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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南闻言自是不敢耽搁忙应了一声,而后是朝两人打过礼便往外处退去了。

屋中因着这个缘故,气氛便又沉了下去,几个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各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到后头还是沈唯走过去替谢老夫人重新续了一盏茶,柔了声调宽慰起人:“您也先别气,保不准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是说不准的。”

谢老夫人看着她这张稚嫩的面容却是又叹了口气。

她什么也未曾说,只是握着她的手拍了一拍,而后是软声说道:“好了,你也先坐,到底是不是误会,过会人来了也就知晓了。”

沈唯见此也就不再多言,只陪人一道坐着。

以南处事雷厉风行,没一会功夫便携着账本领着那回事处的管事过来了。

那管事大抵心中也知晓了几分,甫一进屋子瞧见沈唯和谢老夫人都端坐在那罗汉床上,脸色便又惨白了几分。他低着头颤颤巍巍得走上前,待走到那地上铺着得花团锦簇毛毡的时候还差点摔倒了。

谢老夫人眼瞧着人这般,原先就不算好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她也未曾理会李管事的请安,只是朝以南伸出手。

以南会意忙把手上的账册奉了过去,连带着的还有一本小册子,她见谢老夫人看来便恭声解释道:“这是回事处的一个小厮递给奴的,他说是要给您看的,奴便一并带了回来。”

谢老夫人闻言也不曾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她半低着头先翻看起手上的账册…账册记得很是清楚,哪位主子何时取了什么东西都在上头一览无遗,可偏偏到最后一栏的时候,那上头写着正月初七,二夫人取玉如意一柄,字迹却是全新的,墨水还泛开了边瞧着很是糊涂,可见是先前匆忙之间加上去的。

她在内宅浸淫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底下这些人的心思?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依旧沉着脸翻看起另一本册子,那册子与原先的账册一样都是记着何时何人取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上头记着的东西却要比先前那本账册多出不少,打从正月初四开始,西院便接二连三差人来取了各式样的花卉、花瓶、古画,另有珠钗首饰更是不可计数。

谢老夫人越往下看,脸色便越渐黑沉。

沈唯就坐在谢老夫人的身侧自是也窥见了她的面色,她半侧了身子朝人看去,口中是疑声问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账册有什么问题?”

谢老夫人闻言也不曾言语只是把手上的两本册子一并交予了人。

沈唯见此自是忙接了过来翻阅起来,每比照一页,她的脸色就惨白了几分,等翻到最后一页,她便开了口,声音满是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她这话一落便放下手中的账册朝人跪了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此事是儿媳之错,是儿媳未曾管好家,由得底下人这般欺上,儿媳有罪,请母亲责罚。”

“此事与你有什么干系?你纵然有心也抵不住底下的人欺上瞒下。好了,地上凉,快些起来。”谢老夫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托扶了人一把,等把人重新扶着坐好,她是又握着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紧跟着是又一句:“此事我自会处置,你不必担心。”

那库房里的东西囤积不少,倘若不是特意打开库房一件件去比照,谁又会知晓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今次若不是因为这柄玉如意还有这本册子,只怕就算是她也绝对不会知道王氏近来竟张狂至此。

她想到这,心下是又一沉。

谢老夫人敛了心神朝底下那个颤颤巍巍的男人看去,口中是平平一句:“李管事,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家中每房份例怎么安排你可知晓?”

那李管事耳听着这话,身子更是一颤,他忙伏在地上接了话:“小的,小的知道。”

“那你——”

谢老夫人容色黑沉,声线也跟着泛出冷色,她的手重重拍在那红木茶几上,跟着是冷声喝道:“这是在欺谁!”

她近些年鲜少有发怒的时候,如今这样一番模样却是让屋中的人都骇了一跳。一众奴仆皆跪了下去,那李管事更是被吓得身子抖成了筛糠:“小的,小的知错。”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朝谢老夫人磕起头来:“老夫人,是小的熏了心才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您看在小的在陆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原谅小的这一回。”

谢老夫人闻言,面色也未有丝毫改变。

她仍旧端坐着,冷声训斥起人:“我们陆家可没有你这样不忠的奴才。”等这话一落,她是又说道一句:“来人,把这个欺下瞒上的狗奴才带下去打五十板子再扔出府去,让底下的人都看着,若是日后还有人敢欺下瞒上就一并打了出去。”

她既发了话,自然立刻就有人进来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把还在求饶的李管事拖了下去。

