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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在旁人看来,就只见月色之下一个少女在采摘路边的花儿,只是脚步迈得匆忙,采花的姿式着实粗暴。

路边树丛中,忽然传来话声:“这位姑娘,花儿虽美,你也不该这么个采法……”

暗夜密林中突然起起男子的声音,吓得阿裳朝路边趔趄一步,一脚踏进花丛里,只觉得脚下一空……

万万料不到,这小路的一侧其实就是深深沟壑。因为夜色昏暗,花丛又茂盛,她并没有察觉这条窄窄的路的左手侧其实是个深崖。

随着一声惊叫,阿裳消失在花丛后。

树丛中冲出一个男子,朝着崖下张望,因为天色太黑看不清崖下情形。张望半晌,摇头叹息:“这山崖有数十丈深,这一摔下去,怕是活不了了。”

崖下传来颤抖的话音:“我没死……快救我上去……”

男子急忙点燃一个火折,努力伸到崖边照着,朝底下望去。隐约望见那姑娘挂在半空,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根生在崖缝的灌木树枝。这姑娘居然能在急速下坠时抓住根树枝,真是极其幸运,手劲也是值得夸赞。

男子估量一下姑娘所处位置的距离,离崖顶有两丈远,崖底下又乱石丛生,施救着实困难。想了一想,道:“我去找根绳子。你千万抓紧些。”

“它一定会抓紧的……你一定会抓紧的是吧?”姑娘说。

男子想,这姑娘已惊吓得语无伦次了。

又听姑娘嘀咕道:“只要这树枝够结实……”

话音未落,就听树枝根部传来咔嚓一声响。阿裳叫一声“糟”,便向下坠去。

崖上男子不及多想,飞身扑救。

阿裳感觉下落的势头再次止住,抬头一看,见这男的腿勾住崖上盘曲的藤,握住了她的左手腕。她刚刚庆幸了一下,就感觉左手擅自做了动作——反手抓住男子手腕,用力扯动的动作!她跟那男的同时大惊失色,一齐喊道:“不要动——”

然而左手不知犯了什么邪,扯得更疯狂了,拽得男子危危勾住的藤剧烈晃起来。随着青藤崩裂的声音,二人缠作一团向崖底坠去。

这时左手似乎才意识到不妙,探手拼命往崖壁乱抓,然而下坠势头太猛,屡次抓住灌木树枝又滑脱……然后二人重重坠落崖底……

咦……不痛……没死呢!

阿裳满心惊奇,这崖底的地上铺了什么这般柔软?

阿裳庆幸不已,先看了一眼左手。不远处落了一个未熄的火折,带来微弱光线,隐约能视物。它无力地摊开,手心手指已是擦破数道血口,她试着动了一下,感觉到整个左臂又麻又痛,几乎动弹不得。

这只蠢货,刚刚被人拉住为什么偏要挣脱啊。难道是嫌弃抓住它的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讲究这些虚礼的时候吗?

“喂你怎么样啊。”她忧虑地对着左手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身体底下传来艰难的回答声,是男人的声音。她这才发现柔软的不是地面,而是那个男的。在二人下落过程他不知是如何奋力调整了一下姿势,完美地当了人肉垫子。

阿裳赶紧爬起来挪到一边,由衷地道:“这么高的山崖,崖底遍布乱石,我又砸在你身上,你居然没事,让人好生佩服。”

“……我就是客气一下,其实肋骨可能断了。”正是被这女人砸断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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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阿裳收回了方才的佩服,后知后觉地浮出一丝歉意和感激:“你伤得重吗?”

男子道:“死不了……你会接骨吗?”

“不会。”她抱歉地道。

“我叫人来吧。”男子口中发出一声呼哨,顿挫婉转,似夜鸟鸣叫。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呼应,不知内情的,必会当成夜鸟啼声。

阿裳佩服地道:“你们好厉害,竟能用鸟语对话。”

男子呛了一下:“这是不是鸟语,是暗号。”

又问:“姑娘你又为什么大半夜的在山中……采花?”一边说,一边借着微弱火光看了她一眼:“你莫不是狐精女鬼什么的?”

