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回和月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知槿叹息一声,却发觉一个眼神正看着自己,她看去,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妆扮应该是个做粗使活计的孩子,此刻正手握拳头,看知槿看过来,眼神更加坚定。

“叫什么名字?”知槿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忍。

小丫头过来行礼,却没有像月半和月回一样痛哭,条理清晰的回道:“奴婢知雨,是厨房里的小丫头。”

知槿点头,没再说话,转过头去安慰月回和月半,“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无需伤心。”

看她说的轻描淡写,月回哼了一声,说道:“可那是小姐和齐大哥辛辛苦苦赚来的。这赵姨娘可真不要脸。”

知槿道:“你也说了,她不要脸,还想要我那些铺子,想的美。月半你去安排一下,我明日要见齐贞。”

月半擦干眼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姑娘都没怎么样,她们倒先软弱了,她们是奉命伺候姑娘的,反过来要让主子安慰奴才真是该死。月半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奴婢晓得了。姑娘先去休息,我们收拾收拾。”

要说知槿不生气,那是假的,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她若还任由别人欺负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小丫头们都情绪低落的收拾东西,这次赵姨娘像强盗一般将知槿这里贵重的东西都给抢了去。好在她的那些地契都藏的好,没有被发现。

第二日一早知槿就带着月半在角门汇合了薛朗一起出了门,径直去了昨日薛朗与齐贞见面的茶楼。

“月半,你在外面守着。”知槿带着薛朗进了雅间,掌柜的伶俐的将门给关上走了。

几人没有客气,齐贞将昨日到手的账本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魏家的账本,昨夜我连夜看了,还真是不少猫腻。”

知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像魏家这种人,自己只是没有接触过,但是只一听说鱼肉乡里便这道这魏家定有许多肮脏之事。

果然,齐贞说道:“这魏家不但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更是伙同韩国公府收敛钱财,贪墨赈灾银两还有军饷。”

这话一出,知槿不由得惊讶,拿起账本翻了翻,“这里面只是记录了,可有实质性的证据?”

齐贞摇摇头,满脸的无奈:“我手头上的人都是些做生意的,这些方面倒是不好打探。毕竟涉及到了朝堂之事,他们犯下的强抢民女之事倒是可以搜集证据。”

一旁的薛朗抬头看了眼知槿,问道:“你需要对付韩国公府吗?若是想,我有办法收集证据。”

知槿惊讶的看着他,很是不信任,在认识他之前,薛朗也只是在城隍庙靠乞讨为生的乞丐,现在就算混成了护卫,可也只是个保护自己的小侍卫,他能有法子?

薛朗被她盯的脸色发红,有些着恼,“我被秦将军送来保护你肯定不只是因为我和你相识的。像这种事情,你交给我办就好了,将军临走之前留了一些人保护姑娘,而且还可以找张尧将军帮忙的,我们都是可以收集证据的。”

知槿还是有些不信任,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让他去试一试:“这些证据有多少收集多少。连赈灾银和军饷都贪墨,这些人就该死。但是主要还是收集魏家尤其是魏成的罪证为主,到时候薛朗将收集到的证据全都暗地里投到大理寺卿那里。然后花钱补贴那些苦主,一起去衙门告状。我就不信魏家还能撑过去。”

薛朗点头,然后又回归了沉默。突然想起昨日听到关于闻雪院的事情,问道:“昨晚....”

他还没说完便被知槿打断,“昨晚不过被狗咬了,没事。对了。”她将一些房契和地契拿出来推到齐贞跟前,笑道:“谢家是不会容许我过的太好的,这些你拿去,今天就去办理转交手续,所有地契和房契全都改成你的名字。等今后我成婚之后再交付于我。”

齐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以。”

知槿温和一笑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齐贞和薛朗更是气愤的攥紧了拳头。薛朗怒道:“为何不让人通知我。”

齐贞也道:“他们欺人太甚。”

知槿无奈笑了笑:“寄人篱下就是这般身不由己。光是我还好,但是知航,唉。齐大哥就不要推辞,这些你若不收下,早晚会被他们瓜分。”

她的话说的太过苍凉,齐贞有些痛心,他不知道知槿与谢家到底是何关系,只是为她抱不平,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父母。他思考片刻,将东西收起来,点头道:“你放心,我只是替你保管,等他日你与秦将军成亲,定会双手奉上。”

