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居然好意思说是送。 

分明趁着混乱给顺走的。

从种种细节来看,他似乎没认出她就是电梯里的人,舒白于是切断认物的打算。 

她不想把他们关系从“抢车冤家”,转变为“艳遇男女”。

“哎……”旁边凑热闹的关一北用牙签剔着牙里的提子果肉,打圆场道,“都是巧合,能看上同一款车,说明两人有缘分。”

舒白对这样的缘分无感,斜眼睨着自己的贴身发圈以及霸占自己爱车的男人,颜值再高也改变不了她对他不太好的初始印象。

在俊男靓女的人堆里他不算鹤立鸡群,顶多鹤立鹅群。

比起这种喜欢抢车的人,还是他身边的贵公子更招舒白欢心,起了勾搭的想法。

舒白拉过关一北,准备让他牵线搭桥。

还没开口,关一北了然于胸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相中我这儿的帅哥,是景归吧,等着,我现在就给你两做介绍。” 

“不。”舒白抬手制止,决然果断,“是他旁边的小哥哥,戴眼镜那个,看着特斯文,你给我介绍介绍。”

“行啊——” 

“等等。”舒白轻咳,“我刚才因为生气,表现有些唐突,你介绍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拉一波好感?”

“拉好感?”关一北跃跃欲试,“我就说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让他感觉到亲近。” 

“不行,你那样说的话显得我很不淑女。”

“那咋说?” 

“你可以给我塑造一个特别的身份,显得我与众不同,让人意想不到。”

“说你是我妈?” 

“……”

这次,舒白的拳头没收好,扎扎实实扣在关一北肩头,捶得他装腔作势一顿哀叫。

【邻家妹妹】【知心姐姐】这样的身份不香吗,他非嘴欠说是他妈。

挨过小拳头的关一北还没老实,说是给她介绍小哥来纾解被戴绿帽的心,实际上喊她过来凑热闹的成分更大一些,并不想诚心给她介绍小哥。

舒白勾搭贵公子的心思在看见对方眼睛直勾勾伸到陪酒小姐姐胸口后,念头顿时打消,再问关一北,得知那个贵公子二十七八,半点想法都没得了。

毕竟,她最近的恋爱风向是小奶狗。

“你还是给我介绍年轻点的吧。”舒白说。

“小奶狗有什么好,一没房二没车三劈腿。”关一北不由得欷歔。

“但人家00后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00后。”

“1900?”

“……”

-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劈腿还是被抢车,包厢氛围再好,舒白嗨不起来,跟着某家练习生rap会之后,力不从心,找个借口去洗手间补妆了。

在温水龙头下把手仔仔细细洗干净,舒白又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准备挽起时发现手腕一空,意识到发圈还在郁景归那儿,不由得暗声小骂一句,运气真背。

准备回去时,她看见过道被几个姑娘围堵。

几个年轻小姐姐染着五颜六色的发,穿着亮片闪闪的皮裤皮裙,晃得人眼花缭乱。

舒白本想错开她们,却听见女孩哀哭声。

原来五颜六色小姐姐在打人。

周围有路过的,没见搭把手。

看被打的女孩身上还是规矩的班服,估摸着是大学生,舒白素来讨厌校园一暴力,尤其是以多打少的暴力,心口浮现出不爽感。

她人不傻,不会自个儿闷头闷气地过去见义勇为,去之前拉几个服务生,有理有据地以治安为由把人给拉开。

“哟哟哟哟……”

拉开后,领头的紫毛女显然不服,一阵驴叫后,挑起浓黑眼线,嚣张不羁地瞪着舒白,“我搁这儿治表子,你算什么*东西多管闲事,”

从态度来看,能耐不小,不然也不会让服务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她施一暴了。 

然而来头在舒家千金这儿,不值一提。

准备以“社会你舒姐”姿态教育小孩时,却见那个被打的姑娘略显眼熟。

舒白盯着姑娘的脸看了两秒。 

三秒。 

五秒……

这特么不就是小奶狗的劈腿对象吗。

本以为自己看到这人会气得七窍流血,结果飘在舒白大脑里的只有一个信息:这妹子说的那家老爷爷酸辣粉真好吃。

酸辣粉这该死的甜美。

挨打的妹子也已认出舒白,弱弱道:“我……” 

舒白叹息:“顾林呢?”

