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尴尬,连忙转开视线,生怕他又笑我。

尤尤转过头,忽然笑了笑,朝我清晰地喊出妈妈两个字。

安意这才用下巴点点尤尤旁边,“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我这才发现尤尤旁边的座位里已经摆放了一副餐具。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安意正垂着头喂穗穗喝小米粥,结果她躲开了,把头埋进安意怀里。

安意皱眉,看了我一眼,“你昨晚对她做什么了,这么怕你?”

怕我?我登时就委屈了,想也没想地扯下一边的衣领给他看我肩膀上的印子,“你女儿把我咬成这样,你觉得她是怕我吗?”

☆、第 93 章

安意堪堪看了一眼,几乎是立即就变了脸色,低头呵斥穗穗:“你怎么又咬人?”

“又?”我也皱眉了,“她咬过你?我记得她以前没有这毛病啊。”

即便是刚刚长牙,她到处磨牙的时候也没有咬过人。

安意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半响才说:“咬过锦年。”

“哟。”我登时就乐了,冲我女儿比了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安意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训穗穗,“以后还咬人吗?”

穗穗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撇着嘴不敢哭,安意又问了一次,她才轻轻摇了摇头。

安意仍然不满意,把她放到一旁的儿童椅上,让她自己吃饭她也没敢再造次。

我以为安意对穗穗蛮溺爱的,但看样子他还是有分寸的。

午饭吃过之后保姆还没回来,他接了一个电话,挂掉之后有些为难:“保姆说晚上才能到,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回工作室一趟。”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笑了笑,“没关系,我继续带孩子,你忙吧。”

他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和两个孩子说再见之后就出去了。

两个小家伙有午睡的习惯,我陪他们玩了一会积木就哄他们睡觉了,穗穗因为中午被爸爸训过,所以情绪一直很低落,对我倒也没有多抗拒了。

这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四点,保姆回来了,看到我从安意的卧室出来时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保镖已经把她拉走了。

之后保姆去准备晚餐,两个小家伙窝在沙发上画画,我出去找保镖,欲拒还迎地问他保姆回来了,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安先生让您在家用晚餐,等他回来了再送你回去。”保镖一板一眼地答复我。

我哦了一声,难免有些雀跃,又跑回去和孩子们玩。

结果这一等等到了十点多他都还没回来,我和保姆给小朋友洗了澡,把他们哄睡之后我下楼去找保镖,希望他能送我回去。

结果刚刚穿上鞋,保姆又抱着嗷嗷哭的尤尤下来了,尤尤在她怀里一边哭一边把手伸向我,我连忙接过来哄。

“刚刚都睡着了,结果忽然翻身醒来,一看不到你就开始哭。”保姆说。

我有些无奈,只能重新哄睡,但尤尤有了戒心,直觉睡着了我会走,所以怎么都不愿意睡,连楼都不愿意上去了。

我让保姆上去看着穗穗,自己则在绕着客厅哄尤尤,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我转身要上楼,就听得大门传来声响,保镖走过去开门,是安意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是穿着晚礼服的锦年,她搀着安意,明明保镖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他,她也依然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随着他的重量跌在沙发上。

保镖起身去倒水,锦年仍然坐在安意身旁,伸手想摸摸安意的脸,但却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到我之后浑身一僵。

“你怎么又在这里?”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稍显尖利,尤尤睁了一下眼,我来不及搭理她,连忙拍拍尤尤的屁股,他安心地闭上眼,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我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警告,她还算懂得看人眼色,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了许多,“谁让你来的?”

我用下巴点点安意,她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开口。

保镖接了水过来,把安意扶起来喂他喝了一半,锦年替他脱掉外套,嘴里小声埋怨:“不过是几个同学,有必要喝这么多?回头要是又胃出血怎么办?”

安意喝下几口水之后稍微清醒了许多,伸手自己接过杯子喝光了,而后仰头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没有做声。

我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这一幕太刺眼,不免想自己是不是太没眼见力,便把尤尤递给刚下楼的保姆,准备走人,却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被人拽住手腕。

我低头,发现是安意,他眯着眼睛,不太清醒地看着我:“尤昵?”

我挣了挣,自然挣不开,只好说:“我回去了,你喝多了,就不用送我了,早点休息吧。”

他微微一滞,而后抓得我更紧,“又要走?”

锦年在旁边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说:“让小秦送她回去吧。”

这个小秦是那个新保镖。

安意轻巧地挣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对保镖说:“小秦,帮我送一下锦年回去。”

锦年脸色变了,“安意,她已经是你前妻了。”

我被这句话弄得全身都不舒服了,忍不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轻不重地恩了一声,又突然叫保姆过来,把尤尤抱过来捏了捏脸,我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尤尤,醒醒,妈妈要走了,跟妈妈说再见。”

他喝了酒,手下肯定不知轻重,因为尤尤马上就醒了,听到他那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就开始嚎了起来。

我脑袋要爆炸了,“你有问题?”

