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知不觉想到昔日相处,他取了一个小小银子给自己,那一刻…是因为他还残存一丝良心。

但如今,覆水难收,还能如何?

月娥心慌意乱,使劲摇了摇头。按理说她现在跟他们已经毫无瓜葛,就算王四鹄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何况她也是有心无力。她如今对那个谢小侯是避都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跟他有丝毫的关系?自然是离开的越远越好…

但是…

月娥想来想去,想不到主意,便只让自己忙碌起来,从篮子里取了买了的材料来,叮叮当当地切了备用。又把米淘好了,先生火蒸熟,把白米饭取出来,放在一边备用,又刷干净了锅,倒了点子菜油下去,把切好了的猪肉,先放了脂肪肥厚的肥肉进去炼,一直等到白色的猪肉变作了褐色,而锅中的油也多了几倍不止才停下了火,用铁笊篱将炼好的猪油渣取出来,又把猪油也舀了大半出来,盛在碗中备用。

月娥又把些小葱切碎,瘦肉丁切的小小的,想了想,觉得料有些少,就又取了根萝卜,同样切做极小的丁儿,先把油烧开了,然后放进瘦肉丁,翻炒了一会,看看已经半熟,才又加了小葱,略微翻炒两下,又把萝卜丁也扔进去,加了点盐,等油将萝卜丁也浸润了,才起了锅。

月娥便将先前的猪油,趁着没有凝固,连同这刚炒出来的香物调料一起,倒入了先前蒸出的白米饭上,用了一根木勺子,大力翻搅了一阵,让每一粒米都裹了猪肉,变得亮晶晶的,才停下。

月娥搅好了,左看右看,总觉得米饭的卖相还不算太好,冥思苦想了一阵,想不出解决办法,便只放在一边。自己又舀了点白面,用滚水浇下去来和面,很快将面揉的差不多了,又弄了点猪油下去,一直揉的面表面发了光才停下。

月娥拿了擀面杖,将切开的几块面团擀的薄薄的一片,又用个不大不小的茶盅,挨个扣过去,扣出一块块皮子来,放置好了之后,才用勺子舀了方才搬好的米饭,放在薄薄的皮子上,手指捏着顶端,捏出一个个的褶子来,又不是完全捏合,还露出一个顶儿。

如此一连包了十几个,月娥才停了手,只觉得手腕微微地觉得有点酸,便甩了甩,望着几个象棋般的小烧麦耸立着,不由地面露笑容。

原来她听了姚良的话,一夜思量,终于给她想到了跟姚良吃过的那东西相似的是什么。自然是烧麦,她在现代之时,也算是半个美食家,平常闲暇之余,经常心血来潮,学着做两样新鲜菜色,这些小点心之类,也略学了一点,先前只嫌麻烦,并没有多做,因此经验也不算太够,摸索着来罢了。

月娥将锅中添了水,又把竹篦子上铺了一块干净的薄细纱,才将烧麦一个个放在上面,又挨个喷了些水上面,免得蒸的时候皮子会干,又将锅盖盖严实了,便大火烧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月娥似乎闻到了香味传出来,就停了火,正在等姚良回来,想象他吃烧麦时候是何表情,想得开心时候,却听到外面门响。

月娥以为是姚良回来了,就匆匆地跑出去,满面笑容开门,却见是个陌生的人,月娥狐疑问道:“您是?”那人便后退一步,对她说道:“姚娘子…我是阿良的朋友,给你带信来,阿良今日有些事情忙,就不回来了,让你别等他吃饭,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

月娥听了这个,很是失望,便答应一声。那人就回头走了。月娥叹一口气,将门重新关上,怏怏地回到了厨房内。

厨房内一片香气缭绕,月娥都忍不住有些食指大动,也觉得饿了。她又等了一会,外面始终不见门响,果然姚良是不回来了。月娥忽然有些担忧,小良如果很忙的话,是不是会有东西吃,会不会饿着?…而且等晚上回来,恐怕这些也都凉了,始终不如新鲜了好吃。

月娥想了一会,打定了主意,便将盖垫解开,顿时之间,一个个白玉般的小烧麦皮儿近似透明地出现在跟前,月娥拿起一个,略尝了口,觉得味道还挺不错,便急忙收拾了几个,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又找出了一个饭盒来,将盘子放进去,盖了盖子,拿了钥匙,提着出了门。

月娥沿着路向镇上走去,这段路也不长,只有三四里地,一眼就能看到对面,所以也没什么顾虑。

路程短,月娥本以为很快就能来回,不料,挽着饭盒走到半路,却忽然跳出两个不速之客来。

一个彪形大汉,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色迷迷地望着月娥,说道:“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么水灵。”

另一人衣衫褴褛,摸着下巴,也似口水要流出来,也斜眼看月娥,说道:“这样的天气,小娘子出来做什么?倒不如陪着大爷们乐呵乐呵。”

