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怕事情传了出去影响生意,便封锁了消息,大小事务暂由贾公子一力扛起,对外只称贾老爷是有退隐的意思。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对面“贾当”总店的掌柜的正是小红的相好,为了满足佳人的八卦心里,自然不吝啬透露两句。

我心下疑惑——如果贾老爷已病了几个月,那我在贾家见到的老头子又是谁?

莫不是贾公子雇了戏子客串的?

贾家上下早就串通好了将我蒙在鼓里?

诚然,这个“上下”也包括贾二。

看来我确实被瞒的很彻底,就连贾二自立门户也毫不知情。

看今天的排场,贾二的生意怕是做的不小,否则怎能有面子参与,再者……泄天机能邀请贾二前来,他二人之间也必是有段私交的。

正这么想着,泄天机与贾二也一前一后走到窗边,与我站在一块儿。

三位美人见了三位翩翩风度的公子爷,眼光乍亮,就像看到四下无人的大街上掉了三袋黄金一般,摩拳擦掌,定是已经暗中分配并对号入座了。

就在我不声不响的揣摩泄天机的神情时,三位美人已一同喊着“天机哥哥”,娇声央求他介绍我二人,泄天机这才不疾不徐的扫了浑身亢奋的我一眼,说道:“这位是南方庄家的庄公子,庄笑。”

于是,我很快就成了人家口中的“笑哥哥”。

又听他介绍贾二:“贾家二公子,做古董生意的。”

三位美人立刻一僵,在贾二豪爽的三声大笑中,纷纷羞红了脸,撒娇着说些让人酥骨的话。

我暗自一一记下,心下也计量着“美人计”该如何用的收放自如。

这时,五六个闹事的壮汉以一位富家公子为首,在对面的“贾当”门口与妆衾和掌柜的起了争执,听他们来往数句才知这公子的爹于几月前当了件宝贝,哪知被方才赎回的时候才发现宝贝有损,赔偿金谈不拢,双方拉扯着就要报官。

我瞅着热闹,看的起劲儿,不慎正窥见那宝贝的庐山真面目,兴奋得不得了!

却听“哎呦”一声,一向大方得体的妆衾被一壮汉推了开去,踉跄了数步,不但拽翻了一路人手里的辣椒酱罐子,被泼了一身,在惊呼之时还撞到了街边豆浆小贩的摊子,小贩躲避不及踩着了隔壁捏面人的脚,捏面人的反推了一把,又把豆浆小贩推向妆衾的方向,“咚”的撞在一起,令妆衾还没站稳的身子又歪倒一旁,手舞足蹈的抓着平衡物时,还顺便扯掉了旁边布庄的挂布招牌,从头到脚把她罩住。

不想,挂布垂落之际还带掉了撑招牌的粗木杆子,眼看着就要砸中妆衾的脑袋瓜子……

那厢,拿着宝贝的富家公子正跟掌柜的理论,眼见妆衾拽翻了辣椒罐子,就要跳开,却被掌柜的趁机绊了一个跟头,狼狈爬起之际还“呼呼”呵护着宝贝,待揣进怀里便怒不可仰的扑向掌柜的,顿时扭打成一团,一时难分上下,壮汉们一拥而上却被“贾当”的伙计拦下,混战的好不热闹。

也不知是富家公子和掌柜的联手推翻了卖画的笔墨,溅湿了一身进而掀翻画摊表示报复,以漫天飞纸遮住了路人的视线,还是壮汉、伙计们七手八脚横向群殴,把周遭所有过路人都拉进了战局,使得无人有暇注意妆衾的危机……

顷刻间,纵观全局的我等三人一同飞身翻出窗外,各自奔向不同方向。

我无暇管他二人的动作,待轻足落地之时,遂眼疾手快的给了掌柜的一巴掌,趁他眼冒金星又将他踹飞进“贾当”,手里拎着气喘吁吁的富家公子的领口,不由分说就“啪啪”两个耳光将他打昏,扯开他的衣领就将宝贝拿走,稳稳当当的放进自己的袖袋里。

抬眼一望,蒙着脸的妆衾正被踢开粗木杆子的贾二搂在怀里,他揽着她的腰肢凌空转了两圈,真有点比翼双飞的意思,如果忽略不计妆衾身上的红辣椒和黄豆浆的话。

泄天机呢?

