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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从梦中惊醒,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太吓人了。

她怎么梦到了那个?

白呦面红耳赤半天,又有点儿失落。

哎,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她了,十五岁的她敢强吻三皇子,现在她只想混日子;皇帝也不是当年的三皇子了,他连性向都变了……

他知道他们接过吻么?傻狗肯定不知道。他还以为他纯洁无瑕呢。

白呦心情好了,她踢着木屐,哼着歌从床上爬下来。她的午睡结束,出了内殿,看到外面案头坐着一位俊朗青年。他坐在阳光下,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白呦一下子重新心跳加速。

直到他抬起眼看过来。

白呦木着脸:呸,狗皇帝。

皇帝招手让她过来,将他写的一页纸交给迷糊的白呦。皇帝说:“念。”

白呦迷茫地拿过皇帝递给她的写满字的纸,糊里糊涂地开始念:“陛下,您不要过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臣妾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臣妾配不上陛下!”

白呦心想:什么鬼?

她要继续念,皇帝忽地插口:“呦儿,你在说什么?朕等了你整整五年,难道你还要朕再等另一个五年么?”

他一脸平静,语调平平,念出一段悲痛欲绝的词。

白呦听得瞠目结舌。

皇帝:“继续念啊。”

白呦茫然地继续念:“陛下,不要、不要……”

皇帝插话:“朕非要。你这个小妖精,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朕绝不会放过你。”

白呦满头雾水地继续:“陛下,臣妾也爱您,但是臣妾身不由己,臣妾……”

皇帝平静的:“朕不在乎。朕只在乎你现在爱的是谁。”

白呦:“……”

皇帝:“……”

皇帝看着白呦抬起的脸:“怎么不继续念了?”

白呦虚弱地抖着自己手里的纸:“陛下,这是什么?”

皇帝道:“《霸道皇帝俏千金》。爱妃耳熟不?”

白呦:“……”

皇帝终于微微笑起来,好整以暇、又隐含怒意地问:“朕真的很好奇,整个后宫都在流传什么。爱妃你怎么就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儿,是朕的白月光了?满后宫都知道的事,这事朕知道么?”

白呦:完犊子了。

第8章

看白呦哑口无言,皇帝慢慢道:“有人说,这话本是良妃写的。”

白呦没想到自己能说什么。

皇帝盯着白呦的眼睛,继续:“若是真的,朕这就让人杀了良妃。”

白呦悚然一惊:……?

可怜的良妃一代才女,也没做什么,就在宫里写写话本,给娘娘们无聊时解闷。而且话本只在小范围内传播,也不至于损了皇帝的威名……话说他都是暴君了,他还怕什么名誉问题啊?

良妃漂亮娇俏又可爱,还会写话本,怎么能被杀!

眼见皇帝抬手就要招大内总管进来,他显然是要人去解决良妃,白呦往前走一步,挡住了皇帝的视线。在皇帝的眼皮下,白呦硬着头皮道:“这,也不能怪良妃。”

皇帝;“朕就知道此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他眼睛微扬,左眼写着“你这个小妖精”,右眼写着“坦白从宽吧”。

白呦心想不管你往我身上糊多少屎盆子,那都是错的!是你想多了!

她哭丧着脸虚弱道:“……是、是臣妾的错。”

白呦噗通跪下,想上前抱一抱皇帝的大腿嚎。皇帝警惕地瞪她一眼,她便停住动作,只乖乖认错:“是臣妾贪恋陛下,对陛下生了痴念。臣妾想成为陛下的唯一,想当陛下的白月光,才告诉良妃。希望良妃姐姐的好文采,帮臣妾渲染一二。”

皇帝瞪着她。

皇帝恨铁不成钢:“……淫.荡!”

白呦:?

皇帝开始往她身上砸成语:“燕安酖毒、好逸恶劳、寡廉鲜耻!”

白呦:“……我问题这么严重?”

皇帝起身,绕着她走两圈,似嫌弃又似生气。

皇帝喘口气,看她颇为不服气,又语重心长教训她:“朕知道你喜欢朕,但是你一个女儿家,能不能矜持点?不求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求你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你安静点总不难吧?你没学过女儿家该学的闺训么?”

白呦:“……”

一个暴君,居然教训她要安静点,要她去学闺训。

白呦跪着,听这啰嗦的暴君居然将她批评了很久。

他口口声声她不该喜欢他,他不停教育她要远离他,白呦就不懂了……既然这么诚恳,为何皇后说他收藏她的旧物?

不过白呦不打算把皇后供出来。良妃已经要倒霉了,她不想多拉一个人垫背。

只是皇帝不停地说她,白呦也有些不乐意了。

等皇帝喝口水的功夫,白呦借机为自己辩道:“我是你的旧情人这事,也不一定是错的啊。说不定有其他理解——比如,你可能是不懂爱情。”

你收藏我的旧物,但你不知道你爱我。

皇帝:“……?”

