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像她一样爱哭,像她一样麻烦?一定会生儿子的,我要儿子,儿子养起来方便!”林老板专横独断,似乎他说生儿子就一定会生个儿子一般,既然是逃不掉的小拖油瓶,他当然宁愿要个养起来省事些的,儿子多好,惹他不爽了一脚就可以踢到墙边去面壁思过,如果是个女儿,再得尽她妈的落泪大法真传,凶一下那水龙头就哗哗哗地流,到时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不把他这当爹的给憋屈死!

“你怎么可以重男轻女,如果是女儿你就不疼她了吗?”准妈妈抱着那洋娃娃也开始发难了,这一次可不再唯夫命是从,非要给未来的孩子争取到公平的权利不可,“老公你不可以这么古板,不管生男生女都是姓林,都是我们的宝贝,你可要一视同仁!”

“不是重男轻女,也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男孩真的方便实惠——”林老板的“重男轻女”绝对不是因为那些八股思想,绝对仅仅只是为了省事省麻烦,还有可以随时随地展现一下当老爸的威严而已!

“又不是买东西,什么方便实惠?”林太太啐他一口,还要再好好教育教育,却被彬仔拉到一边对她附耳道: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那个人,这个时候还可以嘴硬,如果你真生了女儿,到时候小丫头在他怀里撒娇一叫爸爸,保证他整个人都酥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保不准他也立马要搭梯子去捞过来,这时候就让他念,到时候我们再笑死他!”这两年他早见识了他这大哥的心口不一,特别是对着大嫂,明明心里宝贝得要死,经常嘴上还要放狠说凶话,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林老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边两个人连忙一起谄笑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

林太也立刻来拉住了他,眼睛笑弯弯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公,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们的宝贝会是个儿子,我也好喜欢儿子的!”

这么明显的敷衍,当他是傻瓜呀!他正还要细问,早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林太太立刻便要向厨房遁走:

“我去把菜全端出来,准备开饭!”

“等一下,你坐着休息,彬仔,和我去端菜!”他也顾不得问了,一把逮住她按在椅子上,另外拎起那彬仔就往厨房走!

彬仔哀嚎一声,满脸不情愿地被拖到厨房又被暴力威胁了一把,那大哥这才让他把一样样好吃好喝的端了出来,不过这一顿和以前的随便吃也有些不一样,大嫂的面前单独摆了好几个碗,里面黑黑绿绿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大哥说什么也不让他动筷尝一尝,说大嫂胃口不好,那是专门做给她的“补品”,全部都是他亲自下厨的大作,彬仔闷头大啃着嫂子烹制的美味排骨,心里是十二万分地庆幸大哥的小气,也佩服大嫂的勇气,居然一勺一勺吃得那么开心,若真要叫他去吃那些奇形怪状,看起来根本就没煮熟的“补品”,他宁可饿一晚上也绝不愿尝上一口!

除了那几碗稍微有点影响食欲的“补品”,这一餐还算是吃得欢乐融洽,彬仔不住口地向他们说着粥店这几天又怎样怎样,下横街上的人是怎样羡慕老板夫妇,前街的李太太经常到店里来打听老板娘的肚子,隔壁的张太太也热心说有祖传的安胎良方要贡献出来,老板还是那一张扑克脸,偶尔哼一两声,却听得老板娘喜笑颜开!

灯光之下,酒足饭饱之际,欢声笑语不断溢满院子,谈笑的间隙彬仔望着那手得了空隙便自然而然搂着老婆的男人,那温柔靠在丈夫怀中笑意盈盈的女人,总是会不自禁地被触动!虽然大哥从来没说过什么,但他一直都有强烈的感觉,觉得大哥不会是普通人,然而却在这个普通的地方过着普通的生活,享受着平凡普通的快乐,偶尔他也会好奇大哥的过去,他遇到嫂子之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甘愿埋没在这里,然而看到那样幸福的笑容,那样爱意浓浓的彼此凝视,他忽然有些懂了,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真心相爱的人,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就算是教他放弃一切去守护,他也同样心甘情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比较甜蜜,不自觉地想多写一些甜蜜的事,心里也会觉得高兴温暖,似乎感受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快乐,说实话,我也不想那么快就又当后妈去呀!——zxiao200257

