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突然间一切就都变了?

这会儿赵瑾玉心中诸多疑问,却是无处询问,心中郁闷至极,却只能忍着,最后她把信藏好,又去准备行礼,横竖总是要先完成父亲的嘱托才是重要,其他的问题就慢慢想好了。

带了御寒的衣服,里衣,还有闲暇打发时间用的几本书,然后去厨房看了眼,还剩了点酱牛肉,一些大米,她把米饭都蒸了,做成了饭团…,这一次烧火却是把屋里的案桌都给烧了,横竖她是不会再回了了。

赵瑾玉把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下午了,赵瑾玉躺在热烘烘的暖炕上,怎么也没办法补交,除了送信的事情之外,冯二家闺女被抓的事情也困扰着她,她总觉得这件事…和石头脱不了干系,只是到底要怎么样,还是要问一问石头。

如果真是因为石头…,那那些女孩是不是因为被自己而抓?

赵瑾玉越想越是头大,父亲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是惹出来另外的事情…,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张荭这名字虽然不算顶寻常,但是挡不住京城百姓百万之多,一天一夜之间竟是抓了几十人,如此,秦宏和苏清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虽然不知道这许多人里是不是有皇帝要找的人,但是总归这板子是可以免了吧?

瑞福还是老样子,脸跟雕像一样的毫无温度,所以秦宏和苏清尘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提示,不过等着看到皇帝,两人心中一沉,只觉得今日可能不仅仅是打板子,还要加一倍不止。

皇帝面色阴沉如冬日雪压顶之前的天空,布满乌黑的云层,面色有些苍白的问道,“你们两个蠢货!忙了一天一夜,就抓了那么几个人?”

“微臣知罪!"

“微臣知罪!”

秦宏和苏清尘低垂着头,心里紧张的冒汗,几乎异口同声的请罪。

皇帝烦躁的起身,来来回回的在秦宏和苏清尘的面踱步,想起刚刚自己气势汹汹的去查看,就想着不折磨的她死去活来,痛哭求饶,难解他这口恶气,结果那几十个人他一一的查看,竟然没有她的身影!

皇帝几乎是有种直觉,她骗了他!

这个骗子!皇帝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躺在冰冷的床上,饿了一夜,就觉得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

“知罪了那就去领罚!你们还真当朕不敢杀你们?”皇帝的声音如同玉石敲击一般低沉悦耳,只是那声调里带着寒冬一般疏离的冷漠威严,叫人打心眼的发颤。

秦宏和苏清晨几乎是爬一样的走出了大殿。

等着两个人走后,瑞福瞥了眼殿内的皇帝,眼光倾洒在屋内,照应着皇帝明黄色的龙袍越发的熠熠生辉,尊贵无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光辉映衬皇帝略微苍白的面容,有种让人心疼的憔悴。

瑞福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说起来陛下从昨天开始就未曾进食了,这到底要该怎么办?在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用膳都会说味道不对,他事后也尝了尝,不说比以前多好,但也是御膳房以往的水准,怎么会吃不下去?要知道以往皇帝也吃的不多,但是也不曾先这几天这般几乎是滴水未进!

“施主,陛下肯定还会来找贫僧的。”当时慧真大师被皇帝折断了双臂,几乎是丢了半条命,鲜血淋淋的被人抬了出来,却面色不改,几乎是肯定一般的说道。

难道还要去找慧真大师?

夜色静悄悄的,赵瑾玉原本躺在炕上的,忽然就坐了起来,原来是手上的莹白雨花石散发着极致的荧光,像是突然间有了灵气一般,让人侧目。

皇帝过了片刻才确定又回到了石头上,等着看到了赵瑾玉熟悉的面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昨天去了哪里?”

“你这个骗子!”

在皇帝说话的同时,赵瑾玉也开口。一人一石头愣了片刻,又开口。

“一个女子,半夜不在家中,朕早知道你是个不知廉耻的!”

“我前天才告诉你我叫张荭,为什么昨天就有锦衣卫在抓叫张荭的女孩?”

