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后噎住了,她的儿子她了解,脾气看似不错,一旦决定某件事,别说史瑶,她和皇帝亲自出面也说不动。

“那你也应当提醒太子孩子还小。”皇后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说出来又觉得太难为史瑶,“以后太子再敢带三个孩子出去,你就来告诉我。”

史瑶假装很为难的样子,道:“太子会不高兴吧?”

“他不高兴要紧,还是三个孩子要紧?”皇后问。

史瑶没话了,“儿媳谨记。”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正殿吧。”平阳长公主开口打圆场,“见到太子,皇后,你自己跟太子说。”眼角余光瞥到鄂邑嘴角含笑,心下疑惑,太子妃因她被训,这闺女怎么还笑得出来,“鄂邑成婚多年,终于有了孩子,又赶上八月十五,合该高高兴兴的才对。”

皇后想说她没不高兴,一想她刚才语气不大好,叹气道:“算了,去都去了。咱们走吧。”说着站起来。

史瑶忙扶着皇后。

皇后下意识想拨开她的手,一看满屋子人,手一顿,任由史瑶扶着她走到未央宫正殿。

到了正殿后面的殿内,史瑶就命阮书和闵画去把三个皇孙抱过来。皇后一听三个孙儿要来,脸上露出一丝笑。

好一会儿,闵画等人才回来。史瑶不想也知道准是皇帝不放人。而没等闵画等人走到跟前,皇后就迎上去,冲阮书怀里的小孩拍拍手,“三郎,来让祖母抱抱。”

三郎伸出小手,奶声奶气道:“祖母。”

“哎,我的乖孙儿。”皇后眉开眼笑。

平阳长公主一直留意皇后、史瑶和鄂邑的表情。见皇后真高兴,抢走二郎就对史瑶说:“你抱着大郎。”说着,冲想伸手的金俗公主使个眼色。

史瑶眼角余光留意到平阳长公主的小动作,抱起大郎就走到平阳身边,小声问,“姑母?”

“这边太热,来窗户边。”平阳一边往窗户边走一边说,“看看咱家二郎热的,小脸都红了。”

皇后下意识寻找二孙子,一看平阳长公主到了窗户边,忙说:“公主,窗户边风大。”

“不会冻着你孙儿。”平阳道,“我们站一会儿就过去,二郎背上都湿了。”

皇后连忙摸一下三郎的后背,没有汗水,但是很热,“三郎是不是也嫌热?”

“祖母,吃。”三郎不热,三郎饿。

皇后一听孙儿能听懂她的话,更高兴了,随即令婢女去膳房看看。

平阳和史瑶把大郎和二郎抱走,卫长就想跟上去,金俗伸手拉住卫长,问她宗儿来了没。

史瑶此时更加确信,“姑母,找我有事?”

“鄂邑不大喜欢你。”平阳长公主也没绕弯子。

趴在史瑶怀里的大郎浑身一僵,扭头看向平阳。史瑶拍拍大郎的背,别担心,“姑母如何看出来的?”

“这你别管。”屋里人多,平阳不好细说,“是不是?”

史瑶后来问过刘旦,鄂邑公主府里有没有歌伎。燕王刘旦以为史瑶怕鄂邑给太子送人,又因史瑶对他们兄弟很好,便命家奴出去打听,不消一日就打听到鄂邑府里养了许多貌美的倡伎。

“栾大出事那日太子向父皇求情,并不是替丁义求情,而是所有和栾大有关的人。”平阳长公主和皇后关系挺好,她又是个聪明女人,知道皇后不喜欢鄂邑的生母,也不大跟鄂邑来往。史瑶不担心她到鄂邑面前搬弄是非,小声说,“鄂邑公主无需因此宴请太子。我觉得她有别的目的,就跟太子说公主想给他送女人。”

平阳长公主忙问:“你直接这样说的?”

“是呀。”史瑶信口胡诌,“我还跟殿下说别去。殿下说我想多了。我说没有。太子说你既然不信,那咱们就一起过去。”

平阳张了张嘴,有点不敢相信太子和太子妃私下里这样相处,“然后你就去了?”

