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我叫欢颜与画眉进来服侍你。”

他疾步而出,不敢再看帐里风光。

欢颜与画眉走进来,伺候程微更衣。

“姑娘,您受了好多伤!”欢颜指着落在程微肌肤上的朵朵桃花,一脸震惊。

程微脸红如霞,恼道:“再乱说,今日不许吃饭了!”

欢颜捂住嘴,连连点头。

画眉推她一把:“好啦,你去给太子妃准备吃食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等欢颜出去,画眉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珐琅瓷盒,面红耳赤道:“这是太子殿下交给婢子的,让婢子给您涂药。”

程微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画眉咬了咬牙,伸手去褪程微里裤。

程微按住画眉的手,一脸震惊。

画眉磕磕巴巴道:“太子说,您不涂药,会…会走不了路的…”

程微顿觉无法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反而镇定下来,破罐子破摔道:“那就快些,已经不早了。”

被欢颜与画眉扶着出去时,虽然药膏起了作用缓解不少,走路还是隐隐作痛,之后拜见帝后与太后,一番折腾下来更是让她险些吃不消。

程澈愧疚又心疼,赐宴与帝后、太后同桌而食时,一直悄悄握着程微的手。

“看到你们举案齐眉,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目光一直不离二人,笑容满面。

“微儿,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他。”

“请皇祖母放心,孙媳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的。”程微面上恭敬有加,却悄悄抽出手来一点点往下探去,准确握住了昨夜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那物。

程微瞬间绷直了身子,轻轻挣扎偏偏挣不脱,想用些力气又怕被旁人发现端倪。

他是不怕什么的,可微微这么胆大妄为,一旦被侍立一旁的宫人们察觉,那可要招来风言风语。

于是,艰难挣扎的太子殿下反而认命往程微那里挪了挪,用身子严实挡去她的动作。

程微垂眸,得意地抿唇笑笑。

她就知道,二哥总是会帮她的。

要你害我走不了路,现在总该还回来了!

“璟儿啊。”太后喊了一声,发现乖巧聪敏的孙子竟然没有反应,不由又喊一声,“璟儿?”

程澈回神,一开口声音低哑得骇了一跳:“孙儿在。”

“你嗓子怎么了?”

程澈狼狈咳嗽几声:“一早在园子里练枪,可能有些着凉。”

“既如此,你就与太子妃早些回去休息吧,后日还要庙见呢,可要养好精神。”

“是。”程澈站起来,冲太后三人行礼,侧头对程微温柔一笑,“太子妃,随我回宫吧。”

程微腿一软,登时老实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病重

不同于民间的三朝回门,太子夫妇的回门日是在大婚后第六日。

这一日天气晴好,卫国公府大门四开,老卫国公一干人等亲自候在石阶上,翘首以待。

随着标志着太子身份的车驾沐浴着晨曦缓缓驶来,等候的人群传来阵阵骚动。

车驾停下来,两名内侍上前一步,一人蹲下当脚踏,一人挑帘,把太子迎了出来。

程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程微下来,二人携手走向大门。

年纪轻些的丫鬟轻声咬着耳朵:“快看,太子可真是丰神俊朗,太子妃更是倾国倾城呢。”

另一个丫鬟笑道:“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常来国公府的,你这时才发觉吗?”

“那怎么能一样。”小丫鬟嘟囔了一句。

一个管事媳妇低声警告道:“不得胡乱议论了,贵人们马上就过来了。”

程微二人走近,老卫国公等人先行施礼:“见过太子、太子妃!”

程澈忙上前一步扶住老卫国公,笑容真挚:“外祖父折煞我了。璟能有今日,离不开外祖父的教导。”

老卫国公抬头,看着这个几乎算是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年,老怀甚慰:“好,好,咱们进去再说。”

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合上,把一大早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视线隔绝在外。

程微与程澈分开来,被韩氏拉过去说贴己话。

“怎么样,可还适应?”

“嗯,处处都是顺心的。”

只除了每日清晨起身时那怎么调理都无法消除的浑身酸痛。

程微在心中补充一句,悄悄红了耳根。

韩氏端详着女儿,见她潋滟更胜往日,恰似一朵富贵牡丹由最初的花蕾在吸足了阳光雨露后怒放而开,明艳不敢逼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晌午开宴,程微环视一圈,不出所料没有见到韩止,而和舒的缺席让她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不见舒表弟?以往这个时候,他还没去庄子上吧?”