一人一石头,一个愤怒的瞪眼,一个则是气愤无比,一点也不示弱。

“你给朕闭嘴!”

“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把你丢到外面的石磨上碾碎!"

瞪了半天,还是赵瑾玉最先受不了的收回视线,她一个正常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和一个石头精相比,可是心里的气却是没有消散半分,特别是这石头精还这么的嚣张,理直气壮,让她时时刻刻有种碾碎了想法。

赵瑾玉心里想着,我还治不了你了!把首饰盒子拿了过来,抓起石头就丢了进去,啪的一声就把盖子给盖上了,说道,“你什么肯说实话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放出去!”随即觉得不狠辣,又补了一句,“到明天早晨你都不说,我就把丢到石磨上碾碎了,我说到做到!”

“大胆!”皇帝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就算是被赵瑾玉看出是他出卖了她,他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说白了,整个汉真朝都是他的,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更是他想杀就杀,想让她活就活,她要做的就只能跪在地上求饶,而不是这般不识好歹!

皇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感,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在整个汉真朝,他的话就是王法!

可是在如何理直气壮,也挡不住肚子饿的咕咕叫…,从开始的反抗,到后面的饿的蔫蔫的,皇帝感觉自从变成石头之后,自己的五感都有些强化了,竟然能闻到不远处有米饭和酱牛肉的香味。

那种食物的香味和皇宫里的香味不一样,特别的勾人,勾的他就像是一个饿了一冬天的狼看到了白嫩的小兔子,简直就是难以克制。

“喂,你想饿死朕吗?”

赵瑾玉原本还挺生气的,但是从昨天就一直在忙碌,之前就撑着不睡等石头,这会儿却是如何也扛不住了,脸颊贴着暖烘烘的炕头就睡了过去。

结果,听到皇帝的声音,话赵瑾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道,“你认错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叫张荭的女孩虎被抓?”

第一次认错就会显得十分艰难,可是第二次就似乎没那么难了…,皇帝鼻腔里都是食物的味道,口水都快把他自己个给淹没了,不断的对自己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低头不等于以后就放过她,总归先把饭吃上再说,。

第 14 章

“如果朕跟你说,朕就是当今皇帝,你信吗?”皇帝带着傲慢,漫不经心的说道。

赵瑾玉愣了那么一秒,主要是这石头说话的语气太一本正经了,只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它的恶作剧,皇帝好好的在皇宫里呆着不是?骗谁呢!

“我不要听你这种谎话!”赵瑾玉为了惩罚石头,拿起首饰盒子狠狠的摇了摇,随着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撞的皇帝头晕眼花,他原本就因为肚子饿精神不济,这一晃更是觉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放肆,你给朕住手!”皇帝当然没有真心吐露自己身份的意思,这样一说不过就是试探下赵瑾玉的反应,看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好在,赵瑾玉现在的神态足以说明,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和他有牵连,却没有想过他可能是皇帝。

他一面放下担忧的一颗心,毕竟,倘若他和她倒过来,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帝这样天威一般的存在,为了活命只会想着如何把痕迹消除,最好毁尸灭迹,以绝后患,只是另一面皇帝又有种说不来的不甘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等着日后抓住她,他会亲自告诉她,他就是那个她曾经蔑视过的石头,在看着她惊愕后悔的痛苦神情,痛哭流涕的哀婉求饶,必然是十分的痛快的事情。到时候他要把她的眼睛给挖出来,以此惩戒她狗眼看人低,在把她的手脚砍断,以此来惩罚她用这双手如此放肆的摇晃他!

