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刘据话音落下,史瑶脸色煞白。刘据登时觉得眼前的人是鬼,也是个好鬼,或者很弱的鬼,“你是鬼,不去投胎,附在孤的良娣身上有何目的?”

史瑶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什么目的。话到嘴边意识到这么说不对。随即又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这话也就她和她的三个儿子相信。

“我,我就是史良娣。”史瑶思索好一会儿,没想出好对策,“是不是谁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

太子笑出声:“孤会这么问,自然是有确凿证据。你不承认也没用。过几日史恭就来了,他比孤还要了解你,他随便抛出一个问题都能证明你不是史氏。”

“可,可我就是殿下的良娣。”史瑶没容刘据开口,又说,“我昨日还给殿下生三个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觉得怎么样?还好吗?认为还好就收藏啊啊啊,月半的坑品很好很好的。

第5章胡说八道

太子刘据见她还不承认,收起笑容:“史氏可从未在孤面前自称过“我”。”

史瑶登时觉得浑身无力,直冒冷汗,牙齿打颤,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很想就这么承认了。可她一想到有可能被关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再被处死,忍不住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镇定,直视刘据,“不管殿下信或不信,我就是史氏。”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据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那孤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史瑶张口结舌,她叫史瑶,史良娣不一定叫史瑶,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妾叫什么名字,殿下还能不知道?”

“孤不知。”太子好整以暇,看似一点也不着急,“所以孤才问你。”

史瑶双眼一闭,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咬咬牙说道:“我叫史瑶。”

这么巧?太子眉心一跳:“看来你非但不是史良娣,还是个不通文墨之人。哦,不对,是鬼。”看一眼史瑶又继续说,“孤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如果是史良娣,她会说,她只有名,没有字。”

史瑶猛地睁大眼,想到古人的名和字是分开的,且字不能乱取。比如诸葛亮,字孔明,孔明也是很明亮的意思。周瑜,字公瑾。瑜是美玉,瑾也是美玉。

古代男子二十岁,女子十五岁成年了,别人不便直呼其名,他们就给自己取一个和本命含义差不多的字为别名。

古代人算虚岁,就是从母亲怀上孩子那天开始算。史良娣去年就已成年,也就是及笄。她是有字的,平日里太子也是称她的字。

史良娣名叫史琼,单字一个瑶,取自“报之以琼瑶”。琼、瑶二字都是指美玉。太子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确定史瑶知不知道她有字。

“没话说了?”太子问,“是不是很想知道孤是怎么知道你不是史良娣?”

多说多错。史瑶干脆不讲了,让太子刘据一个人说个够。

太子瞥她一眼,继续说:“昨日孤就察觉到你和以往不大一样,说话比史良娣温柔太多,还有点小心翼翼。孤归结为你刚生过孩子,身体虚弱。

“先前你陪孤用饭的时候,孤才确定孤没想多。史良娣习惯左手用箸,你是右手。孤曾问过史良娣,怎么不用右手,史良娣说她不会。自打那次,史良娣便很少用箸。可以说能不用则不用。”见她一脸懊恼,不禁冷笑一声,“孤发现你用箸比用勺和叉熟练,右手连一碰即碎,炖的软烂的鱼肉也能夹起来。换作史良娣,别说用右手,左手也夹不起来。”

太子说话的时候,史瑶也在回想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万万没想到习惯害了她。难怪她拿筷子的时候感觉右手很别扭。当时只想着不能让刘据看出她不是史良娣,就没把那点别扭当回事,“凭这一点?”

“当然不是。”太子刘据道,“史良娣的兄长史恭走了快五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史恭坟头上都长草了。”

史瑶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承认了?”刘据神色一敛,“说,你到底是谁。”

史瑶抿抿嘴,思考该怎么糊弄刘据:“我,我没想附在史良娣身上。”看一眼刘据,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我,我上她的身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太子不信:“死了?”

