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锦缓声沉吟:“水一深恶龙就会出现,那你肯定不能用大澡桶泡澡。所以我刚在想你是怎么洗澡的。对了,你是怎么洗的?”

“…色狼!”

啪啪啪!

“嗷——不可以打脸的!”

两人正打打闹闹,一根青藤破窗而入,红葛急声“阿呆和阿瓜走了!”

铃铛一顿,难道是去找龙族了?气得从床上跳下:“那两个呆瓜!”

第9章 拯救呆瓜兄弟们

第九章拯救呆瓜兄弟们

铃铛冲出屋外,取下腰上葫芦,往半空抛去。刹那葫芦膨胀数十倍,足有两人高三人长。她一跃而上,不等后面的人,就自行往前急飞。

风锦眼见她冲入雨中,追出院外,雨势已大,雨水成帘,似将天地笼罩,看不清十丈开外的东西。这天地都是水,那寄生灵也不知是厉害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在这种大雨中将她吞噬,已有担心。

“喂。”

背后有声,他回头看去,只见漫天青藤绿叶交叠,往他脚下窜来,转眼编织成云,将他厚重的身体缠起,抛上青云,急速往前追赶铃铛。

红葛青藤用之不尽,交叠成半圈笼子,遮了风雨又如坐骑。奈何铃铛心中焦急,速度较之往常更快,追有半刻,只能偶尔追踪到那绿色人影,却无法靠近阻拦。

不多久已冲过村外长河,往天地水源终归的大海方向所去。风锦见铃铛是瞬时穿过河流上方,不由奇怪:“既然可以用葫芦出去,为何她刚才过河犹豫。”

红葛答道:“修道之人有御剑本领,但需持续损耗体力灵力,铃铛脚下葫芦也一样。哪怕她找到龙人,也要吃亏,本就是个凡人,还敢去冒犯龙族,也是傻得不行。”

说冒犯龙族的凡人愚笨,她一介小小妖物,这样追去又何尝不傻。风锦心有费解,不知是他们情深,还是他寡义。

铃铛一心要追回呆瓜兄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手上那恶龙蠢蠢欲动,像是在蓄水发力,隐约冒了几次头,都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雨越下越大,那恶龙呼之欲出。铃铛干脆将袖子拉长,挡住雨水,不让雨水拍在手背诅咒的疤痕上。

葫芦渐快,已快到海边。海水特有的咸腥味飘入鼻中,一如既往惹人嫌恶。

铃铛眉头蹙起,速度更快。大海被雨水冲刷了蓝色,晦暗阴沉,海浪呼啸,风大得人站不稳,坐不安。

那海岸上,已见两个鱼尾人身的高大男子,全身坚硬鳞甲,如披盔甲。这是鲛人极强的防御状态,也代表他们此时是战斗状态。

“呱呱!”

兄弟二人闻声抬头,那巨大无比的葫芦之上,站着一个绿色姑娘,目有怒火,气势汹汹,像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铃铛一跃而下,踉跄一步,伸手便怒拍了他们二人来扶的手:“给你们一瞬的时间变回青蛙,否则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两人相觑一眼:“不变。”

他们二人也有着鲛人天生的美丽,哪怕是男子,也生得比凡人女子更娇媚。声音清脆悦耳堪比灵鸟,面容俊媚,举手投足轻柔万分,看得铃铛都没法好好跟他们生气。

“有些事,终归是要解决的。我们觉得,哪怕是杀死四个龙人,我们一家,也不亏了。”

“屁话!”铃铛被拍得满脸雨水,发贴耳边,狼狈不堪,“在我心里,就算是一百个龙人,也比不过你们的命。”

鲛人目光涟漪,因天赋异禀,雨落身上,却不见濡湿,银发依旧飘逸,看得铃铛深觉自己粗糙地活了十八年。

海浪突然翻天,往岸上袭来。鲛人见状,一人一边抓住铃铛便往后退,躲开巨浪。

浪潮未退,直冲岸上,逼得三人急退。直逼到岩石边前再无退路,也因后背有天然盾牌,无需再退,鲛人利指一划,划破浪潮,十余手执□□刀戟的龙人才露出真颜。

铃铛气息微屏,大战在即,气氛陡然不同。她手提木剑,已暗暗歃血染灵。木剑瞬间已成锋利宝剑,寒光折射,更添三分肃杀。连龙人也察觉到那煞气,往鲛人中间的凡人看去,眸光微凝:“又是你这凡人。我们龙族与鲛人恩怨,与你何干。”

铃铛说道:“哦,他们走了,夏天谁帮我抓蚊子。”