他居然还笑,一脸无辜,“他肯定想送一送你的。”

我想骂他,但尤尤已经完全清醒了,使劲地朝我伸着肉乎乎的手臂。

安意顺势递过来,把尤尤放进了我怀里,我连忙哄他,“妈妈不走,妈妈不走,爸爸逗你玩呢。乖,别哭了。”

尤尤仍然哭个不停,安意也起身来安慰尤尤:“妈妈不是还在呢,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想抱着尤尤走开,他却抓着我的手,越过沙发走到我身边。

他挨得很近,身上带着香醇的酒气,还有他身体散发的热度,让我的心又开始不听话的乱跳,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想起要闪开的时候,听到大门砰的一声,是锦年走了。

安意这才从我身旁移开,表情很淡,如释重负的表情一闪而过。

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挡箭牌,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之后安意上楼洗澡,我也终于哄睡了尤尤。我把孩子交给保姆,让她抱着他回卧室,之后我转身下楼,结果走到二楼的时候碰到围着浴巾走出来的安意。

他看到我立即停住了脚步。

“我先走... ...”

“帮我接杯水上来。”

“什么?”

“麻烦了。”他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理他,但是又怕他这个醉汉在卧室里渴死,又看在他刚刚拒绝了锦年的份上,我还是下楼去给他接了一杯水。

流理台上搁着保姆刚刚煮的醒酒汤,我也一并带上去了。

我端着两杯东西不好敲门,只能屈起膝盖想敲一下门,结果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差点失去重心跌进去。

安意就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回头,但也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随即就放下了窗帘走回到沙发边。

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他只挑起水喝了几口,醒酒汤没有碰。

我想劝他喝几口,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我都已经是前妻了,还多什么事?

“那我先回去了。”我说,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犹豫,我因为他脸上这一闪而过的犹豫莫名的就停顿了一会。

“我送你回去。”他最终只是站起身说了这一句话。

“别了。”我连忙说,“就住在附近,隔一个街区而已。”

他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来,“就住在那边?”

我恩了一声。

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我转身想走的时候他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不容置喙地说:“我送你下去。”

我懒得再纠结,直接出了门。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出门之后他让我等等,“我去把地灯打开。”

他们家的庭院挺大的,而且小路弄得弯弯曲曲,我不熟悉路,门口就只有一盏小灯,不开地灯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到门口附近,摸到一个开关,按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开关处闪了一道光火,随即门口的小灯也灭了,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摸索着走过去,“怎么了?”

“可能跳闸了。”他闷声道,“你等一会,我去看一下电箱。”

“别了。”我急了,“你又不是电工,这个很危险的,别弄了,你快进屋,我看看你的手受伤没有。”

“没事。”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去给你拿备用电筒。”

他转身进屋,我连忙跟着,走到亮处之后一把拽过他的手来看,食指都已经被电黑了。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皱着眉不悦地说,“药箱在哪里?”

我问完很久都没有听到答话,不解地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看我,眼眸很黑很沉,仿佛要把人整个吸进去。

我登时就有些心跳不稳,舔了舔唇,掩饰般地又问了一句:“药箱在哪里?”

他忽然牵了牵唇,声音很轻,很柔,“在我房间里。”

我们曾经是夫妻,在这方面我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一句话,一个眼神我就能明白他的暗示,我有些乱了,“你去拿下来。”

然而我的话音刚落他就低头,堵住了我的嘴唇。

我就像掉进了湖泊里,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大脑空白,心尖颤抖,手脚发麻。

全世界只有他,一吻我就会湿。

作者有话要说:安意叫尤昵给他送水上去的时候,大家猜安意站在窗边干嘛。

☆、第 94 章

当他柔软的唇瓣碰到我的嘴唇时,当他的舌尖扫过我的牙齿时,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在颤抖,身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一涌而上。

我不记得这个吻有多久,因为无论是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一秒钟一样,当他离开的时候,我甚至差点又贴上去。

这个吻轻轻浅浅,有一点试探的意味,当我们分开之后,他垂眸看了我几秒,而后才勾勾唇角,“你还上去帮我擦药吗?”

