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站定了,说道:“这是自然,我同大郎是好兄弟,我告诉你…倘若你敢对他不利,我们石头堡众兄弟都不会饶了你!管你是什么来头!”

敬安笑道:“哟,好大的口气…你要怎么饶不了我呢?”

老三瞪着他,说道:“大郎呢?大郎在何处?”左右看不到人,就扯着嗓子,叫道:“大郎,大郎!你出来呀,我回来啦!”不见人回应,倒是把敬安吵得皱眉,又怕惊动月娥,便说道:“别叫了,大郎不在。”

老三转过身,说道:“怎么不在?大郎同我说好,等我回来,便让我吃个饱的…他去了哪里?莫非真的是你对大郎…”面色一变,便瞪向敬安,似是个随时要扑上来的模样。

敬安听了这话,也不高兴,说道:“让你吃什么吃个饱?”心头颇为不是滋味,只想:老子还只吃个半饱,你小子又算什么?

老三把头一昂,说道:“用你管?你快点把大郎交出来!”敬安哼了声,看他很不顺眼,便说道:“就是不交,你又如何?”老三闻言,怒火冲天,拔腿就冲向敬安,怒道:“你这小白脸果然不怀好意,你到底把大郎如何了?我同你不能罢休!”

敬安正想教训一下这蛮子,却听得有人清脆一声,叫道:“住手!”

敬安回头一看,却见月娥转出来,情知月娥毕竟被老三的吼声惊醒了,当下他不再理会老三,只急忙起身,冲过去到月娥身边,手微微拢着她肩,含情脉脉,柔声说道:“你起来做什么?不好好歇着?”

那老三本来气愤,忽地见里面出来一个锦衣玉琢的美人儿,顿时也愣神,只看着月娥,一时竟没有认出来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大郎”。

月娥望着老三,本想说话,然而想到自己此刻的打扮…却又有点难以启齿。

老三呆看了月娥一会,敬安察觉,斥道:“你只管盯着她看做什么?”

老三闻言,这才赶紧转过头去。忽然又反应过来,便又扭过头来,说道:“我作甚要听你的话?你把大郎弄到哪里去了…她、她又是谁?”

从无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大大咧咧的老三亦有些面红,说话也吞吞吐吐。

月娥有口难言。敬安看了看她,便伸手,将她环入怀中,牢牢抱着,看的老三目瞪口呆,敬安便得意,说道:“说了大郎不在此处,这位,是大郎的妹子。”

老三大吃一惊,仔细看了月娥一会儿,果然才察觉几分相似,便才熄了火,问道:“你当真是大郎的妹子么?怎没有听他提过?”

月娥觉得骗这样的老实人,有些于心不安,然而敬安在彼,何况袒露身份,也并非良策,月娥也只好点了点头,心里难受,便又说道:“很抱歉…”

老三闻言,才释然,只说道:“没事没事,大郎无事我就放心了,对了,大郎去了何处,几时回来,我口馋他做的烧梅,日思夜想,好不容易赶回来,偏铺子关门。”

月娥正要说话,敬安说道:“他不会回来了,你要吃,也是不能的。日后她不给外人做着吃。”说完,就虎视看着月娥。

这话老三听得不甚明白,月娥却是明白的,就低了头。

老三问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怎地连一面也没见就走?”

敬安冷笑说道:“难道告诉你所在,你要去找?”老三痛快说道:“我们兄弟一场,自然要一见!”敬安还要说话。月娥说道:“三…”那个“哥”还没出口,敬安锐利的目光便转了过来,月娥便说道:“很抱歉,家兄…有些事情要做,居无定所,暂时还不知能停留何处,不过,倘若他事情办好,想必是会回来的。大哥不必去寻他,他也自会回来相见…”