龙人:“…”这凡人脑袋有坑吧。

这边没开战,天边又有东西冲破雨帘,直往龙人中间冲去。速度快又急,来不及看清,众人慌忙闪开。

红葛收势不住,一头扎入沙滩中。无数青藤直扎地下,像千支利箭刺入地底,瞬间筑起树林,阻隔了龙人视线。

风锦受这冲撞,头昏眼花,想从已经晕倒的红葛藤林出去,可根本掰不开,一时被困,出不去了。

铃铛只看见红葛来了,没瞧见被藤林遮挡得严严实实瞧不见半点皮毛的黑白兽。

龙人以为这是那凡人道士伺机逃走所施的障眼法,也不再迟疑,提了刀戟绕过藤林,与他们厮打。

鲛人虽天生媚相,但却与柔弱外貌相反,十分骁勇善战,龙人虽多,却也占不了便宜。铃铛宝剑在手,对付龙人也有经验,一时三人击得龙人后退。

可这终究是海边,岸上有异动,不多久就惊动了海底龙族。

铃铛知道久战不利,想带着呆瓜兄弟离开,但龙人难缠,无法逃离。她拧眉后退,从怀中拿出符纸,准备起迷雾,趁乱带走他们。可拿出符纸,符纸早已因大雨磅礴湿透,从怀中拿出,碎成了渣。她愣神瞬间,只闻面前一声怒吼,大感不妙。提剑去挡,可龙尾扫来,击中心口,痛得她腾飞而起,重摔地上,脑袋磕了岩石,痛晕过去。

那还被困在藤林中的风锦不敢撕咬藤条,怕伤了这红葛妖,可浑圆的身子根本出不去。正想着怎么出去,忽然那被夹在藤条中的熊掌不觉束缚,空荡得能抽回手来。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又变回了原身,瞬间化为清风,穿过“树林”往外冲去。

外面已成战场,雨中不见硝烟,却戾气不减,十分煞人。

凡人气息易寻,弹指间已看见铃铛。龙人刀戟凶煞,往她心口刺去。刀尖未至,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连人带刀,一起被席卷推开,不能往前。抬头看去,前面男子一身银白长袍,似白玉俊美,秋水为神,与鲛人的阴柔全然不同,更多几分英气,却又不会显得凌厉。周身神力,气势凌人,一时龙人惊诧,不敢轻举妄动。

鲛人兄弟也察觉到这突然静止的异样,回头看去,就看见了那陌生男子,而铃铛在他怀中,昏迷不醒。

风锦不知何时又会变回熊猫,和龙人的恩怨现在不解决,这粗俗姑娘日后肯定还会遭殃。罢了,看在她分自己一半烤鸭,还要给自己做屋子的份上,就当是还人情:“你们夺这对鲛人兄弟的父母性命在先,如今又对他们三人紧盯不放,未免理亏了吧。”

为首龙人说道:“鲛人与我们龙族有万年的恩怨,我们不动手,他们就会朝我们动手。这凡人帮他们,那就是与我们为敌。我们龙族也是神族,与上神同阵营,难道上神要为了这凡人与我们翻脸?”

风锦懒声:“鲛人和龙族都不是只有好战的恶人,你们不问清楚就动手,冤冤相报,这才是两族万年恶交的原因。这鲛人我要带走,这凡人我也要护着,有什么事,让你们的龙太子来跟我说。”

听他提龙太子,龙人确信他与龙宫有私交,否则找的就是龙王。现在龙王老迈,许多事都交给太子处理,知道的人并不多。

迟疑之下,这才带兵离开,重回大海,去禀报龙太子。

鲛人见这人三言两语就把盛气凌人的龙人说退,转而面向他。三分警惕三分猜忌,还有四分担心。

风锦附指铃铛额头,见鲛人要冲来,笑笑:“我如果要杀她,就不用等到现在了。你们担心是对的,但可别因为冲动耽误了救人的时机。”

鲛人这才顿下脚步,却依旧警惕。

无怪乎说鲛人天生多疑,天性狡诈。后者他不知,但前者他是领略到了。但连鲛人都能相信她,为了不连累她而迎战龙人,其中信任,非他可以想象。

指尖如有灵泉在她额头散开,白光以指尖为中心,圈圈散开,如花海遇风,四周倾倒。

“呼…”铃铛梦呓一声,缓缓睁眼,往后脑勺摸,“疼。”

风锦见她醒来,又下意识站直站正。哼,这回见了他,该被他迷个神魂颠倒了吧。

铃铛挣扎下来,身子还有些晃。见那呆瓜兄弟直愣愣瞧来,怒:“你们两个蠢蛋还不快跟我回去!”她又回身,垫脚提手捏那圆乎乎的脸,“你也是,不好好待在家里,来这做什么,想变熊猫团子吗。”