知槿笑道:“好啊,不过目前还有件事需要齐大哥着手去办。”

“请说。”齐贞严肃道。

“现在我们手上钱银也不少。留出一部分作为周转,剩下的去收购谢家的产业。”知槿冷笑道。他们不是想抢她的财产吗,那我让你一无所有。

齐贞想了想便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当天两人去了衙门将房契和地契一应物品交接完毕,自此那些赚钱的铺子跟知槿再无所有权的干系。齐贞每月只给她相应生活的费用即可。

却说薛朗,自茶楼出来径直去了秦府,与江氏说了知槿在谢府的遭遇,江氏眉头紧蹙,嘱咐薛朗:“晋儿出征时本想训练一队护卫给知槿,但又不好送过去,恰巧边境战争急得很,更没了功夫,却不想这谢家明面上的清贵人家,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江氏最后又嘱咐他多注意知槿那边情况,如果有事情要尽快通知这边。薛朗答应着,又去前院看了薛晨,这才返回谢家。

仗势欺人

三天后赵姨娘让她的陪嫁吴嬷嬷去闻雪院找要地契。知槿二话不说,让院子里的人直接将人打了出去。

吴嬷嬷仗着赵姨娘的势力,在谢府已经横行霸道许久,想着那日知槿对于打砸不发一言,今日去拿地契和房契是很简单的美差使,没想到非但连茶没喝上一口,却被人打了回来。

吴嬷嬷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小姐,咱们可不能吃这亏啊。”

赵姨娘美眸微眯,握紧了拳头,这死丫头还是个硬骨头。乔氏是个软硬不吃的,老爷又将她关在院内出不得门,可这死丫头居然也这般难缠。

这些天她可是找人打听了清楚,这野种竟然一年的功夫这么有钱了。她的知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为庶女的身份找不了太高的门第。她想着将谢知槿那里的产业夺过来,好贴补知棉,给她找一门好些的婆家,有了钱知棉就能立足,谁知这野种这么不知好歹。

“你先下去上药,等老爷回来,我定然会告诉老爷。”赵姨娘咬碎银牙,却还得安抚吴嬷嬷。

吴嬷嬷恨恨道:“要我说给她找魏家这样的人家都是便宜她了。”

“哼,你懂什么。”赵姨娘冷笑,“魏家可是韩国公府的亲戚,韩国公府二房太太可是与我有亲戚,只要她一句话,这野种在魏家能好过?这魏成非但长的丑,还有打人的习惯,哼谢知槿,咱们等着瞧。”

晚上谢远州回来,赵姨娘便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谢远州。谢远州冷哼道:“在府里养着这么多没用的废物,要护院干嘛的?明日带上护院,一起去,就算翻也给我翻出来。”

赵姨娘踌躇:“老爷,她会不会说出去....”

谢远州确定道:“女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她会拿自己的名声去赌吗?”

赵姨娘得了他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老爷英明。”

第二日赵姨娘按照谢远州的吩咐直接带着护院去了闻雪院,恨不能将闻雪院翻个底朝天。

可是这次却没有得到任何阻拦,谢知槿坐在贵妃榻上,笑看着眼前的阵仗,然后吩咐:“全都站一边去,随便他们翻好了。”反正也翻不出什么。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早就得了谢知槿的指示,全都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眼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反正几天前刚被翻过一次,这次让他们再翻好了,反正等明天他们姑娘又会买了新的来。

谢知槿的一反常态让赵姨娘很是狐疑,当真带着人去翻。翻腾了许久,院子一团糟乱,几个婆子拿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过来,对赵姨娘道:“姨娘,找到一个盒子。”

赵姨娘接过来,还未打开便听到院外一阵喧哗,一对官兵簇拥着一个戴着官帽的人进来。赵姨娘看向来人,问道:“你是何人,怎可乱闯私宅。”

京兆尹方清卓也很不情愿来,但是有人鸣鼓喊冤,又有廷尉府公子的亲笔信,他不得不来,而且还得好好管到底。他当然知道这是户部侍郎谢远州的家。可现今谢远州丁忧在家,总不能比廷尉府更厉害吧?