敬安听了这话,虽则是安抚那老三的,却仍觉的不是滋味,便低头看着月娥,手上也紧紧地抱着人。

那老三听了这个,才悻悻然的,又不好留在人家里厮缠,说了几句,便无精打采离去。

厅中仍只剩下两人,并周大一干侍卫,敬安才说道:“这个莽人,对你倒是挺为挂念。”月娥说道:“他们都是豪爽之人,不似你弯弯肠子,你休要多想。”敬安说道:“我哪里多想了?”话虽如此,却仍酸溜溜的,又说道,“为何你总是厚此薄彼,别人处处都是好的,独我全是不是。”

月娥瞅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未曾多想,你继续坐着,我进内去了。”敬安贴上来,便说道:“我陪你。”月娥说道:“何必?”敬安嘿嘿一笑,略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向内便走,竟是不由分说。

回帝京旧人乱心神

敬安抱了人向内,入了房略将门扇一踢。便走到床边,月娥也不动,只由得他。敬安坐定了,心猿意马,低头便来亲吻。

双唇相接,敬安手上便又不停,心上还忌惮月娥不喜,便忐忑打量她,却见月娥双眸闭着,神色如常,毫无异色。

敬安一怔,只觉得她这样冷静,却更比先前哭叫挣扎更为反常,不由地停了动作,迟疑叫道:“月儿…”

月娥并不睁眼,淡淡地说道:“何事?”敬安说道:“你…你怎么了?”月娥说道:“我好端端地,侯爷你怎么了?”

敬安语塞,只听她声音冷冷地,心头也跟着一冷。当下停手,将月娥抱了起来,说道:“你怎地不看我?”

月娥此刻才睁开眼睛,望着敬安,说道:“侯爷怎不继续?”

敬安说道:“你恼了?”月娥说道:“我如今不过是笼中鸟,玩物一般的人,还不是任凭主子摆布,何须问我如何?只随着侯爷的性子就是了。”说着,便转开头去。

敬安听这话越发见外,急忙说道:“你说什么…我哪里当你是什么玩物,不许如此!”说着,见月娥不看自己,他便伸手去握她的下巴。

月娥说道:“是了,你叫我不许,我就只得不许,哪里敢说什么做什么?”敬安皱眉,说道:“你明知我心爱你,怎会当你是…倘若你不喜,我就不做便是。”

月娥冷冷看他一眼,显是不信。说道:“你好手段,令小良也认同了你,我又抵不过你,日后你还不是对我想如何就如何?”

敬安说道:“我又不是禽兽,自会疼你爱你。又能对你如何?”

月娥便说道:“昨夜晚你便是那样,今日又是这样,说这些,又有何用?”说着便低头,做垂泪之状,“你这时候就这样,将来回了京什么的,恐怕我会被你折腾死了。”

敬安见她肩头微抖,很是心疼,便将她轻轻抱了,说道:“我昨晚上是情急,只因想你想的狠了才如此,以后我便收敛着些,不去勉强于你,如何?不要哭了。”

月娥低着头,说道:“你惯常说些好话来哄我,只是这样平白的说说,我却不信。”

敬安说道:“那…那该怎样才好?”月娥直到此刻,才又说道:“若要我信,除非你起个誓来。”敬安一怔,随即心头一松,只说道:“我以为是怎样,这又有何难,嗯,起个什么誓好呢?”

月娥说道:“你要我信,就发个重誓。”

敬安见她方才又哭,为了讨她欢喜,便亲亲热热,说道:“月儿说什么重誓?”

月娥却只看着他,说道:“我不管,你自己想。”

敬安心想:倘若不叫我勉强她,除非她自己愿意…万一她始终不从,我又怎生是好,还要商量商量。便说道:“月儿,叫我起誓容易,然而你也要疼惜一番我,你的性子是这样儿的,倘若你一辈子也不从我,那么我又如何是好?”

月娥方才赚他发誓,却未曾想到他又提起这宗,便说道:“怎么会是一辈子,我尚不知你的这份性情能持多久…或许十天半月也就撂开手了。先担心这些做什么?”

