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却突然词穷,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文艺并酸腐的台词,就这样静默了良久,久到也许众人都以为我在酝酿情绪时,我却又豁然开朗,一时感慨万千,脱口而出道:“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个折磨他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好找,找对了一世风光,找错了满目凄凉,就似指尖的沙,转瞬即过的幸福,和如流水般奔流不息的银子,哎……女人易得,能折腾的女人不易得!”

全场,依旧静默。

可我情绪已上来,径自做了结束语:“而我,真的不是那个女人。”

说罢,飞身上树,打算来个谪仙下凡,未料却碰翻了鸟巢,遂一阵懊恼,不得已越到屋顶,却又踹掉了两片瓦砾,又是一阵懊恼,只得掩面往东厢住所奔逃,路上撞着迎面而来的信鸽,眼见它哗啦啦坠落,我一顺手就把它接住,抽走了信,再放走了鸽只。

落在东厢院落里,我拆开了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人找到了。”

我一怔,回头望着已经追到身后的独孤一懈,举着信问他:“找到谁了?”

他不语,我心里一漏,连忙又问:“找到谁了,我师父?”

他仍旧不语,再次坐实了我的猜测。

我将信揉成纸团拽到他脸上,道:“算你狠!”

回了我,我把门一锁,开始收拾东西——手稿、《百贱生私家八卦》、夜明珠、二宝、玉佩、账簿、圣旨、披风等等,而后睐了一眼金佛,叹道:“我带不走你了,你还是留在该留的地方吧。”

收拾完以后,我呆坐在屋内,闭目思索逃走路线。

我知道,独孤一懈一直站在门外,虽然悄无声息,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也一定知道我今日不走,明日也会走,但是他料不到我会怎么走,所以只能守株待兔。

其实整件事很简单,我不明白为何他想不透。

我来王府本就不是为了下嫁,二宝才是我的目的。一宝可以取出圣旨,那二宝呢,应是号令吏王的旧部署吧?多年来,盛王后人虽然坚守盛王之命对吏王部署并未追究,可在暗处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防范么?易褚尚能派独孤一懈接近我,派人监视看似风光,实则暗涌不断的贾府,难道就放心十万部众盘踞民间?我想,并非是他胆子大,而是他不知从何找起。

太后、易褚和独孤王一定不知道二宝的秘密,就算猜到二宝关乎部署下落,也不知解法,否则不会任由二宝完好无损,亦不会任由我轻易得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早派了人监视此处,待我拿到二宝发现秘密后,再将我灭口。

所以,此处不宜久留。

我见太后,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她有能力劝说独孤王,太后见我,是因为她知道只有我有希望开启二宝,独孤一懈拦我,也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我开启了二宝,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试问,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京城,我又为何要留下任人宰割,即使身边有人相伴,彼此日日提心吊胆的,又算得上什么幸福?

我想,我们都算错了。

打开房门的瞬间,我已有了出走对策,对着独孤一懈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说道:“王府是不是早被人监视住了?有皇上的人,太后的人,还有宦家的人,对么?”

他轻声笑了,低低沉沉煞是好听:“是啊,否则你也不会靠著书和外界传递消息。”

我亦笑:“我要走了。”

他不语,气氛豁然尴尬。

我不理他的静默,对着天上滚动的乌云叹气:“我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代表,我一次又一次受伤,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遗忘,所以才患了选择性失忆症帮助伤疤的愈合。”

可惜的是,每一次受伤都在同一个位置,时日越久,次数越多,渐渐地,遗忘开始弃我而去,我开始被迫记住每一个细节,记住每一次伤害,疤痕也越来越厚,直到厚道即使不受伤也会隐隐作痛的地步。

于是,我开始记仇,开始报复,怎奈,天性心软,生来做事半吊子,这两个致命的因素令我始终不能做到最绝。

思及此,我继续叹道:“我要的东西,一向不许别人伸手,别人的东西,我若是看上了,也绝不会错失。但是今天,我必须走,你拦我,我会下毒,你不拦我,我的毒就会省下一些。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你我互相利用、彼此算计、狼狈为奸的过往。”

话音落地,独孤一懈出手欲制住我,我亦未留情,长袖一挥,毒粉扑面向他攻去,他轻巧一躲,待我看清时已近身将我俘获,锢住我的腰狠狠一掐,令我感受到他十足的怒火。

他欺身吻来,我没躲,只听他含住我的下唇道“我真想掐死你”时,遂在暗数了三下,三下即过,他已僵直了背。

我知道,他晕了,是吃了我嘴里的毒药而晕的。

可他依旧睁着眼保持怒瞪我的姿势,可见他有多生气,若是被他再次抓到岂不扒皮拆骨?

