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竟然和炮灰私奔了上一章:第 17 章
  • 我竟然和炮灰私奔了下一章:第 19 章

--

原来那个强吻他的小娘子,真的是白呦。

他心中猜了很久,五年后与白呦重逢后,他就一直在猜那个人是不是她。

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过他……

而今他终于证实了。

皇帝闭上眼,脑海中都好似漂浮着那时候宫殿中的龙涎香气。空气中飘着微尘,少女单薄的袖口衣料拂在少年手背上,又柔又软。

他闭着眼,都能回想起当时的拥抱,急促而强烈的心跳声,缠在自己颈肩的长发。她是美好的,清新的,妩媚的。

而他心中发抖,浑身发抖,满心怅然与难过——

是白呦!

真的是白呦!

他错过了她那么多年。

皇帝心中又是怅然,又是苦涩,还有很多酸痛。

他明白了很多!

然而她却要嫁给程苹!即使是做戏,她也要嫁给程苹!

--

皇帝梦到了当年宫殿中的事,梦向前延伸了一点儿。回到了白呦送出三皇子那盏河灯,三皇子准备向白家求亲的时候。

年少的三皇子想向白家求亲,他自己思考了很多步骤,便想向自己的父皇请旨。而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宫人病倒,二皇子竟然也病倒了。

三皇子起初不以为然,只是如常去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自己其实从小服用毒与药,但是他自己不是很清楚,更完全不懂自己的体质和昏迷的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直到二皇子病倒,三皇子去看望时,遇上自己的父皇。

先皇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阴毒又欣喜,放松又紧张,三皇子当日并不能懂。

紧接着,三皇子就发烧病倒了。

他卧病在床,有一日模糊地听到女子的啼哭声,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隔着纱帐,少年看到自己的母亲,那个一直被视为异类的来自西域的女子,跪在先皇脚边。

他母妃苦声哀求:“陛下,你放过疆儿吧。他也是你的儿子!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的那个试毒的宫女不会死的!陛下不要动我们疆儿啊。”

先皇道:“身上流着蛮夷人的血,还真以为自己出身多高贵?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稳定西域十三国,不是母后要朕留你们母子的性命,你们焉能苟活到现在?你儿子不愧流着和我们不一样的血,那个卑贱的宫女都因为试毒快死了,他还好好活着,岂不是说他身上的血,比一个宫女的还要卑贱?”

“这种人活着,天生就应该给朕的苹儿献出一切!你们母子能活到今天,这才是朕唯一容下你们的理由!”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三皇子,看到自己母妃苦苦哀求。母妃磕了一夜的头,磕得额头都肿了,地砖上流下血印子,然而那个皇帝,仍然不松口。

他仍然不松口!

“鸠迷”可以在人体内蛰伏数十年,但是二皇子身边的那个药人宫女要死了。皇帝他就打算一劳永逸,直接取三皇子的心头血给二皇子续命。

他要挑选程苹身体最好的时候,彻底为程苹解毒。程苹是他与已经死去的贵妃唯一的儿子,他深爱贵妃,也深爱贵妃的儿子,其他儿子,不过等闲之辈。

更何况三皇子身上有来自西域的血,连普通皇子都不如。

来自西域的三皇子的生母可怜十分,平时因语言习俗不通,在宫中就没什么朋友。这位娘娘只养了一只雪白的猫儿,陪她度过漫漫岁月。

如今,她只想救自己儿子的性命,却因为自己的血脉与中原人不同,天生就给儿子带来了祸事。

那位可怜的后妃磕了一晚上的头,躺在病床上的三皇子就受了一夜的煎熬。

天亮时分,皇帝毫不留情地走掉,他在外间,嘱咐御医进来杀三皇子,要直接取三皇子的心头血。

三皇子的生母跪求无用,她泪水已经流干,与自己一直养着的那只猫儿一起瘫坐在地。

当御医进来要取三皇子的心头血时,那个柔弱的娘娘忽然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扑向那进来的两个御医。

