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下人连忙冲到了门口,通报道:“王爷!王爷!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已经来到王府外了!”

我大惊,立马拨开人群往外冲,冲到门口突然觉得裤子有点松,这才想起裤腰带没了,遂二话不说抽掉那个通报下人的布带围在自己腰上,胡乱缠了一气,边缠边走,边走边吩咐着紧随而上的下人:“还不准备茶点去!准备招呼客人了!”

那没了裤腰带的下人连忙拽着裤子跟上,瑟瑟索索的回话:“禀王爷,王府失火,火源虽已被扑灭,可最先发源地厨房已经毁于一旦,这……茶点们也都……牺牲了。”

我一惊,脚下一顿,回头一望,正瞅见贾祸拿着算盘,一边走一边拨算盘,走到我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时,才说道:“厨房装修费,白银三百两,准备送给各个一品大官府邸的陈年好酒三十五坛,损失一千五百两,上午刚拿进去炖煮的千年老山参,价值一千两,总计……启禀王爷,您今年的俸禄全得拿出来赔偿损失。”

乍听之后,我两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独孤一懈把我撑住,并在我耳边安慰道:“没事,我有钱。”

我茫然的看着我的一懈哥哥,心里荡漾着春天的小暖流,哄哄的热腾着,心想啊,在这世界上,也只有“我有钱”这样的才能堪当最美、最华丽的情话,那说出了我们彼此的心声,击破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咒怨,只要有了钱,世界可以很美满,只要有了钱,日子可以很红火。

我感动坏了,险些热泪盈眶,但我演技很好,硬是憋了回去,小声的回道:“我也有钱,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我只是心疼啊,不过就是潇洒放纵了一回,怎么就要赔进去两千八百两啊?你是不是也太贵了,比小妹妓院的头牌还贵,你简直就是昂贵了!”

独孤一懈嘴角一歪,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因为他立马就放了手,任我踉跄了几步,然后含着些许怒火斜瞪着我,就好似才被纨绔子弟玩弄过的小媳妇一样,含幽带怨,委屈的紧。

我心里一恼,委实后悔,本想说些体贴话儿安慰一番,可余光瞄向四周围,那五个帅哥、五个美女全都瞪大了眼瞅着热闹,许是在心里计较着我和这独孤小王爷到底有什么不能告人的暧昧,反倒噎的我半句说不出来,只能干笑着。

一会儿的功夫,本该在门外等候通报的兵部、户部两个老匹夫这时候也登堂入室,跨过了后院的院门,没事凑热闹的掺合了进来,隔着人群扯着嗓子喊着:“哎呦,这里好大的热闹啊!”

我心想,没热闹,你们怎么会来?感情这两个易褚的跟屁虫、应声虫现在改行当眼线了。说起来,易褚安排的府邸可真是妙哉,蹬上我后院的大枣树,就能望见建在前面一条街的户部尚书府邸,往后看,又能看见后面那条街上的兵部尚书府邸,同样,他俩人要是攀上自家的枣树、杏树、黄花树,也能瞅见我这座逍遥居,前后夹攻监视着,但凡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他俩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顺便派人捎信给易褚。

“是啊!是啊!两位打人,我这儿后院起火了,哎!真是家门不幸啊!”我抖着嗓音,刻意伪装着哭腔上前迎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编故事:“本王啊时刻怀念着执政那会儿的风光,以及两位打人的从旁协助,识别几个月,一直不敢忘怀,这实在不是本王具有不忘本的美德,只能说是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本王忘性又大,只能捡点重要的记着,不巧就有你们二位。今儿个一大早,我就令贾总管去酒窖挑选三十五坛皇上御赐的陈年佳酿,本王自己就只能喝个老白干儿啊!却不成想,这三十五坛前脚才进厨房,到了傍晚,后脚就起了大火,本来是烧不起来的,可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家伙将柴火运进了厨房点燃了,又不小心打翻了本王心爱的老白干儿助燃了,顷刻间啊,三十五坛美酒此起彼伏的被点着,噼里啪啦的就酿成了火灾,烧光了厨房不说,还惊动了两位大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清了清嗓子,我使劲儿咳了几下,接过余大侠地上来的清水一杯,“咕噜”喝下,于是又道:“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位大人竟然先一步登门兴师问罪,这倒省却了本王一番造访下帖的功夫,这不,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了,你们呢也就闻闻燃后的酒香吧,赶明儿个进宫,本王在奏请皇上赏赐美酒补偿二位,可好?”

