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语童尴尬地看了萧竞航一眼,见他似乎在等待她的抬眸,触电般地躲开了他的视线,随口找了句话说:“你感冒了吗?有没有吃药?”

她没听到他回答,但感觉他在向她走来,当她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离她很近。

“现在才问,不知道我已经感冒很久了吗?”

“我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会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委屈,可是眼睛就是一阵发热。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他的沉默让她泪意更浓。

“你不想见我,自然见不到我。”

“是你不想见我。”她的心里暗示起了作用,刚刚涌起的泪水慢慢退回去,一直退到了心里,她的眼睛变的很干燥,所以眸色清明,让他很容易看清。

“那好,现在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她有莫名的心跳,并且越来越强烈,当他的身影完全将她覆盖时,她的神智像突然被某种力量控制,做出了她在前一秒时根本没有想到会做的事。

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拥住他,萧竞航也在同时抱住了她的身体。

他们像被点了穴一般,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静立不动,好像这样的拥抱已足以宣泄各自的情绪,他们的心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宁静。

安语童从他怀里抬起头,把右手放在他额头,萧竞航微微地笑起来,拉下她的手。

“没那么严重,小感冒而已,不过不能吻你。”

“那我吻你。”她动作迅疾而有力,萧竞航似乎很意外,在数秒之后才开始有反应。他在她身后的手慢慢上移,到达她的两颊,头左右变换着方向,微微侧转,喉间有轻微的叹息声。

安语童踮起脚尖,努力配合着他的动作,心中有妄念一闪而过,她紧紧闭上眼,随即胸口如翻江倒海,于是她知道,他对她而言,终究是一场劫难,毁灭和重生她都尝试过,不过如此。

终于他吻累了,推开了她。他的脸颊上有异样的潮红,胸口上下起伏着。

“安语童,你真该死。”

他说的声色俱厉又莫名其妙,而她却完全听懂了。

“你不该来这里的,更不该好好看看我,在你已经决定不要我了之后。”

“我不会不要你。”他烦躁地甩了下手,眼中的迷蒙乍然消失,显得激进而决绝。

“在我说不要你之前,你就还是我的。”

“可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她微笑着,眼里感觉越来越干燥。

他愤怒地看着她,他愤怒是因为他是被她激怒的。

“你很高兴这样的结果是吗?”

“当然高兴,”她是真的想笑,像是他真的说了一句最高明的笑话。“不过我告诉你,是我先不喜欢你的。你让我失去了我最后的亲人,我所有以前觉得无能为力的事情,我都不会再无力了。”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原来一切都不会过去。那么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回来?”他对她微笑,温柔地询问,她惊讶地看着他,他转变的太快,让她很意外。

有恐惧的感觉袭来,她努力掩饰起来。

“这还需要解释吗?你知道的,这是我喜欢的游戏,我玩过第一次,为什么不能玩第二次?”

萧竞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很突然地转身走出去,他转身的动作很快很坚决,似想以此告诉她,他已没有一点留恋。

她听到门在他身后关闭的声音,眼睛慢慢变的湿润。

安语童独自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百货商店,她挑了一条黑色的短款礼服裙,黑色可以让她为自己显而易见的低落情绪找到借口,她参加过很多次媒体会,她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给自己一个借口。

她进场的时间也是刻意挑选的,不是最早,也不是最晚,进去后就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上坐下来,她相信这个位置没有什么人看得见她,包括台上的人。

果然如萧竞航告诉她的,他带着叶之韵一起走上台,亲自主持了这场发布会。萧竞航出人意料地在大屏幕上播放了叶之韵的粉丝祝贺她新书上市自拍的短片,看得叶之韵几度落泪,萧竞航温柔地为她擦眼泪,好事的记者高声怪叫,引起场内阵阵掌声和笑声。

发布会最重要的环节便在这里落下帷幕,之后是十五分钟的记者提问,在叶之韵回答了若干和新书及新片有关的问题后,忽然有一记者向萧竞航发问道:“萧总,听说依依恨也把新书版权签给了艾文,是不是真的?”

