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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声音细微,可他还是立时便低下了头,口中也紧跟着一句:“属下多嘴。”

陆起淮听人告罪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淡淡说道:“退下…”等到身后那道身影退下,他才把手中的玉佩重新握于掌中,而后他重新仰头看去,眼看着天上的那弯月色什么也不曾说。

日子步入七月,陶然斋却是接连出了两桩喜事。

七月初的时候,倚琴先出嫁了,虽然沈唯待倚琴不如待墨棋宽厚,可私下还是给人贴补了不少银子,又因她是远嫁,不仅给她找了一队护卫护送,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个小丫鬟和婆子一路服侍她。

而如今到了七月十五,却是又到了墨棋出嫁的日子。

今儿个恰好天朗气清又因前几日落了一场雨,天气倒也不是那么炎热…虽然丫鬟出嫁按着规格不好大办,可沈唯还是在该有的规矩里给人大办了一场。

这会还未至出嫁的时辰,墨棋便仍旧在屋子里待着。

她身为大丫鬟自然有自己的单独的屋子,如今她那屋子却是围满了人,除了陶然斋的丫鬟、婆子,还有其余院子与她关系好的都来了,这会一众人便围着墨棋与她说着恭贺的话。

沈唯进去的时候,几个丫鬟正好在说着:“墨棋姐姐当真是有福气,夫人疼你且不说,那位明护卫也是个厉害的,如今跟了大公子日后前程还大着呢…只怕再过几年,咱们几人瞧见墨棋姐就该叫一声官太太了。”

“也是姐姐人好,若不是姐姐尽心尽力伺候夫人,夫人又岂会如此看重姐姐?瞧瞧这阖府上下再没有比姐姐更有福气的人了。听说二夫人身侧的暗香也到了许人的时候了,她跟着二夫人这么多年也惯是颐指气使的,却也不知如今会许个什么人?”

那话一落,自然也有人说道:“便是再好还能比得过墨棋姐不成?若是按着往日,暗香早该来了,今儿个却迟迟不来…可见是怕跌了份损了脸面,这才躲了去呢。”

屋子里一众丫鬟闹着趣,倒是秋欢先瞧见了沈唯。

她忙敛了面上的神色走上前几步朝人打了礼,而其余丫鬟也跟着收了声给人问起安来,原先还热热闹闹的屋子在瞧见沈唯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沉寂了…虽然沈唯平日是个好脾气的也鲜少发落人,可几个小丫鬟对她还是有些发憷。

她们想着先前那些话被夫人听了去,一时心里头也有些踌躇,生怕人发落。

墨棋也跟着走上前却是要给人请安,只是她身上穿着婚服,行动自是不便…沈唯眼瞧着人忙伸手托了人一把,口中是跟着一句:“好了,大好的日子别跪来跪去了…”等前话一落,她是又朝底下还跪着的一众人说道:“外头置了酒席,趁着这会还没事,你们也去吃些。”

她这话一落,一众人自是喜笑颜开,待给沈唯打过礼后便往外退去。

等到众人退下——

沈唯便扶着墨棋朝铜镜走去,等到墨棋重新坐好,她才细细端详起人…墨棋本就生得一副好颜色,只是平日鲜少打扮,装束又颇为老沉,这才压了她的容色。

今日因着大婚的缘故,她却是好生打扮了一回,把往日压着的容色也显现了出来。

沈唯就这样看着她,眼瞧着墨棋被看得红了脸才握着人的手笑道:“脸红什么?以后就该这样打扮,好看…”等这话说完,她是又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封红递给人,口中是跟着一句:“过会人多不方便,你且先拿着。”

墨棋眼看着那个封红忙摆了摆手,口中也是紧跟着说道:“夫人这是做什么?您给奴的添妆已经够多了,何况奴每个月的月钱也有不少,哪有再要您银子的事?”

