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听着,皱皱眉正欲反驳,叶晓棠叹气道,“一开始就错了,再怎么坚持,也只能是一错再错,错上加错,我们现在了断,还来得及。”

话音落,室内一时静寂,李剑的心一时疼,一时烦躁,只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头般堵得不行,当下强自隐忍,心里一片伤痛凄凉,使劲地叹了几口气,问叶晓棠道,“你就真这么绝情,我们认识都快十年了,做了七八 年的夫妻,说断就断,你就不难受,你就真舍得?”

叶晓棠湿着眼眶道,“要是原来,我是舍不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就像赌徒一样,这么多年的心力全放在这个家里,一朝放手总是心有不甘,总盼望着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就有一个翻盘的机会。加上我现在年华老大,中途失业,一切的条件都处在劣势,你不嫌弃,我就更是想着马马虎虎得过且过。”

叶晓棠哽咽了一声,轻笑道,“可这次手术做醒了我。想想人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满腹怨尤浑浑噩噩,今日的我,等同明日的我,等同将死的我,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总不如潇洒痛快淋漓尽致地活一场,没有家庭,没有子嗣,不受其累,不享其欢,到时候死了,也不过就是死了。人类繁衍是个宏大的绵延,个体消亡,没什么可怨的,也不用遗憾。”

李剑扭头道,“你也不用这样,我不会那么对你的。大不了做试管婴儿,多大点事,不用这么死了活的。”

叶晓棠道,“我心意已决,现在这种局面,纯粹是我们俩的性格使然。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一个死结,相互拖累着往下沉,你离了我,找个有工作的老婆生孩子,和我这一场,也不算失去什么。”

李剑突然又翻身坐起,冷声道,“你少给我说这些!我还就不明白,我们怎么就非得走这一步了呢?我是有些小毛病,可是这么些年我也没对不起你啊!你工作没了,输卵管有点问题,我也没嫌弃你啊!这就不能过了,非得离婚离婚离婚个没完!”

叶晓棠道,“是我们一开始,就形成了一个不平等的倾斜。你太自我,而我太忘我了。更关键的问题是,你自我而少反省,我忘我而不甘心。这些东西在平常生活里表现的不过是吵吵闹闹,可一旦出现外力干预,生活变故,就一下子凸显出来,水火不容争执不休。你力图维持原状,我开始痛恨曾经,我们两个就谁也不能给予对方最想要的,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剑怔怔地听着,心思黯然一转,叹气道,“你跟我说实话,跟我赚不来钱,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好有没有关系,嗯?”

叶晓棠道,“当然是有关系。很多矛盾,有钱都是能掩饰的。男人不体贴,能在钱上找到平衡,女人也不嫌弃;就算是不靠男人,自己的生活能过得去,也能继续姑息。可是真的钱没有人也靠不住的时候,女人再温柔恭俭让,就是自我戕害了。”

李剑听着没说话。叶晓棠道,“没钱也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你在没钱的时候没担当。家里收入少了,出了这么大困难,你就该沉稳些,开源节流,再对我多宽慰些,让我有一个喘歇调整的机会。可你比我还急躁阴郁,我一情绪不好你就 更不好,还要我去顺应安抚你。”叶晓棠缓了口气,悲声道,“若一个男人肯苦上点自己,帮帮老婆走出低谷,我觉得就是没钱,也苦不到哪儿去!可是我在家就呆不了了,逼着自己去当保姆维持旧有的生活,男人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连你的车也搭不成,顶着星星去挤公交,我心里的凄凉难受,你又何曾去在意?”

叶晓棠苍然一语,泪落两行,轻声道,“你是少爷命,轻轻松松赚钱的生意才肯玩,不像我没本事去做保姆,你是背着我贷款去炒股!股市有风险,你一个新入行的菜鸟,不顾倾家荡产玩这么大一手笔,我胆子小,欣赏不了你的气魄,只觉得和你这样的人过日子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我喜欢平稳安逸,受不了大起大落。”

李剑听了,扭过头重重叹了口气,叶晓棠道,“即便是你怀疑我和谭伟,和我生气,可我们七年夫妻,我面临血崩的危险,你还非要下楼玩去,你在家打游戏听着我唉声叹气的烦人,就从没去想,我一没生育过的女人听说会大出血,我心里怕不怕,我想不想人陪着,想不想人和我说说话!我和你说离婚,你生气,可你要是真想留我,心疼我,能在我术后三天就和我冷战,刚满七天就跑回老家去吗?你胡乱做饭没心思,就没有想过认真地给我补身体,你没买过一只鸡,甚至也没买过一袋红糖!”

李剑的心一剜,被泪湿了眼眶。

叶晓棠道,“你所能给予我最美好的蓝图,就是你回太原,去混一个不错的职位,你以为我就稀罕吗?这么多年,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亲戚朋友一个电话,你就能开着车过去玩扑克打麻将,少辄几百,多辄成千上万,我管你管不了,不管就只能自己忍气吞声。我回去,至少少活十年!”

