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王妃之位压了她一头,昨晚先得到王爷宠幸又压了她一头,宋敏玉和她年龄相仿,自认什么都比她强,现在却次次不如人,她真是快要恨死她了!

宝盈却很委屈,她没得意啊,更何况昨晚雍王爷是去了她那,可后来不也去了别人那么?

她下意识的看向众人,却发现众人纷纷向她投来了目光,一双双清清亮亮的眸子,各个充斥着复杂莫辨的情绪。

宝盈心里咯噔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昨晚雍王爷没去她们那就去她那了?

雍王爷不是没过夜就走了吗?

宝盈觉得完了,刚才她们顾着丫鬟的事没想着这遭,现在经宋敏玉一提,全想起来了。她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了吧!

不要啊!

“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什么!”宋敏玉根本不解气,“你等着吧,王爷很快就会不要你的,到时候被踢到一边你就等着哭吧!什么东西!”

“来人啊!给我掌嘴!”宋敏玉正骂着,屏风后突然又走出一个人,她大喝道,“以下犯上,不知规矩,给我狠狠打!”

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面容严厉,瘦削高挑,头发一丝不乱,藏青色对襟袄更是板正肃直。

陈雅君已经站了起来,宋敏玉本来被震住,可见着是个嬷嬷打扮的人,又不服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而她话还没说完,该嬷嬷身边一个婆子已经冲了上来,揪住她的衣领就是狠狠几巴掌。

宋敏玉喊都来不及喊,脸就已经肿了起来,眼泪也乱飞着。在场其他人则完全震骇住了,后退的后退,避让的避让。

宝盈也吓得心都要跳出来,那个婆子力气好大呀,没几下就把人打出了血了。宋敏玉虽然讨厌,可是也不能被打成这样啊。想着好像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宝盈又有些不忍心,她颤颤巍巍上前道:“嬷嬷,别打了吧…”都快把人打死了。

宝盈怕的很,可这会儿也逼着自己上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有没有用…

陈嬷嬷看了她一眼,却当真喊了停。

“啊!谢谢嬷嬷!”宝盈受宠若惊,赶紧谢过。

宋敏玉已瘫软在座位上,脸肿得不成样子,又羞又惊又怕,正哭得不成样子。

陈嬷嬷看向宝盈的眼神却又凌厉起来,“李侧妃虽然年幼,可既然进了雍王府做了侧王妃,该立的威严就该立起来!一个小小的姬妾就敢在您面前大呼小叫,穿出去丢的不仅是您的脸面,更是雍王府的脸面!”

这个李侧妃,她可真是印象深刻,半年内婚服尺寸得改个几次的,也就独此一家了!

“…”宝盈没想到她又训起自己,顿时毛骨悚然,她赶紧站好,又连连应道,“我一定努力改的!”

至于被一个嬷嬷训话,她丝毫未觉得不妥。

她这么听话,陈嬷嬷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也不再理她,只收回视线扫向众人,“王妃精神不济,没法见客,诸位请回吧。”

这话一说,所有人面面相觑,她们等了这么久,就这么被打发了?

只是虽然心中腹诽,碍于威严,所有人都不敢多问,一个个说了几句祝词后就都退下了。

走到门外,有人却开口,“陈姐姐,你知道刚才那位嬷嬷是谁吗?”陈侧妃见到那嬷嬷后就敛了神色立即站起来,这人就在边上,看了个分明。

她一问,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对于雍王府,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陈雅君没有隐瞒,“她是陈嬷嬷,原是宛贵妃的陪嫁丫鬟,后来成了雍王爷的乳母,雍王爷出宫立府之后,宛贵妃把陈嬷嬷赐给了他,现在她是整个雍王府的管事嬷嬷。”

所有人听到这一消息后都不敢再小觑:宛贵妃,雍王爷的生母,已经过世;整个雍王府的管事嬷嬷,也就是说,王妃抱病在床,现在整个王府后院的一应事情只怕都由她管着,而她们身边被换上的丫鬟,只怕也都是经由她手。

谁还敢再得罪?谁还敢再放肆?她们一个个同情的目光都纷纷向一旁的宋敏玉飘去。

“李宝盈!”宋敏玉恼羞成怒,又朝宝盈大喊。宝盈连忙转头,却见她正一边捂着脸一边恶狠狠的看着自己,“这次有人护着你,算你厉害!不过你最好祈祷雍王爷今晚还去你那,你能一直得宠!”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扭过头就气冲冲的走开了。

“…”这又关她什么事啊!宝盈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要冤死了。

早知道不救她了!害得她还在陈嬷嬷那挂上了号。

那个陈嬷嬷都凶死了!

不过她说的好像也是个问题哦,雍王爷今晚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

第8章 皇叔又来了

雍王爷今晚会到哪里又成了众人期盼的问题,虽然知道他不一定到自己的院子,但黄昏过后,用过晚膳,每个人还是颇为热切的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起来。

书房内,祁明秀目不转睛的看着文书,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

影卫莫青并不感到奇怪,王爷从来都是亥时三刻才准备入睡,现在不过戌时,还太早。

只是他刚这么想完,祁明秀却突然合上文书站了起来。他的同伴影卫叶平已经给他递过了拐杖。

莫青回神,赶紧跟上。

外面,上弦月低悬,王爷却是往温池方向走去。

莫青不由惊疑:所以今晚王爷是要早睡了吗?