“你才女鬼!”阿裳忍不住一乐,道:“我是急着赶行程,才走夜路的,看路边花开的好,就摘了一把。”一边说着,一边担忧地揉着麻木疼痛的左手。手指能微微活动,却是她自己的动作,感觉不到虞错意识的存在。

她万分希望虞错的意识从自己身体中剥离出去,但如果虞错就这样消失了,心中竟有些失落。毕竟她能活着来到崖下,有虞错的功劳。

男子问道:“姑娘是急着去哪里,要冒险赶夜路?”

“家中有人生病,我急着去寻医问药。”她含混地道。

说完半晌,没听到对方接话。她心中一惊,以为他伤重昏迷了,急忙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喂,你坚持住,你同伙很快就来了。”

他又是一呛:“什么同伙……”

阿裳无比机智地道:“我看你夜半三更潜伏林中,又以暗号与人联络,不是山贼是什么?”

“山……贼……”他好不容易稳住的气息走岔,又是想笑,又是痛得眼冒金星。

“你虽是山贼,但心存善念,想必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望你今后能改邪归正,回头是岸。”阿裳语重心长。

男子被噎得险些晕过去。这时崖顶传来一阵“鸟语”暗号。

阿裳道:“好了,你同伙来了,我得走了,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后会无期。”说罢站起来就走。

“别走……”他艰难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角:“这暗号的意思是:夜深崖险,他们下不来,等天亮再下来捡我。”

阿裳落下一滴冷汗:“山贼就是山贼,果然不仗义。”

“山中有野兽,你也不要乱走,危险。”

她想想也是,席地坐下:“好吧。”伸手去扶他的脑袋:“你枕我膝上吧,这样还舒服些。”

扶着他的头枕在膝上,忽觉这暗夜、这情形,似曾相识。不由感慨道:“几年以前,也有一个人想要救我,结果他自己受了伤,差点死了。”

男子道:“类似的经历我倒也有过,不过我是差点死的那个……”

“你以前也救过人啊?你这个小山贼本性果然良善,我劝你早日改邪归正,找份正经活计,自力更生,岂不是……”

没说几句,她就发现小山贼没了动静,摸摸他的脸,眼睫合着一动不动。

她吓得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脸。

他苦笑躲闪:“好了好了!求你别唠叨了,再念我可真昏了。”

原来是装晕啊……切……她好心劝他,他竟这般不领情。撇一下嘴,懒得再跟他说话,自己也倚在石上,迷糊了一阵。忽被人声惊醒,抬头看到火光由远及近。好像有人沿着山谷走来了。想来是这小山贼的同伙良心发现,没等天亮就冒险找路下来崖底了。而小山贼呼吸均匀,想来是枕着她的腿甚是舒适,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把膝上的脑袋移到地上,自己溜到乱石堆里藏起来。

不一会儿有两个人走近,话声传进阿裳耳中。

“喂,你怎么样?醒一醒!”

“唔……那个姑娘呢?”

“什么姑娘哈哈哈,你这个人摔昏头了吧,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姑娘!”

“刚刚是有个姑娘……”

“肋骨断了。我先给你接上,免得移动时刺破内脏。”

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藏在石后的阿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男子彻底没了动静,显然是痛昏过去了。阿裳在心中同情地叹一声:山贼就是山贼,给同伙疗伤都下手这么狠。

那两人又捣腾了一番,把他负在背上固定住,沿着谷底朝南走去。

阿裳心道:看来那边有能出谷的道路。

声音渐渐远去,天也亮了。阿裳发现乱石间有一条小溪水。她走到水边,清洗了一下左手的伤口。左手被冷水猛地哆嗦一下,呼地举到半空——虞错醒来了。

还没等阿裳反应过来,左手就突然掐住她的咽喉。阿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发现这只左手因为下崖时用力过度,肌肉严重拉伤,手指无力,并不能将她用力掐住。她摸出小镜照着,镜中映出虞错气极败坏的脸。

“阿裳!”虞错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逃跑吗!我一个五毒掌……”

阿裳的恼怒丝毫不逊于它:“先别说这个,我且问你,我们坠崖时,那个男的拉住了你,为什么你要捣乱,害我们三个人坠崖?哦不,害我们两个半人坠崖……”好乱……

虞错不屑地道:“就是杀人成习惯而已,看他挂在那里,自然而然地想把他扯下去。”

阿裳深深震惊了:“扯之前就没想到咱们也会摔死吗?”