皇帝被逗笑:“这是什么说法?”

白呦睁大妩媚的眼睛,振振有词道:“陛下,你我曾经青梅竹马,一起读书。你怎会对我没太多想法呢?那时候,喜欢我的皇子挺多的。说不定陛下你也喜欢我,但你不愿从众,就说服自己不喜欢我。”

皇帝:“……?”

这个奇女子!

白呦迎着他深深的凝视,蓦地想到自己在梦里偷吻他、强吻他的样子。她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编:“我们有过很多美好过去啊,比如曾经一起在宫道上走过。”

虽然中间还隔着很多人。

“一起放过河灯。”

虽然所有人都在放。

“你还赠过我笔墨。”

虽然他是给所有人都赠了。

白呦:“两小无猜,青春烂漫,你和我这样的少女在一起,你敢说你一点都没心动过么?你也许只是不懂呢!你说不定偷偷心动许多回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皇帝:“……”

他静静地看着白呦,神色由一开始的微怒,到恨铁不成钢,到迷惘,再到最后……他看着白呦时,目色已流露出些许同情和怜悯。

皇帝怜惜地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白贵人,喃喃自语:“朕以为,你我两人之间,迟早要疯一个。但朕一直以为先疯的那个人会是朕。”

皇帝起身,走到白呦面前。

他语气复杂道:“没想到先疯的那个是你。”

皇帝叹:“罢了,朕也不怪你了。你爱恋朕,爱恋得脑子都不正常,都开始臆想,出现幻觉了。本以为《霸道皇帝俏千金》已是极致,朕没想到你一片痴心病入膏肓,已到了这个地步。”

白呦:“……”

她仰头,与他垂下的目光对视。她干笑两声。

皇帝伸手,抚摸她的面容。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肌肤,有些酥麻,又有些痒。美人面白如莹玉,眼漆如点墨,温驯地仰望他。

皇帝从她清澈的眼中,读出了她眼中尽是对他的爱慕。他专注地凝视她,神色似有许多挣扎。

然后皇帝叹口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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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皇帝似忘了白贵人,都不来白呦这里了。白呦依然好吃好喝,却也有些忐忑——她现在还算不算皇帝的白月光啊?

被正主发现后,她还能顶着白月光的名号逍遥自在么?

白呦便又去向这宫中最爱她的皇后娘娘请教了。

这一次,白呦问皇后知不知道五年前发生什么事,让皇帝性情大变。

白呦拐弯抹角问出后,皇后比她更诧异:“陛下以前不是现在的性情么?”

白呦:“……”

她艰难道:“娘娘只告诉我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便好了。”

皇后娘娘神色讳莫如深,她警惕地让人关好门窗,让宫人都出去后,才挽着白呦的手一起坐下。皇后说:“那大约就是妹妹离开长安后发生的事了。妹妹知道当年的先帝,当时疯了么?”

白呦摇头。

皇后叹气道:“先帝自先贵妃病逝后,一直郁郁寡欢。五年前,先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发了疯。他火烧王宫各宫舍,要将皇子公主们一起烧死。”

白呦大惊。

皇后黯然失色道:“本宫也是从父亲那里听了只言片语,进宫后又多方打听才知道一些。据说之后是太皇太后出山,让人绑了先皇,将咱们现在的皇帝从火海中救出,皇室嫡系这一脉,才不至于尽葬于火海。”

白呦猛地站起:和她一起读过书的那些小伙伴……全都死了?

皇后道:“还有六公主侥幸逃脱,却也因此有了疤痕,匆匆嫁人。其他活着的,就只有咱们陛下了。”

白呦呆愣:“……”

皇后悄声:“本宫听说当年先帝本是属意二皇子为储君的,咱们陛下根本不在先帝的选择中。可是二皇子竟也葬身那场大火……先帝可不是疯了是什么?妹妹说陛下是因此而性情大变,倒也是有可能的。”

白呦呆呆坐下。

她想到了当年满园满堂的读书声。

想到了和她形影不离的六公主,想到了那些皇子们……她最后想到的,是三皇子端正坐在案前,她在后面偷偷看他。

灯火重重,她走过他身边时,故意把手帕丢在地上。她都将手帕重新捡起来了,他也没抬头看过她一眼。

那么美好的、正经的小仙男。

白呦心想:我有些懂他为何收藏我的旧物了。

他也许收藏的不是我的旧物,而是那段永远回不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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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听故事听得泪眼婆娑,最后她离开皇后宫中,已经心疼皇帝十分。

皇后看到达成效果,非常满意。

只是白呦离开皇后宫殿时,正好碰上张婕妤过来找皇后。

张婕妤的嗓子终于好了,看到白呦,她眼睛一亮,就满含嫉妒地迎上去,想遮遮掩掩地打听陛下。张婕妤正要过去,被皇后的宫女一把扯住,还把嘴给堵住了。

张婕妤:“唔唔唔!”