敬安说道:“我只是找你便用足一年,十天半月,哼,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发狠说道,“定要一辈子,不,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也要是我的。”

月娥听了这混话,便说道:“我是个平淡之人,只想好生的过日子,什么下辈子,下辈子我自不认得你。”敬安说道:“不许!”

月娥说道:“你少乱扯,快些起誓。”敬安说道:“那倘若你永不肯叫我近身呢…那我岂非会死?”就蹭在月娥耳畔,低低相求。

月娥想了想,面红耳赤,说道:“我只是不想叫自己沦落做玩物一般的人,你要真的疼我,就别那样随意对待我。”

敬安只因真心爱她,才十分不舍纠缠。却哪里会当她是那些,见她如此说,若有所思,便说道:“这话我有几分明白,月儿,倘若我娶了你,你便不会推三阻四了罢?”

月娥闻言怔了怔,心头不能说不敢想的话,被他霍然说出,脸便更红,说道:“我不知。”想了想,又叹一声。

起初她都同敬安说过,不愿做他的妾,也不愿做他的妻,只想同他离得远远地,彼此不生瓜葛才好。

然而这人心性如此执拗执着,竟一路追来,如今连小郎也站在他一处,自己这一生,怕是无有别路可走了,所有力气,都耗在同他这一路劫上。

虽说如此,然而毕竟她是个有心结之人。纵然敬安出生入死,又苦苦寻觅到此,她也明白敬安对自己一往情深,她也不是铁石的人,怎会无动于衷…然而他这人极其重欲,前两度折磨,都叫她欲生欲死,因此月娥心中也是担忧的。虽然不知两人能走多久,然而这一方面,却要说好,叫他收敛着些才是。

月娥本也没想为妻,如今敬安自己提出这个来,倒也是个不错借口,她自知自己身份同他千差万别,要他娶她为妻,何异于天方夜谭,倘若真的因此而叫敬安不得近自己身子,省了那份折腾,却是求之不得的,只拖一步是一步。

敬安见月娥面红,便明了,说道:“既如此,我便同你说定了,倘若一朝你嫁了我,可不能总同我提三提四的推,如何?在此之前,我不强你便是。”

月娥兀自不放心,说道:“你别忘了起誓。”敬安想了想,说道:“若我违了誓言,就叫我平白横死。”

月娥听他如此轻易便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心却一跳。她究竟是个柔善女子,便有些不忍,皱眉望着敬安,说道:“你…你…你怎么…”

敬安抱了她,说道:“怎么了,可还满意?”月娥想了半晌,点了点头,才轻轻地靠在敬安怀中。

敬安见她温顺了,也心满意足,便牢牢地将人抱住,说道:“明儿我们便回京罢。”月娥说道:“好。”

次日,果然风雪停了,晴天大太阳,平川州守将关牧之同何知县一同来相送。月娥同小良抱在一起,难分难舍,敬安上前,好说歹说,终究分开两人,小良同月娥挥泪撒别,敬安抱了月娥上车,月娥拉开车帘看出去,泪落如雨。

小良同关守将众人,一直目送敬安车队远远拐弯不见,才各自回返了。

而后,车队白日赶路,晚上住宿,敬安自将月娥照顾的无微不至,月娥起初还怕他乱来,却喜他极有自制,白日虽则同车,偶尔便手足蠢蠢欲动,轻薄几番,却不越雷池,晚上更不同月娥同房。

这却是敬安有自知之明之顾,白日也就罢了,倘若是晚上,暖玉温香的抱着,他又不是柳下惠,一次两次忍住了,三次四次,却定是要出事的。因此他才强忍着不去跟月娥同房。

周大等见状,都深以为疑,敬安每次晚间都垂头丧气自进房内,早晨见了月娥,才精神抖擞。周大是深明敬安性情的,见老虎忽然改吃了草,暗地里想破了头,也未曾想出原因。

倒是月娥,见敬安表现如此良好,白日相见,便越发和颜悦色,敬安看了,虽然欢喜,却更难熬…如此走了十日左右,敬安一日竟忽地流起鼻血来,慌得众人急忙请大夫,连换了几个大夫,却都只说是“内火旺盛”之顾,开了几副清火的药给敬安。