“我那时呆在屋里一个多月都快发霉了,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殿下让我去,我就去了。”史瑶道,“实不相瞒,三个孩子离不开我,他们醒来看不到我就哭,太子就做主带上他们。”

平阳仔细想想,“不对啊。鄂邑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她应当怕你知道,而不是厌恶你。”

“到了公主府上,我确实没看到貌美的倡伎。”史瑶道,“反而是公主看到大郎他们乖巧懂事,还不哭闹,就说她成婚多年还没孩子。

“我当时见她难过,就提醒她找太医看看。鄂邑的夫婿丁义也赞同。太子还说,如果她担心太医不尽心,太子亲自去找太医令。”

平阳更加不懂了,“这不是好事吗?”

“遇到这种事的人是金俗姑母,她一定会觉得我和太子关心她,对我们感激涕零。”史瑶往人多的地方看一眼,“我和太子当时那样说,也没指望她承我们的情。要不是今天的事,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讨厌我。”

平阳长公主不解又好奇:“这么说来你知道原因?”

“我和太子让她请太医,公主大概觉得我们认为她生不出来吧。”史瑶知道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被催生,那天才故意那样说。可她没想到鄂邑居然记这么久,还坑她一把,“如今终于怀孕了,可不得找回来么。”

平阳长公主看了看红光满面的鄂邑,“这些都是你猜的吧?”

“我见过鄂邑好几次,只跟她说过一次话,就是在她府里。”史瑶道,“在她府里就发生这点事,除了这些我想不出别的。除非她是个傻的,不知道说出那番话母后会训我。”

平阳长公主摇了摇头,道:“宫里没有傻子。”

“所以呢?”史瑶明知故问。平阳叹了一口气。史瑶道,“我也不想把人想得这么不堪,鄂邑真想谢我,方才在椒房殿怎么着也会对我说一声谢谢。”

平阳长公主点头:“这倒也是。”

“你俩聊什么呢?”皇后见史瑶和平阳还在窗户边,“别在那边站着了,那边风大。”

平阳长公主笑道:“这就过来。”随即小声问史瑶,“你打算怎么办?”

“装作不知道啊。”史瑶道,“她一个食邑最差,最不受宠,夫婿还是个庶民的公主,我跟她计较,也太抬举她了。”

平阳长公主很是意外。她以前喜欢史瑶,只因她能生养,还懂事。如今听史瑶这样说,平阳长公主也不怪卫青时常夸她很不错。

这么漂亮聪慧、有福气,孝顺,做事还大气的女子,她是太子她也喜欢,也能理解太子为何放孺人和家人子出宫。

“你若不甘心,我帮你收拾她。”平阳长公主没容史瑶开口,就说,“权当谢谢你给我们的食单。”

史瑶脚步一顿,看向平阳,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也没当真:“那些食单是太子写的。”

“太子以前从未给我们送过食单。”平阳长公主小声说,“太子是挺孝顺,但他也忙,若不是你提醒,太子哪能记得那等小事。”

史瑶笑道:“姑母冤枉太子了,太子最喜欢的人父皇第一舅父第二,有父皇的一份一定就有舅父的。哪怕我不提醒,太子也会记得。”

平阳转向她。史瑶任凭她打量。平阳长公主笑了,敷衍道,“行,那我就当太子送的。”

“太子又送你什么了?”皇后见她们一直不过去,就把孙儿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金俗,走过来问。

史瑶:“太子跟儿媳说,胡麻炒熟后碾碎很好吃,让儿媳见到姑母跟姑母说一声。姑母认为这是儿媳的主意,不可能是太子交代的,连以前的食单也是儿媳叫太子送的。”

话音一落,平阳长公主看向史瑶,别有深意道:“是吗?”

“这事?”皇后以为平阳还不信,“以前的食单确实是太子命人写的,不过做法都是太子妃想出来的。”

史瑶佯装不好意思:“母后千万别这样说,儿媳就是动动嘴,能做出来厨子功不可没。”

“没有你提醒,他们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皇后说着,见大郎往四周看,“大郎这是看什么呢?”