名字

林太太的肚子一天天隆了起来,林先生也更加地孜孜不倦,又抱了五花八门的很多书回来,孕妇的衣食住行应有尽有,于是林太太面前的小碗愈加多了起来,衣服也换成了专门的孕妇裙!再过不久渐渐开始有了胎动,那看得到摸得着的真实存在感更让准爸爸准妈妈即将做父母的感觉升级,林太太自不用说,就连林先生平时板着的一张脸在摸到老婆那鼓起来的肚子时,脸上都会不由自主浮起莫名其妙的笑,嘴上也凶不起来了,彬仔说那是典型的准爸爸花痴症,还以为他那酷酷的大哥撑得过去,结果也一样中招,好像还中毒颇深的样子!

当然,如果再让他看到他那大哥也开始身体力行学习怎么换尿不湿,怎么抱孩子哄孩子的蠢样,他可能眼珠子更要瞪落下来吧!不过林老板到底还是林老板,轻易绝不露出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挑错了实验对象可能林太太都看不到他完全颠覆形象的好爸爸模样吧!

只因没有哪家愿意小孩给他练习,迫不得已他只有开始“虐待“林胖那死猫!

连续几天清晨蓝蕉都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林胖的哀嚎,这一天终于起身看个究竟,从窗前望下去,清晨的院中,他正别扭地把胖胖的猫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可想而知林胖吓得有多厉害,又挣扎又扑腾,他被蹬起火了,一把拎起它的颈皮低声威胁:

“死猫,再叫就把你剁了!”

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把那猫抱进怀中僵手僵脚地轻轻摇晃着,低低的声音顺着晨风传到她耳中:

“宝宝乖,不哭了,爸爸抱…”

于是可怜的林胖嚎得更凶了!

她在楼上“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反应奇快,一听到声音立刻就将林胖掷了出去,那得了自由的猫飞一般钻进花盆的空隙中再也不敢出来!

他瞄了几眼二楼上那捂着嘴笑个不停的老婆,清一清嗓子,挺直了身子,居然还硬着头皮率先发难:

“这么早你起来干什么,睡够了没?牛奶喝了没?笑什么笑,快去喝牛奶!收拾一下出去散步了!”

一连串的话轰炸过去,企图把刚刚的那一幕从她脑中轰出去,准妈妈立刻聪明地做出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忍住笑挽着他若无其事出去散步,却早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等到宝宝长大了非要把她爸爸的可爱模样描述给她听不可!

早晚出去散步也是林先生从书上看来的,准妈妈要多活动才对胎儿的发育有好处,他习惯的晨跑也改成了陪着她在清晨的大街小巷里走一走,或是转到粥店去看一看,而晚上他们一般都是沿着沙捞越河散步回家,因为她最喜欢沙捞越河的夜景,说那是永远都看不倦的图画!

沙捞越河的两岸本就是古晋市区最美的一段景致,河滨公园依河而建,大大小小的店铺散落其间,入夜时光线暗下来,河边长串长串的彩灯开始闪烁,光在树上,影在水中,一片清波朦胧!水面上是悠悠划过的小船,桨声悠悠,水声泠泠,桨声灯影中的沙捞越河仿佛是明眸善睐的温婉女子,含蓄优雅地坐了,静待岁月无声流过!

小贩们沿着河堤支起了一排排招揽客人的桌椅,桌旁常会坐三三两两的客人,面前摆着拉碴(马来当地的一种饮品),轻快低声地交谈着,桌上都点着烛,微风起,烛影摇曳,伴着轻柔的靡靡之音,一点一点浸润到时光中,于是连时间似乎都缓慢轻柔起来了!

在这样的地方散步的确是一种享受,以前林先生和林太太就经常沿河堤慢慢走过,很多时候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手牵手品味着彼此陪伴的时光,而现在夫妻俩却围绕着没出世的宝宝会谈很多,她问得最多的就是“老公,你想到给宝贝取什么名字没有,男孩和女孩的名字都要想一个,免得到时候宝宝出生了来不及想!”

