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这样,没哪一样就很想要哪一样。太子以前对女儿无感,有了三个儿子以后才想要个女儿。太子又听卫长提起,心底有些动摇,继而想到史瑶真敢杀他,在女儿和性命之间,太子毫不犹豫选后者。

话又说回来,史瑶又不是生不出来。太子相信如果史瑶能给他生个女儿,必定是刘家最聪明的女子,“那太子妃有没有和你说,孤只想要她生的?”

卫长没话了,“没有。不过——”

“阿姊,孤还有事,女儿的事改日再说。”太子打断她的话,起身就走。

卫长慌忙追出去,怎奈她的腿不如太子的长,等她追到门外,太子已上车走人。

到了长秋殿,太子看到史瑶和三个孩子正在用饭,才觉得自己活过来,“阿瑶,我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史瑶放下箸,就迎上去,“没用饭吧?”不等太子回答就令杜琴再叫厨子做一份。

二郎以为太子忙到现在,很是心疼:“父亲,吃我的。”

“父亲,吃我的。”早上太子走时说他去宣室,三郎也以为他忙到现在,撑着方几站起来,端着大盘子颤颤巍巍朝太子走去。

太子忙接过来:“儿子,你们心疼父亲,父亲知道了。父亲先吃你母亲的。”说着话又给他放回去。”

史瑶把还没用的勺给他,“先喝点汤。”随即命小宫女去拿箸。

太子一看是鱼汤,和卫长府上的一样,扑哧笑出声。

“怎么了?”史瑶问。

史瑶都把她的来历和盘托出,如此信任他,太子也没瞒着史瑶,把他在卫长府里遇到的事大致说一遍,舀一口汤喝下去又说,“孤今日为了你,可以说仓皇而逃。阿瑶,打算怎么谢孤啊。”

大郎猛然看向太子,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三郎和二郎也不吃了,打量着太子,眼中尽是惊讶。

史瑶搁心里咒骂卫长一句,面上笑眯眯问:“殿下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太子忙说。

史瑶:“那,那殿下晚上想怎样就怎样,如何?”

太子正想点头,眼角余光注意三个儿子盯着他和史瑶,眼中尽是好奇,脸刷一下红了,低声斥责,“别胡说,孩子还在呢。”

“他们又听不懂。”史瑶看向三儿子,都给我好好吃饭,不准偷听。

太子:“那也不行。”

“殿下说不行就不行吧。”史瑶念太子为了她啃一块排骨就跑回来,便顺着他。

到了晚上,孩子不在身边了,没了顾虑,史瑶缠着太子一直到三更天,才放太子歇息。

翌日,辰时两刻,三个小孩都起来了,太子和史瑶才睁开眼。

三刻后,太子前往宣室。史瑶把三个孩子叫到身边,“我去皇后那儿,可能得午时才能回来,你们仨不准打闹,听到没?”

“母亲,我也去。”二郎伸出手,要史瑶抱抱。

史瑶:“不行,你们今天不能去。”

大郎上上下下打量史瑶一番,见她神色严肃,极为少见,“出什么事了?”

“提醒你祖母好好教教女。”史瑶道,“昨日你父亲遇到的事,我不想再有下次。”

第57章史瑶发火

三郎好奇又担心,问道:“母亲见到祖母后,直接说卫长想给父亲送女人吗?”

“是啊。”三郎瞪大眼,不敢信。史瑶笑了,摸摸他的头,“我得去了,再不去你父亲该回来了。”说完直起身,到门口吩咐宫人照看好三个孩子。

巳时一刻,史瑶带着阮书和闵画到椒房殿,就令两人在外面等着。

今日是二月初三日,离史瑶领三个孩子来看望皇后还有两天,皇后很好奇史瑶怎么今天来了,一看史瑶自己进来,聪明的皇后立刻屏退左右。

史瑶走到皇后面前,偌大的正殿内也只剩婆媳二人。史瑶见了礼,皇后没容她开口,就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小事一桩。”史瑶坐下说。

皇后打量着她,“你连三个孩子都没带,又怎会是小事。”停顿一下,又说,“既然来找我,说明你信我,直说便是。”

“昨日午时左右女兄在宫外碰到太子,邀太子去她府上用饭。”史瑶道,“用饭时女兄先说太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随后又说她府上有不少懂事貌美的女子,叫太子挑几名回去。

“太子说不用了,他很忙,平时都没空和三个孩子独处。女兄就说太子再忙也没父皇忙。太子被女兄堵得说不出话,饭没吃就逃了出来。母后,这事母后怎么看?”