宫殿中顿时乱作了一团,一个御医当场被娘娘刺死,另一个躲过了要害,凭男子的体力,将娘娘甩开。

娘娘不肯让他们碰自己的儿子,她再次跌撞地握起了匕首。

御医反手抢过匕首,刀捅向娘娘后,娘娘一直养的那只雪白猫儿扑出来。一声尖锐的“喵”声后,猫儿的爪子抓向御医的手臂,张口咬向御医。

御医惊慌之下放过娘娘,反手一甩,将猫儿甩出去,撞在了石柱上。

那只猫儿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当日上午,三皇子的宫殿血流成河。

先皇告诉世人,说三皇子的生母因病而亡。

先皇嫌晦气,没有在那一日继续杀三皇子。而三皇子昏昏沉沉地睡在帐中,看到了一切,也听到了一切。

鲜红的、浓腥的血,噩梦一般的现实,便是三皇子与自己父皇斗法的开始。

他母亲的死亡、猫儿的死亡,就是一切的开始。

哪里还有什么白呦,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哪里还有什么提亲!

杀了那个狠毒的父皇!

就是三皇子当时唯一想做的事!

--

皇帝出了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

天蒙蒙亮,他听到了外头的喜庆乐声。

皇帝下床走向门窗口,听着外头的声音。红光照窗,他辨认出了这一天,正是说好的程苹迎娶白呦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二更

猫饼扔了1个地雷,纳爱斯牙牙乐儿童营养扔了1个地雷,凳子北奥扔了1个地雷

第29章

扫蛾眉,梳婵鬓。

象牙梳在女子垂至脚踝的长发间来回穿梭,桌上放着华丽的凤冠。梳妆镜前,却倒映着白呦愁眉苦脸的面容。

白呦不说话的时候,是个神仙妃子一般有气质的美人。这样的美人穿上霞帔,整个人如天边最明媚的那抹晚霞一般好看。但是白呦手握着一把簪子把玩,心中亦是纠结万分。

程苹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与她同色系的婚服,站在镜子后看白呦。他有些苍白的面容,也在今日沾了些喜意。程苹走过来揽住白呦,轻声叹:“呦呦,再坚持一下,我们便是夫妻了。”

白呦:“不想坚持。”

程苹忍笑:“不要小孩子气。”

白呦便不说话了。

程苹凝视着她,他温润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漆黑的眼瞳中光倏地一下变得锋锐如刀。他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提起来。程苹声音喑哑:“呦呦,你现在变心了,我不怪你。但是你不想嫁我,难道想嫁他么?你觉得他可能娶你么?”

白呦问:“为什么不可能?”

程苹讽刺道:“当今皇后,出身名门大家。他荒废这么多年,你以为是谁在帮他兜着这山河?就冲皇后一家的忠心,他怎么可能废了皇后去娶你?你到头来,也不过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小妃子罢了。”

白呦眨眼。

她说:“我蛮喜欢皇后的,她是皇后的话,我心甘情愿当小后妃。”

程苹:“……”

程苹气:“你怎么如此不知上进!”

白呦问:“那你呢?你说要娶我,于娘子怎么办?她跟了你这么多年,因为你,她的身体早就毁了。你不忍心舍弃她,不忍心让她离开,你以后也要纳她为妾吧?”

程苹:“不管以后如何,你知道我爱的始终是你。”

白呦:“不好意思,我失忆了,我不知道。”

失忆就如万灵药,什么时候都能拿来用。

程苹深深看着她。

他目露哀色,道:“我让大夫看过你的身体,大夫只说你恐是受了惊吓,才就此失忆。但是如果你并不想失忆,你努力回想过去的话,你是可以想起来的。”

白呦诚恳又为难道:“那我确实是不想恢复记忆的。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三角恋,太过套路,我不感兴趣。”

她闭眼,大义凛然:“还是现在好。你得到我的身,得不到我的心!”

