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还是在放罗大佑,叶晓棠总是以为,罗大佑不是在唱,而是在问,“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这言语不仅美艳,还有苦楚沧桑。

车里开了暖风,谭伟道,“把外套脱了吧,不然呆会儿下车,容易感冒。”

晓棠依言。谭伟笑道,“今天晚上谢谢你跟我出来,晶晶的事,请你多费心。”

这就是情场里进退有度的男人,留足所有的后路,轻易把场收得滴水不露。叶晓棠笑道,“谭先生放心,我定尽力。”

谭伟笑道,“有你在,我当然是放心。我不放心的是,你突然有一天不做了,我到哪儿再给她找个叶阿姨去。”

晓棠展颜,露齿而笑,谭伟在一旁道,“你越笑,我可是越不放心。”

他的话三分陈述,两分调笑。

晚上十点十分,到了李剑单位的门口,谭伟把车停住,问道,“他没来接你?”

叶晓棠道,“刚打电话,说他马上就来。”

谭伟道,“那等一会儿吧。”

一等十分钟。叶晓棠道,“估计是和人玩呢,一时抽不开身,谭先生,我进去找他吧,您先回。”

谭伟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好。”

叶晓棠穿好外衣下车,叮嘱谭伟道,“路上滑,谭先生慢点开车,多加小心。”

谭伟道,“好,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挥手告别,谭伟的车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叶晓棠并没有进门,只是孤身站在雪里。

雪落有细微的声响,叶晓棠站在夜色里,她能听得到。

天地苍茫,一人独享。她无法说清她心里的感觉,似乎暖,似乎寥落。似乎做了坏事,又似乎很坦然。

又十分钟后李剑开着车出来,叶晓棠抖落雪,打开门坐进去,李剑道,“怎么在外面等啊,不进去?”

叶晓棠道,“刚一会儿,进去干嘛。”

李剑伸过来摸她的手,问道,“冷不冷。”

叶晓棠道,“路滑,你注意开车。”

李剑嘿嘿笑着,专心开车,叶晓棠把带出来的干果捏了几颗,喂进他的嘴里。李剑道,“嗯,好吃。什么事啊,大晚上跟你谈。”

叶晓棠道,“他家小孩的事情,教育方式什么的。”

李剑伸手摸她的脸,笑道,“臭家伙,还挺受重视的,这说明他对你工作很认可。”

叶晓棠打落他的手,“这么大雪,你小心开车!”

李剑笑着,侧头张嘴示意叶晓棠喂他,叶晓棠笑着,往他嘴里递干果。

路很静,车很少,叶晓棠懒散地窝在车座上,李剑道,“累了?累了你歇会儿。先眯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叶晓棠依言,她盖着衣服假寐着,却在幽暗的光线里,静静地望着他。

飞雪,幽暗。茫茫的夜,行驶的车,又是那种在黑夜里前行的感觉。叶晓棠静静地看着她的男人,眼眶微微湿了。

如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她度过了一个绮艳的夜晚,在那紫色梦幻般的静吧,微弱烛光,白色钢琴,还有一个很有钱,正当年的男人。

诚如每个女人都有五彩浪漫的梦,她的内心有一种很隐秘的欢乐,无法与人言说。

一转身她还是那个灰姑娘。这点,她也知道。

那是一场很私密的约会,不是工作的交流。他不会吝啬恭维,她也无需当真。他有他的女人她有她的家,成人之间那一场邂逅,也只能藏于内心,止于暧昧。

何况,她也不爱他。从未升起过任何的非分之心。男人女人之间那点事,就是一条线,线外风姿摇曳,一旦突破,便再也不能阳春白雪。

前面的路飞雪苍茫,叶晓棠最终闭目,在黑暗里释然淡笑。现实的时空不可抗拒,离家越来越近,谭伟正离她越来越远。

那天三更半夜,她和李剑钻进冷兮兮的被窝,李剑捧着她的脸笑道,“宝贝,你今天真漂亮。”

叶晓棠笑着,温存地偎在他的颈窝,李剑抱着她叹息道,“我的宝贝儿,好老婆!”

叶晓棠是被一阵水声吵醒的,她穿着睡衣跑出去看,厨房的燃气热水器冻裂了,水哗哗地往地上直泻。她一面惊叫地唤“哥哥”,一面忙乱地钻进橱柜拧水阀,拧了好几圈水不停,叶晓棠一面大声叫李剑,一边开门往外跑去关外面的总闸。

关了总闸进屋来,水止住了,李剑睡眼惺忪满脸不高兴地出来叫道,“干啥,一大早干啥!”

叶晓棠没好气道,“你看看!”

李剑看了满厨房水,皱眉道,“怎么回事。”

叶晓棠一听他事不关己领导视察的口气,顿时火了,嚷道,“热水器坏了!你去把厨房那个水闸关上!”

李剑“哎呀”了一声,往里面走了几步,茫然道,“水闸在哪儿呢?”

