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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长从工位走出来接水,看见文熙已收好背包,叫住她,“你走东边吧?稍等会儿,我送你一段。”

文熙道过谢,“朋友在楼下等我呢。”

背后忽然传来哧声一笑,“晴姐啊,您没听着熙子刚收到甜蜜追杀令啊?噢,也难怪,您大概听不出,那是男朋友打的电话吧?”

说话的正是原本升职呼声最高的朱诺,与新组长阿晴业绩相当,据说是因为年轻了几岁才没拿到组长位置。论资排辈上落败,这理由自然让人不服。

文熙不想成为引拨蟋蟀的草须,遂起身在朱诺臂上轻拧一把,“就你耳朵尖。我先走了啊,晴姐。”

阿晴有些尴尬,招呼过后,转身回了工位。

朱诺冷笑,同文熙一起出了办公室,等电梯时做作地长叹口气,“你看人这还不紧不慢的呢,咱可比不了,到点儿不走,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怎么着?你们那位楼下等急了吧?”

文熙说:“他闲的。”

“都这样。”电梯到,二人步入,朱诺盘手站在一边,镜面梯壁映出她年轻而不甘的脸,“其实我猜着了这次老陈得让她顶贾玲儿。人家那为工作多尽心尽力啊,怎么加班加点儿都没怨言。呵,我不行啊,我有家要顾,哪能把精力全砸这上头儿?”

文熙心里明白,陈大鹏看得出朱诺是做事而非管事的人,所以才不升她。

但是二选一这种事,怎么做都有一个不痛快,陈老油条的做法是,谁也不安抚,任她们斗去。压不住的输人输阵,自然也再拔尖儿不得。

文熙偷偷摇头。

人常说职场如战场,她却觉得职场如秀场。大家粉墨上阵,举手抬足,甚或一个表情、眼神,皆任性不得。并且每一场都是正式演出,没机会彩排,你只有走得多了,才会从容,才不会冒场出丑。

朱诺心气儿太高了,她走糟了一场,怕就没有再走的胆量。

赵磊在写字楼前仰头看星星。

这座写字楼里尽是广告和IT公司,早九点晚九点,工作的人一样多。所以这时整栋楼还是通明的日光灯闪亮,在这样的亮度里,肉眼绝对看不见星星。但赵磊坚称他看见了,还是金色的,他说,我饿得眼冒金星。

他从前也是这样,只要比她下班早,就会来公司等她。坐在绿化带的木椅上,跷着二郎腿,有时低头玩手机游戏,有时仰头望天。寒亮灯光银白如月色,打在他身上,是凉薄一层雾,像浸入了皮肤。

文熙走近了,听到他口中哼唱有声,便忍俊不禁。

赵磊放下腿,站起来,“您可退朝了,等得我好苦啊。”

文熙撇撇嘴,“没瞧出来多苦,还唱着小曲儿呢。”

赵磊问她:“你知道什么叫苦中作乐吗?”

“我知道,但我不理解。”文熙在他下巴捏一下,“苦你不好好苦着,为什么偏得乐?”

赵磊没还嘴,反捉了她的手,心疼道:“饿了吧?你加班从来就不吃饭,还哄我。”

一句话温暖了这微寒的深秋夜晚,文熙笑着,挽上他手臂。

高跟鞋沉重,让人想有所依靠,以期分去一半重量。

他在她脸前打个响指,惹她不解回望,才指着她的脸说:“感动了,感动了是吧?”

文熙忍着笑,轻啐一口,“无聊。”

“不过我是挺感动的。”他将她轻拥进怀中,下巴摩挲她柔软的发,“看到你特别累,但是在我面前放松下来的模样,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

“为什么呢,赵磊?”文熙问,“你甚至还根本不了解我。我跟你说过,不想交男朋友,只想把工作做好,都是在逃避责任。你听得出来吧?”

他当然听得出来。她的托词,她的回避。他却说:“没关系,责任给我来背。你找什么借口都可以,和我在一起。”

人总是在取舍什么,所有事都要拿到天秤两端称出轻重。

然而有些事不应该被分置。

在赵磊的天秤上,丁文熙和他的家人、事业一样,摆在一起,比什么都重。

有一天文熙问他:“你对人生的衡量标准到底是什么呀?”她认识他几个轮回了,竟然看不懂这一点。

赵磊说:“我不衡量。”

装修味道尚未完全散去的房子里,他看他的书,她忙她的案子。咖啡煮沸了,厨房传来蜂鸣声。他与她一齐起身,相视而笑。

他说:“因为我的生活中就这么点儿事儿啊。”

4-1、注定

恋爱的第三年,赵磊买了房子,对文熙说:“咱自己有家了,别住别人房子了。”

文熙于是退掉公寓,搬进了赵磊的家。

当天赵磊问她:“我们要不要去办个手续?”