“傻丫头,这是好意头,何况你日后人情来往多得是要花钱的地方…”

沈唯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过墨棋的手,待把分红塞到人的手上,跟着才又说道:“倚琴那处我也给了,你和她都是自幼伺候我的也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墨棋闻言却是又张了张口,眼见人佯装生气才止了声,她把那只封红握于手中,而后是看着沈唯说道:“夫人待我的恩典,奴这辈子都不敢忘…”只要想着今日之后便不能服侍在人的身侧,她止不住便又红了一双眼圈。

“大喜日子哭什么?若是让明护卫瞧着,只当是我欺负你了。”

沈唯这样说了一句玩笑话倒总算是让墨棋重新笑了起来,等身侧的添妆婆子重新给人补了妆,她便又握着人的手继续说道:“虽说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可若是有什么人敢为难你尽管来与我说,我总归是会为你做主的。”

相处这么久…

她心中早把墨棋当做自己人,自然不希望她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因着出嫁的时辰快到了,沈唯余后倒是也未再说什么,只受了墨棋一道大礼便先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水碧已经回来了。

她的手里握着一只锦盒,眼瞧着沈唯过来便迎了上去:“夫人,上个月的分红已经拿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她接过水碧手上的锦盒,而后是往里头走去,待取出里头的银票,她便取出来一道放在了妆盒最下方的一只锦盒中。

不过数月光景,她手中的资产竟然比起原身的都要多了,怪不得都说这晋江楼是个销金窟,她只拿了三成便有这么多,那位晋江楼真正的boss只怕早已经富可敌国了?

水碧一直侍立在沈唯的身侧,眼瞧着人垂眼看着锦盒中的银票便轻声问道:“夫人在内宅有这么多铺子和嫁妆,为何还要忙活这些?”她如今待沈唯的态度是越发恭顺了,除了当日沈唯的那段话,自然还有陆起淮的缘故。

何况相处久了之后,她也的确发现这位荣国公夫人有着旁人没有的优点,只是有一点她却不明白,夫人她好似格外喜欢钱?

可夫人身处内宅,平日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地方,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只是笑了笑,她把盖子重新合上,而后是同人说道:“哪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不是她的东西用起来总归不舒服,何况她心中总想着或许有一日可以离开荣国公府。

到得那时,有钱总比没银好。

“水碧…”

沈唯突然喊了人一声,眼瞧着水碧朝她看来,她喉间的话却又是一顿。原本她是想问一问人倘若真得有那么一天,她要不要随她一道走?近些日子水碧与她相处起来倒是也越发融洽了,若是日后有她在她的身边,许多事做起来倒是容易许多。

只是想着水碧的身份,她终归还是把话先咽了回去。

且不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即便真得有…水碧肯不肯与她走也是一个问题。

沈唯想到这便重新敛了眼中的神色,而后是把手中的锦盒交予人,口中是跟着一句:“去外头寻个银号以你的名义把钱先存起来。”

水碧闻言自是未说道什么,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往外退去,只是在要出去的时候她却还是顿了步子朝身后看去…身后的沈唯已经重新坐回到了软榻上看起了书,她面上的神色一如旧日没有丝毫变化。

可她心中却总觉得先前夫人喊她的那一声好似有话要同她说,究竟是什么话呢?水碧皱了皱眉,眼瞧着沈唯抬头便又重新敛了神色往外走去。

等到水碧退下。

沈唯便又合了手中的书籍。

外间的礼乐声已经响起,却是到了墨棋要出嫁的时辰了…碍着规矩,她不能亲自去观礼,索性便合了眼听着外头的热闹声。

礼乐和炮竹声穿过天地传入她的耳中,而沈唯手握纨扇靠在软塌便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晃打着。她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只是耳听着那越来越远的礼乐声,却是不自觉得想起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竟然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大半年了啊…”

沈唯低声呢喃了这一句,而后便重新睁开眼。她的身子靠在引枕上,下颌却是稍稍抬起朝那轩窗外头的天色看去…天朗气清、碧海晴空,将将是个大好日子。

而她看着外头的天色,眼中的神色却有着少见的涟漪轻晃。

她来到这个异世已有大半年的光景,而她的父母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已经走出了失去她的痛苦,还是仍旧记挂着她?

沈唯想到这,眼圈竟然止不住也是一红。

外间秋欢恰好打了帘子走了进来,眼瞧着沈唯那双红了的眼圈也是一怔,只是再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便见沈唯已经拿着纨扇盖了脸,遮住了面上的所有情绪,唯有声音如常:“怎么不去观礼?”

秋欢耳听着这话倒是回过神来。

她心中也只当夫人是想起国公爷了,便柔了声调与人说道:“奴怕您身边没人伺候便过来看看…”

等这话一落,她替人续了茶,而后才又说道一句:“还有一桩事,先前门房那处有人送来帖子说是昌平郡主想请您明日一叙,您瞧要不要应约?”