史瑶:“可能饿了。”

“云圆,云圆,过来。”皇后转身就找她的贴身婢女。

云圆趋步而至:“皇后有何吩咐?”

“去看看三位皇孙的饭好了没。”皇后道。

“母后,别看了。”

皇后猛地回头,“据儿?”

“父皇命人在孩儿身边添了三个小方几,大郎他们今日跟孩儿吃。”太子道,“父皇让孩儿抱他们回前殿。”

话音刚落,刘胥就冲平阳长公主伸出手:“姑母,父皇叫姑母把小侄儿给我。”

平阳公主瞬间想到三个侄孙百日宴那天,“怎么又是你小子?”

“姑母,你就把小侄儿还给我吧。”又长高不少的刘胥伸手夺走二郎就说,“皇兄,弟弟先去前殿了啊。”

太子眉头紧锁:“你慢点。”

“知道,知道。”刘胥话音落下,人就已经出去。

史瑶忙把大郎给太子:“殿下快跟上去看看。对了,三郎呢?”

“在弟弟怀里。”

史瑶循声看去,吓一跳:“二弟?二弟,你,你能抱动三郎?”

“皇嫂,弟弟早已不是七个月前的弟弟了。”说完,齐王刘闳冲几位长辈弯一下腰就抱着三郎往外走。

太子担心两个弟弟手上没个轻重,连忙跟上去。

平阳长公主望着太子和刘闳的背影,迟疑道:“齐王和广陵王跟太子关系挺好?我怎么从未听仲卿提过?”

“三个弟弟还跟太子去过姑母府上,姑母忘了?”史瑶问。

平阳:“正是去过我那儿,我才知道他仨那天总共没跟太子说五句话。”

“因为他们喜欢的人是太子妃啊。”三个小王爷三天两头去东宫,皇后不放心,曾命人查过,看着史瑶笑道,“太子是沾了太子妃的光。”

平阳诧异:“太子妃?”

“不是,没有。”史瑶道,“三个弟弟时常去看大郎他们,如果快到用饭的时候,我就留他们一起用饭。太子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就觉得我这个嫂子比长兄好。”

平阳还以为有别的原因:“谁不知道东宫的饭菜最为美味。如果是我,我也喜欢你,不喜欢太子。”

“姑母就别打趣我了。”史瑶很是不好意思,话锋一转,“母后,咱们这边也快开宴了吧?”

皇后:“已经开始铺席、摆方几了。”指着另一边让史瑶看。

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难得聚在一起,关系较好的人就聚在一块闲聊。站在史瑶不远处,挡住史瑶视线的是金俗公主、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以及已经和隆虑公主的儿子订婚的夷安公主。另一边是卫长、诸邑公主等人。

史瑶:“儿媳觉得菜也快端上来了,咱们也过去坐?”

“等一下,太子妃,你刚才说的那个胡麻,今日有吗?”平阳长公主忙问。

史瑶:“我也不知道。这事得问太子。”

“太子妃刚才不是已经和你说了?”皇后道,“今日没有,晚上回去让你府里的厨子做啊。”

平阳张了张嘴,想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年龄大,记性不大好,太子妃,待会儿提醒太子和仲卿说一声。”

“知道了,姑母。”史瑶随皇后坐下,就看到宫女和宦官端着托盘进来。让史瑶很是意外的是最先上的是一碗汤,一盘炸果子,一盘死面饼和半小碗芝麻盐。

史瑶见状,趁机跟皇后和平阳长公主说芝麻盐的做法,随后又提醒众人该如何吃。待众人吃到芝麻盐,史瑶捏一块炸果子咬一口,感觉不是纯猪油,就跟众人说炸果子是用猪油和菜籽油做的。

前一刻还绕着芝麻盐聊天的众人瞬间转到炸果子上。别人问起菜籽油的事,史瑶就说她只知道咋菜籽油的东西是油菜籽,其他的得问太子。

这样一说,众人又开始恭维皇后,什么太子越来越能干之类的。恭维的话说的直到皇后回椒房殿,高兴的嘴巴都没合上。

正如史瑶同平阳所说,跟鄂邑计较太掉价,宴会上史瑶并没有找机会为难鄂邑。然而,并不表示史瑶会放过她。

回到长秋殿正殿,史瑶屏退左右,就对太子说,鄂邑不知好歹,今日故意为难她,还害得她被皇后训一顿。

史瑶的嘴巴很厉害,太子是知道的,一听她叫屈,本来见三郎犯困,想抱着三郎睡的太子忙把三郎放他腿上,“你确定是因为你提醒她找太医?”