月娥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情形,听一跳,手中提着饭盒后退一步,皱眉说道:“你们想做什么?这儿随时都会有人来,劝你们休要轻举妄动。”

那两人却丝毫也不怕似的,望着月娥,说道:“我们还没有开始轻举妄动呢。”说着,对旁边那人说道,“这样的货色,倘若碰上一碰,真是死也值得。”另一人说道:“少废话!”便又看着月娥,说道:“小娘子,你是要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还是让大爷们动手?”说着,双眼里透出凶光。

月娥又后退了几步,心头叫苦,想道:“真是倒霉,没想到青天白日的,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忽然想到杨金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果然并非虚言。

那两人见月娥面露惊慌之色,便嘻嘻淫-笑着,越发步步紧逼的靠近来。

这边月娥半路遇到两头色狼,正当危险之时。这不远山坡上某处,却正有个人看的心花怒放。

此人是谁?原来正是谢小侯谢敬安。在谢敬安的这个方向,可以很方便地看到下面的一举一动,但借着树枝掩映,下面的人却是留心不到这边的,谢小侯舒舒服服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扶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看着下面月娥面露惊慌,向后倒退,嘴角一挑,笑着心想:“你也有今天。”

一瞬间真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两个拦路的人,那样便可以尽情作弄对方了…谢敬安双眼放光,喃喃自语,说道:“叫救命啊,快些叫救命。”

你当谢敬安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此地,看这一出好戏?

原来这些事情,都是他特意安排的。包括小良没有回转,那送信的人,也是他特意派去,就是为了赚月娥出来,他算计到月娥疼惜爱弟,她记挂小良心切,定会坐不住出来为他送饭,又或者月娥此番不出,他自然还另有计策,总归要她上钩。

那两个拦路的色鬼,也是他的属下,他三番两次吃了月娥的闭门羹,那一口气始终未出,便想出这个不入流的鬼主意,他让自己两个属下扮演拦路色狼,自己却要在月娥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演一处英雄救美的好戏,古往今来的戏码里都是如此演得,英雄美人,天生一对,就不信那美娇娘不会被他所动。

所以谢敬安好整以暇地望着下面,无比快意地欣赏美人儿脸上露出的惊慌表情,只觉得美人落难,一举一动,都无比撩人,他极力按捺,只盼月娥大哭叫救命的时候便冲下去。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却是小侯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看的他整个人差点从太师椅上跌滚地下。

谢小侯玉容失色

且说那两个拦路的恶棍,淫-笑着向月娥逼近过去,眼见那小白羊一样的美人儿面露惊慌之色,步步后退,似乎脚都站不稳,两人越发得意,其中一人便说道:“小娘子,休要再退,乖乖过来,让爷们疼你。”色-迷-迷伸手过去,想要将月娥捉住。

却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前一刻还任由宰割脚都站不稳的小白羊,忽然站着不动了。

月娥一手将裙子撩了撩,猛地飞起一腿,狠狠地正中那家伙的两腿之间,那人“啊”地大叫一声,双腿下意识夹紧,伸手牢牢捂着下-体,双眼蓦地瞪大,浑身僵硬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剧痛阵阵,连头发丝都在叫嚷,小手指也动不了一根,疼得舌根发硬,浑身震颤。

旁边那人慢了半步,兀自不知发生什么,见那人忽然捂住了裆部,还以为他忍不住了,所以做着猥-琐动作,又看月娥伸手撩裙子,便更意动,污言秽语说道:“我倒是你怎么竟忍不住了,原来小娘子也是个风骚有趣的,自己就要脱…”还没有说完,月娥不退反进,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撩着裙子,飞奔上前几步,离那人一步之遥的时候,同样极快的飞起一脚,准头无比之好,结结实实地踢中那人双腿中间,那人话没有说完,变作“哎嗷”一声惨烈呼号,猛然间双腿夹紧,伸出双手,同样紧紧地捂住裤-裆处。这时侯才明白前面那位是什么感觉。

直到此时,前面一位也才大声地惨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两个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恶人,此刻双双捂着下面,双腿夹紧曲着身子,仿佛是被割了那紧要物件一样,狼狈尴尬非凡,疼得几乎要满地打滚。

月娥见状,便提了饭盒,撩着裙子,飞一样沿着路向着镇上而去,看来弱不禁风的身段,竟然跑的极快,像是顺着风飞着一样,裙摆同发丝向后被风扯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此刻在山上,谢小侯已经看的目瞪口呆。

就如同那两人一样,谢小侯先前也正津津有味地欣赏月娥脸上露出的惊恐无措的表情,只觉得美人落难,更有一番风味,真恨不得在下面欺负月娥的正是自己。不料,正在觉得快乐之极的时候,却见那美人儿脸色忽然一变,美丽的双眼微微眯起来,嘴角一抿,好似是一股坚定冷毅的气概,谢敬安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脑中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见那娇娇弱弱似一根手指头都能按倒的美人忽然之间一脚踢出,又快又准,当自己的属下发出一声哀嚎的时候,谢敬安下意识地浑身一抖,大腿根也一阵阵发紧。