永和苑里,宝盈睡了一觉,却是直到现在才醒。

从王妃那回来,闲来无事,又困得厉害,吃过午饭她便趴床上睡了,结果一睡就是睡到天黑。

宝盈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觉得通体舒畅。雍王府的床真好,睡得她好开心啊!

“主子您醒了?”迎夏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啊,现在什么时候了?”宝盈说着走下床来。

“刚过亥时。”迎夏说着,从架子上取下衣服准备服侍她穿上。

“不用不用。”宝盈哪敢让她伺候,挥着手就要自己来。

迎夏却是微微一笑,“晚膳已经拿来了,要不要先替您热上。”说着,展开了手中的衣裳。

“要要要!”宝盈一边回答着,一边已经顺势把手伸进了袖子了,等到她回过神来,另一个袖子也已经给她穿上。

迎夏微笑着告退,“那奴婢先去给您热菜。”

“…”宝盈看着自己一下就被穿好的衣裳,茫然了,怎么就穿上了?

“主子。”这时,迎春也走了过来,她的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荷包,“这是您这个月的月例,下午来时您正睡着,我就给您收起来了。”

月例?!宝盈一下被拉过了注意力,她还有月例吗?多少?

打开一看,傻眼了,好大的银锭啊。

“您的月例是二十两,这里一共两个银锭,每个十两。”迎春笑着解释。

“那,那其他人呢?”宝盈抬头怔怔道。

“您跟陈侧妃都是二十两,其他主子是十两和五两。”

差别那么大啊!

“那你们呢?”宝盈随口又问。

迎春笑着回道:“我跟迎夏每月都是二两银子。”

宝盈眼睛却瞪得更大了,她在家里的时候一年的零花钱都没二两银子呢!

雍王府实在是太阔了!

捧着两个光溜溜亮闪闪的银锭子,宝盈真是激动不已,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以前在李家的时候根本没月例一说,吃穿日用反正都有人准备,也就逢年过节或者有事的时候能捞到点零花钱。现在每月二十两,一年二百四十两,天呐,她该怎么花呀!

宝盈走到梳妆台前,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锁就想着把银锭子放进去。这个小木盒可是她的宝箱,什么珍贵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盒子里还有她的私房钱,那可是出嫁前父亲偷偷塞给她的,总共一百两的一张银票。只是那时候她还为这样一笔巨款弄得心惊肉跳,可现在一比…嘤嘤嘤,爹爹你好辛苦啊!

全年俸禄都不过几十两,为了攒这一百两,他都把他最得意的书画给卖了!

不过,她一下得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应该赏点给别人?初来乍到,她怎么也得跟人家处处好啊。

银票是没法赏的,那就只有这银锭子了。

宝盈将小木箱盖好往枕边一推,又从衣柜抽屉里翻出剪子就走到桌边准备绞起来。

她从来没经验,只看过母亲绞过,如今比划了半天都不知怎么下手。更何况,她也舍不得啊!

那么漂亮的一颗银锭子,绞了就不好看了。而且她要赏给迎春迎夏两个人,还得绞得一样大…

最终,她还是下了手,而当一模一样的两块被绞下来后,她看着没了两边翘起现在变得光秃秃的银元宝,撇了撇嘴。

一点都不好看了!

“迎春,迎夏,这是给你们哒。”虽然可惜,可宝盈还是跑到外边将两个耳朵分给了她们——迎夏已经回来了,热菜这种事自然不用她亲自动手。

就是希望她们别嫌少…

她们一定比自己有钱多了,这两个耳朵估摸着每个也就二两重的分量。

迎春两人见着,却是对视一眼,刚才宝盈在里面鬼鬼祟祟的忙碌她们都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是做什么呢,却没想到是绞银子给她们做赏银,明明之前看到银子时她还一脸视若宝贝的样子。

不过她们也没拒绝,都是微笑着接过:“那奴婢就谢过主子了。”

“不用客气。”宝盈笑着,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王爷来了!”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然后就是一众的行礼声,“王爷万福!”

迎春跟迎夏纷纷迎了出去,宝盈虽也跟出,却是满脑子惊疑——雍王爷怎么又来啦?

门被推开,祁明秀走了进来。迎春迎夏忙着行礼,宝盈也跟着照做。祁明秀从她跟前过去,扫了她一眼,又径直往里。

宝盈赶紧跟了上去,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压根都没想过雍王爷今晚上还能再来。

最后只能手忙脚乱的斟了一杯茶又递了上去,“雍王爷,您请喝。”

可雍王爷只是一眼扫过,未作理睬。

“…”宝盈讪讪的收回了手,

迎春已经上去给他解下了披风,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宝盈眼睁睁看着,更是忧愁——她一定要再长高些!