“看来你不打算不说了?”赵瑾玉的声音难得带着几分怒意,一想到许多姑娘可能是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她就觉得十分难受!越发狠力的摇晃盒子。

“你别晃了!”皇帝被赵瑾玉晃的眼冒金星,刚才那一点要报仇雪恨的快意消失了个干净,他对自己说,忍耐不过一时的…,“先给朕摆膳,朕吃饱了自然会告诉你!”呵呵,皇帝暗中冷笑,朕一会儿就会把你拐到坑里去。

一刻钟之后,威严的皇帝遇到了美味的饭团,所有的尊严就一去不复返了!。

皇帝躺在一个拳头大小的饭团里兴奋的嗷嗷叫,圆圆的身子这边顶一顶,那边推推,愉悦的吃着饭,就好像这个简陋的饭团是世上真珍馐的美味一般。

赵瑾玉托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眼前的石头是一只小猪的错觉,或许是它吃的实在是太开心了,不时的发出哼唧的哼哼声,配着它原本就软糯的声音,简直萌哒哒的不行,要不是她意志坚定,或许还不忍心继续盘问了。

“你还没说完呢。”赵瑾玉用手敲了敲一旁的首饰盒子,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一种警告,“你说等他们发现抓错了人,就会把那些姑娘放了是吧。”

“唔!”皇帝徜徉在食物的海洋里,幸福的差点冒泡泡,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那我们说话,他们还能听见吗?”赵瑾玉忧心忡忡,谁知道自己招惹了皇帝的东西…,当然,石头坚持自己不是皇帝把玩的玩物,而是最最尊贵石头之王,总之,那意思就是,他永远都是最尊贵无比的,。

就此赵瑾玉也相信,这石头看外表不过是一颗普通雨花石,要是没有一点神通,皇帝又怎么会看上?不过关于石头解释,所有名叫张荭的女孩子被抓的理由,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的意思是锦衣卫指挥使不小心把你弄丢了,然后为了将功赎罪正全城的找你,那如果是我主动送上去不仅可以得到皇帝奖赏甚至还会让锦衣卫感激涕零?更可以让那些无辜的姑娘们尽快得到自由?”

皇帝眼睛一眯,目光深沉,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暗光在跳动,说道,“朕才不要回头宫里去,那地方没劲儿透了!”然后看了眼赵瑾玉,又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前头是他们使用了巫术,才能窥探朕的行径,正好听到了你的名字,就猜测朕的踪影和你有些关系,但是你放心,这种巫术只能用一次!”

赵瑾玉蹙眉,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那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把你送回去啊!”说不定还能为此在皇帝面前给父亲说说情呢。

“哼,朕不回去。”

赵瑾玉,“…”

皇帝心满意足的吃了最后一片酱牛肉,忍不住吧唧着嘴想着,这酱牛肉做的有些咸,肉质也不够细腻,因为带筋,吃起来有些费力,但就是这样也比宫中精心烹制的菜肴还要可口,他吃完就等着赵瑾玉给他沐浴,结果半天也不见赵瑾玉有动作,一抬头,瞥到赵瑾玉正一脸犹犹豫豫的神情,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抿着嘴,似乎正陷入巨大的困扰当中。

呵呵呵,皇帝冷笑,虽然他说的理由有些不可思议,正常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女人既然能接受一个会说话的石头…,后面怪诞的解释也就说得通了,现在只要等就行,人性贪婪,谁不想得到皇帝的赞赏和赏赐?他不急,因为他相信她早晚会被这种贪婪吞噬掉。

赵瑾玉说道,“那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发布皇榜?”

皇帝挑了挑眉,想着,这个女人中不至于太傻,说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皇家丢了东西这种事,怎么可以大肆张扬?既无济于事,也会让让人心惶惶。”其实真正的原因自然是皇帝不想更多人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让那些想害他的人有可乘之机。

皇帝从来不相信什么永远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即使他最得力左右锦衣卫使也不知道,他们在寻找的其实他的本体。

赵瑾玉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头,其实说起来石头解释很到位,无论理由还是原委,但是她就是本能有种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会说话的石头,锦衣卫,皇帝,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变成了恐怖的网,就好像要把她装进去一样!