沈唯听到“昌平郡主”四个字倒是收回了覆在脸上的纨扇。

她此时容色已恢复如常,待接过秋欢递来的帖子翻阅一看,眼见上头寥寥几字的确是霍飞光所书。自从当日晋江楼一别后,她们也有几月未曾见面了,当日霍飞光倒是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去一趟边陲,看来如今她是回来了。

沈唯想着那个明艳的少女,脸上倒是也重新拾了几分笑意。

她把手上的折子一合置于桌上,而后是与人说道:“让影壁去备好马车,明日我出门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沈姐:不知道那个楼主有多少家底呢?

小淮:想知道吗?嫁给我,全是你的。

沈姐:滚。

郡主回来了~

☆、第 60 章(捉虫)

翌日清晨。

沈唯给谢老夫人请过安后就与她说了今日要和霍飞光见面的事。

谢老夫人倒是十分赞成她出去走走, 还让她好生在外头玩不必担心家中的事, 自从步巍去后, 岁岁便没怎么外出过, 平日也鲜少参加宴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聊得上话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虽说霍飞光的年岁不大,可她性子直爽,人也是个好的…

岁岁能够与她往来, 倒也不错。

倒是王氏知晓她要出门,尤其还是去见霍飞光的时候,免不得是又说道了几句。

昌平郡主是什么身份?清河长公主和霍尚书的嫡女、天子的外甥女, 这样贵重的身份,平日不知有多少人讨好她都不见得她对谁青眼有加过?也不知沈氏是哪儿讨了她的好?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得邀她一道出去。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因着霍飞光的身份, 她自然也不敢多说, 左右也不过是嘴上占占便宜刺了沈唯几句罢了。

沈唯耳听着王氏那番话也懒得理会她,王氏这样的人纯碎就是闲着没事干,不说道几句就难受…这样的人,你越搭理她便越起劲。

因此她是连个眼风也未曾递给她,径直由水碧扶着朝影壁走去。

等走出几步——

水碧听着那处王氏的碎语声却是觑了一眼沈唯的脸色, 而后才同人说道:“陆二夫人对您如此不敬, 您也不气?”如今她和沈唯相处得久了,自是知晓她的手段和本事,她相信倘若沈唯真得想对付人, 那个王氏绝对讨不到什么好。

沈唯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她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折扇,这会便轻轻晃打着,口中是慢悠悠得说道一句:“这样的人也不过是嘴上占个便宜,和她置气,平白跌了身份…”何况谢老夫人一直希望阖家安宁,这妯娌之间起了矛盾,她老人家瞧着也不舒坦。

水碧听她这般说道便也未再多言。

霍飞光今次邀她去的地方并非晋江楼也不是城中有名的酒楼茶馆,反倒是一个偏僻地。倘若不是李大熟悉这城中的路,一时半会还当真不一定寻得到…等到马车缓缓停下,水碧便扶着沈唯走下马车,眼瞧着面前的馆子她倒是先皱了眉:“昌平郡主怎得寻了这样一个地?”

沈唯眼瞧着面前这个馆子,掩在帷帽中的面色倒是未有什么变化。既然霍飞光邀她来此处,那么必定这处有值得她们来得地方…她想到这也只是往前迈步走去。

水碧见她没个顾忌自然也不再说道别的,待吩咐李大在外处候着,她便跟着沈唯的步子往里头走去。

等到布帘被水碧掀开,里头的光景便一览无遗。

馆子并不算大,大厅里头布满了桌椅,瞧着倒还有些拥挤…不过此时并非用餐的时辰,里头除了一对夫妇倒是也没有什么人。

那对夫妇偶然瞧见沈唯主仆两人还有些微怔,不过也就一晃神的功夫,那妇人便笑着迎上了前:“您是郡主的客人,郡主已在里头候着您了。”

沈唯倒是未曾想到这对夫妇竟然会知晓霍飞光的真实身份,便朝他们看去一眼,眼瞧着那夫妇两人的年纪并不算大,身上还都有股子爽利劲,尤其是那个男子身姿挺拔瞧着倒还有几分将士的模样,只是腿脚…看起来有些不便。

那男子早在沈唯看过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如今见人看着他的腿也未曾避讳,只是朝她笑了笑,口中是道:“贵人请进。”

沈唯闻言便也未再多言,她朝两人点了点头,而后是与水碧说道一声:“你在外头候着。”

等这话一落,她见水碧应声便继续往前走去,褐色布帘被掀起,沈唯也瞧见了坐在里头的霍飞光。

霍飞光仍旧穿着一身红衣,眼瞧着沈唯,面上倒是露出了一抹笑:“你来了,过来坐…”她的声音较起上回见时略显嘶哑,倒像是一路长途跋涉未曾歇息好,等前话一落,她是替人斟了一盏酒,而后才同人说道:“这个酒劲不大,倒正好适合你。”

沈唯耳听着这话也有些无奈,想她以前也是千杯不醉,如今托了这个身体就连喝酒也不能畅快,实在可惜…不过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依着霍飞光的话坐在了她的对侧,待揭下了头顶的帷帽,她便接过霍飞光递来的酒清尝了一口。

酒香味浓,入口却不算辣,倒是的确适合她。

她便又饮了两口,而后才同人说道:“你是刚从边陲回来?”

