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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令岳耳听着这话自是轻笑着点了头:“郡主放心,倒是郡主,真得不同我们一起离开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素来温润的面容也有几分沉吟:“纵然你们有兄妹情谊,可天恩到底难测。”

和他们一起离开…

霍飞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动了。

可是这一抹心动也只是一瞬,等回过神来,她也只是淡淡说道:“不了,倘若日后有机会,我会去寻你们。”等这话说完,她也未再看梁令岳,只是又握着沈唯的手说了几句,而后便义无反顾得转身离开。

她自然想和他们一起离开。

梁令岳说得没错,天恩难测,可就是因为天恩难测,她才更加不能就这样离开…她知道长兄对沈唯的情谊,如今沈唯离开,倘若她再离开,难保他不会把这一份怒火赋予到她父母的身上。

霍飞光能感受到身后的两人还在看着她。

她不曾回头,也不曾驻步,她怕她停下就再也不愿走了。

夜色深沉…

这处很快就没了霍飞光的身影。

而沈唯看着霍飞光离去的方向,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城门,想着里头的翻天覆地…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是一个胆小的,既然无法保证以后,那么不如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保留住他们以前美好的回忆。

“走…”

翌日。

皇宫。

今日原本是赵睢和沈唯的大婚日子,可此时却显得静寂一片。

外头的红绸都还挂着,大红灯笼以及轩窗上头也都还贴着“喜”字,每一处地方都彰显着大婚该有的模样,可本该有的喜气却被沉寂所代替。

偌大的建章宫,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默得跪在外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遭了罚。

而赵睢坐在喜床上,手中握着的是沈唯留给水碧和秋欢的书信。他身上穿着得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裳,头发也有些紊乱,一夜未睡的他看起来有着往日从未有过的颓废。

以往他处理公务,纵然几天几夜不睡也都是有的,可如今只单单一个晚上,却让他变成这幅模样。

身侧的暗一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面上却是挂着未曾遮掩的担忧。

昨夜陛下寻了一整晚也未能寻到夫人,如今外头还在搜查,城门也还关着,可夫人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他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早就离开汴梁了,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陛下一定会撑不住倒下的。

“陛下,您歇一会…”暗一轻声劝着人。

可赵睢却恍若未曾听到一般,他只是握着沈唯留下来的那张纸条,指腹一寸一寸得磨过上头的字迹,也不知是不是怕太过用力而磨损了上头的笔迹,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这是沈唯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上头情真意切,却不是给他的。

她竟狠心到,连一封信都不愿留给他。

殿中静寂无声,到最后还是外头有人颤着声禀道:“陛下,昌平郡主来了。”

赵睢闻言,这一整晚未曾变化过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端坐着,而后是面无表情得看着霍飞光迈步进来跪在他的身前:“她人呢?”

霍飞光听出他话中压抑的怒意,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坦然得跪在他的身前,口中是如常一句:“她已经走了,您不会找到她的。”

赵睢耳听着这道声音,撑在喜床上的手却是又多用了些力道,他的脸色黑沉,声音也低沉得厉害,眼中神色更是逼人:“天下都是朕的,无论她在哪,朕都会寻到她的。”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力,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他总能寻到她的。

“皇兄…”

霍飞光的声音终于多了些别的情绪,她仰着头看着端坐在喜床上的男人:“您和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她决定了的事何时回头过?既然她决意离开了您,就算让您寻到她又如何?”

她说到这眼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却是又叹了口气:“难道您真想要囚禁她一辈子,看着她在这四方天地之下郁郁寡欢得死掉吗?”

看着她死掉…

赵睢原先紧攥的手松开,就连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也呈现出了几分怔忡,他怎么可能,怎么舍得要她死?他只是想留她在身边,只是想与她白首到老…殿中无人说话,暗一和霍飞光看着赵睢这幅模样,有心想劝说几句,只是不等他们开口便听得他喃喃问道:“为什么?”

这三个字没个来由,又轻飘飘得,一时还真有些让人摸不着门路。

因此霍飞光也是等了有一会功夫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听她提起过,在她们的那个时代,相爱的两个人是容不得第三者插入的,纵然您事出有因,可以后的日子,谁又说得清?她不能阻止您,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这样的话,沈唯也曾与他说过。

可这些不过是几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只要让她们偏居一隅,又会掀得起什么风浪?

只是如今看来,只怕她们的存在就已让她不高兴了,或许她也不是为这个不高兴,而是因为他的态度,他的态度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宁可就这样抽身离去,从此离他远远的。

真好啊…

真好啊!