叶晓棠叹息道,“我也看透了,男人大同小异,不过就是有钱没钱的区别罢了,看着满大街没钱的男人,一心在外面奔波生计就是好的,一个个打牌下棋,聚众喝酒聊天侃大山,有几个愿意回家陪老婆?你没钱,也不曾对我呵护备至关怀疼爱过,难道有了钱,你就会?你能给我最好的生活,不过就是你有了些许小权力,不愁钱了,我把你当个老爷似的供着,外面的声色犬马抽烟赌博,我又真能干涉什么?”

李剑强压住泪,伸手握住叶晓棠的手。叶晓棠仰面轻轻叹了口气,她说话的声音在幽暗的虚空里冷静地穿透出来,竟清晰得不甚真实。

“你和我,时过境迁,再不复是旧日河山。你当初狂热地想来北京,斗志昂扬,碰了个头破血流,现在你要退回老家,寻找新天地,安乐窝,再去搏一个名利场。而我,虽是青春流逝,生活无着,身体也损破了,但总算是从婚姻里,从男人身边着实浸染了一场,喜怒哀乐都有过,一朝看破,也算没白活。日后或上学或打工,也会善自珍重。离婚协议书我先写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相爱一场,我不怨你,哥哥你,也别怨我。”

李剑抓着叶晓棠的手,泪涌出,一时哽咽。

第二天李剑一早起闷声上班去了,并不理会离婚协议书的事,午后打电话说他晚上加班,不回家。

下午四点多,路旁的夜市就开始摆摊了,天有些阴郁,坛子鸡和臭豆腐的气味杂在一起往鼻子里飘,叶晓棠穿着条长身黑裙子,半乱着发,插着腰兜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闲逛。

她不是要买什么,她只是爱慕那暗含着辛酸的市井繁华。

一辆车在身旁缓下来,还按了按喇叭。叶晓棠遂向里面靠了靠,继续在杂七杂八的摊位边游晃,不想那辆车一下子贴住了她,喇叭声震得叶晓棠直皱眉。

她厌恶地扭头看过去,谭伟落着车窗靠在座位上对着她是一脸人蓄无害的笑。

“上车。”他的话却不容置疑。

第五十二章 山路元无雨

叶晓棠一看是他,愣住了,谭伟朝附驾座一侧头笑道,“上车啊!”

叶晓棠回过神,依言上车,奇怪道,“您怎么会在这儿啊?”

谭伟道,“我来找你,不来这儿怎么找你?”

“可是,您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

谭伟一笑,“我找人打听的不行吗?多大点事。”

叶晓棠不说话,谭伟掉了车头朝前开,对叶晓棠道,“我请你喝茶去,肯赏脸吧?”

叶晓棠嫣然说好,谭伟在一旁道,“你瘦了,气色不大好。”

他的言语看似不经意,却多少有那么几分疼惜,叶晓棠笑了笑没言语。

天阴得越来越沉,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茶楼的时候,已经飘起了雨,灯光四溢的华彩在淡淡的雨雾里,让那建筑越发显得古典轻灵。

一进去,年轻的服务员穿着裁剪得体的布衣裙,蓝底白花,垂身问候,一个个秀雅不俗。

他们进的雅间名为“听雨”,倚窗处一张圆角雕花长木桌,鹅黄薄软的半透明纱帘,古香古色的水墨屏风上提着王维的两句诗,“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刚入室只觉得满室芳香,坐定后却是淡了,颇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定睛细看,一盆半人高的四季桂半掩屏风,正是婆娑有致,鹅黄的桂花一串串开得正盛,而服务员正介绍着,说如果愿意,可以请琴师在屏风后演奏琴曲,增加些风雅的氛围。

谭伟直接拒绝了,灯光温润明亮,他给叶晓棠要了盅虫草,为自己点了杯杜仲,要了碟松粉玉粒饼,外加上莲子豆沙糕,并耐心地笑着吩咐,“要微甜,软着点,别太咸了,虫草要最大盅的,做好了一起送来,没事别敲门了,知道吗?”

服务员笑着应声而去,叶晓棠只觉得谭伟那夜看她的目光,很深,又仿佛浅。深不见底,浅若无痕。

叶晓棠不敢直视他,目光便落在了屏风那两行字上,谭伟顺着看过去,对叶晓棠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晓棠愣了一下,谭伟往后一靠,扭头看向屏风,读道,“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是吧?”