萧竞航笑道:“你消息真快。”

台下记者听萧竞航这么说,知道他这算默认了,并且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便接二连三地提问,基本都在询问签约的内幕,牵涉到楚天的财务危机,依依恨,楚千帆和他的恩怨问题等。

萧竞航耐心地站在舞台中央听着他们说话,目光缓缓地延伸出去,安语童的心刹那停顿。

她看到萧竞航看着前方微笑着说:“依依恨和我之间不存在冤冤相报的问题,她开出了价,我接受了她的开价,所以成交了。至于楚千帆为什么不做这本书,也许是因为他不看好市场前景。”

台下一阵惊呼,两三个人同时问:“为什么楚千帆不看好自己女朋友的书,新书质量很差吗?”

“是的,当我拿到全稿时也很吃惊,和她的前两本相比水准差很多,我甚至怀疑不是同一人写的,目前依依恨正在按我的要求做修改。”

“那今年会上市吗?”

“不会。”萧竞航收起笑容,声音清晰而饱满:“上市时间将无限期延长。”

台下喧哗声更大,安语童慢慢站起身,她很庆幸自己选了离出口最近的一个座位,也许是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不想,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想清楚吧。

她离开大厅后就去了萧竞航的办公室,萧竞航在半个小时候才回到那里,叶之韵和他一起进来,见到安语童,立刻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安语童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绕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萧竞航没有异议地在她原来坐的位置坐下,这样便很符合两人现在的身份,也很符合办公室的谈判氛围。

“萧总,这本书我就算白写了,你爱什么时候出版就什么时候出版吧,不需要通知我,就算你通知了我,我也记不住。”

萧竞航对着她弯起唇角,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手腕一抬,扔到她面前。

“请你看清楚,你签给我的不是这一本书,是你十年内所有的文字创作,另外我买断的版权包括网络和实体两部分,实体方面涵盖了图书,漫画,游戏,广播,电影,电视剧,有声读物等作为载体而出版或开发和销售玩具等衍生产品。所以,你想让你的作品公诸于世,等十年后吧。”

安语童大惊,飞快地翻动着手上的合同,她在某一页上停下来,来回看了几遍,然后突然站起来,将整本合同对着萧竞航的脸扔过去,萧竞航微微侧身,合同穿过他的肩膀落在椅子上。

萧竞航人靠向椅背,微微一笑。

“不知道你是太急于为楚千帆筹措资金,还是自以为对我的合同条款太熟悉,竟然只看了个稿费金额就签字了。不过,我付了五千万,买你十年所有的版权,也不算过份吧。”

安语童站起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是不过份,我用毁了自己写作前途的代价来挽救楚天,也不过份。”

萧竞航笑容停滞,有怒意在他眼中升腾,安语童满意地看到他的转变。

“你说这一次你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还是不想放弃我,你这是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他已不屑于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此相反,他很急于让他知道他对她不满。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放弃你,而是要惩罚你,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欺骗,什么叫心痛。”

安语童连续后退了几步,她觉得这样的距离最合适让她看清他,也让他看清她,于是她停了下来。

“萧竞航,你给我听好了,楚千帆比你好一百倍,我就是个白痴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你赌输了,我已经不爱你了,那我又怎么会心痛?”

他紧紧抿着唇,想等待她的泪水落下来,可是她固执地强忍着,他只好放弃。

“那好,语童,我们分手吧。”

66弃子

“你是算准了我舍不得和你分手。”

“以后不许骗我,就算想再骗我,也不许提‘分手’两个字,因为,我-不-同-意。”

如电闪雷鸣,安语童捂着耳朵向出口处狂奔而去,刚推开门就撞在了叶之韵的身上,原来叶之韵一直都没有离开,她抱住失魂落魄的她,急问:“语童,脸色这么难看,你没事吧?”

安语童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她用力推开她,再次向前奔去。

叶之韵在她身后叫了她两声,见她已走远,急忙推开萧竞航办公室的门,看到萧竞航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座位上,若有所思。

“竞航,你就是和语童吵架也不能这么抹黑她,说什么她的书差,无限期延长上市时间,你没看到语童刚才跑出去的样子吗,吓了我一大跳。”

“她那个样子不是因为书不能上市,而是因为我说要和她分手。”

“什么?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严重到你又是封杀她,又是闹分手的地步?”

萧竞航撇撇嘴,神情很轻松。

“是很严重,不过确实还没到分手的地步,我只是想吓吓她,让她以后不敢随便挑战我的底线。你放心,过两天我们就没事了,她的书我正在安排二校。”

叶之韵白了他一眼。“我真受不了你,人家不理你的时候,痛苦成那个样子,现在回来了,你又开始端架子了,男人啊,真是贱。”

“叶之韵,你是不是也想我封杀你?”

