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华大姑娘华小姑娘的,他现在一听到姓华的就头疼!

太后翘了翘嘴角,道:“就是华氏的侄女。当初迎娶先太子妃之前,太子与那位华大姑娘暗生了情愫,为了让华大姑娘进宫,太子与贵妃闹得连哀家都知道了。哀家甚至听闻,华大姑娘已经珠胎暗结。”

昌庆帝张了张嘴:“这个事,朕并不知晓。”

太后笑了:“皇上日理万机,这种宫闱私事如何会传到你耳中。皇上知不知道华大姑娘最后如何了?”

太后顿了顿,缓缓道:“投缳自尽了。当时哀家还在纳闷,按着规矩,除了太子妃,东宫还设有正三品的太子良娣二人。华大姑娘入宫为良娣,并没有辱没身份,华氏为何宁肯任由嫡亲的侄女悬梁自尽,也不同意她入宫呢?”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昌庆帝眼神一紧。

太后笑道:“哀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如今听到这则谣言,若把谣言当真,忽然就对华氏当初的做法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昌庆帝沉默。

太后不再多说,淡淡道:“无论如何,一国储君乃重中之重,皇上多思多查,是不会错的。”

昌庆帝有些走神,好一会儿才道:“嗯,朕明白了,多谢母后提点,朕去看看皇后。”

盯着昌庆帝离去的背影,太后翘了翘嘴角。

她才不管谣言是真是假,能让皇上改立太子才是最要紧的。

别说现在嫡皇子很可能还活着,就算没有嫡皇子,她也不许害了嫡皇子的女人所生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

比之宫内,天狗食日之后,民间的惶恐更是到达了顶点,太子非皇室血脉一说甚嚣尘上。

平王府中,平王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天狗食日来的太是时候了!”

至于大凶亡国之兆?呵呵,他怕什么,让一个假太子继承大统,不是亡国是什么?

可见老天还是开眼的!

“什么,父皇说让太子与他一同祭天祈福?”听到属下回报,平王怔了怔。

先是地动,后是天狗食日,父皇居然还要太子祭天?

难道父皇对谣言无动于衷?

平王一声冷笑。

那他就看看等祭天再出了事,父皇是否还会无动于衷!

那个位子,就算他最终得不到,宁肯便宜其他兄弟,也不能便宜一个西贝货!

钦天监那边,很快就把祭天吉日选定出来,就定在七日之后。

日期选定如此匆忙,只有几日工夫,太常寺上上下下忙了个人仰马翻,大小官员在衙门里打起了地铺,总算在祭天前一日把一切安排妥当。

“都安排好了?”太常寺卿再次问两位副官。

两位少卿皆称是。

太常寺卿犹不放心,吩咐道:“再带着人从头到尾彻底检查一遍,这次祭天非同寻常,不能有丝毫差池。”

“是。”

很快便到了祭天之日,素斋数日的昌庆帝早早沐浴更衣,身穿衮服,头戴旒冕,率领太子与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祭天。

京城百姓闻讯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绕在天坛之外,在御林军维持秩序之下,老老实实候着。

祭天仪式庄重繁杂,昌庆帝立于高高的天坛之上,在玄清观北冥真人主持之下开始祭天祈福。

祭天坛乃京城最高的建筑,无数百姓抬头仰望,把他们的帝王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整个过程肃穆安静,连跟着父母前来观看天子祭天的幼童都被父母掩住口,不许发出声音。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昌庆帝心怀无比虔诚,顺利完成了祭天每一个步骤。

而后,天子退下,太子登上祭天台。

百姓不由议论纷纷。

“怎么天子祭天之后,还有人登上去了?”

有眼力好的踮脚眺望,一脸迟疑:“那好像是太子呢。”

“太子?”四周百姓一听,议论声更大,甚至起了小小的骚乱。

“不是说那位太子不是天子亲生子吗,所以上天才会频频示警。”

“是呀,是呀,让那个太子去祭天,不会出什么事吧?”