这方清卓为官除了懒散,也没多大的毛病,却也是个脾气硬的,见这穿衣打扮颇为讲究的妇人这般与他说话顿时有些不悦。他偏了偏头,身边的捕快怒喝道:“大胆妇人,京兆尹方大人在此,哪里容得你一个姨娘如此放肆。”

方清卓一听,哦,原来是个姨娘,这下他更神气了,朗声道:“听闻有人在自家中行凶,入室抢劫,本来过来调查一番。”

赵姨娘心中一缩,对吴嬷嬷使个眼色,吴嬷嬷悄悄的后退想溜出去找谢远州报信,哪知谢知槿早已安排人守着,一举将吴嬷嬷抓住,“大人,这人想逃跑。”

逃跑?方清卓觉得自己的官威受到挑衅,很不高兴,“将人带过来。”眼睛凌厉的看着赵姨娘,让赵姨娘心里叫苦不迭。

这谢远州本来是在家中丁忧的,可最近他每日都不在家,现在若是让外人知道谢远州不在家老老实实丁忧恐怕也是有麻烦的。只是赵姨娘不懂这些,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谢知槿的那些产业,光一个美人坊就让她垂涎了。

赵姨娘见京兆尹动怒,赶紧起身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

方清卓道:“你有何冤枉?”环视一圈,见整个小院子一片狼藉,而赵氏手中还端着一盒子,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好你个妇人,竟然欺瞒本官,这些人在此处如强盗一般难不成当本官眼瞎吗?”

赵姨娘叫苦不迭,头磕的蹦蹦响:“大人,这是民妇后宅,民妇是主持中馈的,今日家中失窃,民妇也是来找出凶手的啊。”

“家中失窃?”谢知槿缓缓走过来,跪在地上,朗声道:“大人,她不过是谢府的一个姨娘,我母亲尚在,怎的就要一个姨娘来管家了?而我是谢家的嫡长女,竟然被一个姨娘当众诬陷偷盗,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这姨娘口口声声说家中失窃,到我这院子里是为了找回失窃的财务,我想问一下,姨娘可找到了?”

方清卓看眼前的姑娘一脸愤愤不平,容貌绝丽不觉得吞咽了口水,好俊的丫头。他咳嗽一声,看向赵姨娘,问道:“大胆妇人,竟然敢如此妄为,这谢府夫人尚未说话,岂是你一个姨娘做的了主的?姨娘竟然敢管嫡女,这谢府也太没有规矩了。”

赵姨娘狠狠的瞪了知槿一眼,又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方清卓哭道:“大人冤枉啊,我家夫人一直体弱多病,不适合管理杂物,民妇是受我家老爷委托管理中馈的啊。府中失窃是大事,民妇怎敢不调查清楚。”她突然想到什么将手中盒子一举,“大人请看,这正是民妇从这贱...这大小姐房里搜出来的,人证物证拘在,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方清卓眉头紧蹙,挥了挥手,自有师爷将盒子捧上来,打开递给他,“大人请看。”

方清卓拿起里面的纸张一看,全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足足有二十多张。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是为难,廷尉府不好得罪,可又真的搜出这赃物一时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向那姑娘,竟然嘴角含笑,好不漂亮,他张了张嘴,问道:“这...这可是她们从你房中搜出来的?”

知槿淡淡道:“不错。”

方清卓气结:“那可是你偷盗?”

知槿摇头,“不是。这本就是我的钱,何来偷盗一说。”

赵姨娘大惊,惊呼:“大老爷明察啊,不要被这小贱人给勾引了啊。这却是我府中的银两啊。”

“大胆!”方清卓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不就是多看了两眼美人吗,这妇人竟然敢如此说他,他身边的师爷叫道,“掌嘴。”

赵姨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磕头道歉,可衙役可不管这些,上去一人摁住赵氏,另一人啪啪几个嘴巴子扇了上去。

“啊。你们这些混蛋。”一声惊叫,谢知棉推开众人朝自己的母亲扑了过去,“不要打我娘.....”

衙役一把甩开谢知棉,继续打。一直打了二十多下,赵姨娘嘴里吐了血才停下。

知槿等一切平息,才冷然看了赵姨娘一眼,缓缓道:“大人,民女在家中受这姨娘压迫,迫不得已在外开了铺子赚点小钱,这些钱是昨日刚从德云钱庄取出来的,上面的票号等等大人可与德云钱庄核对。”

赵姨娘萎靡的倒在地上,谢知棉眼神恶毒的看着谢知槿,下一瞬间似乎就要扑上来一般。

方清卓听完点点头:“嗯,此话有理,这事本官定要好好查看。”

正说着,院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谢远州一身素色长袍过来,与方清卓拱手道:“大人前来,怎的没提前告知一声,我也好略备薄酒招待大人?”

