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萌冷眼瞥着月半,却不搭话,只是抬着下巴瞧着知槿。知槿以前是胆小之人,被人欺负惯了,经历了最近的事情之后,她发现对着这刁蛮不讲理的小姐竟然少了一分惧怕。

“哼,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衣服扒下来。本小姐的衣服岂是她这等不知底细的下贱胚子能穿的!”

这话说的一点不留情面,知槿再不堪,也是有尊严的人,她害怕秦晋不敢再他跟前叫嚣,现在却是将军将她留下,而她又不是这小姐的女婢,凭什么对她如此的侮辱?

她有些愤怒的抬头,瞧着秦萌,“你!”

“我怎么了。”秦萌见这姑子还想顶撞,瞬间火大,上前一步,冷言道,“在这秦家,我是小姐,而你不过是来蒸馒头的丫头,有什么理由对着小姐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说着朝自己身后的婆子叫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掌嘴,教教她规矩!”

小姐不懂规矩,这些仆妇却懂得。自家小姐虽然是秦家唯一的姑娘,到底是庶出,平日里仗着老爷宠爱也就罢了,那时候夫人不愿理会将军也不在家,现在将军回来了,夫人哪里会由得她胡闹?

朱嬷嬷是瞧着秦萌长大的,眼瞧着要惹祸,不由得上前劝阻,“小姐,这丫头虽然身份低贱,但好歹是将军的人,咱们......”

“将军的人又怎么了?大哥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丫头处置我不成?”她是害怕大哥,但是父兄也对她宠爱,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对一个丫头低头。

“愣着干什么?你不动手,回去瞧我怎么收拾你。”秦萌年纪小,说出话来却阴毒无比,朱嬷嬷张了张嘴,到底是下人,也不敢多说,低下头去。

而她身后的李嬷嬷是秦萌的奶娘,瞧不得自己奶大的孩子受委屈,这会瞧朱嬷嬷不动,便起了维护之心,便上前一步抬手给了知槿一巴掌。

知槿长的瘦弱,哪里受得住这粗使婆子奋力的一巴掌,又没有防备,身子一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月半手快将她扶住,否则非得摔在地上碰着不可。可怜她脸上的伤刚好,一下子又添了新伤,加上额头上的疤,她这张脸目前真是没法看了。

这姑娘家的,最是注意容貌,若是磕着碰着最是要不得,现在月半和月回被分了过来,眼瞧着姑娘性子也好,登时因为秦萌的举动动了怒。

但她们是下人,心里有怒也不敢发,只是扶着知槿站直,余光瞥见江氏进了院子,于是有意无意的说道:“唉,姑娘还是忍着点吧。这秦府虽说是夫人掌家,可这小姐却是得宠的,咱们下人哪个敢得罪啊。”

“这府中小姐什么时候这般规矩了?”江氏人未近前,含威带怒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秦萌脸色白了白,怒目瞧向月半现下却也不再出声。等江氏进来后低眉福身子,唤了声,“母亲。”

江氏阴沉着脸点点头,瞧着对面知槿等人行礼,赶紧扶起来,“一家人别见外。”这话说的让秦萌脸色更白了,感情这屋里就她是外人,而一个做馒头的姑子到成了一家人。

江氏这话听在知槿耳中顿时心里一暖,但也不明白这夫人为何对待自己如此的和善,于是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而知槿的拘谨和笑意瞧在江氏眼中却欣慰了不少。也不知怎么的,上午一见这小丫头就心生好感,这会瞧她虽然不懂礼仪却也安安静静的,比那庶出的要好了很多。

想着刚刚月回跟自己说的话,敛下表情,似是刚瞧到知槿脸上的红痕一般,对着月半问道:“让你们姐妹照顾知槿姑娘,怎的让你家姑娘被人打了?”

月半吓得赶紧跪下,解释道:“方才小姐进来生气知槿姑娘穿了她的衣裳说她不懂礼,让李嬷嬷动手打的,女婢拦不住啊。”

江氏在心里冷哼,这秦萌不过十二岁,就变得这般嚣张跋扈,也太不把她瞧在眼里了。眼光扫过秦萌,秦萌只觉周身一冷,平日与江氏打交道的少,也不以为意,却不料今日会因为一个丫头这般瞧她。

“这知槿姑娘是将军请进来的,虽说是来给将军做馒头的,但是将军也说了,除了做馒头其他的都不可以不做,全凭她自己意愿。况且她未卖到将军府,那就是将军府的客人。不过是穿了你一身衣裳,又能怎么了,我这个当家主母连一身衣裳的主也做不得了吗?”