叶晓棠浑身没好气,指着橱柜道,“那里面!”

李剑一看要猫下腰蹲着钻进去,犯愁地“哎呀”一声,不耐烦地蹲下身,拧了半天对叶晓棠道,“你去把总闸打开,看行不行。”

叶晓棠打开总闸,水不流了。她给物业打电话,李剑满脸不情愿地钻进屋里关上门继续睡觉去了。

叶晓棠拿着拖布收拾,往脸盆里拧拖布的水。水刺骨的寒凉,冷到心里,冷进骨头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这一章,请您慢慢看,我有用力写,力求揭露内心的真实。

一个已婚的,清醒而自爱的女人,遭遇丧偶的有钱老板的约会。一个情场高手,一个历经风月。彼此的心照不宣,暧昧在若有若无之间。

叶晓棠并不爱谭伟,但是她可能爱那场约会,她爱那场约会,或许和情感无关,她爱的可能是约会的那个地方。

关于紫晶球,这个地点是真实的,后海唯一的静吧,台湾人经营。紫色调,白色三角钢琴,幽暗的小烛灯。我没去过,朋友介绍过,网上也有很多资料。

关于更新,我不是不想快,而是我码不出。若是要日更,只能更半章,那样显得更新快,顺便还能多赚点击,可是我这文往往生活平淡,把一章从中断开没什么看头,所以我宁愿双日更一章。损失的点击,咳咳,如果您看着好,就关掉,然后重新打开,再看一遍,我厚颜无耻地掩面下~

很多新读者为我留言,很感动,会一一回复。我真的尝到了推荐的好处,所以,再次厚颜无耻地请求,如果您喜欢,请不留余力地为俺推荐,您不喜欢,请肆无忌惮地拍砖~呵呵,俺仰面等着,有花接花,有砖接砖~鞠躬下,敬请看文~

第二十五章 事到临头

物业的人来了,说热水器他们不负责修,让叶晓棠打电话问卖热水器的店,他们应该负责修。

这租来的房子,谁知道房东在哪儿买的啊?叶晓棠给小涛打电话,小涛一听,告诉晓棠在她房间书架上一个圆圆的铁盒子里,有房东给她的各种发票。

叶晓棠总算找到了,打店里的电话,一会儿忙一会儿无人接听,叶晓棠突然烦躁,甩了电话跑到厨房里继续收拾,一个装过醋的饮料瓶很没眼色地掉在地上,叶晓棠上去一脚,踢飞了出去。

饮料瓶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被反弹回来落在地上连续跳跃,最后竟是又停在叶晓棠脚边上,打着转拖着细长的尾音,表情很无辜。

饮料瓶也有表情?叶晓棠被自己逗得“噗”一声笑,她弯腰捡起饮料瓶扔进垃圾筐,抓着冷抹布擦灶台,内心里叹了口气,发脾气,发脾气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把厨房基本收拾了,叶晓棠重又拿起电话打,还是占线或者没人接,她懊丧地进了屋去,李剑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抽烟。

见叶晓棠不高兴,李剑道,“怎么了?”

叶晓棠道,“找不到修热水器的人,电话打不通。”

李剑道,“这什么破房子,房东就为了出租,胡乱装了一下,不知道在哪儿买的热水器,那店还有没有都够呛呢!”

叶晓棠没理会他的抱怨,屋里电暖气的燥热让她觉得有点烦,李剑道,“哎,问问其他卖热水器的能不能找到人修,咱给钱就行了呗!”

叶晓棠一想也是,他们装修房子,留了卖热水器洗浴用品什么的电话,翻出来打,李剑在一旁笑道,“看看,你老公我还是有点用的吧,能在关键时刻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叶晓棠哼笑一声,拨通电话开始问,答案是他们只管装,不管修,出问题是返回厂家修。

见叶晓棠甩了电话一屁股坐在床上,李剑在一旁道,“不行啊?那怎么办,不是要我们给换个新的吧?”

叶晓棠没理他,也不想说话,李剑叹了口气,缩着肩钻进被窝里,问道,“中午吃啥?”

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头的造型活像个万事不操心的大娃娃,叶晓棠窝着胸口的气,黯然心酸,说道,“李剑,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

李剑道,“起来干啥,外面下大雪,冷得够呛!”

叶晓棠道,“你怕冷,我在外面忙活了半天了,就不冷?”

李剑嘿嘿笑不说话,叶晓棠道,“快起来!”

李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叶晓棠转身出了屋,找出发票单又看了一遍,看见有一个商场电话,就拨了过去,不想竟然通了。

对方说可以修,但要收二十块钱上门费,叶晓棠应了,留了电话,对方说下午过来拿。

她回身进屋,见李剑还在床上躺着,催促道,“哥哥,快起来!”

李剑哼哼唧唧的,伸出手有气无力地作势道,“来,把老爷扶起来。”

这男人三分撒娇七分妖媚,只可惜撞在了叶晓棠的枪口上,叶晓棠哼了一声,隔着被子给了他一拳,“快起来!都几点啦!”