见谢远州来了,方清卓有些讪讪,知道今日这事不好再追究下去,打着哈哈说道:“哎呀,今日一早有人击鼓鸣冤,本官不得不来啊。”

“哦?”谢远州斜了谢知槿一眼,不由问道:“知槿可否告诉为父为何击鼓鸣冤?”

谢知槿毫不畏惧,勾起一抹笑意,说道:“父亲可以看下这闻雪院。一个姨娘竟然公然私闯嫡长女的院子,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报官吗?”

谢远州蹙眉,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起那个被他关在院子里的乔氏,这个少女性子却不似乔氏那般绵软,竟然这般硬气,“这都是家事,知槿有任何不满,可以与为父说,怎可劳烦方大人走一趟,知槿这般可是要将家丑外扬了。”

听他这话,将罪责反推到她的身上,知槿不由笑了,“她一个姨娘,都可如此欺负于我,父亲难道不知是何原因吗?”笑了笑,又对方清卓说道,“今日多亏大人前来,否则民女丢失的恐怕就不止钱财了,今日之事其实也怪不得姨娘,实在是她手下的嬷嬷欺主罢了。”

父女较量

本来就是尴尬,方清卓一听有台阶,赶紧问道:“确实如此,你与我说是哪个狗奴才。”

“就是她,大人。”几个婆子将吴嬷嬷押了过来,知雨毫不畏惧对方清卓说道:“大人,这婆子昨日就曾来过,竟然威胁我家姑娘,今日姨娘定是被这婆子蒙蔽。”

“她说的可当真?”这话是对着赵姨娘说的。

赵姨娘惭愧的看了眼吴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正是这狗奴才欺瞒于我的,大人为我做主。”

吴嬷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是赵姨娘的陪嫁嬷嬷,这些年来对赵姨娘是百依百顺,甚至帮着她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临了却被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摆了一道,在关键时刻将屎盆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冤枉啊,大人...”吴嬷嬷还未争辩出口,便被人用布子塞住了嘴巴,只是挣扎着呜咽,也着实可怜。赵姨娘不忍的看她一眼,但还是更想保全自己,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赶忙抱住谢远州的大腿,哭诉道:“老爷,都是吴嬷嬷,她骗我说大小姐偷盗,我一时受了迷惑才来的。”

谢远州站在那里自然不能公然袒护赵姨娘,只是淡淡的看向方大人:“方大人,这恶毒的奴才实在可恶,今日有劳大人前来维护小女,谢某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方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方清卓连忙摆手,指挥两个衙役将吴嬷嬷绑了起来,两人又客气一番才带着人走了。

知槿使个眼色,月半捧着刚才的盒子追了上去,将盒子塞到方清卓的袖中,笑道:“大人走好。

满满的院子瞬间变的空旷了些,谢知槿站起身来被月半扶着往屋内走去。谢远州怒火冲天,怒喝道:“站住。”

知槿转过身来,无辜的看着他,“父亲还有何事?”

何事?谢远州真想仰天长啸,这野种做了这等事竟然还问他何事。今天他就告诉他究竟是何事,他怒道:“你竟敢去报官,能耐了啊。这个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知槿冷笑:“没有我说话的份,却有一个姨娘说话的份?这样的道理去哪里能说的通。父亲难不成想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这是很大的罪过了,清贵之家最注重名声,像谢远州官做到二品,对名声更是尤为重视。对外,他宣称乔氏身体孱弱不适合出门,对内却是将乔氏囚禁对赵姨娘宠爱有加,这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

事实如此,谢远州无可反驳,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肉给剜下来一般。

赵姨娘已经被谢知棉等人扶了起来,满身狼狈,痛哭流涕的请求谢远州给她做主。

谢知槿冷冷的看她一眼,赵姨娘缩了缩脖子,愣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不敢开口言语。

倒是谢知棉很是不忿,对谢远州道:“爹爹,今日之事,定要给姨娘做主啊。”

谢远州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谢知槿没有言语,因为他不懂为何这个姑娘这般强硬,按道理说她不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自己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应该将他当父亲一般对待才是。

可如今....似乎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是的....