席间顿时一静,随后段老夫人笑道:“你舒表弟素来体弱,我看天冷了,就没让他出来。”

等到饭后,程澈寻了个机会对程微道:“我看你提起舒表弟时老夫人他们神态有异,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蹊跷。等下你悄悄问问母亲吧。”

程微点点头,找了个机会问韩氏:“母亲,舒表弟到底怎么了?”

韩氏一怔,言辞闪烁道:“和舒好好的…”

程微板着脸,神情严肃:“母亲,您越是不说,我越不安,等回宫后定会胡思乱想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对我说个明白。”

韩氏见瞒不下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叹道:“你外祖母嘱咐大家不和你们提,是想着你们大喜的日子,知道了心里不好受。和舒他…在你大婚之夜突然病重,这几日连你师兄北冥真人都请来看过了,依然不见好转——”

程微已是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后退几步喃喃道:“怎么会,我明明一直给他服用培元符水的…我去瞧瞧他!”

说完,她转身就跑,一路飞奔至和舒院子。

和舒自幼体弱多病,住处安排在国公府最幽静处,小小的院子静悄悄,浑然没有旁处的热闹喜庆。

程微走进去,脚步不由自主放轻了,心情却沉重起来,待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更是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唤道:“舒表弟——”

才满十五岁的少年青涩未褪,可那孱弱的模样却浑然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缓缓睁开眼,似是不敢相信,睫毛轻轻眨了眨,才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傻了,今日是我回门的日子,若不是二哥发觉外祖母他们神情有异,他们还要瞒着我呢!”程微说着,眼角一酸。

“呃,对,你成亲了,按礼是该回门的。”和舒目光温柔望着程微,再无以往与她斗嘴的力气。

程微见了,心中更加难受:“别动,我好好给你瞧瞧,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和舒移开眼,老实交代:“别看了,你大婚前给我调制的培元符水,我不小心打翻了。本想着等你忙过这阵子,再和你说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这样了。”

“那你该立刻告诉我呀!我早就说过,符水必须按时服用的。”程微跺足。

阿慧曾警告过她,培元符水一旦开始服用,中途是不能间断的。

和舒抿抿唇,低声道:“你不是成亲了,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心情。”

程微嘴唇动了动,不忍再责怪,叹道:“不说这些了,我仔细给你瞧瞧,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舒惨然一笑:“不用了,我感觉得到,自那晚起身子一下子就不行了。”

他深深凝视着程微,神情平静:“程微,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呢。”

他伸手,指了指床头:“最底层的抽屉里有一个缠枝莲纹的红木匣子,你帮我拿过来。”

程微俯身拉开屉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把它打开。”

程微打开匣子,红绸缎的底衬上,是一个碧绿的镯子。

这镯子极为古怪,竟是首尾相连的青蛇造型,一双蛇眼是一对小米大小的红色珊瑚珠,乍一看去,让人头皮发麻。

和舒勉力拿起镯子,嘴角含笑:“外祖母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好好收着。我一直想,等将来有一日,就送给我的妻子。不过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程微,我送给你好不好,你别嫌它样式古怪,不想戴的话就收起来吧。我长这么大,有太多寻常人轻而易举能做到我却办不到的事,不想到最后连送出一只镯子都做不到。”

“和舒,你别说这些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肯定能把它送给将来的妻子。”

和舒面露哀求:“程微,你收下它,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费力笑了笑:“大不了等你治好我的病,再还给我好了。”

“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迎上少年期盼的目光,程微顿了顿,把那青蛇造型的镯子套在了手腕上。

她举起手腕笑笑:“其实还挺好看的。”

和舒盯着那截皓腕良久,开口道:“我想与澈表哥说说话。”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浴池

程微在花厅等了约有两刻钟,程澈才从和舒屋子里出来。

回宫的马车上,她问:“二哥,和舒都和你说了什么。”

程澈斜倚着车壁,目光在程微手腕上落了落,道:“和舒说,如果以后有可能,让我把害他母亲的那个男人找出来,替他母亲报仇。”