月娥暗笑,便亲自将药熬了,才叫周大端去给敬安服用,敬安咬着牙,皱着眉,无可奈何,灌了几幅苦药才好了些。

如此又走了几日,敬安正在车内悻悻地看着月娥,忽地听外面周大说道:“侯爷,快到京了。”敬安一喜,掀起帘子向外一看,果然见前头帝都赫赫,隐隐显露峥嵘。

敬安缩回身子,搓搓手,喜不自禁,说道:“很好很好。”便看月娥,月娥只为十几日安稳,见他这样喜悦,也微笑问道:“怎么?”敬安说道:“能回来便好了,大事可成。”说着就叹气,看了月娥一眼,不敢多看,便转开看别处。

月娥低低一笑,也转开头去看向别处。

将到了城门处,敬安便将关牧之两口子送的首饰从旁边扯出来,叫月娥戴了个镯子,戒子,月娥原本就戴着耳坠子,倒还好,敬安打量了一下她的素面,点了点头,却捡了个小金凤的步摇来,说道:“月儿,戴这个,这个好看。”

月娥见他好意,便接过来,轻轻地插在头发上,不料缠绕着发丝,有些解不开,敬安急忙过来相帮,忙了一会儿,才理清。

片刻到了地方,只闻得外面熙熙攘攘,有人说道:“什么人!”周大前面一员近侍喝道:“瞎了你的眼!”那守门的官兵这才见到周大在身后,急忙点头哈腰,说道:“小人一时眼拙,没有见到是周爷…这必是大人回来了?”

周大纵马上前,说道:“正是。”那些人急忙行礼:“属下等见过大人。”敬安连面儿也不曾露,那些人立刻放行,叫敬安的车马入内。

敬安一路向着云天谢府而去,无惊无险,到了门口,家人们见是敬安回来了,有腿快的就进内通报,门口上来拉马的拉马,参见的参见,忙成一团。

敬安自马车上跳下来,先伸了个懒腰,说道:“苦日子熬到头了。”着实欢喜,又叫:“月儿,出来了。”

月娥在里面,不知何故,心头怦怦乱跳,仿佛极为不安。

车外敬安叫了两声,差些就跳上车来,那边月娥才出来,敬安伸手,将她抱下,先用力抱了把,正要说话,却见那边周大说道:“侯爷,好似是大公子回来了。”

敬安一怔,转头一看,果然见门口右侧,来了一顶轿子,到了门口便停下来,有人撩起轿帘子下来,此人尚着朝服,面如清水,丰神俊朗,一抬头看见敬安,先是一喜,立刻却又皱了皱眉,便迈步走了过来。

敬安欢喜,叫道说道:“大哥。”笑吟吟地,手上却仍拥着月娥。

谢东炎目光一动,越过月娥背影,咬了咬牙,说道:“前些日子将姬人们尽数遣了,我还当你是改邪归正了,没曾想,转头来便又…却原来是喜新厌旧!”

月娥在敬安怀中未曾回头,闻言心头一痛。却听得敬安笑着说道:“大哥,你误会了,这位是关牧之的义妹,不是寻常之人。”

谢东炎一怔,敬安温声说道:“月儿,来见过大哥。”

月娥只好转过身来,微微行礼,说道:“见过大公子。”敛首低头之时,眼睛微微向上一看,四目相投,对面谢东炎一声惊呼,人踉踉跄跄,竟向后倒了出去。

拜夫人侯府且安身

谢东炎望着面前之人,那素来平静若水的脸色忽地大变,脚下一撤向后便退,朝服的大袖一挥,似想抓住什么稳着身子,却未曾如愿,踉跄连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

敬安见状大惊,急忙撇了月娥去搀扶东炎,叫道:“大哥,你怎么了?”身形极快赶上,一手捉住东炎的手臂,拦腰用力一扶。东炎身形一晃站定了,自始至终,那双眼却都盯着面前所站的月娥面上。

敬安不知发生何事,望着东炎,叫道:“大哥!”