这是一门比抱小孩更高深复杂的学问,他讨方便的“仔仔”和“妞妞”已经被林太太大眼一瞪瞪到了小名那一拨去,再问他便是那一贯有些不耐烦的口吻:

“这个东西也不用想那么多了,随便取一取就好了,干脆男的就叫林爱蓝,女的就叫林爱蕉,方便省事!”

她的眼睛蓦地弯了起来,侧过脸去看他,一眼便看出他的伪装:

“老公,这个真的是你随便取的吗?”一听就是想好久的样子,虽然这个“林爱蓝”有点女!

“怎么样,不行哦?”他还强撑着这个“随便”,似乎那两个饱含寓意的名字真的只是随手一抓的张三李四!

“行行行,是你“随便”取的,”她是一贯地顺着他的嘴硬,却也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一句,“老公,这句话你可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说什么?”他还故意装傻!

她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怎么也不会好意思直接说出那赤/裸裸的三个字的,却愿意把这个意义重大的词烙刻在他们爱情结晶的名字里,让这一份爱可以比他们的生命走得更远,她明白他的心,其实说与不说,早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于是便释怀一笑,靠在他怀中,手再一次轻轻抚摸鼓起的肚子,低着头喃喃轻语:

“宝贝,你喜欢爸爸给你取的名字吗,妈妈好喜欢,你会是爱蓝还是爱蕉呢?”

轻风拂面,河这边是一片摇曳的烛火,河那边是总督府的灯火闪烁,他抱住他的妻子,也抱住了他的爱蓝爱蕉,在暗夜中,在烛光灯色中,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微笑!

重遇

石隆门是古晋重镇之一,位于沙捞越河上游,离古晋只有三十五公里的路程,以前的石隆门盛产黄金,被誉为金山顶,可自从九七年禁止采矿以来这里所有的金矿几乎都处于了冬眠状态,然而地下的巨额财富还是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各方投资者,也早有人重金疏通了层层关系准备在这里重新开矿,消息一传出,很多的金饰加工厂,珠宝厂商早早想来敲定合作关系,其间甚至包括了邵氏珠宝在内的很多国内知名品牌,九七之前邵氏就和这里的一些矿厂有过良好的合作,因此这次邵唐代表邵氏前来,新矿厂的负责人也是给足了面子!

新的矿坑离原来的碧湖不远,负责人带着邵公子仔细勘察了周围环境,签约意向达成后负责方更是古道热肠,知道邵公子大忙人已经订了晚上的飞机,却也见缝插针要利用这几个钟头带他到石隆门附近逛一逛,实在不好意思拂逆对方的好意,看看行程也还赶得过来,邵唐便点头答应了,然而他却绝对不会想到,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决定,那原本爱恨纠葛已经渐行渐远的几个人再次有了无可奈何的交集!

他们去的便是古晋,从石隆门出发驾车到市区不过四十多分钟,中午在当地有名的海鲜馆里设的宴,下午便由负责人带着在那边的华人城转一转,说到那边的华人街那金矿老板可有些眉飞色舞,竖起拇指不夸别的,单单只夸了一家粥店,粥店里不仅夸那粥爽口好吃,还特别说明了那粥店老板娘的温柔美丽秀色可餐,逛到下午茶的时间大队人马就直接杀了过去,粥倒确实是美味可口不虚此行,然而却并没见到那传说中的美女老板娘,粥店那小伙子喜滋滋对众人说道:

“老板娘?唉,各位来得可不是时候,大嫂她正在家里安胎呢,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一怀孕我大哥就不让她再熬粥了,宝贝得很呢!”

众人七嘴八舌都笑那矿厂老板张先生,他的梦中情人马上就要当孩子的妈了,喝着香喷喷的粥,哄笑声中氛围也是极好,倒没有人真在乎到底见不见得到那美女了,吃完结账坐上了车,却又有人找洗手间方便去了,于是便发动了车子坐在原地等,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却忽然听那张先生惊喜呼了一声:

“咦,老板娘那不是来了吗?”

周围的男士也都是精神一震,纷纷伸头去望,各有各的评价:

“是挺漂亮的,不过都是人家的妈了!”

“是啊,肚子都那么大了,她身边的就是她老公吧,一步也不离地跟着,老张,你没机会了!”

又是一阵笑起,邵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工作之余实在不能融入到这一群开矿大佬无聊俗气的玩笑中去,却又不好多说,索性闭起眼来冥思,耳中却还是听得到他们一片嘻嘻哈哈的笑!