外面又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却是送上了热好的饭菜。宝盈一眼瞥见,为难起来,雍王爷来干嘛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没吃饭呢!

当然也不怪他来得不是时候,是她自己睡过了头误了饭点…

那她现在要不要吃呢?不吃的话她会饿的,到时候半夜肚子又叫起来就不好了…

“雍王爷,您吃过了吗?”想了半晌,她又小心的问道。

祁明秀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宝盈忙又道:“那要不要再吃一点?”她当然知道他吃过啦,她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才问的…

“不用。”祁明秀冷冷的回绝了。

果然…

“那我可不可以先吃饭?”宝盈赶紧又道,“我很快的!”说着,她又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祁明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宝盈却一瞬欣喜,这是默认啦!

她赶紧走到桌边,等迎夏端出碗碟就忙拿起筷子吃起来。

只是——原本她想快点吃,可是当饭菜入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放慢下来,唔唔唔,好好吃!

早膳是四碟两盅,午膳是六菜两汤,晚膳亦是,而且她看了一下,晚上和中午的都没重复!

笋尖芽菜,梅子鹅掌,香酥鱼丸,糖醋排骨…那都是她爱吃的啊!

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噎着了,还有鲜虾白玉汤!嘴边有汁留下,舔一下,幸福死了啊!

啊啊啊,怎么那么好吃啊!

边上,祁明秀看了半晌,默默的转过了视线。

这时,宝盈却想到了什么,又抬头向雍王爷看去——她发现,雍王爷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啊。

她见了他这算第三次吧,好像都没说过几句。

第一次就一个“滚”…

昨天待了那么久,一共也就说了…六句话?

“自己把盖头揭了去洗洗干净”,“我自己来”,“你在做什么”,“闭上眼睛”,“别咬嘴唇”,“你不睡觉吗”…

宝盈越回忆却觉得羞愧,真是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嫌弃…

今天就一句话,两个字——“不用”。…

不过好像就算他不说话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刚才,他一个眼神她就懂了!

那以后要永远靠猜吗?万一猜不出来猜错了怎么办?

宝盈突然间就食不知味起来,她下意识的再抬头向雍王爷望去,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椅子,此时正站在床前。

祁明秀是站起来走动走动,然后无意间看到了枕边的那个小木箱。

小木箱是双层的,看着挺陈旧的样子。他眉头一蹙,就用拐杖挑开了盖子。

里面放着几样东西:几件寒酸的小首饰;两个银锭子,一个还被绞过;一张银票,倒是有一百两——最值钱的也就这个了…

这是什么?圣旨?

祁明秀将下层那明黄的卷轴拿出,一看,却是她赐婚的旨意。

把这东西带过来干什么?心中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扔后又拿起原本放在圣旨下的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里还放着一张纸,一打开,纸就落在了地上…

宝盈正好看到他将那本小册子拿在手上,顿时惊慌失措。她一下从椅子上弹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跟前,然后一把将小册子抢过又往身后一藏,猛摇头道:“这个不能看的!”

“…”不就是一本春。宫。图么,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想着她终究是个姑娘家,祁明秀也就不再质疑。只是目光一落,又看向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张纸。

那个,好像是一张符?

宝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汗毛竖起,“啊!这个也是不能看的!”她猛地上前就把它捡起又藏在身后,惊慌的不成样子。

嘤嘤嘤,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辟邪符怎么掉出来了!

完蛋了!

祁明秀已经看清了那是什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宝盈陡然一惊,忍不住就后退了半步,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让她“滚”的那时候。

然而这次祁明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拿起拐杖转身离开。

第9章 皇叔生气了

雍王爷离开了,永和苑顿时就安静起来。宝盈想把他喊住却又不敢,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她知道她闯祸了,雍王爷一定生气了。

可是她也不想啊!

宝盈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和辟邪符,又看了看洞开的大门,快要为难死了。

“主子,门口风大,先进屋吧。”迎春走了过来,伸手关上了门。

宝盈想要从她脸上寻些安慰,可是她只是微笑着,跟平常根本没什么两样。扭头看向迎夏,她也是神色如常,难辨悲喜。

宝盈有些无助,她想现在要是红菱跟绿荷要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最起码还能有个人说说话。

不对!要是红菱跟绿荷在,只怕她就更乱了吧!红菱只会咋咋呼呼,绿荷也不是那么安静的人…

所以还是迎春和迎夏好吧,知道她现在心乱,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到底是豪门大院训教出来的人。

可是雍王爷那边她该怎么办啊?

“主人,汤要凉了,您不要再喝点?”这时迎夏又上前问了一句。

“唔!”宝盈应着点头,可走回桌前喝了一口,却再无原来滋味。

再喝一口,还是没滋味。

还是吃这个梅子鹅掌吧,冷了也挺好吃的…

边上,迎春和迎夏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表情却又满是忧愁时,忍不住相视一下笑了。

陈嬷嬷给她们安排主子的时候,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将要伺候的会是这样一个人。

当夜,宝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哪还睡得着。更何况,她的脑海里还始终想着雍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