萧竞航虽竭力板起脸来说话,但他的眼睛里都是笑意,给叶之韵的感觉是她的话让他很受用,她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安语童一路向前跑着,她想以这样一种方式暂时去忘记她不敢触及的伤处,犹如向那里注入大剂量的麻药,只是她不知道那种麻醉力能持续多久,什么时候她的心里又会是排山倒海的痛。

她以为她寻找的是一种疗法,所以这样的奔跑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可是当她发现她停在了楚千帆的家门口时,她知道自己错了。她在冥冥中一直都在受人指引,她接受这样的暗示,顺其自然且心甘情愿。试图掩盖的东西在最后一刻被打开了盒盖,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很有意义,对于遗忘的愿景来说,消失比埋葬更接近她的理想。

楚千帆开了门,她眼前一黑,人软软地向前倒去,楚千帆一把抱住她,她在意识消失前隐约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说出话来,但在之后她所做的一个漫长的黑暗的梦里,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场景,她睁开眼,笑着说:“千帆,萧竞航终于提出分手了。”

安语童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看到楚千帆眼中的血丝,和他突现的欣然笑容,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包括痛,遗忘,消失和埋葬。

“语童,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安语童坐起来,看了看四周说:“头很晕,这里是医院吗?我很严重?”

“不是很严重,只是你在我家门口昏倒了,我把你送来了这里,医生说你极度虚弱,所以给你做了个检查,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病症。”

“我昏迷了多久?”

“也不是很久,之后是医生给你打了针,说你像是长时间失眠,让你好好睡一觉。”

楚千帆从她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橘子,剥开黄色的外壳后递给她。“是不是饿了,先吃点水果,等下我出去给你买粥。”

安语童接过来,看着露出的半截果肉,看了很久,忽然抬起头来。

“你是怎么找到陆离的?”

楚千帆顿时面如土色。

“什么陆离?”安语童微微一笑,摘下一瓣橘肉放进嘴里。

“你发现了语裴是我爸爸和陆离的孩子,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我妈妈从福利院里抱回来的弃婴,所以你去查了陆离的资料,然后你发现远在美国的陆离正在千方百计地找寻语裴的下落,所以你匿名和她联系,促使她回国和我争夺语裴的抚养权,然后再让陆离嫁祸给竞航。”

房间里很静,只有楚千帆沉重的呼吸声,安语童再次微笑起来。

“千帆,对不起,我让你难堪了。”

“你怎么猜到的?”楚千帆惨白着脸,低声问。

“竞航赌我爱他,自信我早晚都会回到他身边,所以他不会冒险让我有机会恨他一辈子。而你不是,你不确定我爱不爱你,或者有时你也确定我不爱你,所以只有让我失去语裴,失去我最后的精神依靠,这样我就会和你结婚,和你永远在一起。”

“不是这样,不是我干的,我不认识陆离,也没有让她带走语裴,语童,你要相信我。”楚千帆大叫着,他站起来时动作太猛,将床边柜子上的一个杯子掉落到地上,有液体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慢慢流动。

安语童从床上走下来,站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看着他。

“千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失望,我答应过和你永远不分手,可是一转身就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是我主动进入了你的生活,接受了你的帮助,却从没努力去保护你的感情,我一直对你都不够好,远远不如你对我的好,所以我将为没有能力爱你而痛悔一生,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楚千帆试图逃逸的情绪被自己亲手堵上了出口,他感觉到了很久未曾有过的舒畅和开朗,因为他再不需要活在怕失去她的恐惧中,在他能够确定他已经永远失去她之后。

“对不起,我将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弥补我犯下的错,我会和陆离联系,让你去美国看语裴。”

“不用了,陆离已经寄了机票给我,让我尽快过去和他们住一段时间,语裴到了那里后见不到我情绪很激动,无法进行治疗。我过两天就走,你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看看我们。”

“好,我安排一下公司的事情后就过去找你。”他努力对她微笑,笑容深邃,如目光一般无法测量。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惹怒萧竞航来帮我?”