兵部、户部两位尚书被我拿话一堵,立刻没了声儿,面面相觑之际,又瞄见本不该在场的独孤一懈和宦灭,遂双双的又看向我,一脸疑问。

宦灭笑笑,俊逸非凡,上前一步摆了摆袖子,说道:“本相听闻逍遥居备有美酒数坛,特来沾光。”

独孤一懈亦轻扯着嘴角,把眼一眯,霎时间如同海棠花儿一般的勾人,说道:“本王前来做客,出门晚了些,赶到这里已是二更。”

瞅瞅,一个个的理由冠冕堂皇,乍一听尚可接受,但不能仔细琢磨,仔细一琢磨绝对不像话,可偏偏二位尚书就是揪不出错漏,除非他们能解释为何一同半夜造访。

兵部尚书说:“老远就听敲锣打鼓,天边红光一片,以为哪家大户走了水,却不想竟是王爷这厢。”

户部尚书说:“下官彻夜批改公文,刚要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就见天边大亮,以为早朝时辰已至,不想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王府这边起了大动静。”

二人互看一眼,一起说道:“巧的是,看到逍遥居门前,竟然看到对方,这才一起登门。”

话音落,我亦笑了,同他们笑的一样假,活像是蜡像重造,遂把手一摆,有请他们进小厅一叙,回身之际,更操着不高、不低、不轻、不淡,且保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贾总管,去隔壁街的本王老丈人家借点茶叶沫子、野山泉、海瓜子、大红枣、桂圆干、莲子羹来,一定要记账。”

说罢,微微仰头,率先开路,往小厅去了,然,我心里却想,这事闹大了。

小厅内,我、奸夫独孤一懈、大舅子兼干哥哥宦灭、老婆兼亲妹子宦生,以及户部、兵部二位尚书纷纷落座,以我和宦生为首,其余四人分别把了四个角,独孤一懈和宦灭分别坐在下首首位,二位尚书敬陪末座,全都是按照朝廷礼节来的。

然,兵部尚书眼尖,一双贼眼使劲儿瞄我腰间的破裤腰带,问道:“敢问王爷,您这腰带……”

我一笑,淡定告知:“本王大意,起夜上茅房的时候不慎掉了自己的那条,只好扯过下人的先用用,以免在人前出丑。”

户部尚书又连忙指着我凌乱的发髻,问道:“那您这头发……”

我又是“呵呵”两声,睐了他一眼,轻声道:“方才阻止救火,过分投入,这就是本王英勇奋斗的证据。”

二人又一起问道:“那纵火犯可曾找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定要彻查,必须要彻查!”

我心里一咯噔,料到他们一定会上报朝廷,一时没了主意。

我望向独孤一懈,但见他悠哉游哉的喝着借来的茶,完全不理我,许是还在生刚才的闷气,真是小心眼。

再看宦灭和宦生,也都没半分救我的打算,应是也在生我坏他们好事的气,真是不要脸。

是以,我把心一横,准备栽赃嫁祸,遂先抿着唇不吐气,硬生生憋红了脸,立眉怒目了半响,终于酝酿足了情绪,这才拍案而起,足足下了二位尚书一激灵,我这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可偏偏,一半剧情进行到这里总要发生点突发事件将其打断,坐实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说法,所以,我的这番话也没能如愿说出,就听门外一阵吆喝声,但见那没了裤腰带的下人连滚带爬的奔了进门,脸色煞白的往我跟前一跪,大喊:“太后懿旨!”