赵瑾玉有些心不在焉的给石头洗了澡,在它挑剔的催促下,又是按摩,又是轻柔的擦掉它身上的水珠,很是忙活了一通。

夜里,皇帝还是照常的呆在赵瑾玉的枕头上,只是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赵瑾玉的胸口瞄去,今天屋里的地龙烧的太热,光坐着就热的冒汗,赵瑾玉把里衣换成了白色轻纱,薄薄的轻纱几乎半透,把里面红色的肚兜映衬朦朦胧胧的。

高耸的弧度,白嫩的肌肤,还有若有似无的馨香,皇帝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自己窝在那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胸峰里睡觉的样子来,不过很快,皇帝就转过头,心里暗骂,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穿着轻纱做的理衣,也就是宫里那些想要荣宠想疯了的女人,豁出脸面的争宠的手段而已,她一个小小丫头,又怎么会学会? 呵呵,果然不是个好货。

赵瑾玉哪里知道皇帝这会儿的想法,对于穿越过来的她来说,别说穿个纱衣,就是光穿肚兜睡觉都是挺正常的事,只不过她现在满脑子事,注意力根本不在一个石头上,她想着按照石头的解释,她只要不傻就会把石头献上去,然后得到赏赐,这是多么好的事情…

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赵瑾玉心里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早晨,赵瑾玉把衣服穿好,又把赵长春嘱托的信藏在里衣上缝制的口袋里,裹好帽子就走出了家里。

门外已经有一个年纪约莫三旬的中年妇人等她,她叫陈蓉,是兴天镖局派来护送赵瑾玉南下的镖师,赵长春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让女儿孤身上路,入狱之前就在兴天镖局定了这趟镖,银子也早就付清了,让赵瑾玉感到诧异之外越发觉得这件事有些神秘莫测。

这封信里到底是什么?

爹爹又怎么会提前预定好镖局?

赵瑾玉越想越是想不明白,不过虽然许多事情想不明白,索性有一点她是肯定的,爹爹不会害她就是,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赶紧上路,等着到了目的地,一切就都清楚了不是?

“赵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上路吧。”陈蓉不亢不卑的说道,“这几日盘查的十分严厉,没有路引根本出不去城门,好在我们都有所准备。”

赵瑾玉点了点头,回头重新望了眼家里,原本就不大富丽的房子,因为缺少了人气在寒冷的冬季中越发显得空荡。她心里一痛,眼中升起蒙蒙的雾气,却是强忍着泪水,头也不回的上了骡车。

结果骡车刚刚走两部,隔壁就有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瑾丫头,瑾丫头!”

赵瑾玉赶忙让陈蓉停了马车,撩开帘子看着温氏和那一对双生子的孩子说道,“婶子,书宝,书珍,你们怎么来了?”

温氏眼角含泪,说道,“你要走了,婶子送送你。”说完就把手上的包袱递给赵瑾玉,“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一些吃的,你别嫌弃。”

“我不能要!”

张书宝和张书珍长的圆圆胖胖的,十分的壮实,温氏因为早些年第一个孩子没留住,婚后多年才有了这一对双生子,今年才九岁,是两个调皮的让街坊邻居都有些头疼的孩子。

这会儿见两个人僵持不下,哥哥张书宝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姐姐,我娘一早上起来蒸的馒头,手都给烫到了,我们也没偷吃,你要是不拿,不是让我娘伤心吗?”

赵瑾玉听了心里感动,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只是感激话却是怎么也说出口,因为感谢的语言太过苍白根本无法表达心中十分之一的感情。

温氏其实有一堆话要问她,你要去哪里?还回来吗?你父亲的事情有进展吗?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口,这毕竟不是赵瑾玉的家事,只是…她心里十分的难受。

弟弟张书珍比较机灵,看到温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认真的说道,“姐姐,你要是那边呆着不舒服就回来,以后我娶你,那我们一家子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你个孩子胡说什么!”

赵瑾玉却噗嗤笑了出来,这样一笑,离别的愁绪又少了许多,温氏也是无奈的笑了起来,说道,“有难处就回来,你张叔天天唠叨我没生个闺女给他…”

“嗯。”赵瑾玉眼角含泪狠狠的点了点头。

陈蓉见赵瑾玉上了骡车,放下帘子,坐在前头拿了一把皮鞭赶驴,显得很是熟练,只是这一路上却是有些不太平,被盘查了好几次,要不是赵瑾玉带着代表身份的户籍,又加上兴天镖局的路引,还真就难以脱身了。