风锦眼睛扑闪扑闪,心觉不对,捧着她的脸低头往她眼里一瞧,又映出一头黑白胖子的身影。

“哦不…”

第10章 铃铛的不死秘密

第十章铃铛的不死秘密

回去的途中,风锦一直想为什么自己总是变来变去。仔细一想,好像每次她晕倒失去意识时,自己就会恢复真身。她一醒,就又变成熊。他两眼一眯,缓缓抬起熊掌,准备打晕她看看。

铃铛察觉背后有异,狐疑回头看去,就见那熊掌鬼鬼祟祟似要往自己脖子劈来,脸一黑:“干嘛?”

风锦立刻收回熊掌,若无其事:“没什么。”

“你想揍我。”

“没有。”

“你刚才就是想揍我…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风锦不敢看,将视线挪到上方。

“为什么不看?你果然心里有鬼。”

好像也是,不看就可疑了。他便将视线投落她脸上,谁想她哼哼:“一说为什么不看你就看了,心里真有鬼。”

“…”她还讲不讲道理了!

回到家里,铃铛取下腰间葫芦,朝水井抖了抖。葫芦里滚出两条绿色影子,扑腾跳入水中。见呆瓜兄弟落水,铃铛抬手在井口划了一圈,将出口封住。这才拿着葫芦去了墙角,又抖了抖,将还晕乎的红葛倒在地上,用泥土盖好。

做完这些,她才回房里找药涂抹撞伤的后脑勺。奈何瞧不见,药洒了几次都偏了。忽然药瓶被人接走,一会那药洒头上,又清凉又疼。

风锦瞧着她脑袋上的大包,说道:“别人是脑袋上有鱼,你是脑袋上有肉包子。”

铃铛痛得嘶嘶倒抽冷气,拽紧手里的葫芦,问道:“刚才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龙人走了?”

“打不过就跑了。”鲛人兄弟没有戳穿他的身份,风锦也不想说出真相。而且依照她的脾气,要是说了,不让她亲眼看见,肯定要被捏脸。吃力不讨好,不如不说。

铃铛头疼得很,也没多想。

雨不停,又下一晚。地上水坑坑坑洼洼,石头都裸丨露地表,冲刷得光亮。

清冽的雨水中,又飘来大海气味。沉睡中的风锦动了动鼻子,微微一嗅,立刻起身往外走。刚出房门,就见晦暗天空隐有金光闪现。他拿起放置屋檐下的伞准备出去,那井边跳上两团绿色。

风锦见它们直直看来,轻嘘一声,示意它们不要出声。

从断壁残垣走出去,看着弯弯曲曲的村道,感应到脚底下的烂泥触感,风锦又哆嗦起一身鸡皮疙瘩,忍痛慢吞吞走下山,往村外走去。

路上偶遇村人,纷纷与它打招呼。风锦看着他们头上的锦鲤,比之前更大了。

出了村外,风锦往大河走去。那海腥味愈发的重,冲入鼻中,让几天以来就吃了一顿饭的风锦想到了鱼。越想越饿,以至于看见那立在岸边的龙人时,也禁不住用看食物的眼神往他身上盯。

目光灼灼,看得龙四满脸黑线,拧眉上下打量他,最后噗嗤一声:“老友,你怎么变成这个熊样了?”

风锦眼神一斜:“哦,觉得自己太俊美太妖孽了,换个其他模样免得凡间驻足围观闹出大乱子。”

“…”这么厚脸皮的人他也是头一回见了。龙四收起调侃,“听说你插手我族和鲛人一族的事,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恰好碰上了而已。”风锦撑着大伞,雨落四周,成珠滚落,“那鲛人兄弟的父母被你们所杀,如今委身井中,一旦露面,就遭你们追杀。”

“哦?有这种事?”龙四扶额,“我这几年接掌龙宫事务,去了不少糟粕,和鲛人一族的关系也有所缓解。这件事应当是发生在我接掌之前,还需调查清楚。”

有好友担保,风锦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想请你顺手解决。”

“什么事?”

“你们因此事给一个凡人姑娘下了咒,也一并解了吧。”

“哎呀呀。”龙四感慨道,“我还以为你变了熊样就会收敛了,谁想如今连凡人姑娘也不放过。”

风锦握住伞柄,飞转一圈。雨珠瞬时飞溅,溅了龙四一脸。

龙四的脸更黑了,硬声:“说吧,是什么咒。”

“寄生咒。”

龙四嗤笑:“别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给个…”他一顿,“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女道吧?”

“对。”见他面色略有迟疑,风锦问道,“不能解?”

