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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勇敢地将手放在皇帝手背上,对他鼓励一笑:“陛下,臣妾会陪陛下一起熬过难关的。”

皇帝认真听着她的话,然后慢吞吞:“你知道个屁。”

他又福至心灵一般,没有诚意地夸:“朕的爱妃真善良。”

白呦严肃:“臣妾就是这么善良,没办法。”

两人的对话如此梦幻。

皇帝看着她,忍俊不禁,侧过脸,咳嗽一声。再回头来看她,他微微一笑,神色重新缓了下来。

二人面对面而站,身子相贴,呼吸一寸之距。

一低头,一仰头。

皇帝本抓着白呦的肩膀,原是要威胁人,现在他手放在她肩上,倒多出了许多古怪涵义。他与她对视,目光专注地看她,看她眼中倒映着他。

风雨交加,天地如晦。

白呦胸中心跳快要跳出,她看他低头看她,她的呼吸和他这么近。她见他盯着她,她觉得——

他要亲她了。

他要亲下来了!

她的心跳“砰砰砰”乱了节奏。

皇帝捧住了她的脸。

白呦紧张得面容绯红,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唇。

看他怔望她许久,抿着的唇张开,上下翕动,充满迟疑:“……你要牵个手么?”

白呦一口唾沫含在喉中,憋得快要石化了:“……”

狗皇帝!

谁要牵你的狗蹄子!

活该你的后宫女人全都喜欢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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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白呦就失落,让自己醒一醒。哎,年少无知时喜欢他,还能说是小儿女情怀;她现在喜欢一个暴君干什么?何况人家性向也和她不和啊。

还是随便地苟着好了。

那天之后,皇帝和白呦之间气氛就很古怪,两人都有些避免着和对方单独相处。这一日,皇帝无聊得快发霉时,接见了从宫外来的六公主。

六公主本是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听说白呦在宫里做了宠妃,六公主就鼓起勇气,大着胆子来求皇帝,希望皇帝让自己见自己曾经的好姐妹一面,聊聊天。

现在所有人都挺怕皇帝的,六公主勇敢来求见,皇帝瞥了她几眼,懒怠道:“去见吧。”

六公主惊喜,向皇帝行礼道谢。她曾经的三哥温文尔雅,必然不是现在这个暴君。面对暴君,她也是十二万分小心。

但是皇帝皱着眉,烦恼地翻着案上闲书,对六公主说:“你要见她,正好劝劝她,打消觊觎朕的心思。朕一个皇帝,是不会回应她那点小心思的。”

显然皇帝为自己心中的烦恼,已经挣扎很久了。

提点完六公主,皇帝就厌烦地起身,背对着公主进内殿,压根不想再多说。

谁知身后六公主盯着皇帝背影,突然大声道:“不!呦儿喜欢三哥,三哥不该孤独老去。呦儿回来肯定是为了三哥,我会告诉呦儿,祝福她和三哥长长久久!”

皇帝:“……”

回眸平静看她。

六公主快被他吓死了,却还是道:“三哥,何必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国家都快要亡了,你总该睁开眼看一看啊。难道国家真亡了,三哥你就高兴了么?你是皇帝啊!你怎么能不管江山?呦儿的回来,正是一个改变……”

皇帝:“闭嘴。”

皇帝:“口口声声‘呦儿’,你叫得恶心不?朕都只管她叫‘白呦’而已。“

六公主:“……?”

你在跟我吃醋么?

皇帝接着:“别见白呦了。省得你一张嘴,蛊惑了朕的爱妃。”

六公主:……所以她因为关心皇帝、多说了几句希望皇帝幸福的话,就被剥夺了见自己好姐妹的权利?

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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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六公主赶出宫,皇帝一人在殿中静坐。

六公主人虽然走了,小嘴嘚嘚嘚的话却还留在皇帝的脑海中。他手撑着额,心里有些煎熬。他不愿意对白呦太好,他把自己当一个半死之人,并不愿连累更多的人……

可是白呦喜欢他。

白呦喜欢皇帝这件事,可把皇帝愁坏了。因为他不想回应,可是他又确实想要她更多地爱他。

要不……试试?

反正他觉得白呦吧,又不会吃什么亏。

傍晚时候,白呦厚着脸皮,又来皇帝寝宫蹭吃蹭喝了。白呦过来时,见皇帝靠着长案在发呆。白呦就向大内总管询问了下,才赔笑脸,小心地坐到皇帝身边,陪他一起坐着。

皇帝淡声:“知道六公主来过了?想见吧?”

白呦表忠心:“臣妾最想见的不是公主,而是陛下。陛下好久不来找臣妾了,是不是迷上了什么狐狸精?臣妾好伤心!”

皇帝:“……”

他唇角动了动,抬眼看她做戏的样子,忍不住道:“别恶.心我。”

白呦:……你是觉得你迷上狐狸精恶心,还是我为此伤心让你觉得恶心啊?

呸!

不想陪了!