“我们不是活着吗?本宫主料事如神,猜那小子一定会主动垫底。我猜对了吗?他小子死了没?”

它还真猜对了!但是这种损人不利已、顺手杀人的扭曲行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阿裳简直不想跟她聊下去。

拿镜子柄拨拉开挂在她脖子上的左手,对镜道:“我也并非逃跑。只是想寻求解决我们两个的困境的解决方法,这一件事,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我只是不愿跟朱雀宫的人一起,看那些血腥之事。如果让我看到,我必会不忍心,横加干涉的。那样的话难免会让玄鱼他们看出端倪,局面越发难以掌控。”

镜中虞错一怔:“那你想如何?”

阿裳可不敢说出去伏羲教求助的想法,只做胸有成竹状:“我现在悄悄离开,玄鱼和长老们虽困惑,却不敢轻举妄动,只会兢兢业业维护好宫中事务,等我归来。他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物,宫主暂时不在,也会把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便与你一起去寻访术士,解决了问题再回去。”

面露犹疑之色:“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此事你与玄鱼商量过吗?”

阿裳郑重道:“事关重大,谨防泄密。到必要的时候再告诉她。”

左手受伤之后,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只感觉阿裳说的振振有辞,似乎很有道理。虞错还想再思考一下这个计策的可行性,一凝神间,困倦忽然上头,片刻间竟睡着了。

阿裳第一次在镜中窥见虞错睡着的样子。只见她的影像微低着头,眼睫阖着,与沉睡的人没有两样。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阿裳忽然甚是感慨。

对于虞错,她一直是怀着怨恨的。如今却多了几分悲悯。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有一日能求得法门,让虞错能拥有躯体,重新享有生命。

崖顶有脚步声杂乱踏过,隐约听到玄鱼焦急的话声。阿裳避在岩下,听着脚步声来回几次,渐渐撤去。为了躲开朱雀宫的人,她在谷底多藏了一天,等彻底安全了再走。

她企图在谷底的溪水中抓条鱼儿充饥。可惜水太浅,只有些塞牙缝都不够的细小鱼儿。但这些小鱼倒适合小金……她放了小金出来,让它自行去捕食,一番饕餮之后,心满意足自行溜回小罐子。阿裳正要将盖子盖上,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爬了出来,在她左手上绕了一圈,表示与主人打个招呼,然后才返回罐子。

阿裳不由抿嘴微笑。这几天来,她亲手投喂小金,小金对她越来越接纳,对左手虞错的态度倒有些敷衍了。

一日之后她已饿得头昏眼花,捉了一只溪水中的小青壳蟹,想拿那男子丢下的火折子点火烤着吃,又怕烟雾引来朱雀宫的人,没胆量点火。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啊……

她翻遍了身上,希望能翻出点不小心带出来的食物,倒果真在腰间翻出一串用锦带镶嵌连接在一起的精致小盒子。

“咦这是什么?”她惊喜地拎着锦带端详,对于在身上发现奇怪的东西并不惊讶。不用说,必是左手在她不在意时自作主张揣在身上的。更奇怪的东西它都揣过,她已经习惯了。

她看这些盒子漂亮的很,像是用来装果脯糖块的,刚想打开,就被左手抢去。

她咽着口水,以右手摸出镜子照着道:“你抢什么啊?我吃就是你吃,我饿死了你也活不了啊。”

镜中虞错冷笑:“我虞错的东西你也敢吃?”

阿裳一怔,旋即醒悟:“这是……□□?”

虞错道:“你若吃一遍,可体味二十几种死法,种种如地狱游历,有兴趣么?”

“没……没兴趣!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在我身上做什么?”

“行走江湖,哪能不带一样防身的东西?”

“你是带了一样吗?”阿裳叹道,“你带了黑白勾,带了小金,还带了几十盒□□……那么你可记得带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