心里再度一咯噔,我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脸上凉了半截,半点想法也没了,只能直勾勾望着那太监总管慢悠悠的跨过了厅门,高傲的站着,高傲的向所有人行了礼,又高傲的展开所谓懿旨,道:“逍遥王接旨。”

喘了口气,我率先半跪,其余人连忙跟上,却听到:“据报,逍遥居大火冲天,严重影响京城治安,从今日起彻查逍遥居,直到抓到纵火犯为止,府内一干人等皆是怀疑对象,不可随意出入,就此画地为牢,钦此。”

接了旨,我对着所有人抱歉的笑了:“不好意思啊诸位,看来大家只能先住在这儿了,什么早朝啊、早市啊、早练啊,都甭参与了。”

然后又一吆喝,贾祸进了门,我继续道:“贾总管,收拾几间客房给诸位大人,再……再去兵部、户部尚书府邸传话,顺便借粮,哦还有再去一趟独孤王府和相府交代一句,嗯……对了,再问问他们的家眷,诸位大人可有忌讳和讲究,列个清单送过来,一一照办。哦,切忌,一定要记账,等过了这个当口再拿着账单上每户家里去讨。”

兵部尚书一愣,问道:“敢问王爷,去讨的意思是……”

我笑笑:“尚书大人,您刚才喝了宦家的茶,吃了宦家的瓜子,这笔帐自然要您付账给宦家,当然,您喝茶吃瓜子占用的是我逍遥居的地盘,也要给个过场费,还有即将产生的住宿费等等,未来几日,不管您吃的是哪家借出的粮食,也要给我这逍遥居一个人头费……自然,在场诸位全都一样,不分你我。这么一来,本王的小厨房很快就够银子重建了,诸位大人功不可没,本王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

二位尚书脸一白,纷纷不语了。

之后,贾祸塞给了太监总管几锭金子,希望暂时堵住他的嘴,然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趁着空挡一定要推出个替死鬼,否则朝廷随便找个名目怪罪,指不定怎么整治,别说易褚对我怀恨在心,就是那太后也正发愁找不着我的小辫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可却不想,软禁不出三日,这京城就开始流传一首歪诗,大抵是这么唱的:“逍遥居,销魂居,两个王爷一个妃,上梁不正下梁歪,左争右抢不知怀胎出自谁,兵部、户部齐上门,宰相为首同观战,各个巴望做见证,端看娃子出世最像谁?”

这首歪诗一传,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朝堂内外、皇宫后院,引起的舆论是巨大的,引起的纠纷和辩白也是不可小觑的,皇家下了话“彻查”,相府、独孤王府也上了报“澄清”,皇上圣旨也接着就到,不差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

顷刻间,我的脑瓜顶上除了镶嵌翡翠的官帽,还被硬生生的戴了绿帽子,出来进去的眼瞅着宦生的肚子和宦灭的嘴脸,心里那叫一个怄气,还要夜夜给摸黑潜进屋子的一懈哥哥留个窗户缝儿,偎在他怀里委屈着、埋怨着。

话带一提,在户部、兵部两位尚书的眼皮子底下偷情,又刺激了几分,他俩简直就像是助燃的蚝油。

“哎,你到底还是成了奸夫了,成了我老婆、我亲妹子、你前未婚妻的奸夫了,这人偷得,太没水准,太没层次了,怎么就搅混了一锅粥呢。”

独孤一懈也毫不客气,乐呵呵的当他的奸夫,笑嘻嘻的夜夜偷情,这会儿还要说点便宜话:“我看这样也挺好的,名分一时也不用扶正了,还是偷着吃最香。”

我眼一瞪,怒目相向:“感情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是不?”