“对,已经死了。不信你问,问稳婆。”史瑶道,“昨天下午你的良娣生孩子的时候昏死过去了。我刚一到她身上,稳婆就说,良娣,不能睡,醒醒。然,然后又说,再不使劲生孩子,我和孩子都没命。我,我好不容易活过来,我不想死……”一说到死,史瑶的眼泪刷一下全出来了,哽咽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太子一见她泪如雨下,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说哭就哭?忙说道,“你先别哭,孤又没让你去死。孤是想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想死……”史瑶以前想的很美,找个好男人,生两个娃娃,忙得时候请公婆和保姆照看孩子,闲得时候一家人出去玩玩,把她以前想玩的全玩一遍,想去的地方去个遍,想吃的东西吃个遍。可她连个好男人都没找到就死了,一想到这点,史瑶就觉得好委屈,就想哭。

太子头痛,说:“孤没让你去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你附到孤的良娣身上,孤的良娣不见了,要哭也该是孤哭。”

史瑶点点头,赞同刘据的话,可她一想到前世,“我,我忍不住。”

太子扶额,说道,“那你使劲哭,哭好了,再说你的事。”

哭声戛然而止,史瑶使劲抹一把脸,擦干眼泪,“那还是现在说吧。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据叹了一口气,想提醒史瑶,他没说要杀她:“那我问,你说。你家在何处?”

“说了你也不知道。”史瑶道。

刘据噎住:“……你不说孤更不知道。”

“我来自异界。”史瑶说着话,看看刘据。

太子刘据又想叹气:“你别看孤,继续说。”

“我们那里没皇帝。”史瑶看看刘据。刘据微微颔首,表示他在听。史瑶继续说,“国的制度和很早以前的尧舜时期差不多。”

刘据好奇:“你那里也有尧舜禹?”

“这不是最重要的吧?”史瑶试着问。

刘据点头:“继续。”

“其他的都和这边差不多。”史瑶道,“我们那边见到位高者不用跪拜。所有人都可以自称我,就算和一国首领说话也一样。”

刘据有个疑问:“你说你来自异,异界,那你怎么知道大汉的情况?”

“我们那边有很多国家,有的国家也有皇帝和太子。皇帝和太子住的地方也有很多宫女和宦官。”史瑶道,“我说的异界并不指我是西域人,楼兰人。异界是和你们这里同时存在的地方。对了,我是炎黄子孙一员。”

刘据不禁眨一下眼:“你的意思这世上有两个,两个——”

“不是两个。”史瑶心虚,可是不这么说,说她来自两千多年后,解释起来肯定没完。万一刘据再问她汉朝什么时候没的,史瑶也说不上来。她大学又没学古代史,高中毕业都十年了,以前学的早忘的七七八八。她连汉武帝什么时候死的,“巫蛊之祸”发生在哪一年都不清楚,只知道结局——刘据自杀,“我们那边的人说可能有无数个。”

刘据不太相信她的说辞,眉头紧锁:“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人死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当然不是。”谎话说多了,史瑶越说越顺,“恶人下地狱,不好不坏和好人会投胎。人投胎的时候要喝一种孟婆汤,会把以前的事全部忘掉,出生后就变成懵懂无知的小孩。”顿了顿,又说,“听说像你父皇那样的人,多是天上神仙下凡历练,寿终正寝了,自然会升天。”

刘据打量她一番,试图看出史瑶说谎:“那你怎么没投胎?”

“我应该投胎了。”史瑶指着现在这幅躯体,“我是因为救人死的。按理说,我这样的应该能归为好人,管投胎的鬼差没道理不让我投胎。

“为何没喝孟婆汤,我想可能是来不及了。因为我刚醒来,稳婆就对我说,孩子再不出来,我们都得死。”

史良娣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昏过去,刘据找稳婆一问便知,他觉得史瑶不敢骗他,“这么说来,你不是故意附在孤的良娣身上。”

“我在我们那里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殿下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史瑶望着他问,“我如果想附谁身上就能附谁身上,大可附到公主身上。”

太子仔细想想,点点头:“这倒也是。父皇这几年找了好几个术士,个个都说自己能通神,其实都是招摇撞骗之徒。父皇早年处死个李少翁,前些日子又弄来一个叫栾大的,还封他为乐通候。”

“栾大?不知道。”史瑶没听说过,“那个乐通候,是希望能快点通神的候吗?”

太子眼中一亮:“通神的候?孤之前还想不通父皇怎么封栾大为乐通候,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这么说来,殿下相信我了?”史瑶问。

太子挑挑眉,说,“孤有说信你吗?”