等过了许久,那李管事的求饶声大抵是隔着远了终于是听不见了。谢老夫人打发了屋中的下人,而后才对沈唯说道:“岁岁,你要记得你是家中大妇,这家中谁也欺不得你…”她这话说完便把桌上的两本册子交给了人,待又握了一回她的手才又一句:“日后倘若再有这样的事,你也不必知会于我只一并罚了。”

沈唯闻言便道:“谢母亲教诲,儿媳知道了…”

等这话一落,她是又看了眼谢老夫人的面色说道:“今次之事儿媳也有错,倘若儿媳多顾着些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只是如今事已发生处置几个下人也就罢了,二弟妹到底年岁长了,先前又刚罚了起宣和起言,若是今次又因为这事责于她只怕难免伤了情分。”

“那玉如意——”

她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儿媳日后再托人给您去寻一柄。”

谢老夫人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她握着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而后是说道:“傻丫头,你也不必特地去寻,我如今这个年纪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要你们都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王氏…”她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还是沉了几分,连带着面色也有些冷色:“她若是个心眼清明的自该知晓今日事出何因。”

两人待又说了一遭话,因着沈唯后头还要见管事便先辞了人往外退去。

等到沈唯走后——

魏嬷嬷才从外间走了进来,她是又替人续了一盏茶,而后是替谢老夫人捏起肩说起话:“以前二夫人虽然也有些小心思却还没这么过分,如今…”

“她早就对我偏颇岁岁心生不满,如今也不过是觉得老二得了皇上的青眼,连带着自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行事也就越发张狂了…”谢老夫人这话说完便又嗤笑一声:“她也不想想老二此次任职是什么缘故,若不是有步巍在外头奋力拼杀,咱们陆家早就不复以前的荣耀。”

等这话说完,谢老夫人才又拨弄起手上的佛珠继续说道:“不过今次岁岁行事倒是让我意外。”

魏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才又试探得问道:“您是说大夫人早就知晓那李管事所为?”

谢老夫人闻言却没说话,她只是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说道:“这样也好,以往总怕她压不住,如今看来她的确是长大了。”

魏嬷嬷见她并没有不高兴便又继续替人捏起肩来,口中是温声说道:“以前有大爷和您宠着,大夫人天真些也无所谓,可如今大爷没了,您也不能太过偏颇,大夫人自然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了。”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轻声一句:“何况我看大夫人待那位的确是用了心的,日后那位若能记着她的好,大夫人的福缘还厚着呢。”

“那位的性子…”

谢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她缓缓睁开眼朝那轩窗外头的光景看去,口中是轻声说道:“被那位记着,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西院。

王氏端坐在铜镜前,眼瞧着那妆盒中的珠钗等物却是挑拣了许久才从里头择了一支祥云如意金簪递给暗香…暗香笑着接过了簪子,待替人簪于髻上才又笑着恭维起人:“夫人如今的气色是越发好了。”

王氏闻言,眉眼便又高抬了几分,连带着面上的笑意也多了不少。

她一面比对着镜中的自己,一面是说道:“到底是血燕与那寻常的就是不同,可惜只有这么些,若是每日都能吃上一蛊那就再好不过了。”

暗香耳听着这话思及近些日子夫人所为却有些踌躇,她打发了屋中的下人,而后是压低了声与人说道:“这些日子回事处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虽说都是未过账的,可若是被人查到…”

“你怕什么?”

王氏斜睨了人一眼,她的手搭在暗香的胳膊上起了身,口中是不以为意得说道:“咱们国公府这么多好东西,若真要查可得费上不少功夫,再说了那李管事都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没过账的,谁又能查得到?”

她这话一落便又朝东边方向望了一眼,是又一句轻嘲:“咱们东院那位可没这个脑子。”

暗香一面扶着人往外头走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带着几分犹豫:“旁的也就罢了,可那柄玉如意…”她说话间是朝那放在高案上的玉如意看去一眼,前几日她陪着夫人去回事处,夫人一眼便相中了那玉如意。

她私下也曾劝说过夫人,这样的玉如意一看就不是凡品,只这样拿了来若是被人知晓定是要惹出事来的。

可夫人…

王氏近来本就是心气高的时候,可如今被身边这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得扰了好心情难免沉下了脸,她收回了搭在人胳膊上的手,口中是沉声说道:“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胆小了,难不成我如今连用个玉如意都不成了?”