她气哼哼站起来就要走,皇帝却拽住她的手,让她靠着他坐。两个人别扭了半天,白呦还是靠着他坐了下来。皇帝出神般道:“六公主进宫,让朕想起了一些往事。”

白呦没在意。

直到皇帝说:“爱妃你知道么,朕做皇子的时候,是曾经被一个女子强吻过的。”

白呦:“……!”

她心跳因心虚而加速,整个人飞快跳起,气愤骂道:“什么?陛下你的清白居然那么早就被玷污了?谁敢这么对待你?太过分了!臣妾太难过了!”

皇帝诧异仰头,有些愣,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而白呦又小心试探:“陛下你知道那个可恶的狐狸精是谁么?”

皇帝摇头。

白呦放下心了,重新挨着他坐下来。

皇帝低着头,慢吞吞道:“其实朕一直有件事很好奇,想问问爱妃。”

白呦笑嘻嘻:“陛下随便问,臣妾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抬头问:“五年前,你跟六公主建议,让她亲亲你的嘴时,你们两个是真的亲嘴儿了么?”

白呦:“……?!”

她瞪大眼睛,一刹那失神,又满心惊惶。她大脑空白,一下子要吓得跳起来时,皇帝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在了他怀里。

他倾身,唇与她相挨,发间明珠与她鬓角擦过。

他扣住她后脑勺亲她。

白呦被抱在皇帝怀里,从腰开始,全身僵硬,眼神更惊恐。

皇帝与她气息相挨,俯眼观察她,觉得她的震惊和僵硬有点儿反应太过。他有点担心她状态了,问:“你震惊什么?”

白呦哆哆嗦嗦:“你不是喜欢男的么?还是……你男女通吃?”

皇帝:“……”

脸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酱好菜啊扔了1个手榴弹,猫饼扔了1个手榴弹

猫饼扔了1个火箭炮

宁扔了1个地雷,米扔了1个地雷,机智的小鲤鲤扔了1个地雷

第10章

白呦很惨。

她刚被皇帝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种一种怎样的体验,就因为口无遮拦,说皇帝喜欢男的,而被皇帝惩罚了。

烈日炎炎。

白呦被罚跪在日头正盛的窗案前,前面还有嬷嬷手拿着戒尺。不远处,皇帝一身清爽薄衫,有冰吃着,有人扇着风,盯梢嬷嬷对白呦的教育。

这宫中嬷嬷,一本正经,唇角一丝笑纹都没有。她被皇帝召来给白贵人上课,教授白贵人何谓“男女之爱”“阴阳协调”。

这本是宫中人都要学的,学的内容和过程都会有一些旖.旎缱绻在里头。然被皇帝这么一搞,白呦半分心思也生不起来,还不停地擦汗。

白呦头昏脑涨,每次瞌睡时就被戒尺在桌案上重重一敲,然后她就得伸出手来被严肃的老嬷嬷打手心——告诫她听课不认真。

白呦心里怨死了,不停地转头看那边乘凉的亲自监督她学习的皇帝——

何仇何怨啊?

不就搞错了他的性向么?

她之前那么想的时候,他也一直没有反驳啊。他一直不反驳,她就默认了啊。毕竟正常男人怎么会像他那样,同睡一张床,还界线分明的啊?

他亲了她!

还罚她晒太阳,罚她学习!

也许是白呦太可怜了,被老嬷嬷打了好几次手心,她笨得皇帝都不忍多看了;也许是她睁着无辜的可怜巴巴的眼睛不停看他,尽是委屈和求助。皇帝坐了一会儿,就施施然走了过来,站到白呦旁边,低头看她学习成果。

皇帝俯眼看她:“有何感悟啊爱妃?”

白呦仰脸,大概是他亲她给了她反抗的勇气,白呦大着胆子说:“我看你根本分不清你是爱我还是恨我。”

皇帝平声静气:“朕看你根本分不清你是该跟朕求饶还是倔下去。”

皇帝静一瞬,看白呦低下头,他心中略有些焦躁,便主动问:“知错了么?”

“不知道!”白呦拿起书本挡住自己的脸,故意大声道:“臣妾还要读书呢!陛下不要耽误臣妾用功读书!”

皇帝一下子怒了:“你!”

跟着皇帝的大内总管吓一跳,探究地看一眼那个居然把皇帝弄得生气的白贵人。大内总管跟这位陛下这么久,陛下永远是一脸平静地杀这个杀那个,陛下就没有情绪,也不多看谁一眼。

皇帝陛下活得如同一滩死水。

白贵人却让皇帝生气了。

皇帝怒瞪白呦半晌,脸色铁青、唇抿成线,却没有说出那个大内总管都听得习惯了的“杀了”二字。皇帝见白呦不知悔改,气怒之下,直接拂袖走了。

大内总管敬佩得看着白呦:……原来这就是宠妃啊。

而宠妃白呦还在大声背书,故意装听不懂陛下的话。直到陛下走了,身边宫女冲她流露出忐忑神色,白呦也不管。

没错,她就是恃宠而骄。

他亲她了哎!