妹子眼泪汪汪:“我在这里赚生活费,没敢告诉他。” 

妹子一哭,更显柔弱了。

果然男生更喜欢这种娇弱不做作的清纯妹子,最好是爱吃酸辣粉,穿白裙,常遭校园一暴力的软妹,此时再来个校霸少年拯救的话,那就又苏又带感了。

可惜没有。

在气势上,舒白并未输于她们,到底是常年混于社交圈的人,手无寸铁,也无队友,依然不慌不乱,慢悠悠道:“有事好好说,打架是要被学校处分的。”

五颜六色毛毛女们根本不屑听她那番说辞,其中一人直接把酸辣粉妹子揪起来,一个耳光扇过去,“我男人也是你能勾引的?”

于是一番乱战再次开始。

听说酸辣粉妹子又勾搭有对象的男人,舒白后悔了,忙往后退。

舒白退得慢了,不知被谁绊了一脚,踉跄地往墙上一碰,额头差点磕着墙灯,这一幕,刚好被出门抽烟的包括关一北在内的几个兄弟看见。

好兄弟被欺负,这哪能忍。

关一北去扶舒白的同时,一把将挡路的紫发女推开,没注意力度,也将紫发女推到墙上,她没舒白运气,她是实打实地撞上墙灯的铁托架。

“哎哟——”紫发女顿时痛叫。

这一声,把双方矛盾彻底拉大。

好男不和女斗,弟兄们过去只是拉架,但因场面混乱,容易给人造成打女人的错觉。

“你们居然敢打我。”紫发女捂着磕疼的额角,大声吆喝,“信不信我叫人来弄死你们。”

闻言,几个公子哥笑了。

他们那包厢,全是富家子弟,其中一个还是惹不起的祖宗,不知谁给她们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紫发女说到做到,当即就一个电话把包厢里的人叫来,“干爹”地叫个不停。

干爹们肥头大耳,满身油腻,没有半点抗击力,但干爹带了强壮的保镖,不多不少,共有八个。

“就是他们欺负的我。”紫发女扭着细腰,嗔一句。

干爹脖子上挂着金项链,剃的是光头,三层下巴,长得又粗又肥,乍一看,气势确实让人畏惧,至少目前看来,几个公子哥都不是干爹和八个保镖的对手。

事出起因,其实是个误会,可惜此时没人去解释。 

男人两大信仰:打迷糊的架,泡最野的妞。

气氛紧张之余,舒白却和关一北扯有的没的。 

他非要给她买创口贴。

舒白不得不把人拉回来,指着自己只是被蹭破的额头,“根本没破,根本用买创口贴……”

关一北没听她的,嘟嘟哝哝地抛开,还是要给她买。

舒白略显无奈地站在原地,时不时摸摸自己的额头,感慨,她没受伤啊。 

和紫发女比起来,她蹭破皮的额头真的不算什么。

紫发女因着受了小伤,正窝在干爹怀里嘤嘤嘤,干爹作势把紫发女往怀里一搂,务必要将自己的英雄救美作风贯彻到底,凶神恶煞对他们道:“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敢惹我的人?”

几个公子哥没人搭话,此时此刻,没人会傻到和八个保镖硬刚,大家都是头脑灵活的小伙叽,叫保安和报警都行。

他们有人开始暗搓搓地摸手机了。

“谁欺负的你?”干爹问向自己的小宝贝,“干爹给你出气。”

紫发女把眼前的几个人扫视一番。

推她的人是关一北。 

但关一北不在。

所以她抬手指着的人,是舒白:“是她。”

闻言,八个保镖立刻冲上前,团团把舒白围住。

如果之前被郁景归抢车,舒白还在犹豫,但这一次,她确定了,今天是她的倒霉日。

她已经沦落到被给别人当枪靶子的地步,既成全酸辣粉妹子的校园女主身份,又促成紫发女颇具黑色道义色彩的英雄救美情节。 

不行,得自救。

“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舒白吞吐道,打算解释她并非酸辣粉妹子的朋友,也并不想见义勇为,相反,她也是受害者。

救了小三,自己却沦为靶子,太特么惨了。

眼看着舒家千金即将卑微地解释以博取同情心——

包厢的门突然开了。

昏暗灯光下,郁景归身型高大挺拔,单手随意抄在裤袋里,嘴角斜咬着烟,指间把玩打火机,是去抽烟区的作势,然不想门口围聚这么多人,被挡路后,英眉微拧,俊脸浮现出不悦。

“郁少。”刚才没出声的公子哥叫一句,像是儿子见着爹似的。

他们怎么把这位大祖宗给忘记了——!