史瑶噎的想骂人,“那殿下怎么才信我?这世上是有鬼神,但恶鬼不出地狱,神仙不下界。凡人只有死了才有机会见到鬼神。”

“你说的这一点孤信。”太子道,“孤贵为太子,长这么大也就碰到你这一个鬼。如果人间真有鬼神,孤早该被恶鬼小神附身了。”

史瑶心中一动,知道该怎么继续糊弄太子了,“鬼神不敢找太子的。”

“哦,这是为何?”太子刘据好奇道。

史瑶:“我排队等着领孟婆汤的时候,听别的鬼说像皇上,太子这样的人,就算天上的神仙也不能干涉你们的寿命。你们百年之后,都要回天上的。”说着,猛地睁大眼,“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的三个儿子里肯定有一个以后要当太子,要当人主,所以在你的良娣昏死过去的时候,管投胎的鬼差才这么着急把我送过来。”

皇帝刘彻虽然觉得太子不像他,可从未想过另立太子。早年皇后失宠,刘彻最宠王夫人时,王夫人希望她儿子能封到有武库和敖仓的雒阳,刘彻都没同意,四年前把二皇子封到齐地。

刘彻的这种做法,让刘据深信刘彻百年之后,皇位只能是他的。史瑶这么一说,刘据点头:“倒有可能。”史瑶一喜,刘据又说,“不过,孤不信你。”

史瑶脸色拉下来:“那要我怎样做,殿下才能相信我?对了,我会画画。我画几个殿下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会画画?”刘据打量她一番,“你连‘表字’都不知道,你会画东西?”

史瑶翻个白眼:“我们那里的人没有字,有大名和小名。在学堂里,我们用大名,在家中用小名,对了,也就是乳名。就像你喊大郎、二郎和三郎。还有啊,我们那里的字都是简化的,我不认识你们这里的字。”

“你怎么知道你不认识?”刘据问。

史瑶打了个激灵,娘啊,怎么一穿越就忘了谨言慎行,“我看到过竹简,和我们那里的字不一样。还有,我们那里用纸,不用竹简,太麻烦了。”

“纸?”刘据问,“书写用的东西?”

史瑶点点头,突然想到她前世陪她老板参加一个综艺节目,有一期就是一个做纸师傅教明星们做纸。中间休息的时候,那个做纸师傅还说过,不但竹子可以做纸,青檀树皮、稻草、楮树皮、破布和渔网都能做纸,“我会做纸。如果我能做出纸,你是不是就相信我了?”

“孤从未怀疑你是外来的鬼。”太子道,“孤怀疑你附到孤的良娣身上的目的。”

史瑶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了,“那,那你既然怀疑我别有居心,那你打算处置我?殿下,别忘了,不是我来的及时,你的三个儿子真会死。”

“不一定。”太子有点相信她说的话,史良娣痛了一天一夜还没能生出孩子,太子就觉得不大妙,“你如果不上她的身,说不定稳婆喊她几声,她又活过来了。”

史瑶叹了一口气:“你如果这么说,那我真无话可说了。”

“不然你让孤怎么说?信你?”刘据道,“你说的这些孤都不知道,孤不清楚你话里有多少真,孤想信你,也不敢信。换你,你信吗?”

史瑶点头:“殿下说的也对。如果是我的夫婿被一个外来鬼附身,我一定会想各种法子把他赶走。”说着,直视刘据,“不过,容我提醒殿下一句,殿下要是把我赶走,那你的良娣就真死了。”

“孤的良娣已经死了。”太子道。

史瑶想哭,说道,“殿下,殿下就不能把我当成你的良娣?”

“不能。”刘据不假思索道。

史瑶顿时觉得心好累:“那,那殿下要放我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谢谢ღ(´・ᴗ・`)比心

第6章封为太子妃

“也不行。”太子道,“你会做那个什么纸,也许还会做别的,孤放你走,你做一些东西残害百姓怎么办?”

史瑶头痛了,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殿下想把我关起来?”

“明日朝会,父皇会下诏封你为太子妃。”刘据道,“三个皇孙的降临,乃是皇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事,除非你诅咒父皇,否则,孤想把你关起来,文臣武将也不同意。”

史瑶真累了,“殿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着话,躺下,“我身上痛,容我歇一会儿。”

刘据见她这样好气又好笑:“不装了?”