不光是他,旁边跟随着的众位侍卫也是相同感受,一时之间,一帮子彪形大汉都悚然无语。

那个地方被踢中了,痛楚可想而之…而看那美妇人的决绝狠辣,以后能不能用…还未可知。

谢敬安心底嗖嗖发冷,却见自己另一个属下不知死活地又上,真个儿当这个姚月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任凭摆布的小羊儿了,谢敬安心底苦笑不好,却见果然姚月娘真又如此炮制了一番,又一个属下着了道,身子扭曲起来,动作十分的难看,并万分难堪。

谢敬安面有不忍地转过头,好看的脸也有些扭曲上来,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那种剧痛折磨,可也感同深受,男人的那地方最为敏感,小心呵护还来不及,今日竟被这样一脚踢中了,恐怕断子绝孙也会有的吧…

一时之间身上发寒,谢小侯忽然想:幸亏我不曾亲身上…幸亏先派了这两个废物去,不然,自己又怎能想象得到,如此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下手竟然会如此“快,狠,准”,保不定自己也会在迷于她的美色同时,吃了大亏。

谢敬安一时惊得心神激荡,目光扫过自己那两个倒霉的下属,看那姚月娘,但见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裙子,一路跑的风行水上,她身段纤细婀娜,就算狂奔,都觉得优美非常,简直似云端嫦娥月奔,怎样看怎样美…谢敬安看了一眼,忽然警醒,暗骂自己:万万不可小觑,这哪里是美人,是美人蛇!趁人不备就狠咬一口。

旁边的侍卫说道:“侯爷,那两个人怎么办?”

谢敬安这才回过头来,却见方才那地方,自己的两个下属已经滚在地上,手兀自捂着那处,不能动弹。谢敬安又皱起眉来,说道:“拉他们上来。”

侍卫们下去,将两人抬了上来,那两人疼得脸色都惨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含着泪说道:“侯爷,求侯爷给下属等报仇。”

谢敬安骂道:“谁叫你们色迷心窍,竟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都左右不了,活该!”与其说是骂这两个,不如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两人听了这个,刹那泪都流出来了。谢敬安又冷笑,说道:“也算是给你们个警醒,日后办事,多打起精神来,再别吃这样的亏…”又体恤问,“感觉怎么样?”

那两人面面相觑,一起流泪,说道:“侯爷,此刻已经没了感觉,浑似被割去了一般。”

周围的人都忍着,谢敬安去“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心底竟无懊恼,只笑着说:“赶紧回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那两人才谢了退下。

谢敬安凝视月娥奔走的方向,沉吟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了,只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姚月娘,你成啊,你真的让本侯产生兴趣了。”

月娥急中生智,用在现代学到的一招“对付色狼术”将两个色鬼打倒,也不敢多话,不敢停留,生怕那两人缓过劲来…或者他们还有同党,所以头也不回地直奔镇上而去,几乎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她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山坡上始终盯着她看,只盼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月娥一口气奔出了两里地,累的气喘吁吁,才看见前面有行人路过,月娥这才站住脚,伸手撩了撩微微乱了的头发,深深地呼吸几口,放慢了脚步,向前走去。

月娥入了镇内,左拐右拐找到了小郎办事的地方,一场“北极紫微大帝圣诞”几乎人人都认得了她,看门的人见了她,便招呼:“姚娘子来啦,可是来寻小郎的?”月娥便点头,说道:“不知小郎可在?劳烦大哥,我送饭食给他吃。”那人笑眯眯说道:“小郎刚停了手在里面,姚娘子快请进去吧。”月娥才数道:“多谢大哥。”

便提了食盒,进了里面去,出了门洞向左,走不几步,就听有人说道:“小郎,去外面吃点东西再做事。”姚良的声音说道:“现在不饿,你们去吧。”有人便走了出来,劈面见到月娥,顿时愣住,一怔之下,急忙行礼,又有人回身去,叫道:“小郎快来,姚娘子来了!”

话音刚落,姚良已经跑了出来,见了月娥,又惊又喜,问道:“姐姐,你怎地来了?”月娥见了他,心才彻底安定下来,微笑说道:“我做了点心,给你送来,怎么也不去吃饭,饿坏了身子怎办?”