叶晓棠道,“是,这两句诗和这房间倒是挺相配的!这间屋叫‘听雨’,可是山路元无雨,也能空翠湿人衣,晴天白日来喝茶也没关系,只看喝茶人是什么造化了。”

谭伟道,“你倒说说都能有什么造化。”

叶晓棠道,“这个,喝茶是件清净事,倚窗听雨,静坐捧杯也算是一个境界吧,这两个句子应该是用来造境的。把这两句话读一读,就能给人以烟雨濛濛,半湿人衣的想象,无雨而湿衣,凭的不就是客人的移情雅趣嘛!”

谭伟但笑不语,窗外霓虹璨美,雨正渐淅沥成声。

服务员敲门进来,将茶盅糕点一一摆好,退了出去。谭

伟伸手为她打开盖子,热气蒸腾而出,谭伟道,“我听明白了,大体意思就是说,这两句用得好,那些喝不出雨境的人,就成了白花钱的傻子。”

他言语一出,两个人都笑,谭伟道,“平时来,我差不多就是傻子,今晚上看不出来了,外面正下雨,坐在这里也正好听。”

他端起盅盏,轻轻吹着茶,微微呷了一口,对叶晓棠道,“你尝尝,怎么样?”

那虫草里炖了乌鸡冬笋,叶晓棠用小勺舀着,轻轻喝。汤是滚烫的,不多时她微微出了汗,身体从里到外地通畅暖和。

谭伟一直笑着劝她吃,直到她盅里空了,热得用纸巾轻拭额头,他抿了口茶靠在椅子上对她笑言,“吃好了,我们可以谈事情了。”

叶晓棠倒也坦然了,应道,“您说。”

谭伟望着她道,“你还爱他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温和,带着笑,是随意聊的语气,不含讥诮。可是叶晓棠听来却实在讥诮,她自嘲地抚额笑道,“谭先生您,总算把这句话又扔给我了。”

谭伟看着她笑,说道,“我这可不是为了取笑你,就是想搞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还要不要留在他身边。若只是两口子平常吵吵架,你心还在人家身上,越闹离婚感情越好,我也就趁早,不凑这热闹了。”

叶晓棠拄额听着,笑渐沉默,半晌轻叹道,“我不爱了。”

话语多少有些挫败感伤,谭伟侧首问道,“当真。”

谭伟的话柔而短促,不似发问,倒像是陈述。叶晓棠抬头对他苦笑道,“当真。”

谭伟沉默片刻,几乎是调笑着,“那,就跟了我吧。”

叶晓棠瞬间沉默,干涩地笑了两下,不敢看谭伟。谭伟在一旁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语声顿了一下,“你在想,你不爱他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是不是?”

叶晓棠于是一下子抬头笑了,她看眸子里蕴满了光,明眸皓齿,熠熠生辉。

谭伟的笑渐浓了,说道,“就死活看不上我,是吧。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叶晓棠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最好能再上学,然后在老家那边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就得了。”

谭伟道,“我给你找工作,你满意为止,不行吗?”

叶晓棠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低眉半笑道,“行啊!”

“真行还是假行啊?”谭伟笑出声。

叶晓棠莞尔,语声半是凄凉半是笑,“数夜承欢,胜过三年苦读,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年年都有。怕就是,我残花败柳合不了谭先生意,反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那,试试?”谭伟侧着头,噙笑盯着她。

叶晓棠的脸,突然有些苍白了。

谭伟意犹未尽地盯她半晌,唇角的笑渐冷了,对他道,“以后少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和我开,你占不到便宜。”

叶晓棠低下头,话语颓败却又暗带机锋,她对谭伟道,“那您,是想让我怎么样,才算对?”

谭伟默然。

他点了支烟,抽了几口,想到晓棠刚手术完不久,便掐了。谭伟掐着烟,笑,缓声道,“你觉得我这么长时间喜欢你,追求你,等着你,就是为了和你玩玩是不是?嗯?”

“那,…”叶晓棠迟疑着,“您是因为我从前拒绝,生我的气吗?”

谭伟被气笑了,对她道,“男人在外面玩,不过是为了放松,高兴,你见过谁这么费尽心力地用来玩?还玩不到的?”

叶晓棠不说话,谭伟道,“我平日表现是也没多好,但我们也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在你心里,我就只那么不堪?”

叶晓棠诧然望着谭伟,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却生生地卡在嗓子里,谭伟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正对着叶晓棠推了过去,一枚璀璨硕大的钻戒,闪烁的光,高贵冷艳。

外面的雨突然大了,远远近近急促的雨声宛如天地间一场潇潇飒飒的错弦。

谭伟道,“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若是要玩,多的是召之即来的女人,比你年轻漂亮。”

叶晓棠不可思议地望着谭伟,谭伟深锐的目光只轻轻一瞟,便似乎将她的肺腑洞穿,一目了然。他淡然处之,温和一笑,说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我先看上你了,先是处心积虑留住你,然后步步为营想得到你,这么多努力,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还是惧于我的身份,不敢想?”