这是他的第一次求婚。

文熙没有答应。

赵磊只是笑笑,“那咱这可就算是非法同居了啊。”

那一年赵磊31岁。他住在郊区的父母,眼看儿子过了三十大关,又欣慰又忧心。二老是普通退休工人,家中就这一子,也算出落,提起来甚为骄傲,就是家室迟迟未定。一年一年眼看亲戚邻里三代同堂,老两口愈发焦虑。前阵子赵磊说买房子,他们还偷偷猜测,是不是有了打算,结果又落得空欢喜一场。儿子只显摆了他那房产本,根本没带姑娘回来。

文熙知道这事挺后怕的,“你爸妈能不能随机过来查看啊?确认这房子有没有女人存在。”

赵磊说:“得了吧,他们养了好几只狗,比我重要多了,一天儿都舍不得离开那边。而且我爸妈也没你这么多花花肠子。”刮刮她鼻子,小声嘟囔,“再说了,就算看着你,又能怎么样?”

文熙赶紧假装没听到。

赵家父母确实不常来北京,只是隔几日就要把儿子传回去训话一番。赵磊是能躲就躲,借口工作忙,这次是实在躲不过了。回去被轰炸一天,当晚就被扣押了加强洗脑。赵磊无奈,给文熙打电话说不回去住了。赵母在旁边追问:“谁呀?”

赵磊故意对着手机说:“小时工,让她帮我浇花喂鱼!”

赵母嗤声道:“养的还挺全活儿,怎么就不能养个女人呢?”

文熙哭笑不得。这边赵磊的电话才挂,接到陈大鹏的邮件,说是原定在明天的一个大项目提案,因为甲方临时改行程,让她飞趟上海去跟进。

第二天一早文熙正整理行李,赵磊奇迹般地逃脱回来了。文熙很意外,“哟,今儿不放假吗?大清早回来干什么?”

赵磊窃笑,“一女的打电话卖保险,我跟我妈说是公司女同事家里下水道坏了,让我去帮忙。我妈一听乐了,急着忙着就把我撵回来了。”

文熙提醒道:“笑呢,你瞧着吧,一会儿就得打电话问你下文。”

赵磊不以为意,“下文就是,我帮她修完下水道了,她说等她老公回来一起请我吃饭。我路上都编好了。”他嘿嘿一笑,“你这儿又哪儿去啊?”

文熙耸耸肩,“上海。”

赵磊抗议,“你们这差怎么说出就出?”脱了外套帮忙收拾皮箱,让她去检查公事上要带的东西是否齐备。

文熙叹道:“蓝色海岸那伙人从那边直接转回香港,上海公司又没接触过这案子,我不去行吗?未来两年都靠这项目吃饭呢。”开了电脑查看文件,偶尔打个呵欠。

赵磊看她一眼,“起这么早,当天去当天回噢。”

文熙笑道:“那是去上海吗?你说的是去上地吧?”

他拎下箱子,坐过来看她脸上精致的妆,“这会儿过去吃个中午饭,下午忽悠完,晚上就回来呗,有过夜必要吗?”

文熙说:“你没事就不行人家有事?”

赵磊皱眉,“你没跟他们约好时间?”

文熙确认完毕,合上电脑,“约好了,可万一他们临时再有更重要的安排呢?那是甲方,你能说什么?”

赵磊哼声,“真够不靠谱儿的!”

“就你靠谱。”看登机时间还早,文熙不急出门,转身与他闲聊,“昨儿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肯定回来住吗?怎样,又给你安排相亲了吧?”

他昂着下巴,目色凛然,“多新鲜,我打死不从。”

文熙噗哧直笑,“这次又给了他们什么理由?”顿了顿,与他异口同声道,“男人~事业为重。”

连断句重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赵磊有些恼火,一把掐过她拉进怀里,“你什么都知道,就眼看我为难,很可乐是不是?”黑头黑脸地亲下去。

文熙边笑边躲,等他吻够了才说:“我知道你有压力,我也一样。”搂着他脖子安抚,“你爸妈现在是催结婚,等你真结了,他们又肯定开始急着抱孙子。不是我多想,老人都这样,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不过我现在刚开始带队,事儿特别多,真的分不开身做别的…”

赵磊在她唇畔轻啄一下,阻止她过多的自责,“甭管他们,没事儿。”

文熙笑着回吻他,“谢谢你,赵磊。”

她对赵磊是有自责,来源于未来的种种不定数。文熙知道,用自己知道的未来,来拒绝现在的赵磊,对他很不公平,可是,确实有很多在她的记忆里已过了好久,现实中还没有发生的事,是她没法释怀的。

当然,那些混乱的过往,文熙并不期待再现,可这些年走下来,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几乎一件不落地再次经历。过程或有细微差别,结果却从没有什么不同。

好比三年前,她拒做策划一组组长,三年后的现在,就在半个月前,组长阿晴嫁人离职,而昔日觊觎这个位置的朱诺,则慈眉顺目地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随时准备修产假。文熙这三年的表现,让她顺理成章就任,新旧组员无人二言。

周悦甚至说:“我记得才来实习的时候,就见过丁姐和原来的贾经理,还以为那时候丁姐就会做这个组长呢。”

文熙笑道:“那怎么可能,OMM没有那么多特例的。像你不也是数字够了,才能做到策划经理?”