眼神凌厉的扫过秦萌,让秦萌更加瑟缩。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氏将她的表情瞧在眼里,又瞧了瞧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冷哼道:“你一个狗奴才也敢仗势欺人,今日我若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这将军府中的规矩了。来人,拖出去二十大板。”

噩梦来袭

“母亲!”秦萌从未见江氏如此严厉的惩罚一个嬷嬷,顿时吓得一下子跪扑在地上,跪爬着靠过去抱着江氏的腿,哀求道:“她不过是为了保护女儿罢了。求母亲饶了她吧。奶娘年纪大了,求母亲饶了她吧。”奶娘是为了她出头,这个她都知道,若是任凭奶娘被打二十板子,那可是要半条命的。

“哼,无规矩不成方圆,带下去。”江氏早年习武,轻易地就将秦萌踢开。

江氏身后过来两个婆子将李嬷嬷带下去不多时外面便响起惨叫声。

完了江氏有些后悔,自己现在这一出别把这小姑娘吓着了啊,但事已至此借机给秦萌一个教训也未尝不可,随即对秦萌道:“还不滚出去,还想在这丢人现眼吗?”

秦萌泪流满面的被朱嬷嬷拉起来,出了门去。

江氏见秦萌走了,立即换上笑脸对知槿说道:“知槿莫怕,这秦萌自小被宠坏了,不给点教训下次还会再犯,你别介意,没吓坏吧?”说着还拉起知槿的手,上下的打量,满满的满意,不住的点头,“真是漂亮啊,等头发长出来戴上好看的头面,定时个大美人啊。”

“谢谢夫人。”知槿算是被江氏的手腕吓到了,但是瞧她刚刚惩罚完奴才转头对自己扬起笑脸,让知槿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步了那嬷嬷的后尘。

江氏看她的细微动作便知晓了她心中所担忧,但也明白这人和人的交流是需要时间的,等时间久了,她知道自己为人也就不会怕了。江氏又和知槿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丫鬟仆妇走了。

等人走远了,知槿这才长舒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不得不说她骨子里的那些胆小因子还真是不容易去除啊。

月半瞧一眼她的脸,赶紧吩咐月回去找药膏,“这可得用药膏好好抹一下,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该去做馒头了。”

月回一声惊叫,唤醒了三人。知槿哪里顾得上抹药膏啊,匆匆忙忙的在月半月回的带领下朝厨房走去。

饶是紧赶慢赶,等做出馒头来的时候还是过了饭点。三人忐忑的朝花厅走去,隔着老远便瞧到秦晋身边的长随周全在等着,见三人过来,赶紧催促:“姑娘快些,将军都等急了。”

知槿也是惊讶,她以为今天中午将军肯定先吃别的了,因为她已误了饭点,还担心被责骂呢。

三人战战兢兢的进了花厅,月回将蒸好的馒头端过去,然后三人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下次不要误了时辰。”秦晋淡淡的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半晌没听见回话便扭头看去。只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脸怎么了?”

知槿心里一咯噔,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边她们还未回答,那边江氏倒是开了口:“唉,咱们将军府竟然出了撒泼刁蛮的小姐,这知槿姑娘刚进府,我不过是将咱们大小姐的衣裳暂时给了知槿姑娘一套,大小姐就不高兴了,竟然让奶娘打了知槿姑娘。可怜知槿人小又无依无靠,只能白白挨打了。”

饭桌上一时间僵硬了下来。江氏暗暗观察秦晋的表情,见他眉头紧缩,心情很不悦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儿子这是为了女子动怒啊。

“成何体统!”秦杨为了显示存在将筷子一摔,“为了一个丫头闹到饭桌上来,白白的让一家人等了这么久,还有没有规矩了?丫头就是丫头,找套丫鬟的衣服给她穿就是了,如何穿小姐的衣服?”

秦晋淡淡的瞧自家老爹一眼,又瞥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秦萌,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知槿是丫头了?”

气势,这就是气势。

只一句话就让秦杨哑口无言,真是没出息,竟然对着自家的儿子胆小成这样。秦都和秦羽默默地为自家老爹点蜡,相对无语。

“是、是我的错,不该,不该穿小姐的衣服。”知槿偷眼瞧着脸黑的要下雨的将军,小声道。

“坐下吃饭。”秦晋无奈的揉揉额头,心力交瘁啊。

坐下吃饭?