“不用装了。”史瑶道,“对了,殿下,史良娣真走了。我现在不认识你们这里的文字,也不懂礼仪,更不知道史良娣有哪些亲戚,也不知道这几天照顾我的宫女和宦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家是哪里的。

“殿下如果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置我,那就把我应当知道的事告诉我。否则,被宫女、宦官看出我不是史良娣,禀告皇上和皇后,不用殿下动手,皇上和皇后也会替殿下处死我。”

汉朝人信鬼神,太子刘据发现史良娣像变了一个人,就以为是邪祟作祟。

审问史瑶之前,太子有考虑过把史瑶关起来。可史瑶不是这里的鬼,史良娣还消失了,这两点出乎太子意料。

今年十月,鲁地史氏来到长安城,十一月被封为良娣。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满打满算,太子和史良娣才认识十个月。要说太子和史良娣感情深厚,还真谈不上。

二月份太医诊出史良娣有了身孕,太子就没再碰过史良娣。太子不是重色之人,史良娣有孕无法伺候他,太子也没宠幸别的女人。

白日里太子随皇帝刘彻学如何处理政务,晚上回来,太子多是歇在长信宫。偶尔歇在长秋殿,太子也是和史良娣聊鲁地和长安的风土人情。

没过多久,太医诊出史良娣怀了两个,还极有可能早产,太子天天晚上歇在长秋殿,也没心思跟史良娣话家常,只顾得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随着史良娣的肚子越来越大,经常太子还未回来,精力不济的史良娣就撑不住先睡了。太子早上走时,她还未醒。两人先前处出来的那点情义,也因长时间错过,越发淡了。

史瑶觉得太子了解史良娣,才能这么快发现她不是她。太子如果很了解史良娣,无需通过“右手用箸”,用史恭试探,通过说话语气和神态就能断定史瑶不是他的良娣。

太子和史良娣的感情一般般,他也不希望史良娣消失。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史瑶,他的三个孩子有可能没命。

史良娣怀了他的孩子,史瑶给他生三个孩子……太子看着躺在榻上,满脸疲惫,眼眶通红的人,心中很是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更不知如何处置她。沉吟半晌,太子决定,“从明天起,孤教你宫规礼仪。”

史瑶眼中一亮:“不用从明天,今天——”

“今天孤先告诉你,这两日伺候你的宫女和宦官叫什么。”太子道,“晚点再跟你说说史家的事。”

史瑶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是要把我当成史良娣?”

“以后和孤说话要用谦称。”太子看着她,说道,“你别高兴过早。孤是太子,孤说你是良娣,你是良娣。孤想处置你,哪怕明日上午父皇封你为太子妃,孤下午对父皇说,你得了失心疯,都不用等到晚上,父皇就会废了你。孤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史瑶难以置信,说:“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明明说,如果我没犯错,皇上想处置我,文臣武将也不同意。”

“孤是说孤不好处置你,父皇不一样。父皇要处置一个人,哪怕舅父也不敢多问。”见她似懂非懂,“看来你真是异界人。”太子叹了一口气,“今天孤问舅父,一个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会在一夕之间像变了一个人。舅父说,得知父皇任命他为丞相的时候。你可知为何?”

史瑶不知道,她更想知道:“大将军也知道我不是我?”

“不知道。”太子道,“孤没说那个人是你。”

史瑶放心了,又问:“当丞相不好?”

“父皇登基以来,用了九个丞相,其中五个不得善终。那五人当中有一个是魏其候窦婴,按辈分父皇应当喊他叔父。魏其候是太皇太后的侄子,因功封侯。舅父说魏其候人不错。父皇最初也没想处死他,魏其候还是被斩首示众。

“还有一个人是武安侯田蚡,父皇的舅父。田蚡骄纵跋扈,无才无德。因皇祖母的缘故,父皇没处置田蚡。田蚡是被他自己吓死的。

“后来皇祖母走了,父皇曾说过,假如武安侯还活着,该灭族。”看一下史瑶,见她一脸惊骇,太子眼中精光一闪,“对待自己的舅父,父皇都能如此,父皇如果知道你得了失心疯,无论真假,为了三个孩子着想,父皇都会命人把你关起来。士大夫不同意?指不定父皇连他们一起关。”

明明炎炎夏日,身上明明搭着被褥,史瑶还是觉得冷,“皇上对自己的舅父这么狠,殿下不怕皇上有朝一日这么对你?”