谢知槿嘴角翘翘,又说道:“对了,这院中一切物件都是我私房购买,加上前几天被损坏的物品以及金银首饰,一共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稍后我会让月半去找赵姨娘领取,父亲应该不会阻拦吧?”说完根本不去看谢远州铁青的脸色,径直进了屋子。

月半脆生生的说道:“老爷姨娘前面请,奴婢跟随您去领取赔偿,姑娘说了,若是少一分,她不介意去告御状。”

“不孝女!”谢远州气的胡子都颤抖了,手指哆嗦着指着正屋的方向,恨不能将里面的那胆大妄为的人给痛打一顿。但是他是朝廷官员,最是注重名声,即便恨极了也只能偷偷的收拾,却不敢正面给她难堪。

当然这算是小事,他满心希望赶紧将这不孝女嫁出去,让魏家那样的人家收拾她,磋磨她,否则难平他被戴绿帽子的心头之恨。

然而很快他便知道指望不上魏家了。薛朗和齐贞那边证据已经收集完毕,没几天的功夫就有十几个苦主一起到京兆衙门哭诉,说他们家的女儿被魏家大少爷魏成逼良为娼,运气好点的留在魏家当了妾却活的生不如死,运气不好的反抗的时候就被打死了。

这些苦主本来就是穷苦人家,事发时迫于魏家的势力最多是收了魏家象征性给的几两银子,为了一家的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天他们突然收到一个神秘人的馈赠,让他们大胆的去告状,这让他们精神振奋。谁家姑娘不宝贝,即便是在穷人家也是一样,他们到了京兆尹才发现不止他们一家,开始的胆怯害怕一时褪去,十几户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请人写了状子递到了京兆尹。

京兆尹方青卓大人就是个怕麻烦的人,看到这些穷鬼很不高兴。魏家接到通知,魏成来都没来直接遣了管家过来,将方清卓拉到后堂地上一叠银票。

方清卓收了银票很开心,上了堂就将这十几户苦主给哄了出去。

谁料大理寺卿得知了这件事情,直接越过京兆尹将十几个苦主叫道大理寺,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魏家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京城的百姓受到魏家迫害的还真不少,听说有苦主告状已经到了大理寺卿,其他的苦主也纷纷到大理寺投了状子。

魏家一看事情要坏,赶紧去找路子,却发现大理寺卿是个软硬不吃的清官。魏家一时失了分寸,去韩国公府寻求帮助,却被韩国公府拒之门外。魏家记起与谢家的姻亲,便想上门求助谢远州。

谢远州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这亲是没法结了,找了媒人带上聘礼直接去了魏家,退亲了。

魏家老爷气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这时节却又有神秘人将一本账簿秘密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一番查看才知强抢民女那些都是小事,竟然涉及到了韩国公府贪墨案,不敢迟疑,当晚便入宫面圣将账目呈给了天仁帝。

天仁帝大怒,着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京城中两个月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谢府,闻雪院。

六月的阳光有些灼热,知槿坐于海棠树下,静静的听着蝉鸣,喝着一杯香茶。

旁边,侍立着两位明丽温婉的女子,其中一人正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现在魏家老爷已经病倒了,魏成那个丑八怪到处找关系,可现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家犯了大案,无人帮扶。昨天老爷已经去魏家退亲了,姑娘现在又恢复自由身。韩国公府现在也被大理寺查了,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会落得流放的罪名。”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全家跟着倒霉。她不过是想收拾魏家,却不想牵扯出韩国公府这条大鱼来。若是其他事,知槿恐怕也不会插手,毕竟别人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秦晋是武将,现在尚且在南蛮打仗,靠的不只是他自己还需要士兵。但凡当兵者建功立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银子拿。他们在前线拼命,后方却有人贪污他们的军饷,何其残忍。

还有赈灾银,那是遭了灾的百姓得以活命的粮食,这两家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知槿对军国大事不懂,却也有自己的判断,为了秦晋,为了那些因为灾害吃不饱的人也不想放过他们。

记起在英国公府见到的那个傲娇小姑娘,似乎就是韩国公府的小姐,她对这么个小姑娘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却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韩国公府倒霉。