“妾身都没出去过,如果不是那次,她为何要那么说?”史瑶道,“难不成殿下得罪过她?”

太子:“除了那一次,孤只在宫中家宴上见过她,都没同她说过话。”

“妾身也没有啊。”史瑶道,“或者是我小心眼?”

太子摇头:“不是。鄂邑公主在孤印象中不是多话之人。她如果诚心谢你,会直接道谢,不会说那么多。”

“那妾身没猜错?”史瑶一脸委屈,“殿下以后见着鄂邑公主和丁义一定要绕道走。过去这么久的事还记得,那种人太小心眼,太阴险了,哪天被她捅一刀,都不见得知道是她捅的。”

鄂邑对太子来说跟陌生人没两样,又害史瑶挨训,太子想也没想,“孤记下了。”

“殿下,太子妃,皇后宫里来人了。”门房突然而至。

太子一惊,下意识看向史瑶:“鄂邑回去了没?”

“殿下是说来人和鄂邑有关?”史瑶忙问。

昏昏欲睡的三郎猛地睁开眼,见大郎歪在史瑶腿上,抬腿踢他一下,别睡了。

大郎抬眼看他一眼,醒了,不准再踢我。

太子忙说:“别急,可能不是。来的何人?”

“启禀殿下,除了皇后宫里的云圆,还有一人,奴婢瞧着脸生,就没敢放他们二人进来。”

太子把三郎递给史瑶:“孤出去看看。”

“别去了,让人进来。”史瑶道,“真是鄂邑没事找事,妾身待会儿就装病,说是被鄂邑公主给气的。”

第51章居心不良

太子哑然失笑,道:“装病?亏你想得出来。”随即对门房说,“让她们进来。”

“殿下,今日之事殿下知道就好,谁都别说。”史瑶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别人会觉得妾身小心眼。不过,平阳姑母除外。”

太子纳闷,道:“姑母如何知道的?”

“饭后都快走的时候,姑母说母后训妾身的时候,鄂邑低头偷笑。”史瑶道,“姑母以为看错了,问妾身有没有得罪过鄂邑,妾身把‘找太医’的事告诉姑母,姑母说她应该没看错。方才妾身才那般笃定。”

太子满脸厌恶,道:“这个鄂邑,这是算准了你不能跟她计较啊?”

“是啊。”史瑶道,“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妾身只能吃个哑巴亏。”

太子想说什么,一看云圆带人进来,便咽了下去,问道:“云圆,母后找孤何事?”

“不是皇后找殿下。”云圆说着,一顿,“也算是皇后,不对,确切的说是金俗公主。”

太子转向史瑶,金俗公主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史瑶前世跟她的明星老板混娱乐圈,娱乐圈那些人台下比台上还会演戏,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

史瑶起初不会看人,别人问什么她都不吭声。后来她凭感觉,感觉谁给她的感觉不对,就离谁远点。这个感觉几乎没出过错,她能感觉到金俗是个挺不错的人,人也挺面善,“公主找殿下何事?”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云圆道,“金俗公主上午到时,皇上还在椒房殿用膳。皇上刚走,卫长公主就来了。金俗公主想求皇后一件事,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方才所有人都走了,金俗公主就找到皇后说,公主听说殿下养的猪膘肥体壮,想问问殿下如何养的。这位是公主身边的人,她记性好,殿下直说便是,她记得住。”

太子张口结舌:“……养猪?”

“云圆,你没听错吧?”史瑶也不信,“公主养猪?”