我左看右看,正巧看到泄天机偷偷踢了卖画的一脚,卖画的回身时只看到卖菜的,便立刻反踢了回去,卖菜的菜摊也烂了,怨气正无处发泄,便与卖画的双双打成一团。

泄天机趁乱捡起了一幅画,眯着眼打量了一瞬,便当机立断的扯开外层,露出里面的稀世佳作。

哦,原来是画中画啊,定是方才纸张飞起,就着日头被他看出了端倪。

听说前朝宫廷御用的装裱师为绝世名画重装,借此偷偷流入民间,然年代久了,珍品流落四方,究竟有多少蒙尘的,谁也不知。

由此可见,泄天机挺识货的,顺手牵羊的功夫也练得不错。

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回首,微微笑,弹了衣角的灰尘,缓步跨入毫发无伤的“天机书店”,接过伙计递上的茶,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关门,今儿个停业。”

眼见此,我便向不远处的贾二比了个“回见”的手势,顺手捡起妆衾掉落的金线双面绣纨扇、嵌着翡翠的珠绣袋以及白玉耳坠,朝“小妹妓院”二楼看热闹的三位美人丢去,见她们分赃均匀,笃定她们断不会将看到的一切说了出去,这才打道回庄。

第十八章

自那日集市混战之后,泄天机曾问我为什么不盘问他与贾二的关系,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为什么要盘问,当下说道:“这是你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多问。”

泄天机认真的望着我,似有失落:“你怎么是外人,只要你问,我便会说。”

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然后问道:“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请详细讲述。”

泄天机愣了一瞬,遂斜睨着我笑了:“娘子好生心急啊!”未等我答话,他便勾着手指挑了我下巴一记,又道:“时机到了,为夫自然会说。”

当下,我只想给他一句“那你还在这里放什么屁”,却顾及到个人形象而作罢。

我本以为,不论是男人的俊雅,还是女人的美艳,看得多了就会疲劳,却不成想有些男人的姿色总是令人倍感欣喜的。

比方说有一日,我听说庄子里有泉水,本想试试,却撞见泉边正有人裸着身子趴在躺椅上小憩,腰下用白布盖着,腰上被青丝遮去了大片□,更添了一份雾里看花之美,令我一时不知所措,在听他说“晓泪,要不要一起”后,遂惊慌跑走。沿路上不但踢翻了左左种的小菊,还撞倒了端着燕窝的右右,懊恼之极,又听她俩问我是否身子不爽,怎的脸如此红。

又比方说有一日,我经过书房,正巧听“天机书店”的伙计前来和他汇报业务,两人谈话间透露出有批书册要秘密处理销毁等等,我便本着求学上进的心态,叫他不如送给我。翌日,泄天机亲自拿了样本给我,我只随手翻看几页遂怒不可仰的拽回他脸上,并使劲踩着地上的《小春一夜图册》,在他得逞的大笑声中,气红了脸,闭门了三日不肯见人。

一转眼,我在庄子里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

在这三个月里,除了偶发的小事,我心中就只被两件事填的满满的。一件是“老庄”开张前的准备,到今日傍晚已告一段落,预定三日后开张大吉,另一件便是有关那件我抢回的宝贝,令我花了许多工夫研究。

说来也可笑,这本名为《杂记》的宝贝,实际上只是记载了我儿时的一些杂乱笔记,原本我是没有记笔记的习惯的,然师父却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令我将他教授的和自己闲暇学到的知识一一写下,这才有了它的问世。

那时候的我嫌有些字的笔画太多,常用一些符号替代,再加上我绘制的参考图一向抽象,所以连我师父也不太理解它们的内涵。

就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做好了师父刚刚交代的特级蒙汗药,顺便给他用了一剂试试效果,令师父连睡了三天,我便乘此机会偷偷下山行侠仗义一番,却不想仅短短三日,我落脚村落里的村民们已人心惶惶,皆传江洋大盗进村作恶。

我感到很伤心,不想我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自此便立下了“终生只做利己的事”的宏愿,遂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山。

路上,一位叫什么江南大侠的家伙把我拦下,问我用什么法子在一夜之间令全村的牛变得懒惰如猪。

我说只是看它们整日耕地太辛苦,随手下点自制的“懒人药”,三月有效。

那人向我虚心求教,甚至递上百两银票请我笑纳,我本着乐于助人的品德,便把《杂记》掏出,撕下“懒人药”那页,以一换一。

不想,江南大侠扫到了笔记里其它内容,当下一连掏出五千两的银票,问我求取。

我想,他也算非常有诚意,便欣然领受了。

数月后的一日,师父从山下带回一个消息——五家江南富户全家昏迷,以致家产被搬空。

我听了难免心虚,这下才了然那江南大侠是江南大盗来的,顺便问了师父被搬空的家产数字,捶胸顿足了好几日,只觉得这笔买卖做亏了。

再后来,民间又出了几起大案子,据说一本名为《九己》的宝贝也被众人抢夺,可惜其中除了几篇稍显容易的技能外,其它的皆深奥难懂,令人参悟不透。

我想,《九己》一定就是我那本《杂记》了。

想不到时隔多年,《杂记》再度回到我手里,翻看时顺便缅怀了少年时光,一时百感交集。可恨的是,有些自命不凡的人偏要在里面作些自以为是的解释,令原本的内容变得杂乱无章,足足花了我三个月的夜晚修改,这才恢复了它们原有的面貌。