等着出了城门,别说是赵瑾玉就是陈蓉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京城外有个庙宇,赵瑾玉小的时候还到这里来玩过,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废弃了,这里是南下的必经之路。

“陈姨,停一停。”

陈蓉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停下马车,“赵小姐,你喊我名字就行。”

赵瑾玉也不跟陈蓉争这个称呼,她掂了掂手中报复的重量,说道,“陈姨,你在这里稍等我下。”然后可能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怪诞,羞涩的解释了一句,“我去小解。”

陈蓉自然不好跟随,叮咛她一切小心,“赵小姐,我耳目极佳,你有事喊我一声就会听到。”

赵瑾玉感谢的点点头就走了进去。

绕过寺庙的门,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意外清晰,赵瑾玉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看到旁边有一个枯井,颓废太久,上面布满了灰尘,赵瑾玉面色有些犹豫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毫不犹豫的丢了进去,只听哐当一声,盒子掉到了黑漆漆的井深处。

赵瑾玉上了骡车,看着越来越远去的落败寺庙,神色黯然,心里忍不住说道,石头,对不住你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话,细究起来从你我相遇,你就没一句真话…,至于那些被误抓的姑娘们,她按住因为愧疚而难受的胸口,她现在还不能拿石头去救她们。

如果她猜测是对的,只要把石头献上去就几乎是凶多吉少,她不怕自己有什么事,但是她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着她从南方回来…

石头,等我。

第 15 章

对于皇帝来说,赵瑾玉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她…,所以长期以来,他带着傲慢,蔑视,更甚者带着高高在上无尽优越感,俯视着她,就算是知道,赵瑾玉可以把他关起来,也可以让他饿肚子,当然,这姑娘也曾经让他妥协退让过,但是从内心深处,他依然没觉得她是个危险的人物,可以伤及他的性命。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就发现,这个想法可能过于自傲了。

皇帝睡之前还在想着赵瑾玉会做什么菜等着他,没有任何的威严的口水连连,满怀期待的睡了过去,当然,经过两天的抓捕,几乎所有叫张荭的女人都被集中在刑部大牢里,却依然没有她的身影…,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在皇帝冷硬如钢铁一般的心上引起任何的波澜,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只要她还在京城,这不是早晚的事情?

谁知道,一睁眼,四周暗黑一片,凭着他自己前几次的经历,他已经确定自己又被关到了首饰盒子里,他的身下是丝绸手帕,触感柔软丝滑,旁边还放着一个饭团,可以让他随意享用,但也就是仅仅就是这些,没有其他了。

变成石头之后五感要比往常还要敏感的皇帝,感觉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四周静的可怕…,甚至没有一点人气,似乎这附近就他一个人一般。

这里哪里?那个女人呢?

诸多疑问涌上心头,只是很快他就没空想这些了…,他很敏锐的感觉到威胁临近,地面传来低微的震动伴随着扰人耳膜吱吱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老鼠?”

皇帝猜的没错,冬日里老鼠都呆在洞穴里,但是一旦吃完了存粮就自然会出来寻找食物,这一群老鼠显然是饿了许久了,首饰盒子里的饭团香味,让他们失去理智。要是皇帝能看到外面的场景肯定会吓一跳,几十只拳头大小灰色老鼠聚集在一起涌了过来,瞬间就把首饰盒子包围了起来,它们不住的用鼻子闻着饭团的香味,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就齐齐的啃起来。

皇帝能听到老鼠啃咬木头的声音,咔咔咔,沙沙沙,他知道老鼠多半是冲着饭团而来,他是一颗石头,那些老鼠们伤不到他…,但是这种与老鼠在一起感觉让他恶心到想吐。

那个女人!皇帝眉峰冷峻,眼中杀意寒森,胸部起起伏伏的,怒意汹涌,感觉整个人都要爆了起来。

老鼠们实力不弱,更何况数量庞大,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首饰盒子就露出缝隙来,老鼠兴奋的吱吱大叫,越发卖力了起来。