云圆身边的年轻女子说道:“公主不养猪,公主的侄子、侄女家养的猪又瘦又小,就托公主问问殿下的猪是如何养的。”

“这就对了。”金俗公主嫁的并不好,自从被刘彻找到,金俗公主的日子好多了,不愁吃穿,自然犯不着养猪。太子道,“乡里养的猪多是生食野菜野草,孤的猪吃熟食谷物。”随即仔细和她说一遍,末了又问,“还有旁的事吗?”

云圆:“还有一件事,就是菜籽油。”

“也是金俗公主请母后问的?”太子笑着问。

站在云圆身边的女子很是不好意思,低下头“嗯”一声。

太子慢悠悠道:“孤不知啊。”

云圆身边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满脸不信。

史瑶笑道:“殿下,别说笑了。云圆,金俗姑母想知道如何榨油得去找会榨油的匠人,找殿下没用的。闻笔在外面吗?”

“奴婢在。”闻笔话音落下,人也出现在门口。

史瑶:“闻笔,随公主走一趟。”

“奴婢遵命。”闻笔道。

云圆拽一下身边的女子,年轻女子忙说:“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

“快回去吧。”史瑶道,“榨油的地方离这里不近,别耽误了公主出城。”

三人异口同声道:“诺。”转身就往外走。

太子捞起身边的二儿子,笑道:“孤还以为鄂邑又在母后面前乱说,母后宣你过去训你呢。”

“鄂邑不敢这样明晃晃跟妾身过不去。”史瑶道,“妾身是担心母后又想到咱们带他仨出去,把妾身喊过去,再一次叮嘱妾身以后不准再带他仨出去。”

太子:“以后孤领他仨出去。”说着,眼珠一转,“孤前脚出去,你后脚就去椒房殿告诉母后。母后不会怪你还会夸你。”

“殿下就不怕母后训你?”史瑶好笑。

太子笑道:“母后想训孤,也得能找到孤啊。孤一句近来很忙,或者父皇找孤有事,母后有一肚子话也得憋回去。”

三郎笑了,他父亲真有趣。

大郎盯着太子,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出自他父之口。

史瑶也很意外,道:“母后若知道殿下这么想,会很伤心的。”

“孤也不想啊。”太子看一眼三儿子,“孤的儿子都两岁了,还管着孤。”停顿一下,小声说,“母后管的有点多。”

史瑶往外看看,见离门口挺远,候在外面的人听不见,放心下来:“这些话殿下不可对外人说,包括舅父。”

“孤知道。”太子道,“舅父听我这样讲,一准得训我。”说着打个哈欠,“平日里也没觉得困,今日怎么总犯困。”

史瑶:“吃太多米和面就想睡觉。”

“你听谁说的?”太子好奇,“不会又是你老师吧?”

史瑶:“这点在妾身家乡是常识,就是寻常人都知道。”

“你说是就是吧。”太子看向仨儿子,“你们困不困?父亲带你们去睡觉。”

大郎眯着眼吐出两个字:“碎觉。”

“是睡觉啊,大儿子。”太子冲史瑶道,“走吧。”

一家五口卧室呼呼大睡时,卫长公主正在和鄂邑公主聊天。

两人府邸相隔不远,因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府邸旁都有一条路,每次从宫里出来两人就选离公主府最近的那条路。又碍于皇后和鄂邑生母的缘故,两人见面也就打声招呼,明明同父却和陌生人没两样。

今日在未央宫,公主们向鄂邑道贺时,卫长见平阳长公主和史瑶聊天,就想过去听听她俩聊什么。

金俗公主拦住卫长,先和卫长闲扯几句,就拉着卫长向鄂邑道贺。卫长和鄂邑不熟,鄂邑也是她妹妹,面上得过得去。

卫长的胳膊被金俗拽住,一时不好挣脱,就听鄂邑和姊妹闲聊。听到鄂邑说,她月份浅,不能出去,每天只能在家听听讴者歌唱,看看舞女跳舞,很是无聊,邀姊妹姑母们没事去她家坐坐。卫长心中冷笑,你没事,我们可有事。

就在这时,皇后走到史瑶和平阳长公主身边,看到平阳长公主和皇后,卫长猛然想到她母亲以前是公主府的讴者,心中闪过一念头,家宴结束,卫长就找上鄂邑,问她府里的倡伎都是在哪儿买的。

