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有蛋糕,擦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朝雨握紧了手,唯有强颜欢笑:“谢谢。”

八点一刻,所有参加演习的同志集中在楼下,分组上车。

这也是许博衍这支特别行动组第一次亮相。当初许博衍和九名队员一起商量,最终队名定位:WIN队。

WIN,翻译成中文,赢。

每一次任务,他们都必须赢。

他们已经换上了橙色制服,整装待发。

朝雨和其他报社的记者一起坐在车上。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下意识地寻找着许博衍的踪影,却始终不得。

车子一路顺利开到北站附近的小岔河,大家一一下车。

当天模拟的抢险情况是突然发生高强度降雨,城区河水倒灌,道路出现积淹水,必须立即强排。这一次演习,宁城从各区抽出了四支精英抢险队,再加上win一共五支队伍对垒。

各路记者们、摄像师们也翘首以盼。朝雨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九点整,演习正式开始。指挥员一声令下:“降雨过大,河水倒灌,道路出现大面积积水,立即启动应急排水!行动!”

场上,五支抢险队立刻行动。移动泵车开始启动速度。

所有人都凝神望着。

“我记得去年的冠军被秦武大队拿走了,今年他们也势在必得。”

“不一定。你忘了win了?”

“许博衍刚来,队伍太新,这才多久,也需要时间磨合的。”

那人笑笑:“我们打个赌,我赌win胜。”

“好。大家都参加,输了的人今晚请客。”

五队抢险人员扛起沙包争分夺秒的往前。沙包沉重,而他们得肩负着几十斤的重量前行。

朝雨一直望着前方,她看到了大熊,看到了徐逸。Win速度一路领先。

就在这时候,win队的一名队员突然摔倒,以巨大的冲力栽倒在地。

许博衍上前:“有没有事?”

队员撑起来:“没事。”

许博衍:“继续,加快速度!”阳光刺眼,他眯着眼,额角的汗珠滚滚而下,在光线的折射下像晶莹的露珠。

就这短暂的几秒,其他两队陆续追上来。秦武支队暂时领先。

“看来win队无法改写历史了。”

朝雨掐着掌心。

Win队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许博衍,也许还不一定。

许博衍右肩扛着沙袋,往前冲去。他的额角满是汗水,拼命地奔跑着,像一头狮子。

真正抢险救援时,容不得出一点失误。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终于,秦武支队以2分02秒的时间搭建好了围堰,而win队以2分05秒获得了第二名。

许博衍报之一笑。

他输了。

演习结束了,朝雨快速地写好了新闻简讯,她也抓拍了照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许博衍,突然想听听他的想法。

她拨通了许博衍的手机,河边的信号很弱,朝雨拿出手机四处走动。可惜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朝雨只好一路找人询问。

另一边,win队队员们个个表情严肃,他们对这次演习充满了期待,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都以为会赢的。李晓峰更是伤心,那张黝黑的脸上满是懊恼,说:“队长,对不起——今天是我的失误。”

许博衍看了他们一眼:“李晓峰留下,其他人自由活动。”

两人站在车前。

李晓峰今年才二十岁,刚从消防大队抽调过来的。

许博衍紧抿着唇角,好一会儿才开口:“明天开始提高训练高强度,每天加练一个小时。”

“是!”

许博衍摆摆手,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李晓峰:“队长,你不再批我几句?”

许博衍抬起眼皮:“快滚!你们这一个个欠骂吗!让医生看看你的腿。好了之后,立马给我锻炼去。”

李晓峰连忙遁走了。

朝雨猫着身子站在车子背面,她真的是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此刻她的心百转千回。许博衍没发火没骂人。

许博衍看到地上长长的影子,他轻咳一声:“出来!”

朝雨墨迹地走出来:“许队,你在这儿啊。有几个记者在找你呢。”他还穿着橙色制服笔直地那儿,挺拔的身形像棵白杨树,结实健硕。

朝雨第一次觉得有男人能把橙色穿的如此好看。

许博衍拿眼看了她一眼:“前面有车,会送你们回去。”

“等一下。许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要写进专栏里的。”她望着他,一眼不眨,眸光执着。

许博衍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忘了今天换了衣服,没带烟。“什么问题?”

“你在乎这次演习的输赢吗?”

许博衍侧目看着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朝雨,你这是在戳我的心。”他开着玩笑。

朝雨却一脸正色,又问了一遍:“许队,你在乎吗?”