“不会。”太子不假思索道。

史瑶很想说,以后就会了。可一想到她还没取得太子信任,就挑拨人家父子,哪怕三个孩子一起哭着要娘,太子也会把她处死,“殿下就这么信皇上?”

“不是孤信父皇,是没人能替代孤。”太子说道,“别为孤担忧了,还是想想你自己,过了产褥期,你就得变成真正的史良娣。不然,孤饶你一命,母后也饶不了你。”

史瑶心中一凛,忙问:“产褥期多久?”

“好像是四十天。”太子道,“够你变成史良娣?”

这么短的时间?史瑶哀叹:“不够也得够啊。”

“明白就好。”太子道,“孤现在跟你说长秋殿和长信宫里的人和事,你听好了。”

史瑶连忙点头。

太子说得口干舌燥,正要喊内侍进来倒水,抬眼一看,顿时气个仰倒,使劲朝史瑶腿上拧一把。史瑶动了一下,翻身继续睡。

太子气得张口结舌,狠狠瞪一眼史瑶,起身回长信宫。临走前命几个宫女守在史瑶身边,他倒要看看史瑶能睡多久。

翌日清晨,太子去未央宫,今日有朝会,太子必须得去。

巳时三刻,太子拿着封史良娣为太子妃的诏书到长秋殿,见殿门紧闭,问正在院子里洒水的宦官:“史良娣是不是还没起?”

“是的。”宦官放下水桶回禀。

太子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推门进去,走到里间,只见史瑶不见三个孩子,瞬间猜到她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屏退左右,太子走到榻边,就喊:“史良娣,史良娣,史良娣,醒醒!”

榻上的人纹丝不动。

太子看看手里的诏书,抬手扔出去。

啪!

史瑶猛地坐起来:“出事了?”抬眼一看,太子面色不渝,不禁打个哆嗦,“怎,怎么了?”

“知道你睡多久了?”太子问。

史瑶老老实实摇摇头,就往外面看,见天亮了,“很久?”

“昨日戌时睡下,再过两刻就整整八个时辰了。”太子指着她说道,“别说你连八个时辰是多久都不知道。”

史瑶吞口口水:“我,妾知道,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殿下是说快晌午了?”

“你说呢?”太子反问。

史瑶隐隐记得昨天睡着的时候外面还没黑透,夏天日长,掰手指算一下,“离晌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太子没吭声,史瑶莫名心虚,解释道,“生孩子很伤身,妾不想,可身体受不了。”

“行了,别狡辩了。”太子指着诏书,“封你为妃的诏书。”

史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卷竹简,拿起来就问:“圣旨吗?”

太子没回答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史瑶打开,隶书?上上下下看一遍,抬头望着太子,赧然道:“……妾认不全。”

“用不用孤念给你听?”太子问。

史瑶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以后学会了你们这边的文字,我,妾自然能认全。”说着,突然想到,“殿下敢摔圣旨?”

“你看见了?”太子反问。

史瑶哑了:“皇上知道了,一准很伤心,殿下居然摔他亲笔写的诏书。”

“诏书不是父皇写的。”太子道,“从今往后,你也要喊父皇。”

史瑶“哦”一声,“妾记下了。”看了看刘据,犹豫片刻,就说,“殿下,史良娣不会再回来了。”

“孤知道。”太子点头。

昨天只顾得糊弄太子,史瑶没注意到,今天见太子脸上没有悲伤,史瑶才意识到,“你的良娣走了,你都不难过?”

“你想看孤痛哭流涕?”太子皱眉反问。

史瑶想点头,她不敢,可太子这样子让史瑶觉得心寒,“殿下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是不是,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太子睨了她一眼说道。

太子宫里除了史良娣,还有两位家人子和一位孺人,她们四位同时入宫,都是太子的妾。不过,良娣品级最高。

无论品级是高还是低,对太子来说,妾的存着除了为皇家开枝散叶,便是伺候太子。日后良娣史氏被封为太子妃,或者俩人感情深厚,她走了,太子或许会难过。如今太子和史良娣的感情没到那一步,史氏也不是他的妻,她的走,太子只觉得惋惜。

太子难过不起来,还有一点,良娣史氏的身体没死。假如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哪怕史良娣是太子的仇人,太子也会觉得不习惯。

这些史瑶作为一个两千多年后的人想不到,自然也无法理解,太子的孩子的母亲没了,太子为何不难过。

以后?史瑶看了看太子,试着问:“我以后惹你生气了,或者做错事,你真会废了我?”