皇后看她一眼:“不要添乱。”

张婕妤努力拉下宫女捂她嘴的手:“皇后殿下,那个白贵人天天勾引陛下,她得了陛下宠,怎么不想着姐妹们,让陛下雨露均沾呀?”

皇后神色凛然:“妹妹,本宫有话问你。”

张婕妤还是很敬仰皇后的,便道:“殿下请讲。”

皇后:“自你进宫,本宫一向照拂,才免于你死在陛下手中。而其他姐妹们纵是没有照拂你,又与你何仇何怨,你竟希望陛下雨露均沾折磨大家?”

张婕妤委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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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听了皇后的故事后,她脑补出了皇帝的许多可怜处。皇帝数日不来找她,她也反省自己对皇帝太不关心。白呦打算重新做人,做一个关爱陛下的好宠妃。

大雨淅淅沥沥,白呦主动去找皇帝,但是皇帝不在寝宫,据说他在御花园喂鱼。

白呦便撑着伞,带领着浩荡宫女,去御花园寻人了。烟雨茫茫中,白呦看到了皇帝靠在湖水栏杆边的清矍背影。那边大内总管为皇帝撑着伞,远远听到白呦的唤声:“陛下!”

皇帝神色一绷,扭头看到是她,他目中生躲闪。又想起她爱他爱得出现幻觉了……

不想招惹疯婆子。

皇帝倏地狠狠别过脸,催促:“我们走。”

但是白呦现在不怕他,她恐怕是第一个看到他还敢迎上去的后宫妃子。白呦从宫女手中抢过伞,怕皇帝走,她奔跑向他。

白呦热情的:“陛下,你这是去哪里?臣妾送你,为你撑伞啊。”

她踮脚,挤过大内总管,把自己的伞撑过去。

然后因为个子低,她踮脚导致身体不平衡,伞上滑滚的雨滴,滴滴答答,全部滴向皇帝头顶。

把清清爽爽的皇帝,瞬间淋成了个落汤鸡。

皇帝脸瞬间黑了。

白呦:“在你说杀我前,我只有一句话。”

皇帝漠声:“说。”

白呦:“爱你。”

皇帝面无表情:“滚。”

第9章

白呦不滚。

她还要好好对陛下呢。

用伞淋了皇帝一脸水后,白呦露出心虚表情。她将伞丢给身后宫人,重新拿了一把新伞,又看看皇帝的落汤鸡形象,便说服皇帝和她一起去换身干净衣服。

皇帝目前对白呦的态度有些躲闪,他垂着浓睫,可有可无地“嗯”了声,就被白呦拽住袖子一起躲雨。二人一路同行,一路别扭。

皇帝:“别碰我。别离我这么近。”

白呦郁闷:“我不离您近谁给您打伞呢陛下?您就不能克服一下恁冰清玉洁的追求么?”

皇帝怒瞪她。

白呦还对他露出讨好笑容。

美人眉清目秀,额发沾水,目清唇红。她怎么笑都好看。

皇帝目色幽暗,隐晦地避开她的视线。

霎时一阵凉风向雨中同伞而行的皇帝和宠妃吹来,白呦刻意讨好皇帝,察觉到风,她就身子一转,旋到了皇帝身前。风从她背后袭来,伴着斜斜飘入伞下的雨水,淋了白呦半边身。

皇帝微愣,他直面白呦的美貌,当她站到他对面为他挡风雨时,他闻到了她身上飘来的香气。

沾点儿雨水、又清新灵透的女儿香。

皇帝俯眼看她,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大脑某根弦“嘣”地一下断了。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他一把拽过白呦的手臂,不理白呦痛不痛。身后大内总管撑着伞追来,被皇帝回头冷眼一觑,宫人们慌张地给皇帝和白贵人让出空间。而白呦迷迷瞪瞪间,被皇帝拽住手腕拖着,扯入一个躲雨凉亭中。

皇帝一下子将白呦压在亭中一石柱上。

白呦不敢挣扎。

他俯下脸来,周身尽是压抑的寒气。

白呦瑟瑟道:“陛下,您出汗了?”

皇帝目色沉沉看她:“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白呦一怔。

皇帝面无表情:“之前一直躲我,怕我。今天为什么转性?说实话,不然就杀你。”

白呦心里想:你就只会用杀人这一个威胁招数么?你再用两次,我就完全不怕你了哎。

但是白呦想了下,觉得也没什么不能告诉皇帝。她懂,情人之间嘛,最怕的是“欺骗”“秘密”。

风雨在后,潺潺若溪。

白呦靠着石柱,用怜爱的眼神看他,轻声道:“陛下,我知道你为何和当初性情大不一样了。”

皇帝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诧异,还有些紧绷。

他显然意外白呦怎么可能知道。

白呦以为他是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脆弱面,就赶紧道:“我知道是先皇发了疯,将皇室嫡系杀尽,才让陛下受了刺激。整个皇室的人死尽,只留下陛下一人,陛下才会觉得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