程苹跟她说了半天,如同对牛弹琴。程苹拿白呦没办法,外面已经有人催着,程苹就出去了。白呦竖长耳朵,听他们在廊下谈什么“人马”“兵器”“□□”之类的词。白呦心神不宁,起身往外多走两步想偷听。

程苹警惕地隔开她。

程苹既然不想让白呦听,白呦就不听了。她坐下来,继续纠结:她难道真的要嫁给程苹?

--

皇帝站在那扇门后,后背的冷汗已经干了。他听着外面的喜庆乐声,脑中还留着方才噩梦中的残余记忆。

他的人马已经在做好准备,要将程苹一网打尽。

然而连皇帝自己都不清楚他们会不会在今日动手。

皇帝现在心中焦虑,他不焦虑自己能不能赢了程苹,焦他心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旁观,让白呦就这么嫁给程苹。

皇帝目光幽若,他转过身,向自己身后的路看去。

他身后的路上没有她。

有的是刀光剑影,有的是血流成河,有的是父子结仇。

三皇子当年拼死逃出宫去。为了斗倒自己的父皇,他和皇后家族结亲,把能结盟的大家族结盟了个遍。他让出利益,分割势力,将江山政务拱手让人。他请太皇太后出山,请太皇太后选择他而不要选先皇,他付出能付出的所有代价。

先皇发疯,将所有皇子公主烧死在火中。三皇子却没有立即去救,而是先集兵,先扫除自己父皇的势力。当他看到皇宫烧起的漫天大火,当他进宫后,一切都晚了。老皇帝烧死了所有人,自己也葬身火海。

那夜成为三皇子心中不能磨灭的痛。先皇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孩子,三皇子却记得所有死去的人。

二皇子无辜么?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成为现在人口中的暴君、昏君,一开始的缘由,不过是他与长安的势力们达成了协议,他不能沾染朝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协议,已经快作废了而已。

如今皇帝回身,往自己身后那条浸透了血渍的泥沼路上看——

他看不到白呦的影子。

他这一路走来,期待一路,失望一路。幻想一路,绝望一路。他起初也许还想过白呦,他后来已经完全不想念白呦了。

他行尸走肉一样苦苦煎熬,他目中所及没有她,他就以为她不存在了。

但是白呦是存在的。

她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她活在他的心尖。

--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做了一个决定。

皇帝敲了敲门。

门外不耐烦的:“什么事?”

皇帝漠声:“天亮了,我要用早膳。”

外面守着的人一滞,骂骂咧咧,大约嫌皇帝麻烦。但是关着的人毕竟很重要,哪怕今日是程苹的大婚之日,也不可怠慢。木门打开,一个侍卫端着食盘进屋。侍卫将食盘递出去,没想到皇帝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啪。”食盘打翻在地。

侍卫反应快,回过神来,用手去切皇帝扣住自己的手臂。而皇帝动作更快,如雪色在眼前一划,侍卫腰间的剑已经被皇帝抽了出来。侍卫张口要喊人,皇帝手中的剑向外一送,到了侍卫脖颈。

侍卫颈上的血喷出。

他向后倒靠在门上,瞪直了眼,看着手中提剑、漫不经心向他瞥来一眼的皇帝。

侍卫:“你、你……你竟会武功……”

皇帝迈步出屋,衣袍上的云纹掠过侍卫的眼才,成为侍卫最后的记忆。

听皇帝随口道:“多稀奇。”

皇帝道:“朕只是不用动武而已,谁说我完全不会了?”

“就如同朕只是心甘情愿被你们关押而已,谁说你们一定关得住我了?”