他呢,还有脸腆着肚子,回了我一番:“此言差矣。以往你是本王的妻,可偏偏连妾的本分都没尽过,非要本王偷着来,偷来偷去又偷不着,如今好不容易偷着了,偷的却还是明媒正娶的妻,本王真是委屈啊。”

但听这番混话,我立刻没了言语,蒙着脑袋就在想,我的一懈哥哥怎么变成了无赖相,啐了他一口后,心里尚有些担忧,说道:“要不咱们就把老余推出去吧,她轻功好,就算被压进了天牢也有本事逃出去,哎,要是被人知道那场火是你我一时做贼引起的,可怎么是好,还有生儿,肚子一天天的大了,万一生出来的孩子真的不像我,又怎么解释?”

说罢,我使劲儿的爬上他的身子,撒泼撒娇之余,还不自觉的点火,巴着他的腰杆子来回的蹭,还用娇滴滴的连我自己听了都鸡皮疙瘩乱掉的声音说道:“一懈哥哥~不如你出家吧,假意出家,先让易褚那流氓以为咱俩断了,放松他的警惕,我呢再找个机会暴毙,留下生儿和娃子孤儿寡母回娘家讨口饭吃,咱俩再比翼双飞……”

却不料我这打诨没过去,反倒被他一把压在身下,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扣在怀里,就地正法办完事儿后,才抹了把嘴给了我一句:“你我六根未净,若在寺院内行苟且事,实在有辱良心,不妥。”

我心里一气,可连半分力气也使不出了,才被他灭了火,实在腾不出手还击,只能气若游丝的歪在床铺里幽怨着,摸着枕头下的翡翠簪子,一时间再也想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庄晓泪,是庄笑,是逍遥王,还是风度口的当家,想到未来前途茫茫,不由得一阵心慌。

“一懈哥哥,咱们会幸福吧?”

“会的。”

“那咱们会白头偕老吧。”

“也会的。”

“那咱们会生几个孩子?”

“十二个。”

我一惊,忙道:“不妥,还是一个吧。”

“六个?”

“不不,一个半……要不两个吧?”

他独孤一懈满意的颔首,吻了下来,一副得逞的小人嘴脸:“成交。”

然,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我俩的奸情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当口,朝廷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伪造的证据,正准备卯足了力气把奸夫审,把yin妇问。

第二十六章 ...

在这个肃清查证的关键时刻,许久不曾见面的贾二从风度口赶回了京城,在得知逍遥居的一连串变故后连忙翻墙和我们接上了头。

他用很多废话形容了风度口内外的形式多么严峻,我听后的感想,也是真的很严峻。

大概情势是师父一向深谙狡兔三窟的本事,所以才会东躲西藏几十年仍能存活至今,并且白白胖胖,这是一门大学问。在我迷晕了独孤一懈,带着贾祸、贾二、余大侠一起赶往京城的第二天,师父和干爹、干娘、干哥哥、妆衾等人已经着手准备搬走大部分财产,转移阵营。明面上,风度口依然大笔买卖进出,但也多亏了实行木质钱币的功劳,使得金银等物可以逐渐流出,所以看在外人眼里,风度口和以往并无两样。

钱挪走了,再来就是人了。主力部队大多被派出风度口做任务,各有各的暂时藏身处,等到时机成熟,再各自汇合,而师父他们,亦一早挖好了密道,只要风度口外的官兵一动手,里面的人就会第一时间跑路,等到攻破之时,人早就逃出几里之外,各自乔装,混入人群,杳无音讯。

听了这番汇报,我一拍脑门儿,立刻顿悟了,到底姜是老的辣,师父真是棋高一着。

眼下,风度口已经不可以威胁我了。

思及此,我看向余大侠,说道:“老余,十三呢?”

余大侠说:“十三接到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得到庄家的接应,那批壮汉拿了安家钱各奔东西了,十三正和庄氏夫妇还有他十二个哥哥在一起。”

心口的大石又落了一块儿,我喘了口气,看向贾祸,问道:“如果皇上突然刁难,或者拿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证据,咱们还有后路么?”