“这倒不是…”龙四说道,“你说鲛人的事我已经忘了,但这女道的事,我却还记得清楚。我们每年与鲛人之战不下百次,但惟独那一次惊动了龙宫。”

“是因为铃铛的事?”

“铃铛?那女道的名字么?”见他点头,龙四才继续说道,“嗯。五年前,丞相禀报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凡人女子怎么杀都不死,死而复生,反复十余次,发现她是不死之身。但她维护鲛人,犯我龙族威严,不能轻易放过,因此给她下了寄生咒,让她入水一次便死一次,永世不忘死亡之痛。”

风锦暗暗诧异,不死之身?铃铛是凡人之躯,有魂魄、有肉身,但竟然会与凡人不同:“难怪你们会给个姑娘下寄生咒。”

对给凡人下这种咒术的事,龙四提起也有些难堪,实在不像龙神对普通人该做的事:“既然是误会,这咒术我会解开。对了,还有一件事,每次她死后复活,似乎都会忘记自己死过一回,只当自己是昏迷了。”

风锦蹙眉细思,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有事在身,我要回去了。对了,如何解除诅咒?”

“先让她服下这紫水晶,再由我亲自解除。”

龙四见他两眼一弯,憨实的熊脸露出狡黠,转身就要走。可已经来不及,被他一把抓住,硬生生往那八字村拖去。

“喂!本太子可是很忙的!”

“自家造的孽,迟早是要还的。”

“…”

风锦把龙四拖进村,爬上半山,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有妖物碎碎念的声音,顿下步子,往他头顶拍了一掌。龙四顿时从个俊俏男子变成一条小白蛇,被抓进院中。

红葛晕了一晚,刚刚醒过来,一身无力,瘫在架子上诉说昨日凶险。小小和呆瓜兄弟在下面听着她说故事,见那猫熊进来,小小提了长袍就往后躲。

风锦没有逗留,直接进了铃铛房间。

铃铛还没有醒来,脑袋疼了一晚,凌晨才睡下,这会正困着。床边深陷,床都像是倾倒一侧,迫使她过来。微微睁眼看去,就见那白老熊拎了一条白蛇放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嘶~”红色的信子一吐,铃铛彻底从梦中清醒。

“啊——”

啪啪啪。

三拳三脚过后,风锦和龙四被拍倒在地,半死不活。

龙四:“…要不这诅咒还是不要解了吧,我觉得她诅咒缠身也完全不影响武力值。”

风锦:“好啊…我没意见。”

铃铛哆哆嗦嗦跳到桌上,拿了茶壶指着那在说话的蛇,舌头都不利索了:“把它丢出去,丢出去。”

“不能丢。”风锦坐起身,捏起小白蛇,晃了晃。可龙四毫无反应,他又晃了晃,龙四还是没变身。他又使劲晃、晃、晃。

龙四:“…我想吐。”

风锦:“…”

铃铛抖声嘶喊:“丢、出、去!”

再不丢估计她就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风锦衡量了下性命和友谊,甩手一扔,将龙四丢了出去。

龙四:“…”绝交吧!

铃铛探头看了一眼,才抖着身去关门,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拍了熊脑袋一掌,哭腔满满:“下次不许带蛇进来,否则我把你下锅。”

“那不是蛇。”

“那是什么?难道是人吗?是美男子吗?你当我瞎吗?”

连连发问,风锦无言以对。她一定是朵奇葩,否则怎么会一近她身就会发生这种怪事。他朝她伸掌,那紫色水珠仍旧晶亮:“刚出门,其他灵兽给的,说可以治你后脑勺的肉包。”

铃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水珠色泽明亮,看久了,生出几分迷离来。等她不知不觉地低头咬住吞入腹内,才回过神来,刚才怎么好像被什么引诱了。水入腹中,也没异样,就没在意,倒是觉得清清凉凉,渐渐舒服起来。

“村姑,我跟你说件事。”

“说吧。”

“你昨天晕倒的时候,龙人说你是不死之身,以前就是因为夺不走你的性命,所以才下了寄生咒。”

意料之中的惊讶并没有出现,铃铛反倒坦然说道:“我听青城叔说过这件事,小时候死过两三回,又莫名活过来了。”

“…难怪你有胆量敢惹龙族的人。难道八字村的人都是这样?”

“我应该是个例外。”

“这就对了。”风锦说道,“那头上游鱼的事我细想了下,大致有个猜想。之所以灵兽和你,还有我头上没有鱼,而村民、猫狗,甚至鸡鸭鹅和蟋蟀蚊虫头上都有鱼,只有一个区别,我们是不死之身,他们却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