皇后很是意外太子连这种事都告诉史瑶,不答反问:“你说的女兄是卫长吧?”

“母后知道?”史瑶当真意外,她之所以没讲是哪位公主,是想给皇后个缓冲,“母后何时知道的?”

皇后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卫长以前和我提过。我说太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想纳妾没人能拦得住,他不想也没人能逼他。他已有三个嫡子,我和皇上也找不到逼他纳妾的理由。我以为她打消了念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没忘。”

皇后没帮卫长遮掩,还解释的如此清楚,史瑶看了看皇后,不知皇后是真不在乎太子身边只有她一个太子妃,还是恼卫长多事,“母后说的话女兄都不听,女兄这次没成,儿媳担心还会有下次。”

“我现在就令宦者去宣卫长。”三个皇孙出生前,刘彻说过太子懂事,从未说太子如何懂事,也没说过太子孝顺。

现在刘彻不但说太子懂事孝顺,还说他如何如何孝顺。皇后知道太子能得刘彻夸赞,都是史瑶在背后周旋。也是看到史瑶全心为太子着想,皇后不准卫长多事,除了担心史瑶心寒,还怕卫长惹怒史瑶,以后不再尽心帮太子。

偏偏她怕什么,卫长做什么。皇后发现以往说话带笑的史瑶没了笑脸,便知道她很生气,“我会好好数落数落卫长,你放心,没下次。”

史瑶真不想说:“女兄会听吗?”

皇后噎住,卫长听她的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你是不是有办法?”

“儿媳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大好听,希望母后别生气,儿媳不是针对母后。”史瑶道,“儿媳不管女兄以后还邀不邀请太子去她府上,只要让儿媳知道太子在女兄府上和舞者有了首尾,儿媳可以向母后保证父皇会立刻知道栾大为何要诅咒儿媳。”

皇后瞠目结舌,满脸震惊,“你,你威胁我?!”

“母后又没得罪儿媳,儿媳为何要威胁母后?”史瑶反问。

皇后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才问:“当时你说用‘巫蛊之术’陷害栾大,是不是就想好今日?”

“没有。”史瑶道,“儿媳那时就说过,栾大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想一下拍死他,除了‘巫蛊之术’,儿媳想不出别的。

“儿媳回到长秋殿,前前后后又考虑一遍,确实想过用‘巫蛊之术’把母后、女兄和我绑在一起,日后儿媳遇到点事,母后哪怕不帮儿媳,也不会帮别人。这才决定帮女兄用‘巫蛊之术’陷害栾大。”

栾大出事后,皇后也觉得史瑶狠,今天皇后知道她错了,史瑶不是狠,而是聪慧不吃亏,“你就不怕皇上不信你?”

“母后,儿媳和栾大无冤无仇是其一,其二儿媳和女兄不熟。”史瑶道,“三个孩子出生前,儿媳都没和女兄说过话,儿媳为何要帮她?因为她是太子的女兄吗?还是母后想把太子牵扯进来?”

皇后再次无言,又忍不住问:“既然提到太子,你就不怕皇上想到太子身上?”

“父皇怀疑太子又如何?真到那时太子都已宠幸别人,儿媳也没必要为太子着想。”史瑶道,“稚子无辜,儿媳和太子都出了事,皇上也不会伤害儿媳的三个孩子。还有可能立其中一个为太孙。”

皇后张了张嘴,不得不承认史瑶说得对,“真有那么一天,你打算怎么和皇上说?”

“儿媳碰到母后和女兄哭得肝肠寸断,儿媳便问母后出了何事。女兄便对儿媳说她不想嫁给栾大,跪下求儿媳出主意。”史瑶道,“母后也求儿媳把解决栾大的法子说出来。儿媳这样说,父皇会信啊?”