我扶着他靠坐在一角,扛起包袱飞上屋顶,刚落地就见暗角越出十余名黑衣人。虽都身穿黑衣却稍有不同,看来是两派人马的。

两派人马一边盯着我,一边互相警戒,我思量了下,说道:“你们是一个一个的上,还是一起上?”

说罢,我就觉得后悔了。

一来,这话太挑衅,一般都是出自世外高人的口,二来,这话太暧昧,一般都是出自叱咤脂粉界老鸨的嘴。

总之,不该我说。

黑衣人们都愣了,面面相觑,后一同扑上,欲将我擒住。

然,也不过还是默数三下的功夫,挨着我身边的纷纷倒地,皆被我身上的毒粉迷晕。

第三次叹了口气,我挨个将地上的人摸了个遍,通行腰牌、金戒指、护身符等等一并顺走,又捡起其中一把钢刀,挥舞了几下很是趁手,就此才慢悠悠的离场。

果、纠结

第一章 ...

自十六岁那年我回了山向师父通风报信那日起,一转眼,已经过了四年。

当日在山上,我四处遍寻师父不着,心里愈发着急,生怕这仅有的亲人也要弃我而去,一个恼火遂扎猛子进了冰湖,却意外在湖底看到师父留给我的木箱,打开一看,一封信,几味五毒草,一柄弯刀。

我掂量着弯刀,抚摸上面的红宝石,心里稍显平静。回了屋,给自己做了顿面条,又梳梳洗洗将师父的茅屋翻了个遍,确定果真没留下一银半钱,心中了然师父是自己走的,这才放心的走回来,深呼吸数下,打开了信。

信的内容比较复杂,大体的意思就是说师父是我爹,是吏王之子,刑王,名喷刑。信中还提到母亲是因我儿时那次重创遂心力交瘁而去,至于为何我会有那番重创,还要从我爹带人攻打京郊小寺说起。

贾仁,也就是贾多灾他爹因贪图己利出卖了爹娘和我隐居的地方,以及数名昔日部署的下落,令当时在位的盛王之子承王派人暗访之时,也暗中消灭了少许,终于逼得爹大发雷霆。爹欲取出盛王弥留的圣旨取而代之,哪知又得到消息,那下嫁宦老丞相的盛王膝下长公主,以还愿为名,带着三宝赶到京郊寺庙,欲开金佛,毁了圣旨。

爹带着亲信部众赶到时,立刻和长公主的人马展开厮杀,不慎引起大火,毁了她的容貌,而我,则是娘为了阻止双方而带去的见证,见证她和爹所生的是女子,篡不得位。

几年以后的事,我也依稀有了印象。大抵是我重伤难愈,整日靠药草续命,时日久了,身子也麻木了,又逐渐百毒不侵了,代价便是我的记忆。

娘,是什么时候去的,我已经毫无印象了,只记得那些年称霸于周围几个山头,山下的村民都怕了我,只因我每次下山都会引起不小的祸患,且爹每次替我善后回来,亦要对我一阵教训,再往后,爹将我送入庄家,我一个没忍住顺走了宦生的玉佩,替自己引来了好几场劫难,真是造孽。

信里,师父没有交代去处,我想,他要不是不能说,要不就是已经暗示给了我,为怕被人追踪,而特意让我去寻。

可任凭我横看竖看,从这信里也找不到蛛丝马迹,遂小住在山上几日,直到决定了去向,这才包袱款款一路往庄家去了。

庄家,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问过附近的居民,都说几个月前,这里着了一场大火,没见一个人逃出来,翌日再看,烟雾弥漫,庄氏夫妇连同十二子,无一幸免。

自此,再无南方巨富庄家。

我便又在附近小住了三日,待那几个月的来龙去脉打听了清楚,才起身赶路,绕了好几个大圈,来到南北交界处的小镇——风度口。

风度口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平凡普通。客栈、酒肆、临时赌坊、临时妓院、小贩、些许居民,真是看不出半点内涵。

我一屁股坐到客栈大堂的居中桌边,老板和伙计们相继一愣,周遭的路人也纷纷翘首。

我大喊:“茶!上好茶!”