还有不远处的几句对话!

“咦,大哥大嫂,你们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来?快快快进来坐!”

“还不是她嘴巴刁,这个时候非要想喝粥,顺便出来走一走就来了!”

“是啊,阿彬,一直还想再喝你新熬的及第粥,你大哥始终熬不出你那个味道,我还跟他说要多向你学习呢!”

那个声音,那个夜深人静时总会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温柔嗓音!

眼睛蓦地睁开!

立刻坐直身体从车窗望出去,高大的男人已经搀着那大肚子的女人走进了粥店,透过店面巨大的玻璃窗看到的,竟然、竟然真的是那三年间从来未曾淡忘过的眉眼,从来未曾淡忘过的笑颜——竟然真的是那个他无论怎样努力工作也忘不掉的女人!

她的身旁还是那个T,他小心扶她坐下,低头在和她说些什么,然后又摸着她的肚子似乎在和还没出世的婴儿说话,脸上是和三年前的冷漠狠厉截然不同的温柔笑意,而她弯弯笑着的眼睛也看着他,口中在说些什么,她比记忆中的模样稍稍丰腴了一点,却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那眼角眉梢的幸福笑意让人久久都移不开眼睛…

蓝蕉…蓝蕉…

他第一个伤害的女人,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他为了邵氏狠心将她推到别人怀中去的女人,他咬着牙故作潇洒放手的女人!

三年了,她过得很好,可是他,日日煎熬!

仿佛是深深藏好的那个疤,突然就被人血淋淋地撕下皮肉来——绷了三年的工作狂面具,几乎都要在一刹那间被击碎!

方便的人回来了,大家嘻嘻哈哈地发车!

蓝色森林的牌子退到车后,那个男人的面孔退到车后,她也退到车后!

他僵硬地坐在车里,脑中一刹那间乱到极点,想到了三年的思念,时常的后悔,后悔三年前就那样让他们走,也想到了她幸福的微笑,还有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邵公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摇头,笑一笑,眼睛再一次转向车窗外!

满眼的中国式古风建筑,这里是马来西亚、古晋、下横街,他牢牢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石隆门的金矿在九七年的时候就停采了,貌似现在也没说要重开(至少我没查到),至于小说里重开金矿的情节么,呵呵,当然是为了剧情加上去了,各位如果有知道实情的可别骂我哈,呵呵!

情人

厚厚的落地窗帘阻挡了所有的光亮,夜,黑得不透一丝风,浓浓的酒气在每一个角落发酵,弥漫出腐朽的味道!

门被推开,灯亮了,高跟的鞋噔噔噔踩了进来,一直走到瘫倒在沙发上的人面前,一双美眸在一片杯盏狼藉中扫了一圈,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埋怨道:

“下飞机一直都不接电话,原来躲到这里喝闷酒来了!不过就是出了一趟差,怎么喝成这样!”她说着便蹲了下去,轻轻将醉倒之人的脸抬了起来,这是一张在人前绝对吸引目光的面孔,贵气自信,器宇轩昂,迷倒过无数的名媛淑女,却绝不会有人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满脸的胡渣和酒渍,满脸的痛苦和颓废!她又叹一口气,伸出手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污渍,然后埋下腰想将他扶起来,刚一用劲右手却一阵痉挛般的疼痛,她吸了一口冷气,微微侧过身子,用肩膀承起了他的体重,眼光在瞄到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道褐色伤疤时呆滞了一下,却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她正要起身帮他拧个热毛巾,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手!

“蓝蕉…蓝蕉…”他吐着酒气喃喃而念!

不透一丝风气的房间,刺鼻的酒味,那个女人的名字,迷迷糊糊的他!

一切,似乎都和两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三年前那一次致命的伤,她躺了整整两个月!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也或许知道不久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不会有那么多的小心和顾虑,他经常会到她的病床前来坐一坐,说是看看她什么时候可以不再赖在这里,却总是会有意无意说起那个女人,他们的认识,他一时兴起的追求,误会后的冷淡,由怜生爱的可悲,种种种种,谈之喟然!她是一贯地嗤之以鼻,轻视蔑笑,却知道,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如果超高强度的工作还是不能逼自己忘掉心里那个影子,他只能找一个最保险的人发泄心中的思念,如同信徒对着神父的告解,而她,虽然态度轻慢,却绝对是他身旁最会保守秘密的“神父”!