她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亲她,他是不是喜欢她,他喜欢她的程度,能不能容下她。

白呦继续在太阳下背书,继续汗流浃背,却唇儿翘起,心中有些洋洋得意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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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里却又生气,又委屈。

气怒白呦竟然胆子这么大,不来哄他。

他是皇帝啊,虽然他不在乎这个江山,但是自他登基,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白呦是他后宫女人,又喜欢他,得他亲一下,她不该惊喜交加么?

怎么敢恃宠而骄!

她居然还一直以为他喜欢男的!他知道她是个神奇的女子,但是和他相处这么久还误会他……她是不是晚上睡觉时不想和他牵小手了?

胆子好大!

皇帝气得神志不清,回到自己寝宫,连喝了两杯凉水才平复下呼吸。但心里仍然百般不爽,越想越觉得不舒服。皇帝召来大内总管,让大内总管去传话给白呦:“这两日,朕就不召她侍寝了。”

皇帝冷漠道:“告诉她,这是惩罚。”

大内总管去传话了,心里却纳闷,想这是哪门子惩罚。就算睡一起你们也什么都不干啊。就算不睡一起,陛下你也不召其他娘娘啊。

惩罚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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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娘娘们很关心皇帝和白贵人的“夫妻生活”,皇帝突然不去白呦那里,所有人都慌了。

良妃本在兴致勃勃构思自己的下一个话本,她写得潸然泪下自我陶醉时,发现皇帝和白呦恐感情有变,一下子慌了;良妃赶紧往白呦宫里送礼物,打听消息。

张婕妤嗓子刚好,在皇后那里碰了钉子,正在努力想法子勾搭上皇帝。她打算和白呦打好关系,让白呦引荐。结果白呦失宠了。一心想宫斗、想当娘娘的张婕妤也很慌,赶紧也给白呦送礼,打听消息。

皇后拐弯抹角地让人劝说白呦——

“男人呢,长得英俊,文武双全,还是一国之君。妹妹还不满什么呢?纵是他脾气有些古怪,性情有些暴躁,为人有点可怕,行为有点成迷,感情十分让人看不懂……但是世上男人,哪个没有小缺点呢?”

白呦哭笑不得。

她不得不专程跑了各宫一趟,向娘娘们解释自己和皇帝之间问题没那般严重,娘娘们想多了。她又试探问娘娘们想不想和陛下亲密接触。白呦道:“其实陛下也没有那般可怕,陛下还是很单纯的……”

那些关心她感情生活的娘娘们一愣,立刻如鸟兽散。

良妃:“本宫的话本还没写好,本宫要再研究研究。”

张婕妤踟蹰:“……我、我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皇后笑得温雅和善:“本宫要陪太皇太后礼佛,陛下那里就麻烦妹妹照料了。”

其他妃子表示:“臣妾随皇后殿下一起。”

白呦:“……”

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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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还是关心白呦,便叫上白呦一起与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很少见人,宫里娘娘们通常都见不到人。白呦想起自己当初差点被杀,就是太皇太后让皇帝刀下留人,便也自然愿意跟着皇后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到了太皇太后宫殿,白呦随皇后进去,却被告知太皇太后病了,不见客。两位娘娘在外面稍微拜一下就去吧。

白呦心生遗憾,还是跟着皇后拜了拜,又跟着皇后去小佛堂烧香。进小佛堂,白呦抬目时,微一怔,看到了左边墙壁上挂了一张男子画像。

画中男子生得端正温柔,立在花树下,俊朗风流,笑若拥花。

白呦一眼看到那男子画像,记忆突然空了一下,也听到自己心脏“砰”地跳了下。

酸酸甜甜的感觉涌上心口,让她心脏抽一般疼。

白呦一慌:……糟,我这反应,难道对那画中男子一见钟情了?

那我可怜的陛下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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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皇太后宫殿,白呦一路心神不宁。

皇后在一廊下将白呦叫住,问她是怎么回事。

白呦迟疑下,向皇后打听:“就是太皇太后挂在小佛堂的那个男子画像……我看着很眼熟,却不是我们陛下。”

皇后诧异看她。

说:“妹妹显然是常年不在长安,连旧人都忘了。太皇太后每隔段时间,就会将逝去的皇子画像拿出来祭一祭。妹妹看到的画像,正是当日二皇子的。妹妹在宫里读过书,怎会没见过二皇子?”

白呦“啊”一下,她检查自己记忆,有些不确认道:“大概时间太久,我忘了吧。”

她确实不记得二皇子长什么样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而她当年在宫中读书时,又只盯着三皇子一人。不记得二皇子也情有可原。

但是……她总感觉自己好似对二皇子一见钟情,恰似移情别恋。

这让白呦有点慌。

为掩饰自己的慌,白呦对皇后干笑:“陛下和二皇子长得不太像。”

皇后答:“陛下母亲是胡女出身,他相貌有些像他母亲吧。可惜陛下母亲也在五年前先皇发疯的那场火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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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呦心事重重回到宫里,没有皇帝陪伴的日子,她一人用了晚膳。

傍晚下了场雨,落叶在阶前飞扬。

昏雨中,大内总管披着蓑衣,冒雨来见白呦。

大内总管喝口热茶,看到美丽的白贵人,他咳嗽一声,拿出圣旨:“贵人接旨。”

白呦懵懵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