伙计吆喝一声,上了茶,我又喊:“客房,最好的!”

伙计又吆喝一声,给俺备了最好的。

进了房,我对伙计道:“啧啧,你挺眼熟啊!”

伙计一个傻笑,说自己是大众脸,遂出去了。

我饱睡了一夜,极沉,无梦,翌日逛了整个小镇,和每个人打了招呼,最后才去见了酒肆的当家——我爹。

爹问我怎么找来的,我说我是凭感觉。爹又问我对此处有什么想法,我说这是最好的消息集合地,易守难攻。爹再问我如果由我管理,如何,我说那是一定的。

有了共识,爹开始懒散度日。

我接管了酒肆,接管了整个小镇,也接管了消息命脉。朝廷的风吹草动,江湖上的厮杀残斗都逃不过小镇的耳目,但按照规矩,凡入了“风度口”者便可活命,除了“风度口”者,自生自灭。

我曾亲眼目睹有一哥们儿拖着最后一口气爬到风度口大门外,伸手向我哀求,后面的追命亦一刀一刀的往他身上招呼,待临近了界限,纷纷停手,冷眼看着他咽气于白线之外,再对我抱拳,将尸首拖走。

我穿着红色粗布裙,一手摇着蒲扇,一手举着烟斗,呼喝门房扫净了此处,遂一摇一摆的回了酒肆,沿路,依旧不忘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包括开客栈的庄氏干爹娘,以及他们的十二个伙计。

一晃,四年时间嗖嗖飘过,快得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除了我一脸的风尘味儿。

听说,京城那些人四处找我,都没找到,纷纷以为我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又听说,宦生一直小姑独处,一来是独孤一懈无意再娶,二来是以宦生的身份实在难找到匹配的对象。还听说,皇上、丞相、王爷这尊金三角依旧屹立不倒。而朝野的贪污纳贿之事,亦不乏,每年抖出几件杀一儆百,这便是维持平衡的宗旨。

一年前,皇上喜得一子,天下欢呼。

同年,贾家于京城地界完全消失,生意未留丝毫,而这风度口也多了一件当铺。

一年来,贾祸每天都带着白干探望我,我在楼上饮,他在楼下饮,我对着账簿饮,他对着我饮,久而久之,我已能一口灌下一斤白干而豪无所觉,因为喝到半斤时我就晕了。

私下里,爹问我贾祸有什么不好,我道:“哪儿都好,就是抓不住你女儿的心。”

爹念念叨叨着:“这可真不好。”

直至今年,我已芳华二十,日子一成不变的过,也没什么不好。小镇一切太平,逃命的依旧逃命,躲避的依旧躲避,消息来去也依旧自如。

一日,掌柜的管财敲响了我的门,道:“主子,镇上来人了。”

我问:“你来通报,一定不是过路人了,查清底细了么?”

管财轻声应了:“来人是小王爷,各方当家都在等主子下令。”

我那抚摸夜明珠的手蓦然顿住,心里漏跳了一拍,口中道:“还是老规矩,各房当家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别为了一个外人搅和了一锅粥。”

独孤一懈,他到底还是找来了,躲过了我放出去的烟雾弹,躲过了我刻意散播不实踪迹的消息,竟还是找了来……希望,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管财得命去了——昔日,他是小王爷请来为“老庄”管账的,然,其实是江湖上最出名的账房先生,轻功了得,头脑精算,掐指之间已能估算出一家店面的盈余开销。他会到风度口来,我并不意外,他被仇家追杀,我也不意外,若非我叫人通风报信给他的对头,他也不会逃到此处,为我所用。

管财明白,只要风度口在,我在,就有他的命。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还愁别的么?尤其是像管财这样的能人,能找到风度口酒肆掌柜的这种差事,已经是巅峰,所以他尽心为我打理账目,无怨无悔。

一直到如今,我省了不少心了。

以前,有个路过的人问:“是否离开风度口,我就没本事活命?”