东炎看也不看敬安一眼,双眼皮一垂,却又慢慢抬起,仍旧看着月娥,手伸出,手指颤颤,点指着月娥,说道:“她…她是谁!”

敬安见状亦惊心,说道:“大哥,她…是关牧之的义妹,唤作月娘。”

东炎闭了闭眼,敬安忽地发觉东炎眼角隐隐沁出水光,一时浑身巨震,心头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道:“大哥,怎么了?”

东炎喉头动了又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借着敬安手臂相扶力气站起来,喃喃念道:“月…娘?”

敬安心如擂鼓,明知东炎如此表现,必定有错,却又不知错在哪里,东炎起身,双眸却仍望着月娥,走了几步,却又站住,死死地再也不前一步。

月娥也被面前这人的举止给惊住了,只觉他望见自己之时,本来冷静自若的的脸色忽然变得好似看到鬼,一瞬间月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其丑如鬼,才将他惊吓得如此。

一行人便愣怔在谢府门口,东炎看着月娥,敬安看看东炎,又看看月娥,月娥不能随便四处打量,就只好垂眸看着地面,心头却想:这人如此古怪,究竟是为何…难道…

心底蓦地想到一个想法,便抬起眼来,看向谢东炎。

谢东炎的目光同月娥相对,对视了片刻,两人皆不动声色,只默默打量。旁边敬安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周遭一片寂静,无人敢语。

却在此时,里头有家丁跑出来,说道:“夫人听闻二公子回来了,叫快快进去呢。”这一下,才打破寂静。

东炎收回目光,这才说道:“母亲唤你。速去罢。”敬安说道:“大哥…”东炎抬手,袖子微微地挥了挥,说道:“快去。”

敬安欲言又止,终究又回到月娥身边,伸手轻轻地在她肩头挽了挽,说道:“月儿,我们进去罢。”月娥才点了点头,却又看了东炎一眼,正巧东炎也正转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顿时又是一片无声风雨,悄然而过。

敬安同月娥进了门,便同她说道:“月儿,方才是我大哥,奇怪,大哥素来冷静过人,怎地方才见了你却如此失常?不过…月儿你不须慌,我大哥是有名君子,人人称道,跟我不同,日后你便知。”说着便苦笑,看了月娥一眼。

月娥在心底回味方才东炎那个眼神,一时出神,听敬安说,便说道:“你又如何?”敬安急忙说道:“其实我也还算不错。”月娥低头便笑。

月娥微微留心,见这府邸极大,里面亭台楼阁,不知道多少层,屋檐下垂手停着些小厮之类,见了敬安同月娥,便躬身行礼,说道:“二公子回来了。”再进了一扇门,却又是一番光景,不知走了多久,才见到有丫鬟影子,也都行礼,说道:“二公子回来了。”将敬安接了进去,里面便又转出一个似乎有些年纪的丫鬟来,对敬安行了个礼,说道:“二公子来到便好了,夫人念了许久。”笑容可掬,十分亲切。

敬安说道:“劳烦瑛姐姐。”那大丫鬟便说道:“我即刻进去告知夫人,因夫人知道二公子回来,等了这半天不见人,不耐烦,催我出来看看。”说着,又望了月娥一眼,却不敢耽搁时间,抽身回去了。

敬安便对月娥说道:“月儿,我带你去见母亲。”踌躇片刻,便说道,“你别怕,母亲是慈蔼之人,必会疼你。”

月娥听他从不提父亲,便知道怕是不在。也不问。片刻那瑛姐出来,笑道:“二公子快快请进,夫人等的不耐烦。”