安语童笑着叹了口气,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里如被电击般的震动,她明白她永远都过不了他那一关,萧竞航是她的命中注定,她将如宿命安排地那样为他心动,然后为他心痛。

“因为我累了,我不想再整天担心你们谁在受伤害,谁又在计划伤害谁。竞航认为我爱他,所以他一直都不肯放弃我,只有让他认为我也爱你,他才会。现在这样最好,你们俩,我一个都不要。”

安语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因为这个动作,心头有了如释重负的错觉。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必定会成为最让她骄傲的回忆,全中国两大顶尖作家,她全都放弃了。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很快地闪过一幅画面,她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在纽约最繁华的街头,那个男人平凡地让她不会再遭受任何的波折,她千折百回的爱情故事终于以一个俗套的尾声收场。

“你打算去多久?”楚千帆问。

“可能不回来了。”她微笑。“陆离说语裴的治疗期需要几年,她希望我能一直呆在那里,她会帮我办理长期居留,另外也会帮我介绍合适的工作。你看千帆,你一点都不需要内疚,你让语裴重新有了妈妈,而我也依然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不会有这样圆满的结局,这是你没有想到的,但确实是你促成的。”

楚千帆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回应她,只能沉默不语。

安语童主动替他解围道:“我好饿,你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回家了?我们去避风塘吃粥吧。”

“好啊,那你再躺会,我去找医生。”安语童还没回答,就看到一个中年女医生从外面走进来。

楚千帆好像和她很熟,问:“李医生,语童醒了,能让她先回家吗?”

“可以。”李医生很和善地看着安语童,说道:“等下去我办公室拿了报告就可以走了,注意营养和休息,千万不能再晕倒了。”

“医生,语童的报告有没有问题?”楚千帆急着问。

“没有其他问题,只是她怀孕了。”

67终局

楚千帆开车带着安语童去了生意最好的一家避风塘,在市中心,因为午饭时间还早,所以店内人不多。

楚千帆点了很多的东西,但安语童只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他不得不将一桌子的食物都打包给她带回了家。

他送她进了房间,房间像是很久没有住人一般,有种阴冷的寒意,安语童身体一阵颤抖,楚千帆敏感地侧过头去问她:“语童,你冷吗?”

“有点,麻烦帮我把窗关上吧。”

楚千帆点点头,扶她在沙发上坐下,安语童笑着说:“你这样子,像我得了重病一样,我还能自己走路的。”

楚千帆关了窗,站在窗台下,远远地看向她。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安语童扬着笑脸,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让楚千帆有点心酸。

“你准备告诉萧竞航吗?”

“告诉他干什么?他爱不爱我,和我有没有他的孩子无关。既然他已经提出分手了,我就没有必要告诉他我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楚千帆脸色一变,抓住她那个用词问:“你准备处置萧竞航的孩子?你不想要他的孩子吗?”

安语童的笑容终于在这样的问句中再也无法维持,她重重地点着头。

“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牵涉到我妈,又牵涉到你,终究我们还是走不下去了,那又何必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面对他的父母都无法面对的状况,我也下不了决心做一个悲情的未婚妈妈。这是个意外,但不影响全局,我会在出国前处理好这件事的。”

“你要是不忍,就生下来吧,我会像帮你照顾语裴一样地照顾这个孩子。”安语童吃惊地看着他,他说的那么不假思索,显然这是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她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她知道自己再不能犹豫,否则她的未来会比她的过去更难以收拾。

“我已经决定了,千帆,能不能麻烦你让李医生推荐一个隐秘一些的医院,我怕会被媒体发现。”

“你是说私人医生?”

“是的,这样也可以免除签字的麻烦,我怕落下证据。不过希望是个技术好一点的医生替我做手术,我很怕痛。”

她好像真的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器具在身体内工作而引起的疼痛,痛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楚千帆只沉默地看着她哭,等了一会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李医生。

“明天先过去给那个医生做个检查,定在这个周六做手术,到时候我来接你。”他握着那个手机走到她面前,说的很流畅,她咬着下唇听完他的话,微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但在周五的下午楚千帆就接到了安语童的电话,她说:“我已经在诊所了,那个医生昨天通知我周六有出诊任务,所以手术提前了一天。”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呢,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我忽然很不愿意你看到我从手术间里出来的样子,杀人犯的样子。”他听到她在电话里轻笑。

“千帆,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千帆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不可理喻,他早就知道她的决定,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一天,他却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开始他以为是他还是在担心有一天她会后悔,后来他才想明白,原来他是怕自己后悔。

这样的结论一旦在脑海里确定后,他下意识地就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