知槿微微抬头,惊讶的瞧着面目清朗不苟言笑的男子,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过是被他留在府上蒸馒头的丫鬟罢了,承蒙夫人不嫌弃还给她配了丫头伺候,可这人让她坐下一道用膳又是什么个意思?

她不安的打量秦晋,只觉得这男人周身的气势让人就很抗拒,甚至害怕。若说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也是颇多相处,在路上的时候也听张叔说起秦晋的英勇事迹,现在瞧着倒也少了几分害怕,多了几分敬畏。

但是若说一起吃饭.....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规矩。虽然她不懂豪门大家的规矩,但是男女有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耳朵不好使?”

见她站着不动,双眼惊讶的瞧着他,秦晋眉头轻蹙,又重复了一遍。

知槿的脸直接红了,如春日里熟透的樱桃般娇艳柔嫩,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感受是何等的手感。秦晋瞧着那张脸,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突然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江氏来回的瞧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明白知槿的顾虑,于是对秦晋道:“男女有别,还是让知槿姑娘回去吃吧。”

“一个丫头上桌吃饭成何体统!”秦杨怒气冲冲,对于儿子的表现非常不满。

秦晋回神,淡淡的瞧一眼自家老爹,对江氏道:“母亲,知槿姑娘是我的朋友,在府上就是贵客,切不可怠慢。”

江氏随即笑了,连忙答应,“放心,绝对不会让知槿姑娘受了委屈。”似是想起什么,扭头问道,“还不知道知槿姑娘姓什么呢。”

知槿眼鼻观心,对于秦晋的话一时消化不良,谁家会让贵客蒸馒头啊,她明明不过是个丫头,却成了府中最特殊的客人了。这会听见江氏问话,毫不迟疑的笑了笑,“知槿也不知姓什么。只是我师父捡到我时在衣服上有这名字。”

她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氏听了,心中怜惜,暗暗摇头。

一旁的秦晋却也不再要求她坐下,知道这社会给予女子太多的规矩,强要求也不好。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心里却对知槿的话上了心,也许他可以帮她找到父母也不可知。

知槿对众人福了福身就带着月回月半回去。

晚上知槿梳洗一下早早的躺到床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只是一睡着就开始做梦。

满天的大火,快要将天际烧红,滚滚的浓烟更是直冲云霄。知槿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哭喊声,那声音凄厉,让人为之动容,心中为之一痛。

知槿在黑暗中逐渐靠近,却看到师父满面被大火烧的焦黑,痛苦而凄厉的叫着。她想上前去抱住师父,可是师父却推开她一下子跳入庵中的水井。

画面一转,她看到清玉,哭着喊着求她救命,求她原谅。知槿不理她,她大睁着眼睛恶毒的看着她,跟她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知槿吓得后退,一回头看到师父站在那里,温和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她抬手去摸师父的脸,不可置信,谁知师父温润的脸慢慢龟裂,露出焦黑的面孔,全身上下也开始变的焦黑....

她吓得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在外间守夜的月半听到叫声赶紧爬起来,推门进去,“姑娘,怎么了?”

她进到内室,发现床上的女子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嘴里喃喃自语,人却没有清醒过来。

“姑娘?”月半着急,知道她定是做噩梦了,于是推着她的胳膊想要推醒她,知槿正梦到大火满天,突然被一推,猛然醒了过来。

月半见她醒来,开心道:“总算醒了,姑娘是做噩梦了?”她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看她神情恍惚,怔忪的看着床顶。

知槿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想要突破胸腔冲出来一般。她愣了半晌,才转头看向月半,轻声道:“回去睡吧。”

“姑娘喝口茶压压惊。”月半担忧道。

知槿摇摇头,翻身躺下,不理会月半的关切。

月半无奈,只得将茶杯放回去,替她掖好被子出去了。

门被关上,知槿躺在那里却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里还是刚才做梦的情景。

事情过去也好几天了,可她从未梦到过,可今夜却梦到了。也许是那几日赶路劳累睡不踏实,神情紧张根本来不及做梦。今天她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不用担心挨饿受冻,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知槿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但是师父的那张焦黑的脸却一直挥之不去。

到了后半夜,知槿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梦里还是那些画面。她呓语出口惊醒了月半。月半不敢再睡,索性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夜里睡的不好,第二日醒来,知槿觉得头疼没有精神,月半想询问晚上做了什么梦,可是看她眉宇间有些哀愁,却又开不了口。

因为要给秦晋蒸馒头的缘故,知槿起的比较早。她带着月半去了厨房开始蒸馒头,正和着面,一个小丫头进来,说道:“我们家姑娘想吃笋片,你给做些吧。”

知槿不以为是和她说也就没搭理,小丫头一愣,走到她面前,抢下她的擀面杖,不悦道:“我跟你说话呢?”