皇后不止一次听刘彻提到,太子妃孝顺。凭孝顺这一点,史瑶看到她难过,帮卫长一把很正常。

“还有一点,母后,父皇相信鬼神。”史瑶道,“凭儿媳和栾大无冤无仇,没有母后和女兄苦苦相求,在父皇看来儿媳得了失心疯也不会用‘巫蛊之术’害栾大害自己。”

皇后在刘彻一而再再而三宠幸别的女人时,还能得刘彻尊重,除了她本是安分守己,还有一点是她很了解刘彻,“……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昨天的事没有下次。”

“日后太子自己看上别的女子,儿媳不会拿此事威胁太子。”史瑶道,“也希望母后和三位女兄别多事。”

史瑶口中的三位女兄是指皇后生的三个公主。皇后不想也知道,“如果别的公主——”

“儿媳有法子收拾她。”史瑶道,“儿媳也不瞒母后,以前鄂邑公主请殿下去她府上,便是想往殿下身边送人。儿媳见到鄂邑时就说她生不出来,叫她去看太医。上次她才在母后面前说,儿媳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

皇后不知道这件事,但她知道卫长和鄂邑交往甚密,听史瑶这样说,可以肯定史瑶不知道卫长和和鄂邑交好,她也明白卫长因何同鄂邑交好,“鄂邑请太子的时候,提到舞姬的事?”

“没有。”史瑶道,“汉室公主喜欢给储君送女人,儿媳防着鄂邑这一点才跟过去。后来儿媳令宫人出去打听,确实打听到鄂邑府上养了许多貌美如花的女子。”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便是因平阳长公主认识的刘彻,“你打听到了,为何没动鄂邑?”

“儿媳母家离得远,身边无人可用。”史瑶道,“儿媳等着鄂邑再得罪儿媳一次,借太子的人处置她。”

皇后刚才听史瑶说完,已经起了收拾鄂邑的心,别有深意地说:“别忘了鄂邑是公主。”

“儿媳自然动不了鄂邑。”史瑶道,“儿媳可以动公主府的家奴,公主婆家人。再说了,鄂邑只是给太子送人,还没成,儿媳因此直接动鄂邑本人,太子知道了会觉得儿媳阴狠毒辣。儿媳犯不着为了一个鄂邑,让太子对儿媳失望。”

皇后佩服,道:“你聪明。”同时也确定史瑶很在乎太子,也相信她刚才所说,她和三个公主不给史瑶添堵,栾大的死史瑶会烂在肚子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诺。”史瑶也没废话,直接起身走人。

史瑶还没到长秋殿,皇后的人已出了皇宫。

大郎总觉得史瑶不够聪明,哪怕知道她会画画,会算术,还是不放心。一听史瑶回来,大郎和三郎就跑出去,异口同声道:“母亲!”

“怎么了?”史瑶匆匆进来,就问殿内的宫人,“没出什么事吧?”

大郎抬抬手,示意宫人都出去,才问,“母亲,祖母怎么说?”

“担心我啊?”史瑶试着问。大郎有些不自在。史瑶惊喜,抱起大郎,“儿子,你真担心我?儿子,你——”

“母亲,我也担心你。”二郎见史瑶抱大郎,都不看他一眼,着急道,“我很担心母亲。”

史瑶放下大郎,笑着问:“担心我什么?”

二郎哑巴了,下意识看向三郎,担心什么来着。

“我和大郎说母亲去找祖母算账。”三郎解释,“二郎问祖母会不会打母亲,我说不会,他就不担心了。他要担心也是担心母亲挨打。”

史瑶乐了,捏捏二郎的小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放心,没事的。”

“真没事?”皇后看起来温柔仁慈,三郎认为能稳坐后位这么多年的女子,慈和只是表面,“母亲,你怎么和皇后说的?”

史瑶道:“还记得栾大么?我直接和皇后说,她们再敢给你父亲送女人,大家都别过了。”

大郎睁大眼,不敢置信,“你真这样说的?”