“这玉如意倘若当真是有人定下的早去取了,如今过了几日都无人说话,可见是没事…”她这话说完也懒得再理会人,只坐在软榻上喝着茶,口中是又淡淡一句:“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

暗香眼瞧着这般自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待朝人打过一礼便往外退去。

只是没过多久——

暗香便又打了帘子匆匆走了进来。

王氏见她进来自是又皱了一回眉,只是眼看着暗香面上的神色,她的心下也是一个咯噔。暗香跟在她身边多年,素来行事沉稳还鲜少有这样神色的时候,她想到这便把手上的茶盏置于案上,口中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夫人,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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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暗香这话说完便又朝人走近几步,待走到人前,紧跟着是又压低了声说道一句:“李管事被老夫人打了五十大板如今已被扔出府去了。”

王氏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好一会才呐呐说道:“什么?”

李管事是家中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直管着回事处,好端端得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责罚?

王氏心下一沉,难不成…?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又听得暗香已开了口:“奴遣人打听了一遭,今日老夫人身侧的以南姑娘去了一趟回事处问李管事要玉如意,而后没过多久,那李管事便被带到了大乘斋,后头就被老夫人罚了。”

她这话说完,眼看着王氏的面色是又添了一句:“还有,今日东院那位夫人也去了大乘斋。”

玉如意…

王氏脸色一变,她拧着僵硬的脖子朝那高案上的玉如意看去,她在后宅浸淫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得,今日之事若说与沈唯无关,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她想到这便怒喝道:“这个贱人!”

王氏这一句添着未曾遮掩的怒气,却是让刚刚打了帘子进来的陆步鞅皱了眉…陆步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氏,眼见她虽然衣饰华贵可面容却因为生气而显得有些扭曲便又生出几分不喜。

王氏自顾着生气自然也未曾注意到屋中来了人。

暗香倒是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见是陆步鞅便忙朝人打了一礼,口中是恭声一句:“二爷。”

陆步鞅闻言也未曾理会她的请安,只是问道:“怎么回事?”

王氏耳听着这个声音倒是回过神来,她心下一惊,只是看着陆步鞅的面色,心下便又有些不高兴…到后头还是暗香轻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人说了一遭。

陆步鞅听暗香说完便已变了脸色,怪不得这阵子宝福斋里倒像是变了个样子似得,原本以为是王氏从自己的库房取得,哪里想到...?他想到这也未曾理会屋中还有旁人,怒斥道:“你这个蠢妇!”

王氏原本心下的确有几分紧张,可如今听得这话便心生不满,她好歹也是陆步鞅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却被人这般没脸!

暗香早已退了下去,而王氏仍旧紧攥着帕子端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陆步鞅的怒火,声音也有些微沉:“我不过是看老爷您晋升,心中高兴,这才想着好生布置一回——”等这话一落,她也未曾理会陆步鞅的面色是又跟着一句:“何况不过是几件身外物,我哪里想到老太太会这样生气?”

“您是不知道东院那位的屋子,里头摆着得可都是稀世凡品,怎么也不见老太太说道一句?”

她只要想到沈唯的屋子便更觉不爽,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越发难听:“我才取了几件东西就杀鸡儆猴,那位就算是把咱们陆家的东西都取光了也半句不说,到底还是嫡庶有别,老太太的心偏着呢。”

陆步鞅哪里想到王氏如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眼看着王氏脸上的神色,尖酸刻薄尽显,负在身后的手便又紧攥了几分…当初他怎么会娶这个蠢妇?原本看她是王家女,虽说是庶出,可到底也是出自大家,哪里想到时间越久,这人的品性便越发遮掩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气,待平了心下的情绪才冷声说道:“大嫂是长兴侯的亲妹,当年她出嫁,沈家把大半的家财都给了她…你呢?当年你出嫁,王家给了你多少东西?”

陆步鞅这话说完眼见王氏面上的难堪也未曾止话只依旧同人说道:“你可知道我今次晋升是何缘故?”

王氏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她仰了头朝陆步鞅看去,一时也忘记了与人置气:“当然是因为老爷有本事,还能因为什么?”