许博衍抿了一下嘴角,声音悠扬:“我在乎。”他在乎每一次,不论是演习还是现场,他都要赢。不是赢得比赛,不是赢得荣誉,而是赢得时间。他们在和时间赛跑,只有这样才能救助更多的人。

朝雨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迎视着他的双眼,如同深海里的灯塔,闪烁着温暖的光源。朝雨毫无抵抗力地被他的眼神勾走了。

她有些懵了,可是接下来,她要问什么。

许博衍没有再给她机会:“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好。”

真是傻。许博衍笑笑:“看了演习,现在对水务局改观了吗?”

朝雨皱起了眉,她认真地想了一分钟,说:“对你改观了。”

第九章

许博衍的嘴角扬了扬,说了一句总结:“你之前很讨厌我。”

朝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整个大脑轰得一下炸了,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这话时,她的底气都有些不足。是有一点点讨厌他……

许博衍唇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了一个字:“喔。”

朝雨眨巴一下眼:“恩。”心里想着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阳光下,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远处的柳树上,知了拼命地嘶吼着。

朝雨一时间窘迫难言,敛了敛神色才说道:“许队,你对我有误会。”

许博衍眼底一闪而逝的的笑意。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什么样?”

朝雨咬了咬唇,脸色微红:“反正不好就是。”

许博衍抬手摸了摸眉骨,眼角暗藏着几分笑意,不动声色道:“你知道就好。”

朝雨:“……”她鼓起了脸,心里有几分郁闷。能不能给她一点面子,他们现在也算是“熟了”吧。再说了她是个女生啊!他就不能稍稍委婉一点?

许博衍余光看到前方的身影,他的眉心蹙了一下:“我还有点事。”他看了看时间,叮嘱道,“送你们回去的车,还在早晨停车的地方。”

朝雨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直追随着。

许博衍走到对面。

一个中年男人迎着他走来,用力地拍拍他的肩:“今天表现真棒。”

许博衍和他紧握着双手,喊了一声:“佟叔。”

佟叔一脸动容:“又黑了啊!”他满脸动容,还有些心疼。“你爸在车上等你。”

许博衍了然:“我去一趟。”早在一周前,他就知道父亲要出席这次演习。他也知道这次碰面免不了。

佟叔给许父开了十几年的车了,和许家人关系亲厚。

许博衍走到停车场,目光落在那辆熟悉的轿车上。这车开了十来年了。他轻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缓缓打开。

“爸——”他沉声喊道。

许剑峰坐在车上,侧首望着他,脸色沉郁:“上车。”

许博衍一手撑在车上:“不了,一会儿还有事。”

许剑峰浓黑的眉毛皱紧了,脸色严肃,明显在压抑着怒意:“阿衍,你是不打算见我,也不打算回家了?”

许博衍满目漆黑:“最近手里的事情比较多。”

许剑峰冷着脸:“既然回来了,就搬回家住。房间你肖姨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许博衍脸色寡淡,没什么表情:“不用了,我住宿舍自在。”

许剑峰五十多岁的年纪,从参加工作至今,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棘手的难事大事,此刻,他却发现他对工作能泰然处之。可偏偏对这个儿子,他越来越无力。

“阿衍,你现在大了,做事能不能稍稍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许剑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博衍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做事向来果断,下定决定的事也从不回头,也不会后悔。

许博衍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爸,我累了一天,也该回去了。”

父子两人又一次简单的几句话就结束了。许剑峰脸色难看到极点。刚刚他在现场,相熟的老朋友纷纷夸赞阿衍。

阿衍有出息。

他心里高兴,高兴之余又有些失落了。儿子离他越来越远了。

下午四点,许博衍回到单位,去公共浴室匆匆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大熊饿的前胸贴后背,拿起桌上的酸奶就喝,没几口就喝光了桌,他可惜地说道:“这包子估计馊了。许队,你早上咋不提醒我一声,我也带盒酸奶上来了。”

许博衍擦着水珠,看了一眼两个包子,目光顿了一下。“我先下班。”他拿起溜溜球盒子。

大熊微微诧异,还是第一次见他早走呢。大家都知道他每天走的最晚,来的又早。典型的单生汉生活。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许队,这是有好消息了?”

徐逸这人善于观察,“你把人心意喝了。”

“什么心意?”

“酸奶。”

“我去,给谁的?”

徐逸耸耸肩:“呆。”

大熊慢了几拍:“你说谁?这是给朝记者的?真的假的?这速度特特快了。”

徐逸笑道:“想什么呢?咱许队心善,对谁不是关心。”

大熊抓抓头发:“也是。许队这个人对谁都好。不过,朝记者不是和许队不对盘的吗。”

人和人之间关系千变万化,谁说的准。

朝雨回水务局拿车。

车子在阳光下晒了一天,座垫滚烫滚烫的。

她推车出来时,眼睛不由得瞄了一眼大门。

许博衍刚好下楼,行色匆匆。

朝雨喊了一声:“许队——”声音清脆,夹杂着些许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