周悦的职位,她自己十分清楚。在OMM是专案专组,实行项目经理制,所谓策划经理,实际是没有专门项目的,哪个组缺人就到哪个组替补。换句话说,一个组只有在接到大案子时,才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于是有人谑言说周悦是救“火”队长。这个称呼当初是陈大鹏叫出来的,意为她可以救急,现在看来,策划经理只参与火热抢手的项目。

因此策划经理这个TITLE,在内部员工口中听到,有着说不出来的讽刺。

周悦却只是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单靠我一人,怎么完成得了数字,还不都是沾大伙儿的光?”

文熙点头,“做案子是一个TEAM嘛,应该的。”望向一桌子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散会吧。姚瑶想着把会议记录抄送一份给陈总。”

助理姚瑶领命,待众人出了会议室,才凑到文熙身边,不避讳地问:“丁姐,你对周经理意见是不是很大?”

文熙瞥她一眼,“做事去。”

姚瑶吐吐舌头,抱着电脑准备离开。

文熙说:“你将来对她意见也不小。”

这一屋子人,对周悦都很大意见,不过都停留在公事上的不快。丁文熙更介意的,却是她与赵磊的纠葛。

再见周悦,她躲进赵磊怀里那一幕,直觉地蹿上文熙的脑海。

这是文熙最不希望重演的事件。当事人在,如何阻止事情不发生,难道要消灭掉一个?

这幕冗长的舞台剧,灯光布景历历在目。明明晓得这结局不好,但她是演员,没有更改的权力,只能继续下去,等待已知或未知的剧情上演。

上海回来后,是连日的头脑风暴会。产品没变化,但文熙对当初的策划案记不太深。这一过程还是比较磨人的,别人在想点子,文熙在想,曾经的点子是什么。等她想到自己不应局限于昔日的思维时,则茅塞顿开。

那一次提案非常漂亮。陈大鹏亲自带队,文熙是发言人,不讲大形势,只说数字回报。从创意谈到落地,短短三十分,掌声在蓝色海岸香港总部的大会议室回响了很久。

成功签下该产品中国区推广总代理的文熙,那一年年底,晋升为OMM三大高级经理之一。

次年年初,赵家父母不期到访。

那是刚过完元旦的一天,两人还在假期。赵磊起早下楼去跑步,文熙天冷就想赖床,睡足了才起,没一会儿听见门铃响,叨着牙刷去开门,含含糊糊地抱怨,“叫你出去带钥匙的…”

门里门外,几颗心相对噗嗵。

文熙感觉刺激口腔的不是薄荷牙膏,而是尴尬的苦水。

相较于目瞪口呆的赵父,老太太还是很机灵的,一拍巴掌,“哎呀对不起啊姑娘,我们走错屋了。”扯着老伴猛打眼色。

赵磊自下而上,脚步慢下,“爸…?”

文熙从门中探出头,看看他,收回身子,转身跑进卫生间。

赵磊走上来,疑惑道:“妈,你们怎么来的?”这个时间,他家那边应该还没有到北京的车。

赵父大窘,埋怨道:“你看,我就说先打电话,起高调…”

老太太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得得,我们这就走。”

赵磊好笑道:“哪儿去啊,赶紧进来吧。”推着父母进门,大声喊,“文熙,藏好别出来哦。”

文熙呛了一下,漱完口,擦了把脸,拢好睡袍,虽不算太齐整,也能见人。走出来恭恭敬敬叫人,“叔叔阿姨好,我是文熙。”

赵磊倒在沙发上大笑不止。

在两位老人新奇而兴奋的打量中,丁文熙晋升为赵磊的未婚妻。

过后很久文熙想起这事还想土遁。上一次起码是正正经经见面,这简直跟偷情被抓了正着一样。后知后觉地揪着赵磊问:“这招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我记得你很能拿既定事实说话。”

赵磊说:“我想的也是受你启发,你问我的,爸妈能不能随机过来查看…”

文熙可笑不出来,“我告诉你我现在真的没时间结婚…”

赵磊拥着她,“你说‘现在’,对吗?早晚的事儿呗,那就好,老头老太太身体好得很,怎么也能等到你有时间的那天。”

文熙直叹气,“你倒是乐了,原来盯着你的目光,现在全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赵磊果然大笑,“你也该替我扛扛了,有难同当嘛,反正你也不能跑了。”

文熙故作凶悍,“凭什么?”

“你想啊——”赵磊拖个长音,“我爸妈看过了你,再看别人肯定不满意。你要再不跟我结婚,不就相当于害我找不着家人满意的媳妇儿了吗?”

文熙说不过他,索性胡搅蛮缠,用被子把人扣住一通暴打。

赵磊不痛不痒,钻出来说:“放心吧,我跟爸妈说了,其实才认识你没几天。”

文熙崩溃,“赵磊你这猪!刚认识就搬你这儿住了!你爸妈得把我当什么人啊!”

赵磊笑眯眯道:“你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