由于《杂记》的失而复得,也使我找回了一度被遗忘的知识,其中还有解救贾公子身中的毒针之法,不由得感谢起师父当年有关“烂笔头”的教导。

想来,这三个月也够他受得,那妆衾也代理贾家的生意够久的,是时候该我出手了。

正巧今日泄天机并未回庄,我便趁着夜深人静翻出庄子,一路疾奔到贾家后院,正疑惑着怎的没人看守,就听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我蹑手蹑脚的潜伏过去,就着月光望见了角落里的贾二和妆衾。

贾二道:“各地分店的掌柜的都已应了咱们的条件,只要贾家父子再病上一个月,贾家的家业就名存实亡了。”

妆衾道:“按照你说的,我该做的都做妥了,你也莫要负我。”

贾二沉默,伸长手臂将妆衾拽进怀里,一阵温言细语,妆衾便立刻成了乖顺的小兔子。

月下狗男女,妙哉、妙哉!

我恍然,我大悟,脚下并不敢停歇,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贾公子厢房外,推窗入内,就着月光摸到了床边。

“可是晓泪!”未等我出声,床上的贾公子已抢先开了口,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殷殷期盼,瞬间激发了我的罪恶感。

我咳咳嗓子,轻声问他“身子可还好”,问完便懊悔不已。

怎么会好?自己做的药,分量有多重,我难道还不知道么?

贾公子却安慰我道:“好,我很好,你莫要替我担心。”

我否认道:“你多心了。”

顿了顿,我坐到床边,垂下眼努力分辨他的身影,道:“只是我想,这三个月你也受到应有的报应了,前来送药罢了。”

说罢,我掀开他身上的薄被,抖着手就要去解他的衣襟,却被他半途拦下,牢牢握住一同贴向他心口。

他的身子额外的烫,心跳急促,脉象有力,细细的汗珠正从他□的肌肤上冒出,触及我手心,不由得一阵心乱。

我正要说些什么,然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他身上已越发的热辣,呼吸也越发急喘,声音比方才沙哑了数倍:“晓泪,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你。”

我心弦一动,遂别开脸,微微定神,道:“你只是中毒过深,难免被幻觉困扰,待我诊治过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不想,我话音未落,已被他一把抓下,双臂死死按在我背脊处,将我固定在他胸膛上,险些撞到他的鼻尖。

我用力抬起身,又反被他用力按住,一来一往了三四次,我便作罢,任由他说些不得体的话。

“这些时日,我下身动弹不得,白日昏昏沉沉,可夜深人静之时,思绪却额外清晰,脑中想的全是你,心知悔恨晚矣,只盼着能亲自向你赔罪,求你原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扰人心扉,隐匿在黑暗中的双眸把我锁住,呼出来的气也闷闷热热的,令人躲闪不及。

我有些茫然,不知这种纠结的心态是否意味着心软,只被掌心下的急促心跳声搅得难以思考,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反驳。

他唤着我的名字,渐渐由“晓泪”化为“泪”,又渐渐弥留下呢喃低语,模糊地连那“泪”字也听不太清。

我知道,他又到了动情之时,也正是解救之机。

在这个当口,我醒了神,一手在他胸襟处摸索,趁他喘息难耐时挣脱他的掌控,抖着指尖点住他三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随着他的双臂软绵垂下,只余粗喘声徐徐飘进我耳内。

我心知他意识清醒,动情实乃药力所为,便一边为他按揉穴位解毒,一边解说:“当日我情急之下对你下了‘春草毒’,除了腰部以下无知觉以外对身子本无大害。白日昏沉无力,夜晚精神亢奋,无论男、女,时至三更必然动情,却碍于行动受阻发泄不得,也难免产生幻觉,时日久了伤身伤气……所以,我救你并非是原谅你,只是怕因此断了贾家的子嗣缘,罪孽深重。还有,你说你心心念念着我,也只是因药控制了心性,并非事实,待你恢复之后也莫要当真。”

说到这,我一手往他腰身、尾骨等要穴摸索,尽量忽略他的喘息和呻吟,一手已抽出银针,就着摸索的位置针灸,努力克制自己切莫心慌走神。

须臾片刻,他的皮肤已火热之际,被他强烈压抑的呼吸也愈来愈浓重,我便明白这已到了关键时刻……

却不想,门外恰传来妆衾的声音:“相公,你还好吧!”