我有些懵,脑子还在嗡嗡叫着,他就忽然弯腰把我打横抱起,迅速上了楼。

他速度太快,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到了楼梯上的时候我也没敢乱动,生怕两个人掉下去。

他喝了酒,平衡根本就不好,走在走廊上的时候还撞了两次墙壁,我被晃得有些晕,一直让他放我下来,但是他抱得更紧了。

直到我被他丢到床上。

我勉强支起身子,看着他迅速剥掉衣服爬到我身上来,觉得自己真是贱,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

“先擦药?”就连这句话也说得弱弱的。

他的手从我衣摆滑进去,完全无视我的话,而我就像是被洪水冲没的堤坝,完全溃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体力不支昏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光亮了。

安意已经给我换好了衣服,连床单都换过了,我腰酸背痛,因为手被他压在头顶几个小时,现在肩膀都还在发麻。

我不想动,躺了一会之后房门被推开,安意抱着尤尤走进来,他没发现我醒了,把尤尤放到我脚边,声音很软:“去妈妈那里。”

我感觉尤尤立刻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小脸贴着我的手臂。

安意笑了笑,“亲亲妈妈。”

尤尤又凑过来想亲我,发现我是睁开眼睛的,立刻有些害羞地缩了回去。

我乐得不行,伸手就把他抱过来狠狠亲了两口。

安意转身去衣橱拿了根领带过来,一边系一边说:“我要出去了,楼下准备了早餐,如果你要回去就让保镖送你。”

我微微一怔,转头看他。我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赶我走吗。

但他很快就出去了,我抱着尤尤,难免有些窝火。

我为什么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我下楼后早餐也没吃,把尤尤交给保姆之后就悄悄走了。

两天后我打电话约安意出来,他抱着穗穗出现的时候我脸色就沉了,“我不是提醒了你别带孩子吗?”

他还未落座,闻言微微一怔,而后才解释:“她闹,我以为你想见见孩子。”他说完才转头看到我身边的男人,眉心微拢,“这位是?”

“阿衍帮我找的律师,范律师。”我介绍道:“范律师,这位就是我前夫,安意。”

范律师笑了笑,把手伸到那个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人面前,“安先生,你好。”

安意握了握,迅速瞟了我一眼。

“虽然当着孩子的面谈这个不太好,但尤女士比较着急,我们也只能先谈谈。”他将文件推到安意面前,“当然我是建议你和尤女士先谈,实在不行我们再走诉讼的路。”

安意面上浮现一丝讥诮,“你还真要闹到那一步?”

话是对着我说的,他在握过手之后就没有再看范律师一眼。

“我跟你说过,你没当一回事。”我努力抽空所有情绪,想冷静地和他谈,“你这么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保姆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以后再婚,继母对他们不好怎么办?”

“难道你就不会再婚了?”

“我不会。”

他哼笑一声,“不结婚但是养着各种各样的情人,你觉得哪一种对孩子伤害大?”

我被他这句话伤到了,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他盯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我觉得一个人脱口而出的话反而更有可能是他一直在心里认同的话。

范律师的表情有些尴尬,“孩子的成长环境确实很重要,但判定的标准有很多,要从多方面考虑... ...”

“范律师。”我打断他,“我要告他诽谤。”

“诽谤?”安意挑眉,“你如果要证据我可以一天之内搜集出来,我不相信有哪个法官会把抚养权判给一个在孩子刚满周岁的时候和别的男人私奔了的女人,离婚协议签得那么干脆,现在玩腻了回来要孩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抓起面前的果汁朝他的脸上泼去。

他终于住了嘴。

穗穗在旁边也遭了秧,手臂上被泼了一些,整个人似乎被吓到了,怔怔地望着我,我有一些心痛,连忙抽了纸巾走过去想帮她擦拭,结果她躲开了。

安意嗤笑一声,“你想要孩子?你今天要是有办法让穗穗跟着你走出这间咖啡馆,那么不需要打官司了,孩子我立刻给你。”

我也是气得冲昏了头,蹲下身子想去抱她,“穗穗,妈妈带你回家。”

穗穗拼命挣扎,跳下椅子往安意身边跑,我抓着她的手臂,苦苦央求:“穗穗,你听话,跟妈妈走好不好?妈妈很想你。”

安意也在旁边笑着说:“穗穗乖,跟妈妈出去玩,妈妈给你买甜筒。”

穗穗根本油盐不进,拉了半天她挣脱不开我,立刻回头咬住我抓着她手臂的手腕。

锥心的痛传来,我在泪眼朦胧中抬眼看安意,他坐在那里,没有伸手来拉,也没有出声阻止,仿佛在看一场闹剧,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结了霜。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寒了。

范律师匆忙过来,试图拉开我们,但穗穗咬得很紧,虽然我早就已经松手了。

我在这疼痛中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我女儿的恨意。

我也才终于明白,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完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