我敬了他一杯白干,笑道:“你可以试试,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只要你给得起。”

他果真试了,也果真偿命了,代价他也给了,一条命。

那个路人,以前也曾是江湖上名震一时的大人物,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躲了进来,却又因自视过高,走了出去,自此,再没能力走了。

现下,又来了个大人物,却是我那有名无实的相公。

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择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

难啊。

……

翌日,管财又来报,说我相公住进了客栈三楼单间,靠边角位置,比邻小贩叫卖的街道。且,白日里,他问鱼贩兑换了只能在小镇里花销的木钱,又问卖馒头的买了兵部的消息,最后问绣花的大娘打听了酒肆的事。

风度口内的买卖,只收自制的木钱,可这木钱拿到外面,自然不值一钱,否则,风度口又如何敛财。

第三日,独孤一懈又换了十万木钱,一天内就花了三万,拿着剩下的七万直往酒肆来了。管财亲自招呼的,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但见他放下两万,包了一年的酒桌,专属的。

当夜,我吩咐管财给他立个名牌。

第四日,独孤一懈就坐到了立着名牌的桌边,自斟自饮。

第五日,亦如此。

第六日,许久不来的贾祸也登了门,与他碰杯,不语对饮了一整日,直到打烊。

第七日,贾祸没来,独孤一懈也没来,后者却在三更时分,潜进了我的屋子。

“四年了,恨我么?”他轻声问着,对着我的后脑勺。

我苦笑,道:“恨别人,痛苦的是自己,恨什么呢?”

他又开了口,声音低哑了几分:“你还是一样的贪财好利。”

我“咯咯”的乐了:“人不求福,斯无祸。人不求利,斯无害。我这种人,是祸患,是毒害,不得已只好躲了进来。”

“想我了么。”

我不知道他为这话时的心情是如何,我只知道我的心情很不好。

我道:“记性不好的最大好处就是,以前想要的不记得了,如今想要的也很快就会忘了,注定一辈子都达不到求而不得的境界。”

第二章 ...

“当初为何执意要走。”终于,独孤一懈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我抚额叹气,道:“太久了,记性又差,记不得了。”

身后的人沉默良久,不会儿,走上前,双手搭上我的肩,轻叹着:“按照律法,你始终是我独孤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我轻笑着躲开,站起身时口里也道:“那也就是说,一旦律法被推翻,你我也毫无瓜葛……”

话尾音被噎了回去,我震惊的望着独孤一懈的脸,一时找不到言语。

但见他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饱含着惊喜和柔情,可一半侧脸上却躺着一条伤疤,自眼角划过,一直到嘴角,虽是细细的一道,却依旧分辨得出伤他的人用剑之快,之狠,之准,毫无留情。

“你的脸……”我难以置信的用上轻抚其上,指尖不能自控的发抖。

四年了,梦里时常浮现这张脸,如今,物事全非。

独孤一懈不在意的一笑,握紧我的手把我带进怀里,安抚道:“没事,不疼,只是我对宦家二度拒婚,致使宦生成为京城的笑柄,至今未有婚配,这一剑,只是老相爷的回礼。”

我不语,主要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心里的一半念头庆幸着他毁了容,日后再没有招蜂引蝶的皮相了,另一半念头却被自责包裹,若非是我,若非是我……

思及此,我挣扎出他的怀抱,冷声道:“那又能赖谁呢,你们当初对我的欺骗、利用、戏耍,莫非也是我自找来的?虽然你事后曾救我,又能证明什么?你的脸,是你咎由自取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独孤一懈蹙眉道:“我知道你还在记恨……”

“不,你不知道。”我将他打断,扭开脸时不忘轻蔑的扫过他:“你们那么做有你们的道理,那是你们的使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为了保全这个江山的稳固,适当的牺牲也是难免的。而我,本来就不是无辜,我的身世和背景都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平凡的过一生,注明要背负上一辈的责任。所以,我没怪过你们,但也仅止于此,不会成为朋友,更不会成为夫妻。”