知槿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何事?”

小丫头见自己的话被人当了耳旁风,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我们家姑娘想吃笋片你给炒些,快点。”

皇宫宴请

“青翠,我们姑娘不是你家姑娘的奴才,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月半皱眉过来,不悦的看着青翠。

青翠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过和咱们一样是个奴才罢了,竟也摆主子的谱,我们小姐让她做,是她的福分,还不知好歹,还真把自己当成府里的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青翠是秦萌房里得脸的大丫头,昨日秦萌回去后面色就不好,青翠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便一早亲自过来,就是想要不知好歹的小尼姑难堪,进来一瞧小尼姑柔弱很好欺的很,更加放肆不将知槿看在眼里。

知槿撇撇嘴,觉得这将军府竟也和尼姑庵是的到处透着这些事情。那江氏看着也是和善之人,唯独这府中唯一的小姐却如此的看不惯她,昨日刚来就处处找自己的不是。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并不搭话,继续手中的活计。

而月半却不打算忍,她被派来伺候姑娘的时候老夫人就曾嘱咐过她们姐妹俩,必须将姑娘当成主子,也不要被人欺负,现在,明显着是小姐找她们的晦气,她可不能让自家姑娘被人欺负了去。

“你这话说的真不知羞耻,难不成昨天那嬷嬷被打的还太轻了,让你等不长眼睛的还不知道轻重?”月半怒瞪着青翠,不满的提醒道。

昨日之事可大可小,但是作为小姐身边的丫头,自然知道奶妈李嬷嬷被打之事她们这些身边的人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看不惯这尼姑一来府上就抢了自家姑娘的风头罢了。

被月半戳在点子上,青翠脸上不免青一阵白一阵了。她怒气冲冲的跺脚,还想开口再骂。

知槿淡淡的看她一眼,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哪里来的笋片,若是姑娘能在这时节买来笋片,知槿定会为姑娘分忧。”

月半也突然笑了,从青翠手中夺过擀面杖递给知槿,对青翠道:“青翠姐姐若是非要笋片不可,那月半只能去找夫人了,夫人定能买到新鲜的笋片的。”

“好你个尼姑,这般不知好歹,我定会告诉姑娘。”青翠脸色通红,被人抓住欺负人的把柄,落下狠话,就匆匆跑了。

月半嗤笑一声,觉得这青翠真是闲的,大早上的不服侍自家主子跑来这里找晦气,真是不知好歹,“姑娘别多心,不理她就是了。萌姑娘被柳姨娘还有老爷惯坏了,平日里也没少给别人苦头吃。”

“干活吧。”知槿勉强笑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她也不能说,因为对方再怎么不是,都是主人,而她只是寄居将军府给将军蒸馒头的人罢了。

一整天精神不济,知槿也没有做其他事情的念头,白日里困顿,就睡了一觉,结果到了晚上反倒睡不着了,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然后又梦到了师父,梦到了那场大火,这次还梦到静海惨死的样子。

今夜是月回值夜,听到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将她叫醒后给她喝点水又被赶了出去。第二天一早她将事情告诉了月半,月半一听也是惊讶。

而且接连几日过去,知槿的状况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更加厉害。

虽然白日里将军和夫人也问过,但是每次知槿都糊弄了过去,但是月半却有些慌神了,眼看着自家主子精神越来越不好,她心里头也是非常的担忧。

犹豫了几日,她还是决定告诉江氏,或许江氏能给她出出主意也说不定。

江氏还未说什么,宫里突然有内侍传来旨意要为秦晋凯旋接风洗尘,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一起入宫参加宴会。

此道圣旨一出,满京城官员府邸皆掀起一股浪来。江氏不得不准备入宫事宜,暂时将知槿的事情搁置,只是嘱咐月半找大夫过府问诊。

见过秦晋的人都知道其身份水张船高,长相俊朗,长身玉立好不威武,加上那一身的气势,饶是现今几个王爷身份高贵,在他们跟前也丝毫不落低几分。

虽说秦晋从战场归来,但是其军中威望却是无人能及,再加上现今大皇子和二皇子斗的如火如荼,对于这个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来说却是极好的机会,偏偏这秦晋据说软硬不吃,尚且不知是哪一派系。现今大皇子及二皇子派系都有意拉拢。许多官员更是拼尽全力的往秦家挤。

