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祁明秀回道。

“啊…”宝盈有些失落,三个月啊,那么短暂,一想,又抬起双眸。

祁明秀抱住她笑道:“原本是三个月,可是现在已经延长了。无限期的延长。”

“不去别的地方了吗?”宝盈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问,可还是忍不住。

祁明秀看着她笑道:“有你在,已经足够。”

“如果我怀不上孩子呢?”宝盈被打动,却还是有自己的担忧,昨晚说起下诏书的时候,她只定了个怀宝宝的期限,当时觉得还会很远,现在想来,却又怕太远。她中了灯芯草的毒,王太医虽然说解了,调养好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怀上了,可是这么久了,她可始终没有动静呢。她又怕她一直怀不上了。

祁明秀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今晚上为什么这么追问,不过他还是回道:“怀不上也没关系,有你就够了。”

这是他的真话,他原先甚至都没再纳妾的心思。

“那要是别人有了呢?”宝盈听着,一句话却又脱口而出。

“还能有谁有?”祁明秀觉得好笑,看着宝盈一脸急切的样子,却也凝神起来,一想,有些明白了,便又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那么奇怪,原来是我家宝盈吃醋了?”遇到陈雅君的时候他倒也感觉到了。

“没有——”宝盈不敢承认,脸却有些热。

她原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陈侧妃心里有些闷,被他一提,好像真是如此。她觉得不太好,明明已经不去想不去难过了。

宝盈想把头埋住,祁明秀却又将她捞了起来。

“我确实在她的院子留宿了一晚上,可是我并没有碰她。”

“?”宝盈抬头,有些疑惑。

祁明秀想着那晚上的事,有些叹然,“我原本去那只是想忘掉你的,可是她刚想给我解扣子,我就又想起你了…你第一次想要给我解扣子,却怎么也够不到的时候…”

宝盈顺着他说的回忆,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就挡开了她的手要走,可是她却跪了下来,求我留下。”祁明秀又道。

宝盈豁然抬头,满是惊讶。

陈姐姐跪下?

怎么可能。

不过一想也明白了,雍王爷已经走了一次,不能再走一次了…第一次是情有可原,第二次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所以我就留了下来,却没碰她,只是在外间的软塌上睡了一夜。没能睡着,因为脑子里想的全是你。”

“雍王爷…”宝盈有些不忍。她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至于他留下她也不感到奇怪,雍王爷看似冷漠,其实坦诚恳请之下,他也不会太过为难。

祁明秀将她拥住,“所以你要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也只要你一个就足够。”

“嗯。”宝盈也环住他,尽量靠近他。

只是脑子里难免又浮现出陈雅君刚才在夜色里坐着的样子。

怪不得她会对她那么冷淡,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雍王爷面前抛却了自尊,她却一直跟雍王爷在一起,她再见到她,又怎么能够若无其事。

又或者,她是以为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宝盈突然有些替陈雅君难过起来,她原本是可以拥有她现在所拥有的全部的。

可是…她却也不想将雍王爷让出。

她可以说服自己九十九个愿意,可总还有一个是不愿意的。

她骗不了自己。

只是雍王爷虽然说了不在乎,可万一她真的怀不上呢,她不可能真的让他没有孩子的,到时候还是会去别人那…

“雍王爷,我们再来一次吧。”想着,她突然又说道。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抓紧时间怀个宝宝吧!

祁明秀见她目光灼灼的样子,一愣,然后失笑,“你是想把我榨干了不能再去找别人吗?”

“才不是。”宝盈脸一热,又否认道。

祁明秀却已将她拖了下去,“那就看你的本事吧。”

第63章 皇叔被巴结

第二天宝盈一早醒来就想回西苑去,昨晚是偷偷跑进来的,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毕竟诏书之事还没宣告出去呢。

祁明秀无奈,只好又跟她一起回去。

在自己王府里还要偷偷摸摸的,这还真是生平第一遭,感觉却不错。

等回到永和苑用早膳的时候,叶平却有事回禀——宫里传下旨意来了。

什么旨意?皇后娘娘娘闲来无事,想要见见雍王的两位侧妃,让她们择空进宫。

宝盈很是惶恐,祁明秀却只道:“没事的,去吧。”

他当然知道这是皇兄的主意,他可是几次三番说要想见她,就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这么兴师动众搬出了皇后。

不过让她去了也好,以后总归是难免的。

于是等到第三天清早,宝盈换上一身盛装,就跟着陈侧妃一道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宝盈依然忐忑,陈雅君端坐在边上,却是镇定自若。

宝盈想着祁明秀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想要跟她示好,便又找话道:“陈姐姐,你不紧张吗?”