李剑没趣地作罢,长叹一声踢了被子跳起来,抽着脸哀声道,“呜呜,人家不理我!”

叶晓棠没好气地看着他,“噗”一声笑了,李剑提着裤子对叶晓棠道,“刚才电话打通啦?”

叶晓棠“嗯”了一声,李剑往脖子里钻毛衣,说道,“没人修热水器就愁了,刚才打不通电话就跟我生气,是吧?”

叶晓棠道,“谁跟你生气啊。”

李剑道,“还没有,在厨房里摔饮料瓶,你嫌我啥,电话打不通,也不能怪我啊!”

叶晓棠没说话,李剑道,“一大早水崩了,你说能怪我吗?”

叶晓棠道,“你就不知道那水有多凉,我要是躺在床上有人收拾,你别说摔饮料瓶,摔电视都行!”

李剑嘿嘿一声笑了,走过去抱住叶晓棠道,“好老婆,你辛苦了,来,哥哥亲一口!”

叶晓棠推他道,“去!净整这没用的!你做饭去!”

李剑撇着嘴苦着脸道,“你这不要我命嘛!那咱中午别做了,我们出去吃,好吧?”

叶晓棠说好,李剑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老婆不想做饭了,咱也给你做件实事,是吧?”

李剑出去洗漱了,叶晓棠直接往床上一仰,看着一旁李剑换下来的袜子和内裤,鼻子一阵阵泛酸。

生活像是一片沼泽地,一点点身陷进去,压抑得让人窒息。这边小涛打电话来,叶晓棠接,小涛说她和房东说了,房东说是不是因为没要暖气冻的,让晓棠还是要了暖气吧,万一再把自来水管冻裂了,那可就麻烦了。

叶晓棠挂了电话,觉得气闷,热水器冻坏了,是她没要暖气的错?可是这么大房子,一冬天的暖气费三四千,她和李剑平时都不在,要什么要。

都是因为钱,她现在缺钱,舍不得钱。

李剑进屋来看晓棠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叶晓棠说了,李剑道,“听她瞎说!什么自来水管子冻裂了!这楼里不住人的房子多了,都没暖气,谁家也没自来水管子冻裂了!我跟你说,那热水器冻裂是因为那排气的烟囱,风往里灌,能不冻裂吗!别听她的!”

两个人中午出去吃了顿水饺,回来李剑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叶晓棠强调着兴致配合,却是爱而不欢。

李剑也感觉到她不在状态,抚着她的头道,“你这是怎么啦,也不来劲。”

叶晓棠往被子里缩了缩,窝在枕头上无辜道,“不知道啊,可能是你时间短。”

她说完挑着嘴角笑了,李剑怒目笑着给她屁股一巴掌,“你个笨蛋,还说我时间短!”

叶晓棠笑,缩起身子躲闪着就往李剑怀里钻,李剑抱着她,柔声道,“那个破热水器让我媳妇不高兴,冻着了是不是,我们再住几天,过了年就搬咱们自己的房子里,不受这气了,好吧?”

晓棠“嗯”着,两个人相拥而眠。因为记挂着下午有人来取热水器,叶晓棠很早醒了,身体在热乎乎的被窝很是懒洋洋的,于是窝着身子望着天花板赖了会儿床。

李剑的呼吸很均匀,睡得正香。叶晓棠静静地望着他的睡容,很想凑过去摸摸他的鼻子,抱抱他的腰,可是这个男人睡觉时候气特别大,被谁打扰了,十有八九要发火,叶晓棠不想再找这个别扭。

一看手机,快三点了,叶晓棠坐起来,披着衣服靠在床头,安静地看菜谱,大概四点钟的时候,电话在一旁震动起来,叶晓棠一把捞起,轻手轻脚快步走出屋,“喂”了一声。

修理工问清了住址,说十五分钟到。叶晓棠回屋穿好衣服,李剑“嗯”了一声,翻了身继续睡。

不到十五分钟,门铃响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背着工具箱进来,一边拆热水器一边跟晓棠说,这场雪不知道冻坏了多少热水器,忙都忙不过来,三天后能修好就不错。

叶晓棠说那就下周日给送来吧,平时家里没人。修理工欣然允诺,对叶晓棠道,水箱坏了,得焊上,除了上门费,修理费八十。叶晓棠交了钱,拿了单子,送走了修理工,看看天色不早,下楼去买菜。

那本来是个很祥和的晚上,李剑睡到五点起床,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叶晓棠开开心心地做了顿丰盛的面,李剑吃了个饱,叶晓棠洗了碗,见他霸占着电脑,便开了电视窝在床上看。

李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叶晓棠道,“哥哥,短信!”李剑与电脑交战正欢,也没理会。

叶晓棠没有翻看他手机的习惯,那天见他不理,就顺手拿了过来,打开,对李剑道,“拼车的小王问你明天早上几点走。”

李剑心不在焉道,“下雪了,提前十分钟,六点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