旁边的人啧啧赞叹,又不好围观,只出去了。姚良便将月娥让进房内,月娥将食盒放好了,姚良去打水进来,月娥先净了手,才将食盒打开,一边说道:“也不知道凉了没有。”小良在后面也净了手,便过来,正好月娥将碟子取出来,小良一看上面承载之物,顿时惊道:“这个是…”

月娥望着他,说道:“惊什么,试试看好不好吃。”亲手拿筷子夹了一个,说道,“幸喜还是温的,快吃。”便送到姚良的嘴边。姚良张嘴咬下,一边伸手接着,嚼在嘴里吃了一会,顿时说道:“很好吃,姐姐,这是鬼蓬头。”月娥伸手捂住嘴,笑道:“别瞎说,什么鬼蓬头,多难听,这叫…”她想了想,说道,“这叫烧梅。”小良吃了一个,才得空说道:“姐姐说的对,好似是这个名字…这才好听,又好吃,姐姐怎么会做?”月娥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他,姚良便又夹了一个,却送到月娥嘴边,说道:“姐姐也吃。”月娥伸手推过去,说道:“我在家中吃过了,你吃吧。”姚良这才欢欢喜喜吃了。

月娥才说:“我曾见过一个南边的客人,他是个厨子,会做这种东西,所以跟着学了点。”姚良点头,说道:“果然是南边的东西,嗯嗯…真好吃,姐姐好厉害,这样也会。”

月娥见他满脸满足的样子,自己的心也乐得开了花,说道:“你喜欢吃就好了,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姚良听了这话,吃着吃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月娥一惊,急忙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噎到了?”急忙转身去找水来,终于倒了一杯水,说道:“快喝一口!”姚良摇摇头,接过水放在桌上,说道:“姐姐,我没事。”

月娥说道:“那是怎么了?”说完,又掏出手帕,轻轻地替姚良擦泪。姚良才说:“我只是觉得…很高兴,不知不觉就掉泪了。”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原来姚良因吃了烧梅,记起了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是父亲带他去酒楼上点的,当时他很好奇,父亲解释给他说是南边的东西,又用“鬼蓬头”来吓唬他,姚良记得当时跟父亲的相处,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幸而又有姐姐在身旁,体贴照料,他百感交集,一时没有忍住,所以掉了泪。

月娥见状,便有意开解他,姚良也懂事,很快收了悲容,将剩下的烧梅吃了大多,又剩下两个。月娥问道:“怎么,吃饱了么?”姚良说道:“舍不得都吃光,这个等会儿吃。”月娥掩嘴笑了笑,说道:“明儿再做就是了。”姚良说道:“明儿是明儿的,总之我舍不得,要放在这里,看着也是高兴的。”

月娥便不再多说,任由他去。自己收拾了食盒,想到一个人回去,不由地有点打怵。她起先得了手,不过是因为利用那两人的完全不防备心理,出其不意,所以才成功,如今若是那两人想报复自己,还等着原地的话,他们有了防备,自己自然就无计可施…但是月娥又不想说出来让姚良担忧,只想着该怎么回转。

姚良将碟子里的两个烧梅端端正正放好了,搁在案子上,见月娥坐着,便说道:“姐姐,你一个人来的?”

月娥心头一跳,说道:“是。”姚良说道:“我先前见老师大早请了苏大哥进去,不知现在他可走了没有。”月娥一怔,问道:“苏青?”姚良点头,说道:“姐姐你暂坐,我去看看。若是苏大哥在,你们结伴回去,我也放心。”小郎虽然年小,但是谨慎,又最紧要的就是月娥,所以月娥所想,他也都担忧地想到了。

月娥坐等片刻,暗暗盼着苏青也在,结伴回去的话,就不用怕那些恶人了。过了一会,果然见姚良满面笑容回来,对她说道:“好了好了,苏大哥还没有走,正打算走呢,姐姐跟他一起回去吧?苏大夫是坐车来的,姐姐也省了劳累了。”月娥心底也高兴,便点头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又要麻烦人家了。”姚良说道:“哪里就麻烦到了呢,苏大哥又是极好的人,姐姐若是怕麻烦到他,不如改日也给他做两个烧梅,他定是喜欢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姚良便送月娥出来,果然见苏青的马车已经等在外头,前面一个车夫,手中捏着马鞭,牵马等候。苏青同药童站在车边上,月娥少不得又同苏青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姚良便扶着月娥上了车,月娥坐在车内,见车厢倒也宽敞,听到外面姚良说道:“有劳苏大哥了。”苏青便说道:“不用见外,快些回去吧。”说着,马车一动,想必是那车夫上了来,接着,又听那车夫的声音,问道:“大夫坐在这里就行了么?怎不入内去?小心风大吹了身子。”苏青说道:“不碍事,走吧。”那车夫“得儿驾”喝了一声,鞭子在空中打个唿哨,马车果然缓缓地向前了。

苏君子有美同车

月娥独自一个坐在车内,听外面唯有马蹄声伴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心想这苏青果然不愧是正人君子,可这也防范的太过了点。昔日三了时候,传说糜竺路遇火德星君所化的美女要求同车,糜竺如此的正人君子也还是答应了,并未自己出到车外,只是端坐着目不斜视罢了…如今他竟更胜古人。

月娥又想,这得亏是在古代,若是在现代,身为女性的自己倒要反省一下,是否是因为女性魅力不够所以才叫他如此的“冷若冰霜”。

车行滚滚,外面却听得车夫又说:“苏先生,瞧你脸色都变了,不如进车内暖和暖和。”苏青说道:“不必。多谢,还受得住。”月娥听了这个,便隔着帘子,缓缓说道:“苏先生何必这么苛求,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必要如此刻意?岂不闻古来柳下惠的故事?又倘若因为月娥在而让先生如此顾忌,受了风寒,岂不是月娥的罪过?”