当然他偶尔也会说些别的,她的行为太不像病人,他实在看不惯了也会忍不住数落她几句,还在养伤抽什么烟,喝什么酒,卖/弄什么风情,乱来!

她知道很乱来,可是每次他来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要抽更多的烟,喝更多的酒,更嗲地卖/弄一下风情!

伤好了要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她弄了一大箱酒邀他一醉方休,为都被甩,为彼此伤害利用后还能有这一段奇妙的相处,也为他们互不相识的未来举杯痛饮,那一夜喝得淋漓痛快,他酩酊大醉,而早就练就千杯不醉的她只是觉得一切都飘忽起来!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一点高贵的形象,抱着她声声痛呼,“蓝蕉蓝蕉”,全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她飘飘忽忽,只想到他伸手递过的那片金色流苏,他皱起眉呵斥她的抽烟喝酒——酒的辣气从肚腹中升腾起来,居然是一片热到心里的暖意!

恍恍惚惚,情不自禁地——就如同每次她情不自禁想要在他面前抽更多的烟,喝更多的酒,更嗲地卖弄风情,只为听到他那几句数落一般,她柔媚的身子贴拢他,红唇印上了他的!

夜,不透一丝风气的房间,刺鼻的酒味,那个女人的名字,迷迷糊糊的他!

酒精让一切都失控,只剩下了最本能的渴求!

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震惊错愕可想而知!

她身上披着那缀满金色流苏的披肩,脸上是一贯娇/媚的笑:

“怎么,邵公子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类突发事件吗?还不赶快写支票?”

他揉一揉还在宿醉疼痛的头,侧过脸去,低声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她按着那暖融融的流苏,娇娇的笑之下有着一层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你就养我吧!”

他脸色阴沉,看着她不说话,她立刻噘着嘴发嗲:

“我再也无法回到雾,再也无法拿刀拿枪,就只有靠我这张脸吃饭了,人家还没找到长期饭票就被你一口吃了,你不负责养我人家现在要怎么办?”

嗲完之后又立刻举手保证:

“邵公子放心,人家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人生,能够好吃好住,可以尽情地shopping进美容院就OK,绝不会动一点歪脑筋,我也知道做地下情人的本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手上也有我的把柄呀,我如果哪天不称职,或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大可以把我交给雾的人就好!”

他瞪着眼睛看了她良久,最终不发一言,穿上了衣服推门出去!

她久久坐着,面孔微微发烫,第一次,说那些话面孔居然会发烫,然后就是自嘲的笑,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扯酸了,却一直停不了!

略略收拾了一下,除了那件披肩她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出别墅前的一刻却接到了他的电话。

是如同在谈公事般的口吻:

“我做的错事我愿意负责,我会提供你要的生活,可是也请你记住你的承诺,不动歪脑筋,也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她蓦地笑了出来,嗔道:

“就知道你舍不得人家!”想也不想就知道那边的人肯定深深皱起了眉头,她又笑,“亲爱的唐,以后你就叫我依依,依依不舍的依依,不要叫错了哦!”

云起

说是情人,她更多地扮演的却还是“神父”那个角色。

他很少来找她,除非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找不到人说,除了蓝蕉,他也渐渐会说很多工作上的事,困惑的时候,犹豫的时候,烦躁火大的时候——在她面前他少了人前那高贵疏离的彬彬有礼,却更多了随心所欲的真实——或许这就是他愿意花这个钱的目的吧!

三年的时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前风光的邵公子花了多少心血,下了多大功夫,作了多少艰难的抉择才让邵氏一步一步光彩重放,重新领军国内的珠宝市场,也知道他那一身连他家人都不清楚的毛病——胃疼、肩周炎、失眠、神经衰弱…很多事他瞒所有人,怕他们担心,却独独不会瞒她,这就是他们的交易,他们的关系!