说到底,是他们多行不义。若他们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别人也不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来报说秦家有客来访,让知槿去花厅见客。

知槿一喜,许是秦晋有什么消息了呢。月回和月半赶紧替她梳妆打扮,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内院花厅。

她与江氏已是一年多未见。

自从秦晋走后,两家退了亲,接着谢老夫人去世,她一直在家中守孝,好容易出了孝期,却又被谢远州许配给魏成那混蛋。一年多过去,她竟然没有再见过江氏。

她今年十六了,认识江氏的时候,她还是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几年过去,她已经成了一个心绪成熟的内宅姑娘。

谢府主母对外宣称病重从不理事,赵姨娘是妾更是不方便见客,故此江氏来访,赵氏也只是随便打发了管事婆子过来招待。

江氏在花厅喝着茶,不时的往门外看去。站在不远处的沈嬷嬷是赵姨娘派来的,自吴嬷嬷去后便是她跟在赵姨娘身边。对于江氏的来访,她很是不屑,也有些奇怪,两家都已经退亲,按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这一家主母竟然上门点名要见未出阁的姑娘。

知槿打老远便瞧见江氏,步子也加快不少,“伯母,您怎的来了,应该是我去看您才对。”

江氏嗔怪的看她一眼,起身迎接“就会说好听的。”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好不亲昵。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更

父债女偿

而一旁站立的沈嬷嬷却不以为然,一个不受宠的小姐罢了,长的好看又怎样,被秦家喜欢又怎样,反正又嫁不过去,还不是任凭她们姨娘随意拿捏吗。

知槿注意到沈嬷嬷,抬头冷声道:“这里不需要嬷嬷服侍了,下去吧。”

沈嬷嬷一愣,不由恼怒,我好歹是赵姨娘派过来的,在谢府那可是姨娘说了算的,于是像没听到一般昂头站立,好不威风。

江氏在两人间看了看,也知道知槿在谢家处境不好,却没想到会这般不堪。这谢家也是清贵之家,按道理最是注重名声,可冷眼看着这谢家一个奴才都让小姐吃苦头...

还好自己儿子有远见,知道薛朗在前院保护不了,巴巴的在南蛮找了两个丫头,一年多的训练,已是少人有对手。

江氏朝身后使个眼色,两个十六七的姑娘上前行礼,“奴婢初语,初荷见过姑娘,我们姐妹奉将军之命,来服侍姑娘的。”

知槿既惊讶又欣喜,这秦晋走了也一年多了听说打仗危险忙碌,已经许久没了信息,没想到突然给她送了这么一大份礼,他定是听说了她的事情,不放心才遣了这俩丫头来的吧。“

看这俩丫头的相貌,应该也是练家子,虽说她身边也有月半和月回姐妹俩,可这俩姑娘却也有许多事情没法替她做的,有了这初语,初荷,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嬷嬷被忽视了,有些不悦,见秦家竟然是来送丫鬟的,冷笑道:“秦夫人,我们谢家有的是丫鬟婆子的,哪里用得着秦家送来?”您打哪来,打哪去吧。

知槿却笑着叫俩丫头起来,转头对上沈嬷嬷,眼中冰冷一片:“我记得刚刚让嬷嬷下去歇息,怎么的我这谢家嫡长女还使唤不动你了?”

沈嬷嬷脸一僵,欠了欠身低头出去了,出了花厅直奔赵姨娘处。

花厅里安静下来,知槿又打发了丫鬟,与江氏好好的说了会儿话。

江氏道:“唉,前些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晋儿不在家,这事我还真不好明着管。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知槿温婉的笑笑,这京中秦家人对她比谢家人好多了,她感激的看着江氏,“伯母,谢谢您。”

江氏怜爱的摸摸她的发髻,眼中含泪:“傻孩子。”这孩子得受了多少苦啊,初见面时是多么谨小慎微胆小的姑娘,这两年的功夫已经练就铜墙铁壁般的性子。还有与魏家退亲的事情,恐怕也是受了不少的责难吧。

“呦,秦家夫人来了,这下人竟然没有回禀我。”赵姨娘一身环佩袅袅婷婷的进了花厅,满脸堆笑的看着江氏。

江氏冷冷的看着她,却没有与她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与知槿说了几句话便提出告辞。

“我送您出去。”知槿站起来,也当做没有看到赵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