赵睢也不知怎得,只觉得这颗心疼得厉害,让他竟不顾身份弯下腰身捂住了心口。

“陛下…”

“皇长兄…”

暗一和霍飞光眼看着赵睢这幅模样自是担忧不已,两人刚想上前便听到他冷声发了话:“出去。”

“陛下…”

“出去!”

两人没了法子也只能往外退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的时候,霍飞光还是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眼看着轩窗外头的光打在那个弯腰捂着心口的男人身上。

这偌大的殿宇没有丝毫声音,可她却从那个男人的身上头一回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在这样一个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的大殿,这个本该是他和沈唯共度一生的地方,此刻却只剩下了他一人。

霍飞光握着布帘的手一紧,心下也忍不住长叹一声,可她到底什么也未说,只是落下了布帘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下为什么不直接从城门离开,沈唯以为水碧肯定会在知道后立马告诉老赵,所以不能涉险。

下章,正文完结,大肥章。

☆、第 163 章

一个月后。

过了中秋, 下了几场秋雨,这天也骤然变得冷了。

建章宫中, 刚刚下了早朝的赵睢独自一人坐在此处, 他半低着头此时正握住朱笔处理着政务。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处理政务上面,可每每空闲下来,对那人的思念不仅未曾减少,反倒日益增加。

赵睢每日待在这个和沈唯共处过的地方, 甚至连殿中的布景也与往日一样维持不变。他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心态维持着, 好似只要这样的话, 就会让他以为, 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侯在一侧的暗一看着他如今这幅模样, 竟然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这一个大月, 陛下没有一日是睡好的,常常只眯了会便起身去上朝,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撑不下去会迁怒,可他只是平静得与往日一样做着以前的那些事, 除了对杨家以及那些女人的处置。

那是在大婚之后,陛下上朝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他罢免了杨继的官位, 还把杨家众人赶出了汴梁, 同时, 他也取消了那些贵女的安排,众臣知晓他的性子又见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总归与他们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殿中突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却是早先赵睢安排出去打探沈唯消息的暗卫。

暗一见他回来,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起来,只是目光却还是朝赵睢那处看了一眼…软榻上坐着的那个人仍旧半低着头,好似并未察觉殿中的景象,只是握着朱笔的手却有些收紧,倘若细察的话,可以看到他的手有些不自觉得颤抖。

“怎么样?”这是赵睢说的第一句话,喉咙发紧,声音干哑。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他打发了一拨又一拨人,明面上由明路领人去各地寻找,私下便由晋江楼和暗卫寻找着…可无论怎么寻,那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时间过得越久,他这颗心也开始变得越发慌乱。

他担心…

今日得到的消息仍是未曾寻到。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闻言便拱手回道:“回陛下的话,我们的人在江南一带寻到了夫人的踪迹…”他这话说完,原先端坐着的赵睢忙转头看来。

赵睢的手撑在桌案上,脊背僵硬,就脸面容也有些收紧:“她现在怎么样?”

“夫人看起来很好,我们的人查出她是由栖云山庄的少庄主带出城的,还有…”他说到这却是稍稍停了一瞬,待又过了一会,他才轻声说道:“夫人好似有身孕了。”

他这话一落——

殿中原先还缓和了的气氛却又重新变得凝滞起来。

赵睢的脸上是一片怔忡,有身孕?他和沈唯相处这么久,自然不会以为沈唯在离开他之后就会投入其他人的怀抱,那么…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他的。而距离她离开汴梁也不过一个多月,倘若是离开后才有,底下人自然也不会有所察觉她有了身孕。

他想起他们争吵的那大半个月,每回晚膳,沈唯就会避开他。

如今想来,那段时日她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就连这建章宫的布置也是在那段时日有所不同的。以往她每日都需点着熏香才能睡着,可那段日子,殿中就连香炉也瞧不见,还有她最不喜欢吃酸脯,可那段时间,果盘上的蜜饯却是不断的…

这些以往不曾注意的地方,如今细细想来,只怕她是早就知晓自己有了身孕,这才会有这些不寻常。

她明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却还是义无反顾得离开了他。

赵睢脸上的怔忡逐渐恢复清明,就在两人的注视下,他却突然笑出了声,这个笑声在这静寂的大殿之中显得凄凉无比,伴随着外头的潇潇风雨更显凄寒。他穿着一身朝服,面前的冕旒随着他的笑声晃动不已,使得他的面容也有些看不清楚。

可他的声音却是清晰可闻的:“相处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她能够狠心至斯。”

“陛下…”