贾祸垂下眸子沉吟着,良久,再抬头看来时,眼里一片无奈,轻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只能在假死一次,希望可以顺利逃脱,但这个方法已经用过,皇上也许早有防范……”

听到这话,令我明白形势不容乐观。

我满怀着不知所措的心情回到房间,关上门,却听下人在门外说道:“方才户部尚书正在找王爷。”

我道:“不见,就说我眼睛疼,看不得活人。”

下人去了,又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动静,我尚以为又是下人,不耐的看去,正迎上被打开的门缝,以及从门缝闪身而入的一懈哥哥。

我大惊,立刻奔了过去,对着他欣喜敞开的怀抱,“啪”的一声拍了他的贱手一巴掌,压低了声音怒吼着:“大白天的,你怎么敢从正门进来!”

独孤一懈斜睨了我一眼,顺便轻轻吹了吹他的手背,不轻不浅的回了我一句:“大白天的走窗户才有问题。”

我一想,是这个理儿,又立刻变了脸,瞬间堆起笑容,软软的倒进他怀里腻歪着,说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了啥?”

“为了……”

独孤一懈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恰巧打断了一室的柔情蜜意,我正想着是谁这么不识好歹,遂打开一道门缝望去,但见余大侠一脸急色的奔来,二话不说就把门缝挤开,抓着我的手臂就要往外冲,却不妨撞见独孤一懈也在场,着实愣住了。

余大侠说:“出事了,门口涌进来一批官兵,说是按照上面的指示捉拿你们的,却又拿不出证据,见人就抓,现在有贾祸他们在外面顶着,但也没时间了,你俩快走。”

心里一咯噔,我仰头看向独孤一懈,但见他亦笑着看我,心里竟莫名的平和了。

我说:“一懈哥哥,咱们再私奔一次吧。”

他笑着牵起我的手,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床边带,令我霎时间没了言语。

我红着脸连忙止住步子,慌张道:“你干嘛,这都什么时候了!”

说罢,我就要拉着他往窗边跑,却见他突然踢了一下床下小柜的把手,把手应声凹了进去,床中央也应声裂开个洞。

我啧啧称奇,称奇这简直赶上了武侠小说,也称奇这座府邸有个暗道,我这个主人竟然不知道。

独孤一懈脸上的笑意更浓,连眼睛都在笑,他说:“再陪你疯一次。”

跳进暗道的瞬间,余大侠也顺便扔下来一个火折子,才把暗道门封闭。

在暗道下一路摸索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暗道建造的差强人意,狭窄不说,还过分潮湿,两人行走,道路拥挤,只能紧紧贴着。

独孤一懈攥着我的手带路,我紧紧靠着他的背,就差说一句“你背我吧”,但碍于暗道封顶问题,实在是高度不足以装下一个男人背一个女人。

走了老远,看到一抹光亮,摸着绳索登了上去,才发现我们已来到一座山洞里,正对着洞口的藤蔓。

按照行走的方向计算,应该是京郊某处小山,暂时脱离了危险。

我正庆幸着,却不妨独孤一懈“嘶”了一声,握着我的手也豁然攥紧,我一惊,连忙看去,他的手臂上已被不知名的飞行物咬破,伤口更是青黑色的。

抬头一看,三五只长相抽象的丑八怪正在虎视眈眈,盘旋不定,目标全都瞄向了独孤一懈,许是因为我百毒不侵。

我一急,立刻咬破了手指,将血涂到他伤口上,但也就是这么短的功夫,他已倒下。

情况瞬间变得很紧急,我撑着独孤一懈的身子往洞口走去,出了洞口,树林茂密,不见人烟。

独孤一懈苍白着脸,虚弱着说道:“这里一时不会被找到,先解毒,再赶路。”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阵的疼:“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妻子。”独孤一懈叹着气,眼神无力,但依然看着我。

“妻子”,多么陌生的字眼,他头一次这么说,说的我又激动又亢奋,差点将他就地正法,但眼下他虚弱无力,不是我的对手,演不出完美的对手戏,所以,我很快就选择了另外一种赞美方式。

我低头不语,抽出银针戳破手腕的一条血管,喂到他嘴边。

他也毫不含糊,轻轻含住,轻咬着,引得我一阵阵麻,尤其望进他微带朦胧的眼里,连脚趾头都觉得害羞,明显的思春症状。

我说:“一懈哥哥,你吸归吸,你的舌头能不能不舔我?”