车夫听了,便说道:“正是正是,姚娘子说的对,先生又是正经人,何必担忧别人说三道四的。”苏青听车夫跟月娥这么说,才说道:“多谢姚娘子。”果然撩开帘子进了车内。

苏青进了车内,端然坐定了,不敢看月娥一眼。

月娥抬头一看,见他规矩坐在自己对面,那本来白净的脸此刻果然有些铁青,不由暗暗心痛,低声问道:“先生无碍吗?”苏青点了点头,看她一眼,忽然有些面色不自在的转开头去。

月娥坐在一边,苏青坐在马车另一边,月娥本来是随意坐着的,因为要劝他进来,所以特意拘束了自己,只是跪坐着,苏青进来之后,却也是如此跪坐,两人面对面如此,月娥想了想,不由地低头微笑。

苏青进来之后便无言语,坐的笔直,眼睛只是看向别处,也不敢就盯着月娥看,月娥心想自己跟他两个的样子,倒好象是应了一个词——“相敬如宾”,又如此跪坐着,倘若不是在车厢内,倒像是古人拜天地时候的交拜一节,不由面露微笑。苏青察觉了,便扫了她一眼,见她花面含笑的样子,一颗心忍不住怦怦乱跳,那声音大到耳边都能听到,不由地又是尴尬,又是羞涩。

不多时候,苏青的面色也缓和过来,大概是车厢内的光线有些暗,脸上隐隐地竟似泛现了一抹红晕,月娥望着苏青,一时心乱如麻,想道:“若我跟他无缘,为何他三番两次都能遇上,若真的有缘,那会是个什么造化?他倒真是个好人,偏偏让我碰到…唉。”又是不舍又是担忧。

只是虽然两人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感觉却是极好。外面车轱辘发出有规律的声响,马蹄得得的,带着一股尘世的真实的安稳,再抬头看眼前的人,苏青垂着眸子,面色淡淡的,其人如玉…

车内静静默默,正当两人相顾无言,各怀心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车夫说道:“咦,那不是王家婆子么,在做什么?”

车内两人皆是一怔。接着,听到药童的声音,说道:“那婆子又在撒泼,不过今次仿佛是动了真格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月娥也不好问。苏青却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药童见问,便说道:“回先生,是王家的那个婆子,又在路上撒泼呢,弄得衣裳都乱了头发也散了,十分狼狈,许多看热闹的都在。”

苏青沉默片刻,说道:“不用管她,走就是了。”外面车夫便说:“昔日这婆子镇日里喊着寻死觅活,如今却真个儿要死要活了。”

马车继续向前,原来这已经进了王家村,却听得那婆子的声音,嘶哑着叫道:“没有天理,为何不放了我儿!如今老东西也不行了,家破人亡,让我怎么活…我不如就死了算了!”干嚎着,声音甚是难听。周围大抵围了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的说。

这时侯马车经过,那婆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便叫道:“那不是苏青的药童?你家大夫在车上?”药童不理会她。那婆子却叫道:“大家看,那是苏小大夫,好好的人被那狐媚子迷得忤逆不孝!我早就说那狐媚子不是好的,如今我家四鹄儿就是被她所害的,生死不知,命在旦夕…苍天啊,你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那狐媚子!”

那药童惯常跟着苏青的,现在知道月娘在车上,又怎能任凭这婆子信口雌黄,当下便跳出去,骂道:“你这老货趁早闭上你那张嘴,这样脏东脏西的说什么?我家大夫要怎样是他的事,轮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望他身上泼脏水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儿的人,谁不知道,是你自己作孽,才逼得姚娘子被休掉,也是王四鹄自己寻死,冲撞了将军大人,才被送进牢狱里去的,跟姚娘子什么关系,你只管记恨姚娘子做什么?迟早的去反省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得了报应才是!”

周围的人听了,纷纷叹说:“好个伶牙俐齿的童儿。”又说:“苏先生是个好人,原是这婆子狗急跳墙乱咬人。”没一个站在那婆子一边上的。

那婆子听了,实在是急了跳墙,便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童儿过来,恼羞成怒的要厮打他,说道:“连你这小畜生也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那狐媚子果然媚术了得,连这么小的畜生都知道为她说话了。”说着便来扭打药童,药童浑然不惧,骂道:“闭嘴,不要以为你年长一些我就不敢打你!我却不是姚娘子好脾气的!”那婆子撒痴撒泼,嚎叫着说道:“你打啊打啊,你打死了老娘,正好干净!”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却听得苏青说道:“童儿,不要胡闹。”药童听话,便退了回来,只说道:“我家先生是君子,不屑跟你这种人计较,我听我家先生的话,却不是怕你,你快休来惹我!”