两人刚想劝人,只是还不等他们说道什么,原先端坐在软塌上的男人却吐出了鲜血…这一个多月来的不眠不休,终于让他支撑不住身子,彻底晕了过去。

金秋九月。

满城的桂花开得极香。

沈唯一身素服,头戴帷帽,正由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眼看着从马上下来的白衣男人,她还是有些无奈得开了口:“梁大哥,其实你不必日日陪着我的,你给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况他也未必能寻到这个地方。”

他们如今所在的是江南的一座小城,此地山清水秀最易养身。

原本她是打算待在这处后,买几个能用的下人好好养胎,只是梁令岳护送她到这处后,不仅给她留了人,就连自己也留了下来,又怕她与他相处起来尴尬,索性便在她的隔壁买了一间屋子。

平日时不时都会给她带来些好吃好玩的,每回她出门,也会陪在身边。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却只是轻轻笑了笑:“索性我待在家中也无事,正好陪着你一道出来逛逛…”等这话说完,他未免人推却便又忙跟着一句:“再说,你既认了我做义兄,便是我的妹子,如今你身体不便,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早在从汴梁离开的那一路,沈唯便认他做了义兄,他知道这是沈唯为了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其实若说现在他是不是还存有对沈唯的情意?自然还是有的。

可这份情意无关风月也无关男女,只是一种钦佩,因此纵然如今面对着她,他也能够行事坦然。

沈唯闻言,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便一道往前走去,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众人说道:“听说汴梁近来出了不少事,天子病倒,那位昌平郡主也不知为何被打入了天牢,现在那里都乱做一团了。”

周遭的声音未曾遮掩得传入沈唯的耳中,让她脸上原先挂着的笑意顿时变得一僵,就连步子也忘记迈出去。

那人病了?飞光也被打入了天牢?

梁令岳自然也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纵然她戴着帷帽,他也能感受到如今她的脸上一定是掺着担忧的,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沈唯便先发了话:“梁大哥,我们走。”

她说话的声音好似与先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梁令岳却还是能够从中感受到她的慌乱。

只是她既然愿意掩实,他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两人买了些东西便回去了。

夜里的时候,沈唯难得请了梁令岳过来一道用膳。

她坐在烛火下,仍与往日一样穿着一身素服,眉眼弯弯,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让她本就清丽绝伦的面容又多了些往常不曾有过的柔和,眼瞧着梁令岳进来,她便看着人笑道:“梁大哥来了,晚膳已经备好了,快过来吃。”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替人倒了一盏酒,跟着是一句:“来了这么久,我也未曾谢过梁大哥,今日特地亲自下厨做了这一桌,可惜这小城无好酒,难免有些失味。”

梁令岳闻言是朝桌上看了一眼,眼瞧着那桌上摆着得几道菜,倒也有些怔忡…他倒是不知道,沈唯竟然还会做菜。他笑着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而后是把玉笛置于一侧,待接过沈唯递过来的酒盏便笑着说道:“虽然没好酒,不过有这么多好菜,也足够了。”

他这话说完便接过酒盏,只是在薄唇碰到那处酒水的时候…

梁令岳放在桌上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也就这一瞬的功夫,他便笑着饮尽了这盏薄酒,眼看着沈唯也要倒酒,他便温声道:“你怀有身孕,不宜喝酒,还是吃菜。”

沈唯闻言,倒是也未曾推却。

两人便这般用起了晚膳,等到月上柳梢,等到桌上的菜都吃用得差不多了,而那个白衣男人也终于埋头昏睡了过去。

侯在一侧的丫鬟看着这幅模样自是一惊,还不等她说道什么,沈唯便先开了口:“他没事,只是晕了过去,等过两个时辰,他便会醒来,我走后,你就叫人把梁大哥扶回去。”等这话说完,沈唯是朝昏睡的梁令岳又看去一眼,声音也含着些抱歉:“梁大哥,对不起,汴梁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不去。”

纵然这只是一场阴谋,一场诱她入局的陷阱,她也不得不去。

她这话说完便未再耽搁,只是让丫鬟取来早些准备好的包袱,系好了披风就往外头走去。

外头候着三、两个人,见她出来便朝她拱手一礼,这几人是当日梁令岳给沈唯的,如今皆听命于沈唯的话,这会见她出来便恭声说道:“夫人,马车都已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能出发。”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她举步往外走去,只是临来要出门的时候却还是转身看了一眼。

其实她很喜欢这座小城,这里民风淳朴、风景又好,倘若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可惜人活一世,到底不能随心所欲。