一只老鼠终于从缝隙里把头伸进半只脑袋,看着里头白莹莹的石头,露出几分贪婪的眼神,似乎以为这也是一份美食,张嘴就要咬。老鼠啃咬的动作带着试探,所以当它感觉到这算一颗石头之后就放弃了。只是老鼠的口水黏黏糊糊的贴在表皮上,恶心的皇帝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

皇帝心中怒意涌起,劲儿一跳,就把老鼠刚刚从缝隙钻进来的头撞的头晕眼花,老鼠发出惨烈的吱吱叫声,顿时所有的老鼠附和着发出吱吱的叫声,声音十分刺耳难听,随即它们啃咬的动作越发疯狂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声音?”就在老鼠马上就要啃破盒子的时候,枯井的外面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

“好像是老鼠!它们在咬什么?”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首饰盒子!”后面的音调略微提高,似乎很是兴奋。

“什首饰盒子?你小子没看错吧?”

“嘿嘿,吕二爷,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眼神却是十分的好,不然又怎么会看出钱氏是外表贞洁,实则浪荡的女子,让二爷尝了一把钱氏的味道不是?”

“哈哈哈,郑小六,爷就是喜欢你这眼神。”叫吕二爷的人说道这里,似乎带着几分不满,“只是你这小子看女人眼神挺好,怎么领路却是一团糟?竟然就走到这破庙里来了。”

“吕二爷,小的错了。”郑小六腆着脸笑的没心没肺,说道,“吕二爷,你要是能搭把手,小的下去拿到那首饰盒子就分一半的东西给您行不行?”

“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吕二爷显然不是很乐意。

“吕二爷,兴许是个稀世珍宝呢?这事情谁说得准呢?”郑小六却是好脾气,十分献媚的说道,“我一会儿把裤腰带解开,拽着它爬下去,您只管帮我抓着腰带就行,其他事我来干就行。”

吕二爷显然不大愿意,但在郑小六殷勤的劝慰下也算是同意了,说道,“先说好了,要是时间久了我可不等你。”

“行行,我这就是下去。”

皇帝蹙眉,他当然听到了外面两个人的对话,但是这会儿他心思去管,因为老鼠终于咬空了盒子,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他的脸上,身体,应该说全身上下都被老鼠舔过,踩过,甚至是被灰色的毛茸茸鼠屁股压在下面…,皇帝脸色顿时就变阴沉,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戾气!

“臭老鼠,走开,这他妈是老子的!”郑小六一边往下爬一边喊道。

老鼠毕竟怕人,又加上一个饭团不过眨眼功夫就让它们都给吃光了,也就没什么留恋的走了。

借着月光,郑小六看到啃的只剩下框架的首饰盒子里躺着一颗莹白圆润的石头,虽然被老鼠踩出几个脚印来,但是也没法遮掩它的光彩,又见石头压在一块绸缎帕子上,心思一动,别是一颗夜明珠吧!难道这一次老子要发达了?

郑小六越发兴奋,拽着腰带就蹭蹭的往下爬,脚一沾地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把那颗石头放在手心里。在上面等着的吕二爷看到郑小六手里拿着一颗石头,映衬着淡淡的月光,有种说不出的温润光泽,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说道,“小六,你快拿上给我瞧瞧!”

郑小六应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四周,见没什么其他东西就把石头揣到了怀里就拽着腰带又爬了上去。

吕二爷接过石头,不过瞧了一眼,眼中的光亮就暗淡了下来,说道,“什么破玩意,不过就是普通的石头。”随即就把石头丢在地上…,石头一头栽倒了雪层里,这一个月来一直陆陆续续的下着雪,屋檐上,地上都没入膝盖的积雪。

郑小六露出心疼的神色,马上弯腰把石头捡了起来,用粗糙的手背蹭了蹭,说道,“吕二爷,你仔细看看,还这么光滑圆润,怎么能就是普通的石头?”郑小六反应并不奇怪得奇怪,因为这颗石头有了灵魂,有种灵光四溢的神采。

“小六,我看你想钱想疯了,这石头虽然十分的漂亮,但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不信,你拿回去找人问问。”吕二爷冷的搓了搓耳朵,不耐烦的说道,“快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怪瘆人的。”

郑小六把石头来回翻过来看,又觉得可能看不清楚,吐了一口唾沫在上面擦了擦…,皇帝什么都忍了,毕竟他现在一颗石头,等着这两个人发现他不过一颗石头在放回去他就自由了不是?但是当郑小六的唾沫在头上飘着的时候,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喝道,“大胆,你在找死!”