苏青说道:“多话!”

童儿这才不语。那婆子却仍旧不舍,冲上来说道:“苏青,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要是还跟那狐媚夹杂不清,我家四鹄儿就是你的榜样!他就是被那狐媚害得…现在我见他一面也难。”说着又嚎哭。

苏青皱着眉,只望着月娥,低声说道:“你别听她的话。”

月娥心底冰寒一片,表面上却还不肯透露出些儿来,只微笑着摇摇头,却已经垂眼下去,心想:无论如何,我都是下堂之人,就算人人知道苏青是个好的,但在那“人人”心中,却并不是所有都也站在我这边,我若跟苏青有瓜葛,果真对他不是好事,我还在妄想什么呢?可笑。

苏青知道她不言不语,实则心中不知怎样难受,便安慰说道:“她不过是急了,所以随口胡说,月娘…”

一急之下,这君子伸出手来,轻轻地向着月娥放在膝上的手盖过去。

月娥急忙将手闪开,说道:“先生。”

苏青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毂辘着经过,那婆子叫嚷的声才渐渐地远了,然而此刻,车厢内的气氛也已变。起初面上还笑意微微,此刻却已经面无表情,表面看风平浪静,心底却是翻江倒海。

车夫说道:“先生,是回药铺,还是…”月娥说道:“我就在此下车了。”说着,也不管苏青,起身向外而去,苏青叫道:“月娘!”伸手过去,正好将月娥的左手给握住。

双手相交,两人都抖了抖,月娥回头看向苏青,苏青也望着她,只觉得手心的她的手柔若无骨,带着微微的暖意,苏青紧紧地握着,一瞬间忽然很想将人拉回来,抱入怀中。

月娥也看着苏青,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话,对苏青来说,进一步,则大有不同,反之退一步,则…

正是天意弄人,正当两人心跳如擂鼓,苏青艰难抉择,在礼法跟己愿之间徘徊时候,外面车夫问道:“姚娘子是要在这里停吗?”说着,马蹄声,车轱辘的声音,各都停了。

苏青身子一震,月娥望着他没有动作的手,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望着苏青,缓缓地笑了笑,说道:“先生,我下车了。”

这一句,说的十万分平静,倒如同陌路之人。

苏青只觉得手心握着的那只手,忽然好像极之滑溜,怎样握也握不住,而她轻而易举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过头去,到了车边上,药童上前来搀扶着,月娥跳下车,低着头,匆匆而去。

不说苏青在车内如何,只说月娥跳下车,站住脚的一瞬间,泪扑啦啦的滴下来,晃落地上,委实心伤。她不敢停留,挽着食盒迈步匆匆地便向前走。

不料走了刚不一会,就听到有人骂道:“该死的淫-妇,你害完了一个又一个,好不知廉耻!”月娥停了脚步,抬头一看,却见正是王婆子。

月娥方才在车内,并没有见到王婆子是什么样,只听她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如今面对面看了,不由地一惊,只见婆子形容枯槁,竟然瘦的许多,两只眼睛也眍娄了,直愣愣地瞪着她。

月娥皱了皱眉,不想理睬她。王婆子却直直地走过来,说道:“淫-妇,早知道你会害得四鹄如此,我就不用顾忌四鹄会不乐意,趁早打死了你,或卖了你…都是好的,也不用让你害人。”

月娥闻言站住脚,说道:“王四鹄若不去无理取闹,怎么会冲撞了官员,被捉入狱,你不必这么欺软怕硬的,竟说是我害的,你怎么不去闹那捉他进牢狱的人呢?”

王婆子被月娥问住了,却仍旧不罢休,说道:“倘若不是为了你,四鹄儿又怎么会去闹?”月娥说道:“你也知道,我已经被休掉了,王四鹄就该规规矩矩的才是,他自己去闹,又冒犯错了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王婆子骂道:“你没有良心,你这狐媚子!”月娥说道:“你有这精神,就该去多探望他,你们不是在县衙有人么?自让人放他出来就是了,在这里寻我,又有什么用?”王婆子恨道:“我怎么知道?一同抓进去的人都放了,只四鹄还在里面,若不是你这狐媚子的缘故,四鹄怎会放不出?”月娥心头一动,问道:“为何不放他?”王婆子竟然流出泪来,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为了搭救四鹄,把他老子藏得钱都花光了,却还没消息。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说着,目露凶光,随时都要扑上来一般。

月娥见状,却皱了皱眉,王婆子这模样,的确像是个急怒攻心的,倘若她发了疯,还真的应付不了…只不过,为何众人都放出来了,独独王四鹄还被关着?