她原本以为可以割舍掉一切的。

可是在听到那人病倒的消息,听到飞光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她终究还是迟疑了。

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快活就对飞光放任不管,何况那人…不管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真得担心了。月色清冷,沈唯合了合眼,待手撑在那微微拢起的小腹才开口说道:“走。”

等这话说完,她便率先举步往外走去。

而原先昏睡的梁令岳在听到外头归为沉寂时却睁开了眼,他的眼中清明一片,哪有半点昏迷的样子?原先刚想去喊人进来的丫鬟见他醒来却是一怔,口中也是喃喃一句:“梁公子,你…”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握着玉笛往外走去。

秋意深深…

他站在小道上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没一会功夫便消失在这黑夜之中。今日在街上听到那则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沈唯必定是会有所动作的,只是他未曾想到,她会给他下药。

他知道沈唯如此做,不过是不希望他再涉险。

明知道前路危险,明知道此去再难出来,可她还是走得义无反顾…梁令岳仰头望着天,眼看着那轮满月,到底还是摇头失笑。

半个月后。

沈唯一众人终于到了汴梁城。

“夫人,我们到了…”外头传来随从的声音,而沈唯掀开车帘往外头看去,眼看着不远处烛火照耀下的汴梁城,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原本以为当初一别,此生都不会再跨足此地,未曾想到短短两个月的光景,她竟然还是回来了。

“先进城,寻间客栈住下。”

沈唯的声音因为这一路奔波而显得有些疲倦不堪,她自打有了身孕后,身子本就算不得好,又因为心急,不肯在路上耽搁,日夜兼程。好在这个孩子是个听话的,许是知晓她心急,这半个月来也从来不曾闹过她。

她想到这,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柔和了许多,她落下了车帘,而后便半低着头把手覆在那隆起的小腹上。

“遭了…”

外头随从的声音不掩惊慌,就在沈唯的怔忡中,便又听到随从压低着嗓音继续说道:“夫人,我们被包围了。”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原先柔和的面容顿时一僵,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咬着唇往外头看去,原先漆黑的城门口此时却是通亮一片,千余名将士高举着火把,而最前面那个高坐在马背上的身影,一身玄衣外罩深色披风。

他的容颜依旧是往日的俊美,只是在这夜色的照映下却显得有些淡漠,这一份淡漠,是往常沈唯从未看到过的。

而坐在马上的赵睢透过火光,在看到那一角车帘后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原先握着缰绳的手便又多用了几分力。

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紧握着缰绳,□□的马儿很是通人性,慢慢踱到了那辆马车跟前,而后赵睢垂眼看着马车里的那道身影朝人伸出手,神色淡漠,声音喑哑而又低沉:“上来。”

“夫人…”原先围在马车边上的几个随从见此,自是取出了剑护在沈唯边上,出了声。

赵睢并未看那几人,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唯,伸出去的手也未曾收回。

沈唯看着他这幅模样,到底什么也不曾说,她只是朝人伸出手待被人带到了马上抱进了怀中,而后便看着那几个随从说道:“你们走,我不会有事。”等这话说完,她眼看着周遭一众将士并未散开,反而越逼越近,脸色一变。

她拧头朝身后的男人看去,双眉微皱,口中是跟着一句:“赵睢,放了他们。”

这样大逆不道的直呼天子的名字,倘若让其余人听到,只怕都该吓得跪下了,可赵睢耳听着这道声音,眼中竟生出几分怀念之色,尤其是这样抱着她看着这样一张活生生的脸,他身上萦绕了两个多月的阴沉终于消散了许多。

她是真实的,她真得回到了他的身边…

而不是午夜梦回出现的虚影,睁开眼后便消失不见。

他伸手紧揽着她的腰肢,在触及到那处隆起的小腹时,手中的动作便是一顿,连带着原先紧握腰肢的手也松开了几分力道。

沈唯却并未察觉到赵睢神色的变化,她只是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将士,伸手紧握着赵睢的袖子,冷声道:“赵睢,我让你放了他们!”

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让她如此紧张…

赵睢的心中说不出是气还是旁的,可他的确不高兴,他垂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连带着声音也很是低沉:“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他们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或许是看着自己担忧了半个月的男人如今好生生得在她的眼前,又或许是半个月未曾歇息好,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唯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声质问道:“乖乖待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禁脔,赵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刀一样扎在赵睢的心口,尤其是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他更是觉得气血上涌。

赵睢握着缰绳的手用足了力道,待把喉间那口血重新咽了回去,他才合了眼哑声说道:“沈唯,你根本不信任我,你明知道若是你怀孕的话,我必然是有法子的,可是你却连丝毫的机会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