“是的。”太子实话实说,“别再你你我我,说习惯了,在母后面前一秃噜嘴说出来,母后会先废了你。”

史瑶打个寒颤,试着问:“殿下吓唬妾身吧?”

“孤没吓唬你。”太子没吓唬史瑶,也没必要吓唬她,“不信尽管试试。”

史瑶摇头,她还没活够,她还不知道她的三个儿子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她可不想死,又忍不住说:“在你们皇家人眼中,人命是不是就像草芥?”

“孤如果说是,你是不是很想骂孤?”太子直视着史瑶问。

史瑶咽口口水:“不敢……”

“那以后别再说人命如草芥的话。”太子瞥她一眼,“这里不是你那里,你做错事,哪怕父皇和母后不追究,监御史也会上奏父皇,治你的罪。”

史瑶没听清楚:“御史?”太子点头,“怎么哪里都有御史啊。”

“看来你知道御史是干什么的,那孤就不说了。”太子道,“以后记得谨言慎行。”

史瑶点头:“妾身谨记。妾身不想死,想好好活着。”

“下午孤不出去了,教你习字。”太子道,“过几天你能站起来,孤教你礼仪。”

史瑶也想尽早熟悉这一切,认真道:“妾身听殿下的。”停顿一下,又说,“离晌午还有好一会儿,妾身能见见几个孩子么?”

“可以。”太子说着,突然想到,“孤见你很喜欢孩子,你以前有孩子?”

提起这事,史瑶又想哭,“妾身连恋爱都没谈过,哪里来的孩子啊。”

“恋爱?”太子反问。

史瑶:“殿下这边的人和妾身那边的人长得差不多,说话也一样,妾身那边有的想必这边也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殿下听说过吗?”

“孤听说过。等等,你是说直到你死,都没有君子追求你?”太子盯着史瑶,试图看清她的魂魄,“你以前是有多丑?”

作者有话要说:月半好像没写过史瑶是学霸吧??没有吧?

第7章史瑶心虚

史瑶顿时觉得心好痛,呼吸都困难:“我,妾身以前一点也不丑。”

“那你死时多大?”太子又问。

史瑶脱口想说,二十八,话到嘴边变成,“二八。”

“二八是十六?”太子打量着她,“不小也不老,碧玉年华,不丑还没人追求?孤记得你说过,你识文断字,那就是因为你品行不端?”

史瑶反问:“德行有亏的人会救人吗?”

“救人这件事是你自己说的,除了你没人知道。”太子道,“孤还说孤以前是神仙,谁信?”

史瑶噎住:“没法聊了,没法聊了。太子,请回。”

“不想看看几个孩子了?”太子挑挑眉问道。

史瑶深吸气,告诉自己,初来乍到,势单力薄,忍着,让着,待几个儿子长大了,有了帮手再收拾太子:“想见。妾身求殿下让妾身见见三个孩子吧。”

太子啧一声:“你不说话,孤觉得史氏还活着,你一开口,孤就知道你不是她。孤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殿下无心呗。”史瑶悠悠道。

转身往外走的太子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史瑶,眼神宛如一把利剑。

史瑶吓得缩了一下,慌忙道:“我错了。”

太子出去喊奶姆把仨孩子抱过来。

史瑶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太吓人了。”话音落下,听到脚步声,连忙坐好,等着人进来,“大郎,二郎和三郎是醒着还是睡了?”

“醒着呢。孤刚才看到三郎睁开眼看一下孤。”太子转身接过老三,“孤听杜琴说,你昨日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一个人搁屋里逗三个孩子玩。你可以逗他们玩,别跟父皇学捏他们的脸。他们还小,你天天捏,就把他们的脸捏歪了。”

史瑶有些心虚:“妾身没捏过他们。”说话间,不由自主地看一眼太子怀里的小孩。

太子把老三放在史瑶身边,“有没有捏他们,孤能看出来。父皇捏一下三郎,他的脸红了很久。”

“他们仨是妾身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妾身也不舍得把他们捏丑了。”史瑶说着,偷偷瞥一眼太子,见他转身抱老二,轻轻碰一下老三,眼神暗示他,不准把她捏他们仨的事告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