“肃静,肃静!”御林军呵斥着百姓,维持秩序。

祭天之日,御林军虽有佩刀,却不能拔出来对着这些平头百姓,是以管束起来颇为艰辛,烈日当空,一个个早已满头大汗。

“快看,那是什么!”一声惊呼陡然响起,紧跟着就是更多的惊叫声。

御林军们顾不得呵斥,顺着那些人的目光转头望去,不由目瞪口呆。

就见高高的天坛上九面祭天旗忽地迎风自燃,变成一团火光,好似九个小小金乌欲飞往天空。

就在人们目瞪口呆之际,其中一根祭天柱轰然倒塌,就砸在太子脚边不远处,溅起火星无数,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诡异的静谧过后,就是无数百姓的激动呐喊声:“鱼目混珠,太子无德,请天子改立太子!”

第四百七十四章 废太子

“鱼目混珠,太子无德,请天子改立太子!”百姓的呼唤声犹如海浪,一层高过一层。

汹涌的民意让御林军们无法再维持秩序,他们同样被祭天旗迎风自燃的异象给惊呆了。

而太子在最初险些被祭天柱砸到的心有余悸过后,脑袋已是一片空白,脑海里不停闪着一句话:完了,他这个太子是彻底当到头了!

万民瞩目之下,昌庆帝还算沉得住气,喝令御林军迅速扑火,而后在亲卫护送下匆匆离去。

回宫后,昌庆帝迅疾传召内阁学士并数位朝廷重臣,御书房的大门紧闭,一直到掌灯时分才缓缓打开。

沉重的开门声带来了一则对某些人沉痛万分而对大多数人欢呼雀跃的消息:废斥太子琛,改封幽王。

废太子本是大事,但凡太子不是太过不堪,自会有臣子替之求情进言,以免动摇国之根本。

可这道旨意一出,朝中百官竟无人敢发一言。

先是雪灾后是战事,紧跟着又是地动与天狗食日,祭天之时祭天旗自燃,堂堂太子险些被砸死,这都不能说明太子气数已尽,还能说明什么?

替太子求情?别开玩笑了,没见那些百姓是怎么喊的吗?太子要是一直坐在这个位子上,那才是真的动摇国之根本!

一时之间四方缄默,废太子一事竟有种众望所归的感觉。

旨意传到原太子现今的幽王耳中,接旨时,他表现得竟颇为平静,面无表情问道:“本宫…本王什么时候搬离东宫?”

传旨太监道:“陛下已命内务府与工部尽快修建幽王府,等王府修葺完毕,王爷就可以入住了。”

说是修建幽王府,其实西大街上有现成的宅子,正挨着平王府,只需要稍微修整就可以住人了。

“本王知道了。”幽王接过圣旨,等传旨太监离开后,抱着圣旨一步一步走进内室,这才大哭起来。

哭过之后,又是大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母妃,早知如此,你何必把我弄进宫里来,当了近二十年的太子,一朝之间被打回原形。

而他若早知如此,又何必逼死母妃…

幽王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昌庆帝心里同样不舒坦。

地动日食,那是天意难测,要说祭天旗起火仍是天意,就是把他当傻子了。

这是有人想把太子拉下马而落井下石呢!

无论太子身世有无疑点,一国之君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那人是谁的感觉都不好受。

这个时候的昌庆帝,从没往自己另一个宝贝儿子平王身上想过。

毕竟一个与帝王之位无缘的跛脚王爷没有任何理由与太子过不去。

于是昌庆帝言辞狠厉,命锦鳞卫彻查此事。

平王终于等到了太子被废的消息,听闻幽王府就在他王府旁边,从此以后要和被废的太子做邻居,又是高兴又是不爽。

这样纠结了没几日,他就被昌庆帝叫进宫里大骂一通。

“容臻,朕没想到祭天旗自燃是你动的手脚,你好大的胆子!”

“父皇,儿臣——”

没等平王哭诉完,昌庆帝就眼一瞪,威胁道:“你敢喊冤枉,朕就踹死你!”

平王一想到昌庆帝踹小杌子时的劲头,赶忙咽下后面的话,心念一转道:“父皇,儿臣不是有意与二弟过不去,是觉得二弟既然有可能不是皇室血脉,怎么能…怎么能当储君呢?儿臣也是为了大梁江山着想啊,这才——”

昌庆帝气得吹胡子瞪眼,劈手打了平王一掌:“别人信那些流言也就罢了,你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也会信那些风言风语?糊涂蛋!”

平王一脸羞愧,心中却在冷笑。

父皇若是半点不信那些流言蜚语,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废了太子?要知道,容琛可是当了十几年的太子了!