独孤一懈又添了一下,热热的,燥燥的,含糊着道:“快好了。”

我觉得我就是食物,他就是僵尸,他在吃我,在用眼睛非礼我,但我脸红心跳之余,还能觉得喜悦非常,这一定是出于真爱了。

得到这番结论,我被自己感动了一瞬,立刻道:“一懈哥哥,晓泪这辈子也不离开你,以后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管我再惹出多大的祸事,你都不会对我不离不弃,咱们就这样一辈子互相扶持到老,好不好?”

独孤一懈抬起了头,唇边红艳艳的对着我弯出优美的弧度,迷花了我的眼,忍不住缓缓凑上去轻吻了一下,舔了舔,吧唧着嘴品着。

我说:“为什么我的血到了你的嘴里变得这么美味?”

他一把我拽下搂进怀里,笑道:“因为我调过味儿了……”

我怔怔不语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恢复了起立,并决定暂时将他归为调味剂范畴,然后说道:“一懈哥哥,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独孤一懈怔住,斥道:“说什么傻话。”

我没理会,趴在他胸口一阵哀叹:“其实在我心里老早就有个人,那个人叫独孤一懈。世人都以为独孤王家财万贯、权倾朝野,却不知道他的儿子才是最大的财富。我爱财,我爱权,我爱名利,我爱被人捧在手心里,我爱被人津津乐道流传后世,可我更爱你。我曾经做出过一连串的假设问自己,如果你没钱、没权,我还会不会爱你?如果你没貌、没才,我又会不会爱你?如果你不懂得逗我开心,对我投其所好,我还会不会爱你?我的答案是,如果这些你都不具备了,那我也不会遇到你,更不会被你吸引,进而了解你,最终难以自拔。我想,我就是在最初被你的外在条件吸引的,但是时日一长,那些东西都成了点缀,如果你不是你了,我便也不是我了,所以,只要你还是你,不管是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我都会是这个对你死心塌地的我。”

他对着我的头顶轻轻叹气:“你终于肯承认了。”

是啊,我终于肯承认了。以前我死撑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面子,是为了拿乔,还是为了装忧郁?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身边的人还在身边,属于我的男人还是我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思及此,我愈发使劲儿的搂住他:“等解决了这次的事儿,咱们就真的隐居吧,既然已经将京城和朝堂搅和的天翻地覆了,那个仇也就算报了吧,易褚什么的都是浮云,只要他不再惹咱们,咱们就让着点他,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独孤一懈死死的将我扣在怀里,半分不松力,用肢体语言告诉我,他激动了,他感动了,他萌动了。而我,被憋得险些没气之余,也不禁想到,以后一定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叫独孤泪,一个叫庄小蟹。

结局和番外

一 ...

当独孤一懈的体力恢复后,我们准备往山下进发,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要发生,总会发生,有些意外要和你迎头相撞,也是拦不住的。

傍晚,山下集合了一群官兵,举着火把,拿着弓箭,为首的兵部尚书正对着我们喊话:“逍遥王妃已经束手就擒,二位王爷若是还不下山,微臣只要依照皇命办事!”