“是呀。”史瑶道,“皇后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才进宫三年,无论从哪方面比,我都没法和她比。和卫长比,卫长比我虚长近十岁,我也比不了。这事闹到皇上面前,皇上最多骂我一句不懂事,或胆大妄为。皇后和卫长,哼,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郎满眼崇拜,道:“母亲好厉害啊。”

“二郎以后会比母亲还厉害。”史瑶笑道。

二郎摇摇头,道:“二郎不厉害。”

“那以后让大郎和三郎教你。”史瑶道,“他俩和母亲一样厉害。”

三郎不假思索道:“孩儿不如母亲。当日母亲和皇后提起‘巫蛊之术’,孩儿认为母亲想得皇后喜欢你,不知道还能把那事转化成把柄。”

“你说得对,当日那样说确实为皇后分忧。”史瑶道,“还有一点是我知道栾大早晚都会死。最终决定掺和进去,确实像你后面说的那样。”

大郎打量史瑶一番,埋怨道:“你都没和我们说过。”

“我从未想过用此事威胁皇后啊。”史瑶道,“皇后是个聪明人,看到我全心为太子,不太可能给我添堵。卫长在我看来胆子小,也不可能惹我。没想到……”

三郎握住史瑶的手,“母亲,别生气了。祖母会帮你教训她。”

卫长一听皇后找她有急事,到了椒房殿也没容宦者通禀,跑到殿内就问:“母后,出什么事了?”

啪!

皇后起身,朝卫长脸上就是一巴掌。

卫长懵了,难以置信,“母,母后?!”

第58章初露马脚

皇后出身寒微,很清楚自己某些方面无法和高门贵女相比,这些年便以夫为天,从不干涉刘彻的事,刘彻爱宠谁宠谁,爱重用谁重用谁。

皇后也知道干涉没用,陈废后就是最好的例子。安分守己,从不给刘彻添乱,皇后才能赢得刘彻尊重。

卫长是皇后生的,皇后很清楚卫长不甚聪明,在卫长要给太子送人时,皇后便把话掰开揉碎了讲给卫长听,便认为卫长会像她这个母亲一样老老实实的。

皇后做梦也没想到卫长不如平阳长公主八面玲珑,也不如馆陶大长公主拉的下脸,还敢学两位给储君送女人。

送就送,还让史瑶知道了,连累她被儿媳呛一顿。卫长还和她十分不喜的鄂邑交好……思及种种,皇后又想给卫长一巴掌。

皇后看到卫长左半个脸全红了,深呼吸,转身走到主位坐下。

卫长忙不迭跟上去,捂着火辣辣的脸,带着哭腔问道:“母后,儿臣做错了什么?”

“你和我说太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时,我是如何同你说的?”皇后反问。

卫长下意识回想,想到:“太子告诉母后了?”

“太子告诉太子妃,叫太子妃跟我说你以后消停点。”皇后道,“是不是没想到?”

卫长没想到,更想不到的是,“儿臣为太子好啊。”

“太子需要时,你送女人是为太子着想,太子不需要时,你昨日所作所为是给太子添堵。”皇后毫不客气道,“我原以为你不如太子妃聪慧,至少能看清太子现在待太子妃如何。”

卫长嘴巴一动,痛得倒抽一口气,火辣辣的左脸提醒她皇后非常生气,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很是委屈地说:“儿臣见姑母——”

“还敢提你姑母?!”卫长犹豫不决,皇后以为她知错了,没成想她还狡辩,“我和你父皇相识时,陈废后已和你父皇成婚多年,你父皇膝下无子,朝野内外都在传你父皇生不出,淮南王刘安甚至窥觑皇位。你姑母那时的做法是为你父皇排忧解难。

“后来我生下你,直到据儿出生,期间十年之久,平阳长公主有再给你父皇送过人?王夫人正当宠时,你姑母有送过人?”

卫长张了张嘴,发现竟无言以对。

皇后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卫长哪怕是根木头也是她生的,她有责任点醒卫长,“如果昨日宴请太子的人是诸邑或石邑,我也是这样说,但我不会打她们。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卫长想说不知,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皇后对她说的那番话,“太子妃帮过我?”