卫长如今是个寡妇,鄂邑以为她日子无聊,也想养几个人解闷,就要送给卫长几个。并不是鄂邑大方,而是卫长乃长公主,她只是公主,卫长地位比她尊贵,食邑也比她富有,卫长的儿子还是平阳侯,和卫长交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卫长还记得皇后不喜欢鄂邑的生母,连带也不喜欢鄂邑,并没有敢收鄂邑的人,推辞过后继续问鄂邑在哪儿买的人。

鄂邑见她真不要,就邀卫长去她家中细谈。卫长是刘彻长女,在卫长出生前,刘彻想孩子都想疯了,她出生后,自然是千娇百宠,就把卫长宠的有些单纯。

俩人坐下聊三五句,卫长就说现在太子独宠太子妃,她很担心以后太子宠幸别的女人,惹太子妃不快,太子妃学陈废后用阴毒之术诅咒别人。

鄂邑不知栾大的事,便觉得卫长想多了,太子妃有三个儿子傍身,太子再怎么宠别的女子,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太子妃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会学陈废后。更何况陈废后和太子妃根本不一样,陈废后无儿无女。拿陈废后和太子妃比,不如拿早年的皇后比。

这些话鄂邑没说,她一想到太子妃说她生不出来就不高兴,就对卫长说,她担心的有道理,然后又教她如何挑人。

卫长没看出鄂邑故意在皇后面前提,太子妃带小皇孙出来玩,还以为鄂邑真帮她。在她挑出十来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邀鄂邑去她府上。

卫长请人训练她府上的倡伎时,太子在城外种的芝麻也全部收上来。

九石芝麻,史瑶做主给皇帝送去一石,皇后一石,卫青一钧,三个小王爷各一钧,东宫留两石,一石做种子,一石自己吃,剩下的全送到上林苑。

太子挑十来个做过麻油的匠人安置在上林苑,令他们在上林苑商讨如何做芝麻油。不过,太子也提醒工匠们一句,芝麻得磨。

十一月三十日,小寒当天,窗外飘起鹅毛大雪,长秋殿来了一位脸生的人求见太子。

今日是休沐日,史瑶和三个儿子在暖呼呼的偏殿内听太子给他们讲《易经》。太子听到有人求见,一看窗外大雪纷纷就不想见。

听门房说此人是从上林苑来的,太子趿拉着靴就往外跑。三个小孩惊得睁大眼,二郎小声问:“父亲怎么了?”

“芝麻油做出来了?”三郎道,“父亲说,芝麻油在上林苑。”

史瑶惊讶:“儿子,你说话越来越清楚了。”

白白嫩嫩,小小的三郎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母亲,孩儿一岁半了。”

“三岁。”古人算虚岁,如今还以十月为岁首,现在是元鼎六年十一月,他们是元鼎四年七月出生,大郎道,“母亲,我们长大了。”

史瑶倾身捞起大儿子,“可不是长大了么。以前一只手能抱起来,现在得一双手。”

大郎呼吸一滞,拿史瑶没办法:“母亲……”

“哈哈,哈哈……”二郎最喜欢看兄弟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母亲,芝麻油香喷喷。”

史瑶的手一顿,把大郎放腿上,“二郎也知道芝麻油?”

“母亲,三国时就有芝麻油了。”三郎说。

大郎猛地转向三郎:“你知道三国?”

“我还知道两晋呢。”三郎脱口而出。

二郎跟着说:“我不知道欸。”

“你知道你现在是谁就行了。”三郎道。

二郎是不如兄弟聪明,但他不傻,“我也知道别的。”

“知道母亲的字怎么写的吗?”大郎问。

二郎噎住了,没话说了。

史瑶笑道:“你俩别欺负二郎。”捞过二郎,“儿子,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你现在羡慕你兄弟聪慧,等你以后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他俩也会羡慕你。”

二郎眼中一亮,忙说:“母亲对,他们羡慕我。”

“那以后他们再嫌你笨,就别搭理他们。”史瑶道,“等你长大了,他们会哭着喊着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