另一方面,秦晋今年二十一岁,十三岁出征,打过无数胜仗,十九岁生擒柔然首领,就这次归来之前还一举斩杀吐谷浑大汗,令其不得不签下盟约不敢进犯。秦晋这名字,在柔然、吐谷浑诸部乃至大宛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番邦人听到秦晋的名字哪个不是打颤。

秦晋非但有傲人的功绩,其本身的俊朗和气势又为闺阁女儿所追捧。三年前凯旋而归,十九岁的少年郎俊美不凡,骑高头大马打京城主街而过,那身姿那容貌,那气势已经进入京城贵女的心里。哪个贵女不渴望嫁给这等人物,哪个女儿不渴望得到秦将军的爱怜。

圣旨一出,自家有女儿的官员纷纷回家传递消息,没有女儿的也从旁支里去找,谁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户部左侍郎谢远州下了朝和同僚客气几句就匆匆出宫,小厮早就在宫门等候,见他过来,赶紧上前迎接。谢远州现年不过四十岁,身材高大魁梧,单瞧面容,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保养的极好,见小厮过来,凝眉嘱咐,“快些回府。”

回了府,自有管家等人接应,来不及去慈安堂给老太太请安,而是急匆匆往赵姨娘那里赶去。

此时节赵姨娘房中也是欢声笑语,一娇俏的声音传出:“娘,女儿还小呢。”

赵姨娘笑道:“不小了,我家知棉都十三岁了,这两年也该相看相看,到时候为知棉定下一桩好婚事。”

“娘~”谢知棉今年十三岁,长的娇俏,明媚皓齿,眼睛随了赵姨娘微微上挑,带着丝丝的风情,加上一身翠绿色的长袖对襟褙子显得更加的活泼俏丽。正跟母亲撒着娇,忽然瞥见帘子一掀,瞧见谢远州走了进来。

“爹爹可回来了,母亲就会打趣我,爹爹可得给我做主啊。”谢知棉娇娇的笑着站起来,拉着谢远州的袖子撒娇。

“呵呵,老远就听见你们娘俩在笑。”谢远州尚未换下官服,就挨着赵姨娘坐下。赵姨娘握住他的手,满是风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外面很冷吧,柳枝快些给老爷上茶。”

谢知棉瞧着父母恩爱的模样,捂嘴笑着起身,“爹爹和娘先说着话,女儿先回去不在这碍眼了。”说着要和赵姨娘打招呼出门。

“不急着走。”

还未挪动,便被谢远州叫住,环视一圈,赵姨娘知道他有话说挥挥手,让丫鬟都下去了,待到无人时这才敛下笑容,正容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大事?”

“大事倒是算不上,倒是有关女儿的婚事。”谢远州卖个关子,见妻女吊起了胃口,这才继续说道:“明日晚些时候皇上给秦将军设凯旋宴,可以携带家眷去。”

赵姨娘是个通透的人,她一想那将军的年纪,忙笑道:“老爷可是想将知棉许给那秦将军?我可听说那秦将军可不是一般人,长相自不必说,就是那一身气势就让人艳羡,若是咱们知棉嫁过去,指不定日后还有更高的位置呢。”

谢远州点头,爱怜的瞧一眼赵姨娘,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这秦晋虽说回朝,手里暂时没了兵权,但是威望在那里,况且大齐四周各国都是不安分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派去平乱。而且圣上显然对其很是重视,两个皇子更是积极拉拢,若是女儿能够嫁过去,定能让自己如虎添翼,自己在二皇子面前也是抬得起头来。

他兀自打算着,谢知棉却娇羞的悟了脸,“爹爹,女儿还小呢,女儿想多陪陪爹娘。”

“你个不害臊的,你爹爹又没说明天就让你嫁过去。”赵姨娘嗔怪道。

谢远州哈哈大笑,“哎呀,我家知棉可配得起那人物呢。”

“哼,还不知那鲁莽地汉子长的如何的吓人呢,若是眼若铜铃,长相吓人,女儿可是不嫁的。”谢知棉自小被父母娇养,说话也是随心所欲。

“明日去瞧瞧就知道了。”谢远州呵呵直笑,想到多年前和秦杨做的儿女亲家,也许这次能够用上呢。

到了第二日未时,秦晋连同母亲江氏、秦杨一道去了皇宫,秦都不喜欢皇宫宴会,而秦萌倒是想去,却被江氏拒绝了,而秦羽则更加不愿意去惹嫡母不快,直接说与人有约也不肯去。

一路到了皇宫,宫门外已经有许多官员携家眷到了。江氏正下马车,忽听后面传来娇俏的声音:“爹爹,前面莫不是秦家的婶婶?”