箭在弦上,此刻断不能停,否则功亏一篑,性命堪忧。

我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跨上床的里侧,单膝撑住身子,倾身口对口的堵住他的呻吟,手里也并未停歇。

未料,一尾活物借机冲入我口中,翻搅跳跃,活分异常,以雷霆万钧之势趁人之危,将他全身动弹不得之苦悉数向我报复。

口舌闪躲,力图情形之际,我脑中还默念着“春草毒”的解毒口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然口内的温热也时刻提醒着我,身下的男人是贾祸,是昔日我本意用此毒教训的弄情冷漠之人,也是今日使我自食恶果之人。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种春因,得春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门外的妆衾又唤了几句,再未听到动静,便走了。

恰此时,我只觉得他忽而激动至了巅峰,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我的,口中之气毫无保留的吐纳过来,接着腰身好一阵抖动,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春风一渡玉门关,他的毒也随之尽数释放。

拔了针,我欲抽身,忽而唇上一阵痛辣,“嘶”了一声,遂猛的躲开,捂着唇角的伤口瞪着那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男人,只听他恶狠狠的说道:“那并非幻觉,其实我夜夜都梦到此景,你悄然入梦,令我心生荡漾,可惜每到清晨才知是我自作多情……”

听了这话,我本就燥热不堪的面颊险些爆炸,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给他鼻梁一记,怒道:“毒已经解了,若是日后贾公子寂寞难耐,不妨去‘小妹妓院’畅怀纾解,或者……你家还有位美娇娘等你怜惜。”

说罢,我快手解开他的穴道,趁他气力全无阻拦不得的时候,拾起银针便飞身跃出窗口。

回去时路过树林里的小湖,我未及深思就跳了下去,任由冰冷的湖水麻痹全身,待冷静下来才一身湿漉漉的回了庄,翌日却浑身酸痛,起不得身,迷蒙抬眼望去,只见床边的泄天机正为我拭汗。

想来,我是发烧了。

第十九章

(上)

迷迷糊糊间,我只知道泄天机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两天两夜,还因他体贴关怀的举动感动了一把,如果不算他解我衣带的那一段。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这两天两夜,我只能说销魂蚀骨外加水□融。

如果要问细节流程,大概是这样的——

正当我燥热不堪,口舌干燥之时,只感到一股清泉划过干裂的唇,沿着唇一路顺进口腔,那种快感就像是坐了五十年大牢的爷们儿终于重获新生便急忙奔到妓院解乏一般,绝对不是用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但若非要形容,只有一个“爽”字。

正是这种爽歪歪的畅快令我意识逐渐清醒,不想睁眼后的第一幕却是泄天机放大版的眸子,正含着笑意轻眨着,两排浓密的睫毛怎的都遮盖不住他眼里的温柔,照进我毫无防备的心口,荡悠悠的早就忘了问他在做什么。

他悠哉的很,懒洋洋的笑着,微抬起身喝了口水,一滴漏网之鱼顺着他的唇角徐徐下滑,沿着肌理曲线顽皮的滚入领口,娇羞至极。

我望的出神,不妨他又俯身欺压而来,带着湿润感的唇再度覆住我的……

好喝,可口,怎么越喝越热?

“热,换衣服……”

我喘着烫人的气,皱着眉烦躁的拉扯领口,呻吟声低哑难听,活似被踩扁的鸭脖子,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不易分辨。

泄天机附耳听了几次,才恍然大悟,抬手拉下帷幕,一手伸进被窝又顺势伸进我衣下,摸了摸背后的薄汗,顿了一瞬便拧干边上水盆里的白布为我擦拭起来,罢了,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件男款宽袍搭在手边,半掀开棉被一角就对我动手动脚。

先是领口,然后是腰间的细带,掩在棉被下摸索着拾掇,动作并不利落。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被拖下来的宽袍也是男款的,谁又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是左左、右右照顾我,而是这条大尾巴狼?