陆步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除了会算计家中的这些东西,这个女人真得是半点本事也没有…他在户部才几年光景,比他有本事的多了去了,偏偏今次陛下却提了他的位置。

这任谁都能想到的缘故,只有王氏这个蠢妇不知。

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走到王氏的身侧坐下,待取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陆步鞅才看着王氏的脸一字一顿得说道:“那是陛下念大哥为国捐躯才特意晋了我的职,那是陛下想告诉旁人,就算我陆家没了大哥也依旧荣宠不衰。”

“你如今在此处沾沾自喜,尽想着所有人都能来朝你恭贺一声,喊你一声‘侍郎太太’,可若当真是件高兴事,为何母亲半点表示都不曾有?为何你不见我有半点欣喜?”

“你整日只会说母亲偏颇大嫂,可你也不想想你这些年都为母亲做了什么?你是最早进门的,那会母亲待你如何,你可还记得?这么多年,你除了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可曾真心对母亲好过?人心都是肉长,王氏,你如今也怪不得母亲冷待了你。”

陆步鞅这话说完再不理会人,只起身往外头走去。

王氏眼见他要走忙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她哪里想到陆步鞅这晋升竟是因为陆步巍的缘故…她此时面色苍白,心下也有些害怕,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颤:“老爷,您,您要去哪?”

陆步鞅闻言到底还是停下了步子,他合了合眼而后是漠着脸色朝人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声说道:“还不起来随我去向母亲赔罪?”

倘若可以,他真想休了这个蠢妇。

陶然斋。

沈唯侧倚着软榻坐着,她手中握着一本册子,耳听着墨棋说道:“我听说二夫人把那些东西都退回了管事处,至于那柄玉如意,二夫人原是想还给老夫人,只是老夫人却不肯收…二夫人没了法子便只好自行掏了三千两银子,择人去外头寻一柄上好的玉如意给老夫人赔罪。”

墨棋说到这也是止不住心中的舒坦,连带着声音也沾了几分掩不住的笑意:“您都不知道,二夫人出门的时候,那张脸都变了…只怕她日后瞧见那柄如意都要想起这三千两银子了。”

沈唯瞧着她这般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她是又翻了一页手中的账册,而后才温声说道一句:“这事既然已过去了便不必再说了,没得落入旁人的耳中又起波澜。”

墨棋耳听着这话自是忙敛了面上的笑意,恭声应了“是”,只是…她想了想还是轻声说起话来:“夫人,您怎么知晓回事处那个小厮平日有记这些的习惯?今次若不是他,就连奴都不知道二夫人近些日子竟然取了这么多东西。倒也怪不得老夫人这次会这么生气,二夫人这回实在是太过张狂了。”

沈唯闻言,翻着书页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也只是这瞬息的功夫她便开了口:“上回我去管事处的时候便觉得他机灵,何况李管事如今年岁越大,底下想上位的不计其数。既然想爬得高,自然该有些本事才是。”

墨棋闻言倒是点了点头,的确,那个小厮瞧着便是一副机灵相,若是日后回事处有他看管着,夫人倒也能够放心。

墨棋想到这便又朝沈唯看去,她心下还是觉得夫人近些日子变了许多,往日夫人最不擅长这些算计,或许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夫人去算计的…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如今没了国公爷,在这后宅内院,再也没有人可以护得夫人一生了。

夫人如今这样也算是好事。

她想到这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念及先前文渊馆传来的话便又轻声与人说道:“先前您在午睡,文渊馆那处来传话说是大少爷好似是病了。”

沈唯闻言却是想了一瞬,而后她放下手中的书册说道:“我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女主准备送温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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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文渊馆位于外院偏隅一处,门前是一条河流,而靠近河流的那一侧种着一排垂柳,只因如今还不到季节,这一排垂柳远远看去尽是光秃秃的一片,瞧着倒有几分萧索。正月里的天总是这般,前头还是艳阳四射,转眼便又是阴沉沉的一片。

沈唯受着这股子寒风的侵袭,揣在兔毛手笼里的手便又握紧了些。

墨棋见她皱眉知她是觉得冷了便又朝那迎风处偏了几分,一副替人挡风的模样,口中却是说道:“您又何苦非要来走这一趟?这天还寒着,您身子又还没全好,没得回去又该咳嗽了。”

“成日待在屋子里也怪是烦闷…”沈唯前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何况他如今生了病,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该去看上一遭。”

自然她今日特意走上这一遭也不仅仅是想全一个母亲的本分。

墨棋听她这般说道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也不再多言只依旧扶着人往前走去,约莫是又花了一刻功夫,那文渊馆便也到了。她原是想让院子里侍候的奴仆先进去通传一声,可一眼望去却连个人影也不曾瞧见,倒是走到里头的时候,有个身穿鹅黄色比甲的丫鬟从那长廊拐角处走了过来。

这丫鬟便是当日沈唯所挑选的那个,名唤春夕。

春夕手里端着托盘,那上头放着一只药碗如今还冒着热气,眼瞧着沈唯来到此处自是一惊。她也不敢多眼只快走几步到人跟前屈膝打了个礼,口中是恭声说道:“奴请夫人大安。”

沈唯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是先打量了一眼院中的布景,而后才开口问道:“院子里的人呢?”