江氏回头,便见一十二三岁身穿浅绿色绣花褙子的姑娘袅袅婷婷的走来,身旁一十多岁的男孩长相不似女孩那般明艳却也是俊美异常,只是那张脸却有些熟悉,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边秦杨已经拱手去和谢远州招寒暄,反观秦晋一脸的不耐,静静的立于身侧看着面前巍峨的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空空有存稿奥,亲爱的们放心入坑~~爱你们

各家心事

“令郎这次凯旋,前途不可限量啊。”谢远州满面笑容朝秦杨拱手打招呼。

早年,谢远州与秦杨乃同期进京赶考,一见如故煞有相见恨晚之势,一来二去两人竟为没谱的孩子定了娃娃亲,哪知谢远州进士及第点了探花,而秦杨则落榜,而且一连几年都未能得中,恰逢偶遇江氏,江氏见他长相俊朗,颇有书卷之气下嫁给当时一无是处的秦杨。后来秦晋出生,又长大有了功绩,圣上怜惜,这才给秦杨点了四品官。

而说两人年轻时许下的婚约,在谢远州及第,秦杨落榜之后就不再提起。秦晋出生后那时谢远州尚未娶妻,后来秦杨带着七岁的秦晋上门询问,却被谢远州给打发了出去,从此不再提起,两人在朝中相遇也只是点头之交,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秦晋长成大齐第一大将,被圣上钦点了护国大将军,自然水涨船高,一时风光无限。就连二品官谢远州也得巴巴地来凑热闹,只是凑了几年也都被秦杨挡了回去,如今儿女大了,他正好有了借口,与之攀上关系,于他来说好处却是很多。

秦杨为官不过六七年,虽然在家不敢与儿子对着干,在外却也学的圆滑了许多。这会儿瞧着曾经瞧不起自己的同僚过来打招呼,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

“谢大人过奖了,犬子还太年轻还需要历练啊。”秦杨虽然说这谦虚的话,但是语气和神态里的自豪却掩饰不住。谢远州心中不屑于他的无能,面上却笑着说这夸赞的话。

秦杨目光打量低头站在谢远州身侧的谢知棉,赞许道:“令媛长的真是国色天香,在这京城中恐是无人能及啊。”

谢远州本来没多大底气,听秦杨夸赞知棉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不找痕迹的瞧了瞧不远处的秦晋,心里越发的满意,自己若是有这等贤婿,何愁谢家不兴盛啊。有了这层想法,谢远州和秦杨说起话来更加的殷勤,而秦杨则为有能给自己带来脸面的儿子暗自得意。

一时间,两个心怀各异的曾经好友竟然聊的很是投机。

这厢谢知棉虽则低着头安静的听着两位长辈说话,实则也偷偷地抬头去瞧秦家马车那里。

只见秦家马车旁,身材颀长、丰神俊朗的男子正侧头和一妇人低声说着什么,只一侧脸,就让谢知棉满脸通红,娇羞不已。再抬头,父亲正含笑瞧着她,见她害羞的低头,佯装恼怒,“爹爹~~”

“这下放心了?”两家分开后,谢远州含笑打趣谢知棉,心情也好了不少。因为就在刚才他稍微提了一下秦晋的婚事,这秦杨并未说出反驳的话来,反倒对自家女儿赞赏有加。

谢知航跟在父亲和姐姐身后听着父女俩的谈话,暗自撇嘴,心中却不以为意,在他的心里,秦晋是神一般的存在,那等男子怎会瞧上谢知棉这等狐媚女子。哼,真是不自量力。但是这也仅限于在心里想想了,他一向不受父亲待见,母亲又不管事事,他一个毛孩子哪里有说话的份。今日能够跟着来参加宫宴,已属难得,可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谢知棉小步走在谢远州身后,抬头瞧向不远处扶着江氏的秦晋,只觉那周身的气势纵使皇子来了,也不能压下半分。若是能嫁给这等男子.....谢知棉的脸红透了,这样的男子京中贵女哪有不喜欢的,但愿爹爹能够成全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