敬安这才握了握月娥的手,两人一并进内。

月娥同敬安入了里面,扑面只嗅到一股香气,这香却并非普通熏香,乃是佛前之香。月娥更不敢就四处乱看,却见敬安神态谨肃,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两人上前,敬安便跪倒在地,行大礼,说道:“孩儿拜见母亲。”

上面之人便说道:“快起来,过来让我看看。”声音果然温柔和蔼异常。

敬安才抬头起身,走到那人跟前。说道:“母亲,这些日子叫你担忧了。”在上那贵妇便望着他,点头而笑,说道:“人无事就罢了。”又转头看月娥,问道:“这是…”

敬安急忙起身,到月娥边上,说道:“快行礼。”月娥只好也跪倒在地,说道:“参见夫人。”

敬安便说道:“母亲,这是平川守将关牧之的义妹,叫月娘,你看看好不好?”

贵妇说道:“快起来,也过来让我看看。”

敬安便扶了月娥起身,旁边的瑛姐接了过去,一直扶到贵妇跟前,那贵妇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月娥抬头,看清面前之人时候却蓦地一怔,却见这谢夫人,花容月貌,其美非凡,本以为既然是两个孩儿的娘,必然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一张容颜竟是如许年轻,肤色白腻明净,因隔得近,亦能明白看清,她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无。

这谢夫人便伸手,握住了月娥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滑腻非常,低头看,更是如玉雕雪团似的。月娥的手本也白净细致,天生的好,只不过她每日操劳惯了,不免会留下些伤处或者薄茧在上,似白玉微瑕,月娥她自然也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这谢夫人明眸如水,盯着月娥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说道:“果然是好模样,怪喜人的。”便又看敬安,含笑说道:“你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弄回来,是想如何?”

敬安急忙说道:“母亲,我这次不是胡闹,我想娶她为妻。”

月娥微微一震,连谢夫人也怔住了,片刻,才又问道:“你说什么?”

敬安说道:“我欲娶月娘为妻,请母亲准许…关守将那边,已经应允,只差母亲一句话。”

月娥看向敬安,又回头来看了看谢夫人,却见她眸色沉沉,也不语。

敬安说罢,谢夫人想了一会儿,终于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娶妻就娶妻,这么着急的,总也要让我想想,另外,你可问过东炎了么?倘若不先同他商量一番,到我这里先斩后奏了,怕他会不喜。”

敬安听了这个,目光一亮,便抬头说道:“如此,母亲可不反对么?”

谢夫人不理会敬安,却看着月娥,微笑着说道:“我们家的孩子,大的是个好的,只敬安有些轻狂,好孩子,你同我说,他是怎么拐了你来的?一路上有无吃苦?若是有,你便同我说,我自做主打他。”

月娥闻言,就看向敬安,敬安心虚,却说道:“母亲…”

谢夫人见他紧张,便笑了一会,又说道:“既然把人家姑娘拐来了,我又能说什么,只不过,你这孩子也忒心急了,如今…只先将她安置在院中,再慢慢地商量其他也不迟,瑛儿…”一声唤,旁边的瑛姐闪身出来,说道:“夫人。”

谢夫人缓缓地说道:“我记得南院空闲着几间房…”话未说完,敬安眉一皱,说道:“母亲,月儿不去那里。”

谢夫人见他出言打断,脸上笑容一僵,却又说道:“既然如此…”便沉吟。

瑛姐想了想,便说道:“夫人,其实除了南院,东边还有个跨院儿,就是有些个偏僻。”谢夫人想了想,便点头说道:“那倒也可以。”便看敬安,说道,“敬安你觉得如何?”