她依旧嗲声嗲气娇媚入骨,也依旧会嘲笑他有时的心软,商场上的手腕不够铁血,却也渐渐会花好几天的时间对着菜谱研究五花八门的药膳,在他来的时候将浓浓的煲汤摆在他面前,对着他疑惑的眼神,藏起了被油烫伤的手,然后扬起嘴角娇笑如常:

“亲爱的,快尝尝人家的手艺,还有…我上次和你说的那条卡地亚的项链…”

听到那样的话,于是他每次也喝得心安理得!

想到这样奇怪的关系,她脸上却有满足的笑,那笑却在看到醉倒在床上的人时又消失殆尽!

醉倒的人还在喃喃念着,蓝蕉蓝蕉,低吟如泣!

“还是为了她吗,这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还想着她干什么?”她的手轻轻划过他的脸廓,虽然时间流逝,他已经不会再经常提到那个女人,可是她清楚他时刻也未曾忘过——他对所有蓝色的东西如痴如狂,甚至为邵氏珠宝选代言人的时候也只因一个女孩子姓了蓝,又有着蓝蕉那样的一头长发,他便力排众议放弃了更加适合的佳丽,钦点了那个幸运儿!

这样的执着,也这样的傻气!

她轻轻叹气,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游移,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轻抚,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模糊地哼着:

“要、要分开他们,有很多的办法,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不忍心…我不做…会后悔,做了…也会后悔…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同样也知道他的后悔,尤其是现在的他,和三年前早不一样了,已经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会善用“非常手段”的成功商人,这样的他,更是后悔曾经的一时仁慈痛失挚爱,只是没想到,就算是让现在的他再回到原来的那个选择,竟然还是会犹豫挣扎,是不是只要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他都会失去原有的冷静判断呢?

她眼中是无奈的一丝笑,却还是俯下身去安慰他,相信即使醉了,他还是听得到一言半语的:

“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做过的事实,既然如此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他似乎真的听到了,半睁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眼中是突然有些兴奋的光芒:

“谁说、谁说改变不了?我见到他们了,他们…好幸福,她怀孕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

她忽然怔住了!

眼前蓦地闪过了刀锋的亮光,还有T那杀气腾腾的一双眼睛!右手手腕那一片刀痕处突然是虫在啮食般的痒,她吸入一口气,按住了手腕,稳住了气息,小心翼翼再问:

“你见到谁了?T和蓝蕉吗?”

他却没有再答,又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呢喃,却一句也听不清了!

她也没有再问,挺直了背坐着,眼神变幻莫测!

坐了一阵后起身去拿了手机,打给了邵唐的现在的秘书戴维,戴维是不多的几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对,我们这次去的是马来的石隆门,还去了哪里?也没去哪里呀,我们行程挺紧的,哦,最后半天那边的矿厂大佬们拉着去古晋的华人城转了一圈,依依小姐放心,邵公子他没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那边的戴维以为她打电话查他,笑得有些暧昧!

“石隆门…古晋…”挂了电话,她喃喃念着,眼神已经冷入骨髓!

潜流

又是暗色点点聚拢的黄昏,沙捞越河的河滨公园凉风习习,树影婆娑,林老板照例在每天的这个时候扶着林太太沿河散步,林太太的肚子已经隆得很高了,走几步就会觉得累,所幸有老公片刻不离地扶持着,一路两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倒也轻松惬意!

再走了一段便找了公园的石椅坐下休息,他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拂到耳后,眼光擦着她的头发掠过,不知瞟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一震!

突然之间一跃而起,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已经从石椅后的景观灌木带上一跳而过,飞速从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穿过,身影立刻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变数只在一眨眼间,蓝蕉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捧着肚子惊诧站了起来,却哪里还看得到他的半点影子!

她又急又慌,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致会有如此行为,她也不敢乱走,咬着唇在原地焦急等了一刻,终于看到他又小跑了回来,她立刻迎上去,急急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错了,没事。”他扶住她,向她宽心一笑,却不由自主想起刚刚触及到的那双眼睛,从树影之后幽幽看来,那如火般簇亮的阴寒和怨毒,将他早已消弭的杀气陡然激发——那是在记忆中无比熟悉,却早应该在三年前就永远消失的一双眼睛——来不及细想,一惊之下迅如疾风的一翻追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他轻呼一口气,知道要再见到那个人的几率几乎为零,应该,只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