我本以为说完这些话,独孤一懈就该识趣的回来处去,可我也实在低估了他的厚脸皮程度,四年没见,不减反增。

只见他自嘲地笑道:“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脸部线条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眯着眸子甚是欢欣,更自顾自得走到我的床边脱靴上塌,双手枕着后脑,乐道:“会不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娘子。”说罢,便闭眼睡了过去,不会儿还传来了打呼声。

我登时被气得不轻,上前推推他,推不动,踹他一脚,仍是不动,遂坐在桌边喝闷酒,不会儿后,我也困了,又不愿趴在桌上屈就,不得已只得爬进床榻里侧,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翌日清醒,一睁眼就见独孤一懈靠着床边打量我,我朝他假笑,越过他下了床,走到屏风后径自换了一身藏红色的布裙,又挽了个高而斜的发髻,别了金晃晃的簪子,又审视着涂着黑油的指甲,遂拿起镜子旁的翡翠烟斗,这才走出了屏风。

独孤一懈额外轻松,仿佛拿这里当了自家般绕屋巡视,抚过我拿来照明用的夜明珠,墙壁上的红宝石弯刀,衣架上的黑金披风,书案上的账簿等,而后才回身看我,对我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道:“美,行头美,人更美。”

不可否认,女为悦己者容,他这声赞美十成十的取悦了我。

又朝他假笑一下,我扭着我开了门,走到走廊边,对着下面管财吆喝着:“今儿个一切买卖照常,加收三成本金。”

管财一怔,望了一眼跟随我出来立在旁边的独孤一懈,又冲我比划个手势,便向门房点头示意,那门房急忙奔出门外,将消息传递到风度口各个当家那儿。

三成本金,意味着无论来往的人买卖什么消息,要买凶要谁的命,都必须足够富有。

独孤一懈斜靠着廊道的木桩,对我道:“看来你心情不错。”

我睐了他一眼,正准备下楼,正巧酒肆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那三人一个青衣白发,一个蓝衣灰发,一个白衣黑发,又分别拿着刀、剑、锤,一同望向站在楼梯口的我,对我拱手。

管财上前招呼:“三位喝酒?”

“不喝。”青衣白发答,一双狗眼直勾勾的望着我。

管财笑着又问:“打听消息?”

白衣黑发接道:“不必。”

管财了然的挑眉,道:“买命?”

蓝衣灰发冷冷答:“卖命。”

我走下楼,打量眼前三人不会儿,歪首笑道:“你们三个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外面不愁接不到买卖,何苦屈就在我这个酒肆,我给的钱可并不多。”

青衣白发道:“能为风度口的当家效力,是我等的荣幸。”说罢,又抛了个媚眼过来。

正巧独孤一懈也走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楼上我的腰,禁锢在身侧。

我见众人微怔,遂对管财解释道:“这是新来的陪睡,暂时住在我屋内,平日不必招呼,他自己会找事做的。”转首又看向那三人,道:“至于你们三个,先在管财这儿领第一椿买卖,能活命回来的就留下,记住,不管你们杀人多卖力,我都要抽取七分利,这是规矩。”

话音方落,也不管那三人铁青的脸色,遂靠着独孤一懈的手臂扭搭出了门。

第一处,是客栈,干爹干娘和十二个干哥哥也刚开了门做生意,见到我和独孤一懈纷纷一愣。

我笑着又将方才的介绍说了一回,干爹轻咳一声,道:“老当家在楼上。”

我也道:“他知道我来过就行,我就不上去了。”

干爹又道:“今儿个有个大买卖,京城里来了消息,独孤王和宦相爷正式开战。”说话间,未将眼神扫向独孤一懈,仿佛他并不存在。

我沉吟了一瞬,道:“这事,暂时先不要作为买卖,先等。”

拉着独孤一懈继续走,他问我干爹娘的事,我便毫无保留的将庄家人如何烧了自家的房子,自此隐姓埋名在此处,又如何接管了风度口唯一的消息发源地,并经营的有声有色了四年,简单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