程澈想到和舒当时说的话,少年精致绝伦的面上平静无波:“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即便死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澈表哥,我可能要去陪我娘啦,只有一件事放不下。我很想知道当年害我娘的那个人是谁,他毁了我娘,也毁了我。澈表哥,我若等不到,有机会的话,请你帮我寻找答案吧。”

程微垂眸,心里颇不好受:“和舒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世。”

她伸手,挽住程澈手臂:“二哥,我要救和舒。”

程澈静静等程微说下去。

程微扬手,露出那只青蛇造型的镯子:“这是和舒送我的,自从戴上后,我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我跟和舒说暂且替他保管,为了能早日把镯子还了,也要努力治好他。二哥,你说是不是?”

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对和舒隐约的心思,心里是明白的。

和舒因为身体的缘故,自小到大,唯一亲近的女孩子就是她。到了这个年纪,对她在姐弟之情外,朦胧有了几分男女间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

她不忍一直当成亲弟弟的和舒年轻轻就没了,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两情相悦,甚至连放声大笑与肆意的奔跑都没体会过。

对着程澈,程微无比坦诚:“二哥,我一直给和舒服用的培元符,是简化过的,只能维持他身体不继续恶化,而真正的培元符才能治好他的胎里弱。”

程澈伸手,抚着程微的发,万千情绪掩盖在平静温和的目光下:“那真正的培元符,会很伤你的身体,是不是?”

程微身子一颤,垂眸道了一声“是”。

迎接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程微凑过来,靠在程澈身上:“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不愿在这件事上隐瞒你。在我心里,无论是你的困难,还是我的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

程澈把程微揽入怀中,深深叹息:“傻丫头,我不会拦着你的。”

程微依偎在程澈怀里好一会儿,吭吭哧哧道:“二哥,我还有话要说。”

迎上程澈温柔似水的目光,她眼一闭道:“那个培元符,制起来很耗损精力,所以每次制符前后的五日内…你且老实些吧。”

“知道了。”程澈闷闷应了一声。

等回宫后,到了晚间该歇息时,程澈便老老实实去书房歇着,一连数日下来,太后先坐不住了。

她叫来昌庆帝商议:“这才多久啊,新婚燕尔,怎么璟儿每晚都睡书房?”

谈及儿子小夫妻间的事,昌庆帝多少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道:“许是两个人口角了?”

“怎么会。哀家冷眼瞧着,他们感情好得很呢,白日里有说有笑的,是不是假装哀家还能看不出来?”

“即是如此,母后就不必担忧了。”

太后飞了昌庆帝一个白眼,一副质疑“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正是因此,哀家才担忧啊!新婚夫妇,感情还好,却不睡到一起去,皇上说这是什么原因?”

昌庆帝怔了怔,细思极恐,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还没有嫡皇孙呢,儿子就不想睡女人了吗?

“要不朕下旨替太子充实东宫?反正按制,太子东宫该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如今东宫除了太子妃,这些都空着呢。”昌庆帝提议道。

太后嘴角一抽:“太子要是不愿碰女人,皇上这样安排不是适得其反?”

“依母后看,该如何是好?”

“哀家瞧着璟儿对太子妃是极好的,皇上与其想着充实东宫,还不如从他们二人身上着手。皇上且去忙吧,哀家想想办法。”

太后倒是有一个办法。

既然大婚这几日太子与太子妃是睡在一处的,那证明太子不是不碰女人。如今虽过了新鲜劲儿,她要是准备些“补汤”之类的送去,想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只是,这送汤的人,是派宫婢去呢,还是内侍去呢?

派宫婢怕爬床,派内侍…怕被太子拉着爬床。

太后深深纠结了。

到了晚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提着食盒来到太子书房,一开口,前面掉了的乳牙还没长出来:“太子殿下,太后让奴婢给您送汤水来。”

七八岁大的小宫女掏出证明慈宁宫身份的牌子递给程澈看。

程澈微微弯腰,笑着道:“放下吧,替本宫谢过太后。”

小宫女站着不动:“太子殿下,奴婢还要把碗筷带走。”

面对这么小的丫头,程澈无法,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小宫女一笑,露出豁牙:“多谢太子殿下,奴婢告退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程澈随意翻出一本书来看,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