青年时期就属各地不敢随意提及名字且让混混们闻风丧胆的人,后被压迫继承家业意外横扫各大商圈才子成为黑马坐稳第一把手,因玩心太重去华尔街溜达一圈回国继续操起家业。

一个表面温润儒雅私底却能操纵血光的大佬。

大佬出现,如同满级满装备玩家降临初始副本,一个平A就能把小菜鸟秒掉。 

自他出现后,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郁,郁少——”干爹秒怂,仓促地招呼,“您咋在这儿呢,还记得我不,我是金丰银行收贷的小王。”

金丰银行背靠谁家,众人心里有数。

没几秒,情形就变成“校园小霸王想要英雄救美结果发现校长大人就在身后”。

大佬出来后的第一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小怂包舒白身上。 

察觉到他视线里的探究,准备动手的保镖立刻从舒白身边撤离。

那位肥头大耳的干爹也心有领会,立马殷勤地问:“郁少,您认识这位小姐?”

郁景归不急不慌地抬手,拿开咬在唇间的香烟,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

“何止认识。”

作者有话说:郁景归:何止认识,简直想——(晋江不可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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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地雷手榴弹。

☆、3

走道乐曲沉缓,冷色调光线照在轻体墙面,在几道厚厚切镜面延转,忽明忽暗折射在男人立于金属门前方的挺括身体。

男人天生的衣架骨,随意往门口一站,便成一处让人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窥看的美式电影镜头,随性无羁,又雅又野。

这样的大佬摆在眼前,舒白怎么可能不抱大腿,刚才的抢车恩怨立刻烟消云散,挺直腰背,迈开两步,在大佬左手边儿一站,理直气壮地仗势欺人,睨视那群小菜鸡。

“我告诉你们,我和他不止认识,他是我从小到大最好朋友……” 

舒白一顿,在大家期待目光下,轻咳两声补充:“的朋友。”

以为她会表达出“何止认识,我和大佬甚至有床笫关系”或者“我是王的女人”,没想到后三个字真实地暴露身份。

来这里的人谁不是朋友的朋友,她和大佬如此浅薄的关系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对她的补充说明,郁景归并未解释纠正,似乎默认了。

其实刚才,即使他不出来,这边的这架也打不起来。

高档会所的治安不是吹的,消息放出去后,保安第一时间赶来,虽然场面消停,他们并未放松警惕,杵在不远处观察情况。

公子哥们没继续杠下去,抽烟的抽烟,解手的解手,也有人回包厢继续呆着。

那个叫干爹的招招手退却自己的八个跟班后,摸出一包黄鹤楼,太监献奏折似的献过去套近乎,有意和大佬搁这儿谈公事,多巴结巴结那祖宗,对他来说终归没坏处。

郁景归手里捏了条,没接递到眼前的烟,状似在听对方巴结,视线却偏离向舒白:“受伤没?” 

突然冒出的三个字音调平缓,辨不出深层意思,舒白干巴巴回:“没。”

以为这人是在关心,舒白想回个谢谢,他又将目光收回,继续和干爹说事儿,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和关心二字差出十万八千里。

舒白欲言又止的话噎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不尴不尬地挠挠额头,突然感觉到额中间疼痛感传来,才知自己其实是受伤的。

刚刚撞墙时没察觉,过了会才觉着轻微的疼。

她皮肤白皙嫩滑,稍微捏一下都泛青,何况撞墙。

想到关一北急匆匆买药这事,还挺让人暖心的。

在外面属实无聊,舒白回包厢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 

没多久,关一北回来。

他跑得急了,一边粗粗喘着气,一边从袋子里取出云南白药,如同村头唠唠叨叨的二大爷似的凶巴巴道:“这他妈都青了还说没受伤。”

舒白自知理亏,但他一凶,她就全占理儿,“我哪知道会留青,我上面又没长眼睛。”

关一北:“赶紧涂药,天天要老子给你把屎把尿的。”

舒白:“……”

五分钟后。

关一北:“我他妈让你涂药,你涂粉干嘛?咋的了,一时半会的美观有那么重要吗?”

舒白:“你这种丑比不懂。”

“胡说,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丑这个字。”

“那你该换个字典了。”

“我丑咋了,我以后找的老婆肯定比你漂亮。”

“那就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