平王猜得不错,在昌庆帝内心深处,祭天的事情一出,隐隐生出了顺着台阶下来的念头。

全天下人都在议论太子不是他儿子,说不膈应是骗人的。

也因此,昌庆帝对平王的恼怒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命他回府闭门思过,并罚俸一年,事情就算揭过了。

平王回了府,却有些发愁。

他现在以听信谣言为借口把父皇糊弄过去了,可等他把腿好的事情抖出去,父皇就该猜疑这些流言是他传出去的了。

父皇现在对他处罚不重,实则还是怜他是跛脚之人,可到那时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一旦失了帝心,他就与皇位彻底无缘。

罢了,看来这跛脚还得继续装下去,以后寻机会再看,反正短时间内父皇是不会立太子的。

平王老老实实闭门思过,幽王悄无声息搬进了隔壁王府,京城种种风波似乎平静不少,边西那边,战事却风云突变。

厮杀声震天,旌旗烈烈,程澈手持一杆银枪,刺入敌人心口。

银枪拔出,一串血花随之喷出,飞溅到他早已血迹斑斑的白袍上。

“程将军,援军还没有到!”一个小将奔过来,大声道。

因为发现程澈武艺出众,魏无行临时任命了他先锋一职,对这些整日厮杀的将士们来说,“将军”自是比“参议”叫得顺口。

程澈紧抿薄唇,用长枪挑飞欲要趁机袭击小将的敌人,冷声道:“再探!”

这白扇河是双方必争之地,一旦失去,大梁军将会陷入缺粮断水的境地,必须死守到底。

当初定好的计策,是他率兵守护白扇河,引诱近来令大梁军闻风丧胆的西姜猛将耶律洪前来攻打,魏将军则领兵绕到敌人后方,突袭敌方阵地,事成后再折返白扇河,与他来个两面夹击,把这股西姜军消灭于此。

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而当初为了诱敌,留在白扇河的兵士本就不多。

“程将军,守不住了啊!”副将大喊,“属下护卫您先走吧。”

程澈头也不回,冷冷道:“我与魏将军立下军令状,誓与白扇河共存亡,岂有先退的道理?这种话不必再说!”

他话音才落,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直直没入肩头。

“程将军!”

第四百七十五章 同归于尽

程澈往冷箭飞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咬牙把箭拔下来,一手按住肩头,一手持枪挑开来袭的敌人。

“中箭了,他们的首领中箭了!”西姜军精神一震。

随着程澈杀敌的将士们则心中一沉。

偏偏这时候又有人喊道:“程将军,不好了,耶律洪带人突破了后方山坡,杀进来了!”

“多少人?”程澈顾不得包扎伤口,仅以一块手帕捂在肩头,一夹马腹向后奔去。

“程将军,您不能去啊,那耶律洪骁勇无敌,您又受了伤——”将士的喊声被程澈远远抛在后面。

一队身着西姜军服饰的人从后方出现,与寻常西姜军不同的是,他们人人身穿朱衣,虽然仅有十来个人,在当前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却犹如神助,手起刀落砍西瓜般把一个个大梁将士斩杀。

程澈看得心中冒火,脚尖一挑,一柄落在地上的长刀就飞入手中,随后用力往前一抛,正中一位朱衣士兵的心口。

随着那士兵的惨叫,耶律洪冲过来,喝到:“程澈,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程澈持枪冷笑:“是么,那就试试看!”

双方将领眨眼间就厮杀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程澈深得老卫国公真传,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奈何他毕竟只是血肉之躯,久战在先,受伤在后,又与势均力敌的耶律洪对上,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力有不支。

受伤的肩膀已经发麻,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早已把白袍浸透。

程澈扫了一眼战场。

大梁军旗早已倒下,犹在奋战的将士已经寥寥无几。

他心中苦笑。

援军迟迟不至,看来今日很可能交待在这里了。

要说不甘,他并没有。

军令如山,身为大梁将士,他不比任何人特殊,马革裹尸还是应有的归宿,在他上战场那一日就有此觉悟。

可要说遗憾,他是有的。

他很遗憾,空给了微微承诺,却不能与她白首到老。

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不过无论天意如何安排,今日他定要除去耶律洪,也算是不负这身战袍!

“想逃?休想!”见程澈虚晃一枪后猛然转身,耶律洪抬脚便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