然,一切后悔皆无用了,我已被脱光了,也被看光了,还被摸光了。

被穿上了宽袍,浑身无力的软倒在他怀里任由他为我擦拭脖颈、耳垂、额头,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念想便是把泄天机揣进冰湖里,依样画葫芦的拿回成本。

再次醒来时,我已能说话,第一句便是:“你要负责,必须的。”

泄天机清浅一笑,道:“为夫的荣幸。”

我愣了一瞬,不免想到他是故意逼我说这句话的,思索片刻又道:“算了吧,当我没说。”

他露出不满的神色,眯着眼打量着我,遂阴测测的扯着嘴角:“你想玩弄我的感情?”

我着实无语了,连忙摇首否认,哪知他接着又道:“那便行了,娘子切莫对为夫始乱终弃。”

怎么他倒成了受害者了?

我脑子有点蒙,实在想不出个中原委,只能对着他身上宽袍的衣结发呆,直到下巴被他轻轻托起,望入他深幽幽的眸子里,心里一阵阵激荡,“砰砰砰”的跳快了几拍。

“晓泪。”他唤着我时的声音额外好听,犹如天籁。

“嗯?”我不由自主的微笑以对,心里忽而萌生了不论他提出任何不合法的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想法。

“前天半夜,你出去做了什么,怎的弄了一身湿……”他的拇指来回在我破了的地方摸索,疼疼痒痒的:“唇角还破了。”

我一时慌乱,尤其是在他忽然变得凌厉的眼神下,竟无比的心虚无助。

“三更半夜,你去了贾府。”泄天机的声音不像质问,倒像是诱哄:“你还见了他,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你们……做了什么?”

“轰”的一声,我的所有思想都被炸飞,顷刻间怔怔无语。

然,他的苦笑却取代了一切,兀自下了结论:“我回来的时候,你已昏迷不醒,身上还带了蛇床子的味道……你能否告诉我,你用它来做什么?”

蛇床子,催情药的组成部分。

先前我为贾公子解毒,不小心吃到了他的口水,身上也沾染了些许的汗液,再加上正值排毒的关键时刻,蛇床子的气味会愈发浓郁,惹了一身腥味回来也是难免。

可我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真要说我去给前夫解□了?

岂不是越抹越黑?

不妥、不妥。

“我只是……把欠他的还给他而已。”我揣摩着字句,顿觉这句话说的既含糊又到位。

听了这话,泄天机笑得无奈,低喃着:“你不会说谎。”

我欲解释,却顿时打住,一时间实在找不到解释的必要,心里极怕因一个不必要的解释而使我们之间原本单纯的关系变得复杂,索性一笑而过。

泄天机没有再开口,手下轻柔的梳理我的乱发,换了薄被,燃了熏香,捡起一只蒲扇为我拂去燥热,始终一脸深沉,不见喜怒,连那往日如墨潭般的深眸也微微垂下,令人难以揣测。

在他为我换衣时,我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和右手手心的厚茧,左手、右手,一文一武,这样一个泄天机,民间人人称颂的第一术士,照顾了我两天两夜,我却不愿给他一个名分……

蓦然的,我心生愧疚,别开脸去不忍目睹那令人心软的嘴脸。

可脑中却一股脑的冒出有关他的种种传言——三岁识五行,五岁辨八卦,七岁晓风水,十岁审墓穴,生肖、面相、八字、命理,无一不精,由他口中断言的吉凶,无论是家宅,还是仕途,从无人敢说“不准”。草莽也好,显贵也罢,皆以“泄天机批命三句”四处奔走,争相造访。

可偏偏,他有个规矩,“一日断三人,一人断一问”,是以,为了这一问,众人甚至不惜重金、女色、官位诱之,却哪想他只说道:“我泄天机,最不缺的就是钱,最不想做的就是官,最挑剔的就是女人。”

多金不爱官且对女人分外挑剔的泄天机,愿意不惜成本的为我这个下堂妇投资,我却吝啬些许的回报,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实在是冷血无情了。

反观贾公子,不善于甜言蜜语,唯有偶尔的体贴和鸡毛蒜皮大点的关怀,相比之下真的不算什么……为什么我偏要拿他二人加以比较。

(下)

到了第三日清晨,我的病情稍有好转,能起身了也能吃些流食。

泄天机一脸清爽的坐在床边瞅着我,左看看、右看看,第一句便是:“恢复得不错,看来今儿‘老庄’的开业典礼,你是能主持了?”

我这才恍然,揉了揉眼角,懒懒散散的睐了他一眼,道:“给爷整装。”

泄天机还未动作,左左、右右便在门边叫起,一个说“两位主子腻歪了三天了,今儿个有正事,可不能耽误呢”,另一个说“掌柜的来传话了,说是贾当家的也要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