月娥又担忧又是不解,却没想到那婆子骂完之后,便立刻的冲着月娥扑了上来,月娥一怔之间,没提防不料那婆子来的甚快,“啪”地一巴掌打在月娥脸上,她的指甲又长,顿时之间把月娥的脸给划出几道血痕来,月娥脸上一阵剧痛,不由懵了,那婆子张牙舞爪的,还要再动作,却听到有人怒道:“拿下!”眼前顿时人影一晃,有几个人冲上来,将那婆子按了下去,捉鸡一般,强押到边上。

月娥眼前发昏,身子未曾站定,只觉得有人靠过来,从后面将她轻轻抱住,说道:“有事没有?”

抱入怀温香暖玉

前回说到月娥心伤下车,不辨路向前,正遇王婆,没防备之下吃了大亏,危难之间遭人相救。诸位也都猜到这紧要关头来相救的人除了小侯爷谢敬安,再无他人,又猜得他对月娥志在必得,一计不成,必然用另一计。只是这一回,却是冤枉他了,这谢小侯的出现,却是无心偶得。

原来谢小侯自山坡上无功而返后,心怏怏的,虽然记恨月娥,却一时想不出其他计策,只是闷得紧,一口气无处可出。他又知月娥在路上吃了亏,回来之时定然也有防备,所以也不去讨那个嫌,只在小水巷周围转悠,这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的意思,却正巧让他见到月娥下车回来,正见那美人边走边有抹泪的动作,谢侯爷在心底踌躇要不要上前装作偶遇,却忽然见王婆出现。

他原本是想着要上前去的,如今倒是站定了脚。他本是个狡黠诡诈之人,见那王婆目露凶光走向姚月娥,心底隐隐察觉,上天正送了个绝妙的机会过来。

果然,那王婆将王四鹄入狱的事情,一股脑迁怒在月娥身上,一言不发,即刻动手,谢敬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婆子动了爪子,在月娥脸上划了几道,月娥尚不在意,谢敬安一颗心惊得裂开,他哪里想到这疯婆子手爪这么犀利?本以为顶多是拌几句嘴,假如动手更好,自己正趁着她动作的时候上前拦住了,岂不是一举两得,没想到竟然如此激烈。

谢敬安见月娥脸上见了伤,一时又气又怒,又有点悔,喝令手下将王婆捉拿起来,自己急急忙忙冲过去,也不管不顾,将月娥一把抱住,低头便向她脸上看过去。

月娥吃了王婆子一爪,脸上也是阵阵火辣辣的疼,脚底正不稳,却见有人自身后将自己抱住,那手从肩头行云流水般的滑到腰间,用力一握。

月娥骤然吃了第二惊,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如此无礼,刚要出声,那人一手揽她的腰,一边又伸出手来,那白玉雕成一样的手指轻轻捏住月娥的下巴,向着他那一方微微一转,两只晶莹生光的眼睛便看下来。

谢敬安生得高,低头看来,正月娥同他四目相对,刹那之间月娥竟有些迷神,原来这谢小侯委实生的太好,所谓眉目如画俊秀威武之类已经觉得不堪形容,此人似天生有种叫人震慑呆怔的气质,只消得他这双眼睛看定了你,便有那种令人骨酥筋软的能力,不知迷倒了多少京都之中的名门贵妇,千金小姐,如今谢小侯半是有意半是无心,看得月娥一时有些怔忪无措。

而谢敬安低头,扫过美人怔怔的双眼,忽地觉得她此刻这种茫然无助的样儿,更是可爱,比之先前那冷若冰霜,又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气质,真如千面,面面都好。

此刻她被自己捏着下巴,乖乖地仰着头一动不动,双眉微蹙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小嘴微张的模样,看的谢敬安腹中火起,恨不得立刻便亲过去,当场做了一团儿。

然而目光一转,顿时望见月娥左边脸颊上几道红痕,三道深,一道浅,深得如何?已经被划破表皮,渗出血来,谢敬安一腔□顿时烟消云散,仿佛这伤在自己脸上,心想好端端的一个玉美人被破了相,他魂不附体看着,疼惜十分,问道:“有没有事?疼也不疼?”

月娥此刻才反应过来,当下伸手,用力在谢敬安腰间一推,脚下迈步闪了出来,谢敬安只觉得掌心一空,月娥已经是离了他怀中,整个人空落落站在原地,似并蹄莲剩了独枝,又似双鸳鸯乍然失和。十分空落。

月娥急忙低头行了个礼,说道:“参见将军大人。”

谢敬安将空僵在空中的手缓缓收回,回到腰间方狠狠地捏了一捏,倒像是要将某人捏碎一般。目光狠狠看着那人,说道:“免礼,无妨。”

此刻那王婆子被押下,挣扎了一会未果,忽然听了这个,顿时哭叫,说道:“将军大人?那不是捉拿四鹄的人么?大人,我老婆子求求你,放了我四鹄儿吧,他罪不至死,放了我四鹄儿。”他们家用尽了钱财,只在县衙门里求,但是这个正主儿,王婆子又哪里能见到?此刻见了,真如望见青天老爷一样,不管真假,都要一力抓住。

谢敬安心底厌极了这王婆子,又讨厌她声嘶力竭的,当下便要命属下将她的嘴堵上,目光扫过月娥,眼见她面上表情,心念一闪,便变了主意。当下反而不理会王婆子的吼叫,只温情款款地看着月娥,轻声说道:“她如此粗鲁无知,竟伤了你,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月娥正望着王婆子,心底也略有点担忧王四鹄,却不防自己没有掩饰,点滴表情都被谢敬安看在心底。又听谢敬安这样说,一时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过来此人乃是不安好心,用心险恶,便摇摇头,刚要说“不要”,忽然觉察不对,当下抬头看向谢敬安,然而对方一脸的温柔,双眸担忧看着自己,这幅表情,无懈可击,又哪里会看出丝毫破绽?