“是…”

霍飞光点了点头,而后是替自己又倒了一盏酒。

她素来喝惯了烈酒,自然喝不惯沈唯那样的酒,这会用得便还是往常常饮的烈酒…一盏入喉,她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等重新落下酒盏,她才与沈唯说道:“那日祖父突然来信,我不敢耽搁便只能遣人给你递了封口信。”

沈唯耳听着这话,握着酒盏的手便是一顿。霍飞光的祖父早些年的时候被先帝封为西南王,一直在边陲驻扎守卫着那处的太平,他突然来信,肯定是有事,难不成是边陲那处出了什么事?她想到这便径直问道:“可是边陲那处出了什么事?”

霍飞光听着这一问,倒是抬了脸朝人看去。

虽然早在晋江楼会面后便知晓眼前的妇人与旁人不同,不过她也实在未曾想到沈唯竟然会有这样的灵敏度…好奇归好奇,沈唯既然问了,她倒是也未曾遮掩:“的确是出了些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替自己续了一盏酒,而后才继续同人说道:“自从陆大将军去后,几个番邦小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上回就是有异动,祖父才来信说了此事…”

等前话一落——

她便又饮了一盏酒,跟着才又说道:“现在有祖父镇压着倒还好,只是倘若他们日后联手的话,我们庆云只怕又得有一段日子没能消停了。”

沈唯听她这般说道,便又皱了回眉。她记得书里的确爆发了一场不小的战役弄得庆云国上下都人心惶惶,这些番邦小国本来就实力不弱,虽然早些年递了求和书,可人心总归是不足的,如今陆步巍去了,他们自然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

倒也怪不得西南王这次会如此紧张。

书里这一场战役让庆云国损失了不少将士,到最后还是由陆起淮出面镇压,也就是因为这一场战役使得陆起淮一举成名成为庆云国的新一任战神。至此之后,庆云国上下无人不知陆起淮的名字。

霍飞光看着她沉吟的模样只当她是被吓住了便出声宽慰道:“不必担心,如今几个小国也只是有这个迹象,可如今庆云早不复以往,纵然他们想要联合也得好生安排一番。早先父亲已上呈陛下说了此事,就算真得打仗,你们在汴梁也不会有事的。”

沈唯听她话中一字一句,知晓霍飞光是在宽慰自己。她心底一柔,重新仰头朝人看去,眼中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我没有担心,倒是你…”她说到这倒是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我看你这次回来,眉宇之间似有烦扰之意,可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能烦扰霍飞光的只怕也只有婚事。

不过凭借沈唯对霍飞光的了解,霍飞光虽然对婚事烦扰却绝对不会把这抹愁绪萦绕眉头…倒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了?

霍飞光耳听着这话却未曾开口,她重新斟了一盏酒,一时却没了饮用的兴致。她索性便这样握在手中,而后便拧头朝窗外的天色看去,此地位处偏僻,纵然开着窗也听不到多少声响…她便这样看着外间的天色淡淡说道:“这次回来,我和母亲说了想长留边陲守卫边疆太平,可是母亲不同意。”

“我知道她是怕了,以往小打小闹她也不会干涉我,可是倘若真得要打仗,她又怎么会舍得我冲在前头?”

“所以我犹豫了…”

霍飞光说到这便朝沈唯看去,她眼看着沈唯清平的面容,握着酒盏的手又收紧了些:“你以前与我说我,这四方天地拦不住我,可这回却是我自己拦了自己…家国天下之间,我还是舍不得家人。”

她说到这的时候便合了眼睛。

霍飞光的眼睫其实很长,这样合着的时候在那日头的照射下竟能打下一片阴影,等前话一落,她却是过了许久才又说道:“有时候人终将还是会被现实和命运所击败,无论如何抗争也不行。”

沈唯听出霍飞光话中的喑哑便放下手中的酒盏,而后是握住了她的手:“你错了,你并没有被击败…”