“你还记得?”皇后面色不渝,“我还以为你忘了。”冷冷中夹杂着浓浓失望,“我希望昨日之事再无下次。否则惹怒太子妃,她整你,别来找我说和。”

卫长想也没想,说道:“儿臣是长公主,太子妃她——”

“长公主到死也只是公主。”皇后见她还没认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瞬间不想再搭理他,“太子妃不会一直是太子妃。她以后会是皇后,会是皇太后,想处置你有的是机会。”

卫长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后怕。

“你是不是忘了栾大是怎么死的?”皇后又问。

卫长:“被太子妃害死的。”

皇后冷笑连连,道:“把人偶埋在栾大家中的是你府上的奴隶,缝人偶的人也是你府上的,临摹栾大笔迹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此事闹出来,太子妃说你跪地求她,她见你可怜才帮你,你认为皇上信谁?是信素来孝顺,和栾大无冤无仇,和你不熟,没必要赌上自己帮你的太子妃。还是信你?”

卫长惊得张大嘴,讷讷道,“母后,我,儿臣,儿臣没想到……”

“太子妃心狠手辣,此话是你说的?”皇后继续问,“你也知道巫蛊害人十分容易,怎么就不怕太子妃故技重施?”

卫长张了张嘴,道:“陈废后——”

“陈废后因用巫术害别人被废。”皇后提醒她,“太子妃用巫术害自己,害她的人直指你,你父皇不杀你,也会把你贬为庶民。你想过吗?”

卫长没想过,哑口无言。

皇后见状,对她更加失望,道:“你认为太子妃帮你陷害栾大,就抓住了太子妃的把柄?你给太子送女人,她奈何不了你?”

“儿臣没这样想。”卫长道。

皇后:“你也没想过太子妃敢整你?太子妃有三个嫡子傍身,得皇上青睐,得太子喜爱,她又没直接陷害栾大,为何要怕你?”

卫长再次无言,犹犹豫豫道:“母后既然知道,当日为何还,还——”

“还赞同太子妃的办法?因为我没想过太子妃帮你,你还敢给她添堵。”皇后道,“论亲疏,你是据儿的女兄,太子妃却是和据儿同床共枕的女人。论尊卑,太子妃是下一任皇后,你只是一个外嫁的公主。谁给你的胆量找太子妃的麻烦?鄂邑吗?”

卫长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就问:“干鄂邑何事?”

“你府上的舞姬不是鄂邑帮你挑的?”皇后问。

卫长心虚,不敢再说话。

“鄂邑和太子妃不熟,她讨好太子时无需顾忌太子妃,你和她一样?丁义被贬为庶民,鄂邑讨好太子是想给丁义谋个差事。这一点你知道吗?”皇后又问。

卫长也没想到,更加不敢接话。

“我再说一遍,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惹得太子妃陷害你,不要来找我。”皇后说完,抬抬手,“回去吧。”

卫长没动,“母后……”

“回去。”皇后再次赶人,低着头也不看她。

卫长望着皇后,过了好一会儿,皇后都没有抬头的迹象,不得不转身回府。

史瑶安抚了三个孩子,就命人去皇宫外守着,看到卫长公主出宫再向她禀报。然而,直到午时四刻,史瑶和太子正在用饭的时候,在宫外守着的宦者才来禀报,卫长公主出去了。

太子好奇,道:“女兄进宫了?不对,你为何使人盯着女兄?”

“妾身跟母后说,别让女兄再给殿下送人。”史瑶道,“母后说她会跟女兄说。妾身担心母后哄妾身,才使人盯着。”

太子打量她一番,道:“小心眼。”

“妾身说过自己心眼大吗?”史瑶问道。

太子:“你是太子妃。”

“太子妃也是女人。”史瑶白他一眼,“人都有七情六欲,太子妃也不能免俗。”

太子噎了一下,道:“孤让你一次。”

“谢谢殿下。”史瑶说完,感觉有人看她,扭头一看,“你们仨不吃饭,看什么呢?”