“妈呀,有鬼!”

郑小六吓的把石头丢在地上,拔腿就往回跑,结果一脚踩歪摔了个狗吃屎,又摔了回来。

皇帝不解气的跳起来狠狠的撞向他的眼睛,想着戳瞎他…,只可惜,别看郑小六一副不入流的样子,也曾习过武,手上还是有点功夫,刚才是吓的失去了主心骨,这会儿却是恢复了几分理智,见石头这么刁钻过来,伸开五指,用力这么一抓,石头就被他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嘿,还是个石头精呢!”郑小六见石头一直试图挣脱自己,却又是无可奈何,心里仅剩下的恐惧也都消失了干净,“想跑?呵呵,就这么点道行,落到爷爷手里算你倒霉!”

吕二爷刚才吓的两腿打颤,根本就没有跑出去,这会儿也恢复了些神智,说道,“石头精?”

郑小六正在气头上,又是有几分想给石头警示的想法,把石头丢在雪地上,石头掉进雪层里不住的挣扎,只是积雪太厚就是钻不出来,他看着嘿嘿笑了两声,顺手从旁边搬出一块大石头,“看你爷爷砸死你!”

黑黝黝,冰冷坚硬的石头就这样朝着皇帝而去。

皇帝变成的这颗石头不过鹌鹑蛋大小,和郑小六拿着的那块石头相比,简直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对比,显得那样渺小而单薄。

赵瑾玉和陈蓉离开了破庙就朝着通州而去,他们这一次是要走水路,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水面都有一层薄薄的冰,平常的小船根本就无法行驶,需要大楼船才能通行,这种船一般要等上三天,陈蓉就想着,早晨因为盘查的厉害出城晚,就算是着急赶路晚上也不一定到通州码头,再说到了也要等…,所以不过走了一个时辰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了,想着今天先好好歇下来。

赵瑾玉这一路上心神不宁的,就是晚上吃饭的也有点蔫蔫的。

第 16 章

瑞福觉得心里一阵不安生,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穿上了衣服,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童海正打盹,看到瑞福起来吓了一跳,忙是起身说道,“您怎么起来了?”

“小海啊,你要在这么贪睡下去,可就养的跟猪一样喽。”瑞福哼了一声,伸手捏一捏童海肥嘟嘟的面颊,“你干爹我最近身子骨正虚着,要不拿你炖汤补一补?”

童海嘿嘿笑,腆着脸说道,“干爹,您现在就要吃吗?只要您一句话我马上就去膳房,麻溜的脱了衣服让厨子把我给炖了。”

“小兔崽子,越是没脸没皮了!”瑞福见童海这赖皮的样子,忍不住笑。童海笑嘻嘻的伺候着瑞福梳洗,又披上了厚厚的灰色狐狸皮大氅,这才跟着走出门。

刚出门就感觉一阵寒气扑鼻而来,瑞福一边捂着脸一边往外走,心里却是想着皇帝的事儿,最近陛下委实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先不说莫名的让左右锦衣卫使去抓什么叫张荭女子不说…,就连晚上睡觉都不要他们去守着了,把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都调了出来,每天晚上暗卫就把寝室守住,谁都不许进,就算他也不行。

更让他不解的是,人总有个三急,陛下以前不说频繁起夜,但是总要上一次宫房,只是自从把暗卫调来之后,宫房里就干干净净的,一次都没用过,就如同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吃喝了一样,这些事都像是谜团一样让瑞福看不清。

瑞福自认为对皇帝忠心耿耿,但是也知道皇帝向来多疑,鲜少能放下心房,只是最近这种把他排斥在外的做法还是让他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什么人?”瑞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龙纹长袍,佩戴着烫金色长剑的暗卫带着两名宫中侍卫走了出来,目光威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