她这话说完察觉到霍飞光轻颤的身子,便又柔了嗓子与人说道:“家国天下,从来都是家排在第一。飞光,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先护住自己的家人,倘若连自己的家人护不住,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沈唯说到这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得也低了几分。她未再看霍飞光,反而是微微抬起下颌朝那轩窗外头的天色看去,碧海蓝天,正是再好不过的天气了…倘若当初她能够对父母多些包容,而不是时不时与他们争吵,会不会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霍飞光察觉到沈唯握着她的手有些收紧便睁开眼朝人看去,眼瞧着沈唯面上的黯淡,她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只是反握住了沈唯的手,眼瞧着沈唯朝她看来,原先萦绕脸上的愁云和迷茫也逐渐消散开来。

而沈唯看着她面上的笑容,脸上原先的黯淡也消了个干净。

两人余后什么话都不曾说,只是用起了桌上的饭菜,等到她们打帘出去的时候,水碧便迎了过来。霍飞光瞧见她的身影,眉峰倒是不自觉得挑了一回,她倒是未曾想到沈唯的身侧会有这样一个高手。

不过霍飞光也未曾说道什么。

不管沈唯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她都是她认定的朋友。

外间的夫妇两人瞧见她们出来便又笑着拿了一只系好了的油纸包递给霍飞光,口中是笑说道:“这是给长公主的桂花鸭,郡主记着让长公主趁热吃,若是凉了便不好用了。”

霍飞光闻言便朝妇人笑了笑:“母亲就爱这一口,她若是瞧见必定是欢喜的。”她这话说完便同沈唯一道往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布帘处,那块帘子倒是先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男人一身白衣,手持玉笛,正是梁令岳。

沈唯此时已戴起了帷帽,瞧见是他却是一怔,口中跟着唤人一声:“梁公子?”

梁令岳原先瞧着里头出来的是三个女子,刚想避让,待听到这一声便又抬眼看去,眼瞧着那个戴着帷帽的素衣女子,他的眼中倒是也拾起了笑意…他落下了手上的布帘,而后是朝沈唯拱手一礼:“原来是夫人,许久不见了。”

沈唯闻言,脸上挂了个笑,声音也很是温和:“的确许久不见了。”

等这话一落——

她看着身侧的霍飞光一直打量着梁令岳便与她说道:“这是梁公子,当日你也曾见过。”

梁令岳闻言便也循声看去,待瞧见霍飞光便笑着唤了人一声:“原来是昌平郡主…”等前话一落,他便朝人拱手一礼,而后是介绍起自己:“在下姓梁,名令岳,当日多有得罪,郡主切莫介怀。”

霍飞光在听到“梁令岳”这个名字的时候倒是一怔,她未曾开口,只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人一回,倒是她忘了,栖云山庄的少庄主最喜欢穿白衣,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握着这管玉笛。当日她便觉得奇怪,这汴梁城中但凡武功排得上名号的她没有不知道的,而眼前这个男人,她却是从未见过。

她思及此便淡淡说道:“没有什么介怀不介怀的,当日你我本非相识,何况你武功高强,倘若不是手下留情,我却也讨不了好。”

虽然她自诩武功不错,可较起梁令岳却还是有些不如的。

不过,霍飞光眼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含笑的男人,却是又说道了一句:“何时你有空,我想向你好好讨教一回。”这汴梁城中难得来了这么一个高手,她自然是想与人好好讨教一番的。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后便与人拱手一句:“随时奉陪。”

两人这厢说着话——

沈唯便一直笑对着他们,如今面对梁令岳,她已无当初的失态了,不管他和那人长得有多像,都不是他…因此待人说完,她便与梁令岳点了点头,口中是温声说道:“梁公子请便,我们先回去了。”

梁令岳自然也察觉出了沈唯话中的语调,想起上回见时,她脸上的神色还带着难以言喻的失态,却未曾想到这才多久没见,她竟然已可以笑对自己?这个妇人还当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想到这看向沈唯的眼中便又多了几抹思绪。

这抹思绪,沈唯未曾瞧见,可霍飞光却瞧见了…她眼看着梁令岳看向沈唯的目光,不自觉皱了皱眉,只是在听到沈唯喊她的时候,她便也未再多言,只是跟着沈唯的步子往外走去。

而梁令岳却是等她们走出布帘,眼瞧着沈唯打帘坐上马车才重新落下了手中的布帘,转身往里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告诉自己一遍,社会主义姐妹情。

☆、第 61 章

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