叶晓棠道,“是惧于我自己的身份,不敢想。”

谭伟笑,问叶晓棠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来吗?”

叶晓棠道,“为什么?”

谭伟直言不讳,“我有朋友在李剑他们单位,我问一点讯息不成问题。今天知道你想离婚了,我再不动手,就等于是放手了。李剑不轻易放你走,我袖手旁观,让你们再软磨硬泡上三两个月,这婚离成离不成,还真难说。”

叶晓棠的脸又犯出几分苍白,谭伟道,“其实我也想过就此算了,你们若真是恩爱分不开,我也不非得横刀夺爱,毕竟好女人不是你一个,我也早不信那些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什么胡话。”

谭伟稍顿住,目光淡淡地落在叶晓棠脸上,开口道,“可是在我家那几个月,我被你下了药了,毒入膏肓。我一试着想让自己放弃的时候,心就疼,空落落说不出的难受。还有你,”谭伟半眯了眼睛,三分玩味,说道,“你骗我了。”

那四个字,极轻。却像极最严厉的拷问,直捣入叶晓棠的心底,一下子牵动起全身敏锐的观感,深入到四肢百骸,一齐揪着心,痛。

每一次,她几乎都是 下意识想要拒绝这个男人,三分敬,七分怕,总觉得离他远点才安全。贫富差距。他们也原本不是一类人,不是做保姆,他们风马牛不相及。

不能再以爱为借口,她迟到的放纵,也只是无力的苍白。可她终究是要面对他,她该用什么来面对他?

除了坦率,她一无长物。

叶晓棠坐端正,在他的目光里莞尔笑问,“谭先生您知道我为什么要骗您吗?”

“为什么。”谭伟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笑。

叶晓棠道,“因为,我害怕您。”

谭伟听着,没言声。叶晓棠道,“您地位高,又是我雇主,我自然是敬畏的,再说您从不缺年轻漂亮的红颜知己,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存什么非分之想。再说我有老公,有家庭,在您面前我不爱他,我该爱谁呢?”

谭伟听了反笑,暖融的眼神有几分难察的宠爱。他言笑道,“我时常想,你这人实在是适合娶家里做老婆的。温柔体贴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明事理,”谭伟顿了一下,笑更浓宠,“最主要的是整个人傻乎乎的没脑子,背过头去闹离婚,也不知道在外面给自己留后路。”谭伟至此声音突然轻了,软了,“不过你越傻,我也越喜欢。你嫁他,便拒绝我,若是嫁给我,也会拒绝别人。”

突然而至的情话,叶晓棠有点措手不及,她低下头,咬住下唇不说话。谭伟略敛轻佻,对叶晓棠道,“我说真喜欢你,不信我,是不是?”

叶晓棠不吭气,谭伟等了半晌道,“说话啊。”

“谭先生,”叶晓棠抬头看他,声音舒缓,很静。她对他道,“贤妻良母的人何其多,您现在选了我,是因为我曾在家里做保姆吧。那谭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喜欢的,可能就是我做的那个保姆而已。我做保姆,自然挖空心思,处心积虑地讨好家里每一个人,处处都侍候得周周到到的,因为只是工作,所以也没有怨言。可是人不能总是工作的,还得生活,一旦成了过日子,我弱点暴露了,有了矛盾,您对我的感官就全变了。”

谭伟抚着杯托的边缘静静听着,小笑道,“我混迹情场这么久,这个怎能分不出?晓棠你想多了,”谭伟的手在杯托的边缘停住,轻声道,“这些年,我也算阅人无数,但没一个人,让我那么安宁恬淡想回家。倒像是有了归宿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想忘了你,和朋友去一起醉酒喧哗,即便是,…,温香暖玉抱在怀里,我还是忍不住想你,锥心蚀骨,欲罢不能。”

天地一时静,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他突然之间袒露心曲,话语低沉,肉麻的话说得自然而然,反而揉裹上了几分撩动人心的沧桑。

谭伟叹了口气说道,“看着我是在外面整夜风流,却不知道那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苦,玩多了也会累。我就是累了,想找一个居家过日子的人定下来,扶老携幼过下半辈子。”

叶晓棠望着他的目光很冲淡,说道,“可是谭先生您,从没想过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吗?”

谭伟顿住。

叶晓棠道,“我是小家女,您,”她的话说得很慢,很委婉,“您的身份地位,仰慕您的人很多。我有所求,一念之间顺了您可以,但不敢有所爱慕。”

谭伟听着,目光一暗,微凉,但不动声色,不辩喜怒。叶晓棠没敢看他的脸色,情知他不悦,只轻轻扭过头,看外面雨住之后,淡淡雨雾中闪烁的霓虹。

谭伟突然发声道,“那你想做什么,情妇吗?”

他的声音轻,失望,而冷静。叶晓棠瞬间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