月娥轻轻叹一口气,说道:“多谢将军大人,民妇没事…”她便想说声告辞直接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谢敬安早知她的心思,立刻便说道:“怎会没事,你看你,伤都流血了,务必要快快找个人来看看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迈上前两步,惺惺作态地伸出手来,欲向她的脸上摸过去,偏偏又不真的摸上,自然也是知道摸不到的…于是停在空中,脸上露出那等关心焦急且又痛苦非凡的犹豫表情,将手慢慢地握成拳收回来,细眉微蹙,嘴里“唉”的长长叹了一声,略摇摇头,真个又是幽怨,又是无奈。

这般精湛的演技一出,除非在场的众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也就罢了,但凡是有眼睛的,哪个看不出来这谢小侯对姚月娘是关心备至爱护备至疼惜备至的?

然月娥看了他这一番做作,真个儿脚底发软,正在想他这样到底是想如何?莫非是缠定了自己么?还没来及说话,却听那王婆子醒悟般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当如何?原来自从方才,那王婆子两只利眼,就直勾勾地盯着谢敬安跟姚月娥,起初谢敬安出现的时候她还没十分留心,听月娥喊他“将军大人”,才知道是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也不敢冒犯,只求他放了王四鹄,却没想到,这“大人物”丝毫都不看自己,反而只盯着那狐媚,而且那一副模样…跟当年的苏青,简直如出一辙!

谢敬安有意要在这王婆子面前演戏,演得又极好,王婆子是个老辣的心性,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当下仿佛是被当头棒喝,立刻了悟了,嚷道:“好个贱-妇,你招惹了一个两个不够,如今更加淫-贱出格,我说四鹄是被你所害你还不认,如今被我撞个正着,你还有何话说?你勾搭…”咬咬牙,看看谢敬安,那“奸-夫”两字,到底不敢说出来,含糊过去,只咬牙恨上了月娥,说道,“你勾三搭四,想让人把我四鹄儿害死在监牢之中,你好放心快意的去了,是不是?你这杀千刀的贱-人,娼-妇,老娘但凡有一口气,就饶不了你,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才安心!”

月娥听王婆子骂出这一顿,陡然心惊,她虽然是个问心无愧的,这王婆子又是有名的破嘴,胡说八道,原本是不该放在心上的,然而月娥却越听越是心惊,镇定片刻,只说道:“我说过,王四鹄之事,跟我无…”一转头,对上谢敬安带笑的双眼,顿时住了嘴。

那边,王婆子还在骂着,若是以前,那两个属下早就用千种法儿让她不得出声,此刻得了谢敬安的示意,便只放她乱说,王婆子骂了一阵,又嚎哭:“我苦命的四鹄儿,当初我千阻拦万阻拦,让你不要娶这个该死的娼-妇,你却偏偏不听,如今非要把命搭进去才行。这娼-妇就是那潘金莲,定是要你的命哟!”她提到儿子,倒是有几分真心,眼泪也流出来。

她叫喊了这半天,周围也总有几个过路的,顿时看到这边热闹,便想要围过来,有人眼尖,看到其中一人是谢敬安,便拉住旁边的人,只在远处站着,不敢靠前。

谢敬安听王婆子暗示自己是西门大官人,月娥是潘金莲,不怒反笑,只不敢就笑出来,面上还是一团平静,冷眼觑着那远处之人已经对这边指指点点,又看月娥皱着眉看自己,他目的达成,这才装束起来,板着脸,冷冷喝道:“这成什么体统?居然诋毁本侯,又对姚娘子出言不逊,你们还不赶紧把她的嘴堵上,还要让她说出更多难听的话来不成?”

谢敬安的手下一听,干净利落伸手,望那婆子下巴颌上一捏,只听得细微一声响,那婆子的下巴脱下,张着嘴,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们个个跟随谢敬安,是有名的眼明手快,但凡早如此,哪里容得下那婆子说一个字,只是有意放她说就是了。

月娥从头到尾看着,此刻也镇定下来。谢敬安装模作样叹一口气,正色说道:“无知村妇胡言乱语,竟然说本侯跟姚娘子之间有那些苟且之事,实在是叫人难以容忍!姚娘子放心,本侯定会将她严厉处置!还姚娘子一个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