二郎想也没想,道:“母亲和父亲说话,好玩。”

“那母亲和父亲打架,好不好玩?”太子笑眯眯问道。

二郎想一下,道:“不好玩。”

“我以为你还说好玩呢。”史瑶瞪二郎一眼,“你敢说好玩,饭后我和你父亲两人揍你一个。”

二郎心中一凛,慌忙说:“我吃饭呐。”

“别吓唬他。”太子道,“二郎,我给你买的木偶知道怎么玩吗?”

三郎抢先说:“不知道。父亲教我们?”

“行,饭后教你们。”太子买的是提线木偶,饭后就和史瑶排木偶戏给三个孩子看。看了两刻,该睡觉了,太子就停下来哄三个儿子睡觉。

卫长拎不清,史瑶虽然相信皇后会狠狠教训卫长也没敢大意。每次太子晌午不回来,史瑶都会趁太子不注意时问随太子出去的人,太子又去哪儿了。

到了春四月,太子都没去过公主府,史瑶才确定卫长老实了。

四月十七日,上午,史瑶领着三个孩子去给皇后请安。巳时四刻回到长秋殿,史瑶就命匠人做纸。

史瑶会用竹子做纸,三郎不大信,就闹着要去后面看看。闲得无聊的大郎和二郎也挺好奇纸是怎么做出来的,跟着三郎嚷嚷也要去后面。

三个小孩太小,史瑶怕匠人忙的时候一眼没注意到碰着他们,就不准他们去。可三个孩子扯开喉咙装哭,吵得史瑶头痛,只能妥协。不过,史瑶还是让内侍抱着他仨,不准他仨下来。

大郎没见过做纸的,看到匠人拿着一个像筛子一样的东西在水里荡啊荡,过一会儿就拿出来,忍不住问:“这个就是纸?”

“晾干成型了就是纸。”史瑶道。

大郎又问:“何时干啊?”

“今天天好,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就该干了。”史瑶道。

三郎知道竹纸是如何做出来的,见匠人的工序和他知道的一模一样,忍不住来回打量史瑶,随后,冲史瑶招招手。

史瑶接过他,三郎趴在史瑶耳边问:“母亲,你上一辈子的家人会做纸?”

“看也看了,回去吗?”史瑶没有回答反而问大郎和二郎。

大郎和二郎看一会儿就不敢兴趣,兄弟俩就点点头,同意回去。

到偏殿史瑶屏退左右,才说:“我以前跟你们说过,我家乡有很多书店,在书店里可以买到教做纸的书。”

“母亲,这个谎话二郎都不信。”三郎道。

二郎点头,奶声道:“对的,母亲,我不信的。”

“笨!”大郎瞥一眼二郎,就看向史瑶,“书上有写,那岂不是谁想学就可以学?”

史瑶:“你说的对。不过呢,做纸要很多道工序,还要工匠,达官贵人家中奴仆成群,自己做纸自己用也不合算。”

“母亲说得对。”三郎说着,突然想到,“母亲说的是书是《天工开物》吗?”

史瑶笑道:“不是。”

“《天工开物》是什么啊?”二郎跟着问。

三郎心中一动,看向大郎,见他也好奇,眼珠一转,问道:“大郎也不知道?”

“我,我该知,不对,我知不知道干你何事?”大郎道。

三郎笑道:“和我没关系,不过,你不知道,那过不了多久,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谁呀?”史瑶好奇。

二郎眼巴巴看着三郎,“快说。”

“现在还不知道。”三郎道。

二郎很是失望,嫌弃三郎:“我还以为,你猜出来了。”转向史瑶,“母亲,孩儿想听母亲家乡。

“母亲继续说,孩儿不会再打断母亲。”难得史瑶松口,三郎就把大郎的事先放下。

大郎可以肯定三郎上辈子比他晚出生。三郎不说他是谁,大郎可以肯定自己这辈子也猜不出来,也乐意三郎转移话题,“母亲,说啊。”

史瑶笑道:“我的家乡和这里差别太大,没法说啊。”

“比如呢?”大郎问道。

史瑶:“在我家乡稍稍有点钱的百姓都能买得起,一个时辰行三四百里的车。”

“三四百里?一个时辰?”大郎不敢置信瞪大眼,“母亲在说笑吗?比千里马还要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