敬安想了想,也只好答应。

谢夫人说完了这番,又安排拨了几个丫头去东跨院日后跟随伺候。那瑛姐便出外,领了丫鬟婆子去打扫东跨院,谢夫人便叫月娥坐了,又好生看了她一番,问了几句话,月娥都一一答了。

敬安始终在侧,过了会儿,瑛姐来报,所有东西都布置停当,敬安跟月娥才拜别了夫人。那头瑛姐便带着月娥同敬安,向着东跨院去。

这谢府果然是大,走了近一刻钟,才到了一座看似幽静的院落,似乎远离主宅那边,院外面的围墙边上,一溜儿地种着竹子,风一吹,飒飒有声。

敬安陪着月娥进了门,说道:“这地方倒是幽静,只不过有些偏僻了,月儿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便换了。”

月娥打量了一番周围,果然见干净至萧条冷肃,便摇摇头,说道:“在这里也好,对了,你把小哈弄到哪里去了,你带它来,我便在这里养着,小哈时常会乱叫,离那边远没有人管,倒是好。”

敬安说道:“你想的周到,我先前派人领他去喂了。”两个人拐进了里屋,却见陈设古旧朴素,但因打扫了一番,却干净的很,其他日用之物一应俱全,敬安四周里看了一番,便对旁边跟随的瑛姐说道:“这大冬天的,此处又冷,少不得生一两个暖炉来。”瑛姐急忙说道:“方才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一会儿便会送来,二公子放心。”敬安才点头。

月娥进内看了看,见被褥都是簇新的,便坐了。敬安进来,也亲亲热热坐到床边,握着月娥的手,说道:“看母亲的意思,不至于不同意,等我再同大哥商量商量,另外,你可记得小暴么?他如今也长大了,等你休息过后,我带你去看。”

月娥点了点头。

左右无人,敬安便拥住她,说道:“好不容易回家来,让我好好看看。”月娥说道:“他们都在外面,别胡闹。”敬安说道:“无人敢进来的。”便低头去亲月娥的唇,月娥避开,说道:“我似乎听到小哈叫。”敬安说道:“一时半会来不了。”便又去亲,到底被他得逞。

片刻月娥将他推开,说道:“我真听到了。”敬安说道:“没有没有。”暴躁地又将人拥过来,却在此刻,听得外面众人一声惊呼,而后门口,雪色的小哈急急跑进来,仿佛闪电,进了门内,停下来看了看眼前,尾巴摇了几下,便冲着月娥扑过来。

此刻月娥惊喜也叫:“小哈!”敬安悻悻地放开人,小哈扑到床边,用力地就扑在月娥膝上,喉咙里不停地呜呜有声,舌头便舔她的手。

月娥很是欢喜,手抚摸小哈的头,格格地笑。

敬安在一边眼红,说道:“什么时候你对我如对他一般,我死也甘心。”

月娥笑着扫他一眼,说道:“你只在这里做什么,也该去忙你的了。”敬安说道:“且等片刻。”

月娥不知他要作何。不料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说道:“二公子,小葵来了。”月娥一怔,敬安才说道:“我因你在这府里谁也不认得,所以特意叫了小葵来当你的贴身丫头,有什么需要或者什么事,只吩咐她。”

月娥这才明白。

当下敬安又等小葵来,叮嘱了些事情,才离开。月娥当真是举目无亲,幸亏有小葵在,小葵唧唧喳喳,很会说话,又因知道月娥是素来的好脾性,便肆无忌惮的,说道:“我曾对娘子说,我们侯爷对娘子是特别用心的,这不是?我在外头都听说了,侯爷说要娶娘子为妻,这可是大事情,要知道,素日里多少名门闺秀官家小姐的,都对二公子盯得紧,媒人也不知来了多少,二公子看不上,那些人都灰溜溜去了。”说着就掩嘴一笑,说道,“没想到二公子不声不响,竟弄这出,阖府内都震惊了,听闻我来伺候娘子,多少人羡慕不迭呢。”

月娥也不知说什么,不愿接触这个话题,想了想,便问道:“对了,我进来之时,曾见过有位大公子…”小葵听了这个,面上的笑容才收敛了,略规矩起来,见左右无人,就小声说道:“娘子,我们大公子是大理寺少卿,虽然是好人君子,但就是太正经了,平日里笑模样都很少见,我们个个怕他。”

月娥奇道:“你们不怕…二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