陈雅君转过头,微微一笑,“妹妹放宽心就是了。”目光平静,笑容温和,没有昨天般冷漠疏离,倒像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

宝盈自然感觉到了,便又高兴的应了声,“嗯。”

章姬她们不喜欢她她可以视而不见,可是她不喜欢她,她就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她是想开了还是什么,但总归是好事。

陈雅君一笑,又转过了头,脊背却是挺直了。她不知道皇后将她们召进宫做什么,可是她一定要表现好了。

兰氏被废了,王妃之位一日不定,她就不是没可能。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宝盈下了车,又有些心潮澎湃——这里就是皇宫了啊。

湛蓝的天空下,琉璃瓦重檐殿顶金碧辉煌,精雕细琢的汉白玉石阶更是气势万丈,宝盈满心雀跃,却依然只是屏息凝神的跟着宫人一直往前。

她突然间想要好好感谢陈嬷嬷,要不是她,现在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虽然她当初确实严苛,但她总归是受益无穷。

不过陈姐姐倒是始终从容。

路仿佛走不尽,余光瞥见两旁的宫人,皆是一片肃穆。

终于走到皇后所在的仪元殿前,宫人停下,俯身回禀,“请容奴婢进去回禀。”

宝盈耐心等候,而没一会儿,宫人就又走出回道:“两位请。”

宝盈跟着走进,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规矩却始终不敢忘。底下铺着华丽精美的地毯,等到宫人停下,她见陈侧妃有所动作,便也跟着双双跪下,“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头上传来一阵和善的笑声,“两位妹妹快起来,一家人无须多礼。”

说着又道:“皇上您看,七弟看中的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这话一说,宝盈的心陡然一跳,她稍抬一眼,果然,皇后娘娘的边上还坐着一人,穿着龙纹衣袍,不是皇上又是何人。也不等边上丫鬟扶起,就又跪下行礼道:“妾身不知皇上也在,有失礼仪,还请恕罪。”

一旁,陈雅君也是如此。

“快快扶起来。”燕帝爽朗一笑,“朕只是正好到这坐一会,不想皇后今天召了你们来,你们无需拘束,随意就是。”

“谢皇上。”宝盈和陈雅君应着,又一起起身站好。

随意?她们是怎么也不敢的。

皇后听着他这话却是好笑,也不知是谁记挂着雍王爷家中那位李侧妃,便央着她抽空召见一回。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还一早就等在那了。

要不是知道他的秉性,她还真以为他对自家的弟媳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皇后想着,笑容依然和气,她命她们入座,又让宫女看茶,仔细审视了一番,又对着陈雅君道:“这位一定是陈妹妹了。早就听说陈家千金名雅君者才华馥比仙,气质美如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按理来说,陈妹妹之前就已跟本宫有些亲戚关系呢,令表舅家中的千金可是嫁给了本宫堂叔家的儿子,没想到如今倒是亲上加亲了。”

饶是陈雅君再为克制,听着这话却也激动起来,“多谢皇后夸赞。”

她的一个表妹确实嫁给了郭家的一个儿子,郭家的儿子按辈分也确实该称皇后一声堂姐,可这关系拐了那么多道,谁又敢奢望攀上,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主动说起了!