我知道,这一天始终要来,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然后,我对着独孤一懈笑笑,说道:“一懈哥哥,这一次我不再给你下毒了,我要和你一起下去,一起面对。”

独孤一懈笑的额外温柔,眼里仿佛漾出了水,他一言不发的牵起我的手,在我心花怒放之际,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银针,正刺中我的麻穴。

那是我惯用的伎俩,屡试不爽,想不到,出来混的,真是迟早要还的。

软倒的那一瞬间,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看着他疲倦的眼,看着他不忍的神情,我觉得心口被人割了一刀。

他伸手一揽,将我拥住,俯□子,又将我缓缓放在地上,然后小声道:“皇上要的不过是出一口气,一个人认罪,已经足够了。”

鼻头一酸,心底怕的一阵冰凉,我被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紧紧的似被人掐住一般,独孤一懈攥着我的手,用力的攥住,好像要灌输力量给我,但我指尖早已麻麻软软,连回握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我笑。

鬓角被他轻吻着,眼眶酸涩,想哭,哭不出来,一懈哥哥,你太狠了,你狠的连我的眼泪也要一起带走。

我只听他对山下的官兵说道:“独孤一懈愿意束手就擒,并交出人质逍遥王。”

而我,终于抵挡不住他的施针,彻底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我人已回到了逍遥居,身边守着余大侠,余大侠旁边是贾祸,贾祸旁边是贾二,贾二旁边是空的,没有一懈哥哥,没有人。

余大侠说:“朝廷传来了消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王妃通奸,至于宦生肚子里的孩子,上面发了话,等生下来以后滴血认亲,若是和你的相溶,便饶恕宦生一命,若是和他的相溶……两人都要死。”

听着这番话,我心里竟然半点痛觉都感觉不到了,只是木然的想着,一懈哥哥,你究竟把自己置于何地,置于什么样的风口浪尖啊。

一懈哥哥,你太傻了。

那晚,我一个人呆在房里,又翻开了许久不曾动笔的《百贱生私家八卦》,在这里面,我看到了以前影子,以前的我天真可爱,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明媚忧伤,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然后,研墨、润笔,我写下这么几段话。

“独孤一懈,一生为朝廷尽心竭力,斩奸臣,除叛逆,但终究是情关难过,和当朝皇帝抢女人,被皇帝怀恨在心,欲找各种名目置于死地,然,究竟孰对孰错,留待后人评。”

如果一懈哥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最后的见证。

“易褚,易家第三代皇帝,承王养子,疆王与承王之后通奸所生,疆王出家后每年都要去京郊探望数日,后来结识吏王后人庄氏晓泪,倾心不已,不惜动用皇权压迫独孤一懈,誓要拆散苦命鸳鸯。”

写到这里,我突然由感而发,顿觉命途坎坷,人生困苦,总结过去几年的感情生活,简直可以成一本史上最悲情的传奇故事。

思及此,再度落笔。

“庄晓泪,又名宦晓泪,刑王爱徒,宦家千金,逍遥王,风度口当家,和相公独孤一懈三合三离,恩爱纠缠,感天动地。未料,当朝皇帝妒忌心重,两度夺人妻子未能成事,遂怀恨在心,平日不干正事,专门百般刁难这对爱侣。逼得庄晓泪不得不变身为逍遥王周旋左右,又不得不迎娶亲妹子宦氏为妻掩人耳目,然而最终也难以逃脱皇帝的觊觎,终于逮着机会将独孤一懈定罪。庄晓泪心力交瘁之余,也在此立誓,若然独孤一懈不能逃脱,庄晓泪将不惜代价与易家对抗到底,至死方休。”

写完以后,我也哭了,抹了一把辛酸泪,抱着册子为自己的命运感谈了一整晚,心都碎了。

翌日,红肿着一双核桃眼,我让余大侠去打听了朝廷动向,得知三日后早朝时,易褚将在朝堂之上公审独孤一懈和宦生。

我恨,我怨,我忍无可忍,我决定釜底抽薪。

不出一日,我动用了宦家的所有关系将我遣送进宫,瞒着所有耳目一路潜伏进了太后寝宫。

又一次见到太后,我真是百感交集,虽然不能和眼前的女人成为婆媳,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还是很欣赏她的。我欣赏她的敢爱敢恨,欣赏她的名利分明,最主要的是,爱情、事业、名利、成就,她全齐了,做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图的。

太后见到我,貌似并不惊讶,她表现的很淡定,出奇的淡定,倒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早就等我入套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