“大少爷平日不惯让她们伺候,又念如今天气峭寒,让她们做完事便都回去歇息了…”春夕这话一落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压低了声跟着一句:“就连奴平日也鲜少近身伺候大少爷。”

春夕这话刚落,沈唯还不曾说话,倒是墨棋先拢眉开了口:“这怎么能行?大少爷是什么身份,你们不近身伺候,难不成让他事事躬亲?”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黑沉一片,等前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大少爷如此行事,迟早有一日把底下的人都惯坏了。”

“你也是,你可是夫人亲自提拔的大丫鬟,让你过来就是好生伺候大少爷…大少爷不懂,难不成你也不懂?”

墨棋这话虽是压着声,可语气却尤为不好…

春夕耳听着这番话自是也不敢回嘴,便仍旧跪在那地上低着头听人训斥。

“好了——”沈唯看着眼前的这块锦缎布帘,那上头绣着的山水画栩栩如生就好似真的一般,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平平说道一句:“他又不是三岁小儿,难不成还得有人整日跟着不成?”

“你虽是我挑的,可如今既然过来伺候大少爷,他便是你唯一的主子…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便是让春夕仍旧听陆起淮的话。

春夕闻言却是一怔,当日来到这文渊馆的时候,她心中隐约也有几分猜想只怕是大夫人想让她多盯着些大少爷,倒是未曾想到如今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听夫人语调平缓却是没有半点作伪之态,她纵然聪慧可此时却也是足足迟疑了有一瞬才轻轻应了“是”。

墨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沈唯看来便也不敢再多加置喙。

她心中也觉得奇怪,自打夫人醒来后,虽然话比以前少了,可身上的气势却比以往强了许多…有时候只是漫不经心瞥过来的一眼都能让她立时住嘴。

沈唯见她们住了嘴便也不再多言,她从那兔毛手笼中抽出手,而后是把它递给了墨棋,跟着是朝春夕淡淡说道:“药给我,你们就在外头候着。”

“夫人…”

春夕抬了眼朝沈唯看来,她张了张口,面上是未曾遮掩的怔忡,可眼瞧着她面上的神色便又住了嘴。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起身把手上的托盘递给了人,待又掀了那布帘却是请人进去。

帘起帘落——

沈唯手里端着托盘往里头走去,越往里头走,她的眉便越发拢上几分…这里头倒是比外头还要冷上些。待又走了几步,她便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紧跟着是一句喑哑的低语声:“把药放在外头就好。”

沈唯闻言也未曾接话,只依旧往里头走去。

文渊馆里的布置并不算华贵,不过当日她也是让人费了心思布置的,不拘是那墙上的字画还是屋中的桌椅都是极好的品相…等打了最里头的一道帘子,她便看见穿着中衣半躺在床上的陆起淮。

因着是在屋中,陆起淮并未束发,满头青丝披在身后,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流味道。此时他正以手作拳抵在唇边半弯着腰轻声咳着,许是咳得厉害,就连那双眼中也沾染了几分水波潋滟。

陆起淮原先在咳嗽倒是也未曾注意到,待咳过了这一阵他便听到那串脚步声越走越近,他皱了皱眉,口中是说道:“不是让你不必进来吗?”

等这话一落——

陆起淮便抬了眼朝人看去,待瞧见是沈唯却是一怔,好一会才呐呐说道:“母亲?”

他这话说完又见人手上还端着汤药忙掀了被子起了身,只是他如今还在病中,起身又太快倒是一时有些恍惚,连带着脚步也有些趔趄,等缓过那一阵他便要朝人请安,只是还不等他行礼便已听沈唯先开了口:“好了,你如今还在病中就不必拘于这些礼数了。”

沈唯说完这话又见人还赤着脚踩在地上便又皱了皱眉,她把手上的汤药放在案上,而后是又说道一句:“去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