皇后微微一笑,却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宝盈,“那这位应该就是新晋大理寺正卿李大人家中的小女了。皇上,您跟臣妾说过,李大人俨然一颗明珠被蒙尘,如今剥开尘土,正是熠熠生辉的时候,如今我看这李大人的女儿,也是极为不俗呢。来,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宝盈听话照做,心里却想着,皇后一定是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夸她了…

不过,皇后长得可真和善啊。宝盈抬起头,眼眸再下垂,终究还是觑得了皇后的容颜。面容圆润白净,眼眸不笑亦弯,当真是没见过长得比她再和善的人了。

至于皇上,虽然就在边上,她却不敢挪去半眼。

旁边,陈雅君脸上的笑容落了落,她突然意识到,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把她们召进宫来了。

燕帝这会儿却是极为高兴,知他者,莫过皇后也。这个李侧妃个子不是太高,又一直低着头,他都没能好好看清她长什么模样。现在抬起头来,终于能看清楚了。

虽然没有沉鱼落雁的美,倒也长着一副纯澈灵动的好相貌。天庭饱满,五官明净,乌眉朱唇,眸亮肤白,一看就是长乐无忧有福之人。

然而他看了一会,却是突然皱起了眉,他侧身问向皇后,“皇后有没有觉得这位李侧妃有点面熟?”

“哦?”皇后倒是疑惑。

燕帝一听,便知道只有自己这么觉得的,可是他怎么会觉得面熟呢?仔细想了下,李爱卿也长得不是这般模样啊。

燕帝心中存了疑,一想,或许是什么时候见过与她长得相似的人。

可是到底是谁呢?

他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特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燕帝终于看到了自家七弟中意的女人,心满意足,寻了个借口后也就先行离开。当然了,他依然很好奇他家七弟到底看中了她什么。

他一走,皇后热情不减,只是更为热络的招待着。

而聊着聊着,又说到她这次请她们过来的原因。

皇后拿起手边一本册子,笑着说道:“两位妹妹或许也听说了,太子今年已经十八,该立太子妃了。本宫手中呢倒也有几个人选,只是一直举棋不定,想着你们年龄相当,或许对她们熟识些,所以请你们过来亲近亲近的同时也想让你们帮忙参看参看。”

宝盈闻言有些惊讶,太子选妃是多么大的事啊,怎么还问起她们了。

陈雅君知道这不过就是个临时的借口,面上却也不显,只是稳稳的接过,又谦和的笑道:“那妾身就逾矩了。”

宝盈只好也跟着接过,只是打开一看,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时,眼睛一下张大——唐悦?!

工部尚书唐文忠之女唐悦的名字赫然罗列其上,而且还就排在第三个。

宝盈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起来,她可没想过唐悦也会在名单之上。不过一想,也理所当然,唐悦父亲是三品大员,世家出身,她的母亲更是江南宁家之女——宁家虽然世代从商,可到了唐悦舅舅这一辈,却是凭着真才实学出了几个官员,所以现在唐悦当真是又富又贵。年龄又相当,身份又不低,她又如何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呢。

而她这次从江南回来,只怕也是为了太子选妃一事吧,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应该也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肯定一早就跟她嘀咕了。那天见到太子她不也没什么反应吗?

想着自家小姐妹可能成为太子妃,将来有一天还能成为皇后,宝盈就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宝盈妹妹似乎看这位唐悦不一般啊?”皇后早已看到了她的异样,便又笑着说道。

宝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道:“回禀娘娘,实不相瞒,这个唐悦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哦?”皇后眸光一闪,来了兴致,“那正好,你跟本宫说说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宝盈有些犹疑,她突然想到,她虽然很想看到唐悦有一天能当上皇后,但唐悦自己未必愿意啊。而且她也未必喜欢太子呢,上次不还嫌他蠢嘛。所以她想了想,小心回道:“在我眼里,她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啦,我把所有的赞美都放在她身上还嫌不够。可是事关太子妃之选,总得谨慎些,所以娘娘还得多打听些才是。”

皇后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切了三分,她突然有点明白雍王到底喜欢她什么了。

转过头,她却又问向陈雅君,“雅君妹妹有何高见?”

