映入眼帘,这与我平时在阳台上看的不一样,此时的景致,多了一分叫自由的味道。

我翻了一个身,抓着窗框直接坐在窗台上,姿势变成了上半身在外面,只剩下两条腿还挂在浴室,我往下看了看,迅速思考要如何跳下去才尽量避免受伤,毕竟受伤的话是无法再爬下水管道的。

就在我的一只脚已经伸出去的时候我听到浴室门传来声响,那是门把手被晃动的声音,我吓坏了,来不及思考,几乎是瞬间就扶着窗框往下跳,与此同时我听到浴室门被用力拉开,夏丞冲进来,大吼了一声:"尤昵!"

而我已经重重地落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袋是空白一片的,我以为我死了,直到剧痛传来。比我预料的要疼,我是侧身掉下去的,坠落的一瞬间手臂钻心的疼,但好歹脊椎和脑袋没有直接落地。

我想爬起来,但丝毫力气都没有,脑袋嗡鸣了一阵,几乎是瞬间,平台对着的那一扇窗户的灯就亮了。

我瞬间就绝望了。

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打开窗子走进来,一边对着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嘀嘀咕咕地说着,一分钟不到夏丞大力推开了门跑进了屋,经过落地窗的时候被狠狠撞了一下肩,他的脚步太急,所以踉跄了一下,径自走到我面前时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倒是一句话也没说,显然被我气得不轻。

他们两个都没有碰我,夏丞蹲在我身边,拳头紧握,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身子动过后他便稍微有些放松,摸了摸我的脸,他的手心湿漉漉的,脑门也全是汗,在屋内炫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转头咬他他也没动,只是用没被咬住的拇指摩挲着我的嘴唇,脸色有些缓和,“哪里疼?”

我嘴下用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听得他轻笑一声,声音却很柔和,“自讨苦吃了吧。”

很快就有医生过来了,夏丞让开位置,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又告诉她:“脊椎应该没事,但不知道脑子有没有摔坏。”

我狠狠地瞪着他。

医生带上手套,看我的样子就知道,“脑子没坏。”

她也不敢挪动我,就地检查了一下,随后便对夏丞说:"得送到医院拍片子,手和腿都断了,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内脏出血。"

夏丞点点头,朝她示意,她立即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针管,我想挣扎,但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另外半边被夏丞死死压着,眼睁睁的看着她把针管推进我的胳膊,我浑身颤抖,咬着牙望着夏丞。

"休息一下。”他说,“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我眼皮越来越重,也放弃了挣扎。

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在医院。

陌生的地方让我觉得兴奋,因为我又看到了一线生机,虽然病房里站着夏丞和那个医生,而且我相信,门口一定有他的那些黑衣人。

看情形显然我已经做完了检查,正在等结果,护士小姐来敲门,提醒我们准备要打石膏了。

我知道石膏打好之后他们肯定就会把我绑回去了,心里很焦虑,但是根本没有机会。

夏丞坐在沙发里,因为一夜没睡,所以眼圈很重,他一直盯着我,但我不想理他,干脆看也不看他一眼。

有人推门进来,是他的人,带着食盒。

夏丞站起身,接过食盒走到我床前,一边慢悠悠地打开食盒,一边笑我:"你可笑吗?还跳窗,爬管道,你以为你是猫?"

我偏过头,自己也觉得可笑,从那个窗户的灯亮起时我就察觉了,自己真的是像个以卵击石的笑话。

他把小粥端出来,用勺子拨了拨,吹凉放到我嘴边,声音起先是温柔的:“喝点粥。”

我无动于衷之后他干脆把勺子抵在我唇边,语气凉了下来:“不吃饱哪来的力气逃走?”

我用那只完好的手推开他,勺子掉在床单上,粥泼出来。

他也不恼,抽了纸巾擦掉,而后撑着病床的两边俯视着我,“尤昵,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

我心跳微顿。

“单董,我姐,她们都不是好惹的茬,除了我,没人能护得了你,你想回家?然后再一次被我姐绑走?或者是单董,她不会比我姐善良。”

我心里怄火,怒视着他,“还不是你给我惹的麻烦!”

他抿唇,很抱歉似的,“是我惹的,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这样保护你了。”

“无赖!混蛋!”我骂道,伸手去打他,却被他捉住手腕,抚开我的手掌放在嘴边轻轻一吻,我用力抽出,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随后医生来上石膏,我很不配合,扭来扭去,开口呼救,但他们都没有反应。

腿上上了石膏,但我一直挥着手臂,所以手上没有上。夏丞被我整烦了,呵斥了一声:“不上就算了,她想残废就别管她!”

医生如释重负地走了,夏丞招呼那个女医生过来,同时威胁我:“我不想老给你打麻醉剂,但你再不乖,我真的就不给你治疗了。”

我连忙服软:“我乖,我乖,别给我打……”

但那女医生已经把液体注射进了我的滴液里。

我一边向夏丞求饶,一边昏昏沉沉失去意识。

药效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看到自己还在医院,不由得往手臂看去,果然已经打好了石膏。

夏丞侧卧在病房的沙发里,我看着就来气,随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个药瓶朝他扔过去,本想砸他鼻子,结果砸偏了,瓶子从他肩膀上掠过去。

但就这么一点动静,就把他弄醒了,他睁开眼看了我半响,有些恍惚似的,“尤昵?你醒了?”

我继续丢瓶子过去,他才皱着眉坐起来走近,“哪不舒服?你昏睡了两天。”

“身上痒。”我说,“估计是药物过敏。”

他皱眉,开了病房的大灯,拖起我的手拉开袖子看了一眼,上面布满了疹子。

他连忙唤铃叫来医生,来的先是他的那个女医生,看了半响没有看出是什么药物过敏,而此时我越发难受,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都开始不畅快起来,整个人在床上打滚,差点掉下病床。

夏丞托住我,朝那女人吼了一声:“叫医生来,快!”

一时有些兵荒马乱。

女医生跑出去叫人,很快就叫来了医院里专业的医生,因为事出突然,他们没有料到这一出,所以医生肯定不是他们的人。

医生很快就来了,我能感觉到夏丞很谨慎,他坐在我床边,仔细盯着我。

医生检查我的症状,询问我过敏史,又去看我这些天用过的药,我一边应付着,手心汗津津的捏着那张纸条,看准时机要放进医生的口袋里。

我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所以身后那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扯下那张纸条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

我们两的动作惊动了医生,他回头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停顿了一下,夏丞没有看他,状似亲昵地亲了亲我的头。

那医生笑了笑,继续低头看就诊卡。

他很快就给我诊断完毕,开了药。打过针后我舒服不少,不过身上的疹子一直都没有褪,所以我继续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一直在哼哼。

大概是天助我,好死不死的,我在这时候来了大姨妈。

夏丞抱着我让人换了床单,接着那个女人出去给我买卫生巾,所以就只剩下了夏丞和门外守着的男人。

夏丞被我闹了一天,大概是有些头疼,交代他们去办事之后就窝进沙发里打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