陈雅君将册子翻到最前页,笑着回道:“这位平安侯家的余四小姐妾身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温文尔雅,相貌端庄,妾身在她跟前,真是相形见绌。”

余四小姐,正是排在第一位。

但凡皇家远亲的册子,都不会随意排名,从头到尾,可都是按照顺序排的,当初雍王爷选亲便是这样。陈雅君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是一琢磨,却也明白过来。

只是她也未必没有她的小心思。

皇后听着她的回答,也是一笑,“雅君妹妹说好的,那自然是极好的。”

却是没再就着这个问题问下去。

又说了一阵,宝盈跟陈雅君便起身告辞,皇后想要留饭,她们也是不敢答应。皇后也不强求,只是让人备上两份重重的大礼,然后又让她们得空再进宫玩。

离开仪元殿,宝盈依然受宠若惊。皇后的这份礼也实在太厚重了。

陈雅君却是目光淡然,根本看不出情绪。

走了没一会儿会,却又有宫人匆匆跑来,“两位主子,慧妃娘娘有请。”

宝盈怔住,慧妃娘娘?二皇子的母妃?上次给皇上送吃的结果被雍王爷拿来的那一个?可是她怎么也叫她们过去啊?

她看向陈雅君,陈雅君却已对那宫人说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吧。”

慧妃的长信宫不远,很快就到。

一进去,就见慧妃已经坐在那等着了,笑容和煦,看上去格外温柔贤良,一点也没有皇妃的架子。看到她们进来,还忙让她们入座,位置也是离她格外的近。

她的热情倒是比皇后更甚。

只是她看着一视同仁,可宝盈还是觉得,自她应下那句“那妹妹就是李侧妃”时,慧妃就对自己更加的热切,眼神也是多半的落在自己身上。

宝盈很是奇怪,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香饽饽,却又不知道究竟为何。

陈雅君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依然只是大方得体,微笑应对。

而等到她们离开长信宫时,慧妃又给她们各自备下了大礼。然后也是一句,有空就再过来坐坐。

宝盈有些晕,百思不得其解,不免心生惶然。她觉得陈侧妃好像了然一切,可是又不敢问,这件事似乎有些敏感。

不过应该不会再有人来请她们过去了吧?她还想快点回去给唐悦写信说说今天的事呢!

她们一走,长信宫里却走出了一人,玉冠锦服,却是二皇子祁玉坤。

“母妃,您为什么非要把王叔的侧妃请过来?”他问道。

慧妃一笑:“母妃想请的只是那位李侧妃,陈侧妃只是顺便。你别看那李侧妃现在是侧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王妃了。你七王叔宠她入骨,你又不是没有耳闻。皇后为了太子,肯定示好于她,母妃为了你,又怎么能够落后?就是这次为你们选妃,那个余四姑娘,母妃也是要定了!”

果然,后宫之中再也没人来请,而回到雍王府,宝盈便当真立即开始给唐悦写信。

当天晚上,唐悦的信就回了过来。

——做了太子妃我们就是亲戚了吧?那我是不是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了?等哪天我做了皇后,我是不是就不用怕你家王爷了?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嫁给那个蠢太子吧!

只是宝盈刚看完信,迎春却又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主子,不好了,迎夏昏倒了!”

宝盈连忙站起身,今早出门时迎夏确实说有些不舒服,可谁知道现在她竟晕倒了。

赶过去一看,迎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摸,额头滚烫。

瑞福院里。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

说着,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的三个小人便被重重的钉在了钉子上,一袋子乌血浇下,血腥而诡异。

第64章 皇叔要彻查

迎夏是昨天晚上开始不舒服的,早早的睡了觉连晚饭都没多吃,到了早上还有些起不来,强打着精神撑到了晚上,结果在喝水的时候一下晕倒在地。

请了大夫正在诊脉,宝盈站在屏风后有些忧心。迎夏身子骨一直挺好,来了这么久从来没见她生病过,这次病倒之前也一切正常,根本毫无异状。可现在,她都已经昏迷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醒来。

大夫诊完脉,终于回了话,“从脉象上来看,这位姑娘只是烧热之症,并无其他症状,原因么,或许是这几天天气骤冷骤热引起的气感失调,再加些许的疲劳…老夫先开一道疏气解热的方子,你们抓了药后熬成一碗,分三趟服用之后病情应该会有好转…”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昏睡着?”迎春急问道。

大夫回道:“姑娘莫慌,这位姑娘虽是昏睡着,但并无其他不妥之处,你且让她休息着,等药效出来了应该就会醒来的。”

“好,谢谢大夫。”迎春听到这话心稍稍宽下,又赶忙请他到了外间写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