皇帝踏出了门,外头自然不是只有一个侍卫守着。死了一个侍卫,外面吃饭的、说话的其他侍卫看到皇帝出现在门口,他们一下子齐齐站了起来,手按住了腰间剑,向皇帝包围而来。

皇帝手中剑锋朝下,他眼睛幽黑,看着这群如临大敌冲来的侍卫,他却如同看着久远的过去一般。

皇帝慢声:“琴棋书画骑射,昔日老师在宫中教授的课业,我一日不敢忘,一日不偷懒。我不妄求成为先帝最出色的儿子,只愿不给他丢脸,只愿给母妃挣些体面。但是他其实并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在乎。”

“然而当年朕十数年的所学,终归是有用的——”

皇帝脸色平静,提起了手中剑。剑如长虹划过天际,皇帝迎向这些侍卫——

他不能让白呦嫁给程苹。

他已经放弃了很多年了,但是今天——

他不想再放弃了!

--

“吉时到——”

白呦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她心跳咚咚,手心里尽是汗,被旁边一个妇人趁机递过来一把却扇。

白呦站起来,凤衣华丽垂地,如晚霞余晖一般光辉烂烂。她身边尽是人,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白呦向后退了两步,手腕被旁边一手握住。白呦转头,看到是程苹。程苹对她一笑,满心是见到爱人的欢喜。

白呦面无表情。

她被程苹带了出去,周围自然簇拥着人说些吉祥话。白呦看到廊下,于娘子面色苍白地站着,与她四目相对。

白呦眨眨眼,程苹扶她出屋子后,为了程苹的身体着想,周围簇拥他们的人少了很多。之前在屋子里时那种逼仄的空气,终于散了一些。

围观人中,忽有侍卫焦急的身影闪现,向这边传消息。

程苹犹豫下,跟白呦抱歉了一下,过去听是怎么回事。白呦百无聊赖,偷听他们的对话,她再次听到了“集兵”“兵马”这样的字眼。程苹神色肃穆地嘱咐几句,等程苹回来,白呦盯他许久。

程苹不自在地笑一下:“怎么了?”

白呦道:“你是不是另有什么计划?比如利用我成亲,你有别的事要做?”

程苹怔一下,移开目光:“不要多想。”

白呦不肯跟他走了。

两人杵在了门口的马车前。

正当此时,天地突然发出一声极大的震动声。所有人惶恐,有人甚至被吓得趔趄摔倒在地。而周围侍卫们高声:“不必惊慌!婚礼照旧!”

但所有人抬头,都看到了远处山中爆发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

白呦喃声:“那是□□么……”

她转身看程苹,心有点凉了。

她问:“那里是不是在打仗?怎么会有□□?”

许是她神色有点儿慌,又不肯上马车,程苹就宽慰她:“只是收拾一些觊觎这里的人而已。”

白呦在这时反应突快,她目中浮起喜色:“是陛下的人马?你们双方对上了?”

程苹不悦,声音有点儿冷:“以后再没有什么陛下了。”

白呦忍不住笑了。

她道:“程苹,你真可笑。你口口声声喜欢我,忤逆我的意愿非要娶我。但是你看,你连婚礼都是做戏的。你不过是想利用这场婚事,引出敌人,将敌人一网打尽!你连你自己的婚礼都能做戏!”

程苹道:“不,我是想娶你的。只是顺便……”

白呦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她不知道这是失忆前的自己的感觉,还是失忆后的自己也觉得烦。无所谓,反正都是她。

她诚实接受自己少女时喜欢三皇子,也诚实接受自己之前五年瞎了眼爱上二皇子,如今她更诚实地接受,二皇子真不是个东西。

连自己婚礼都能拿来诱敌的人,真难对他抱有期待。

白呦有些惧怕这样的程苹,表面上是个好人,心底却那么狠。她向后退,程苹自然来扯她。但是又有新的侍卫来报:“郎君,山外果然包围了很多兵马,我们一支兵被困在那里……”

程苹一听,急于抽身去解决那个问题。而趁此机会,白呦就挣脱了他的手。

白呦头也不回,趁所有人被远方□□所惊、精神惶惶之时,她提起裙裾,冲出人群向外跑去。

程苹在后厉声:“白呦!”

白呦不回头。

程苹厉声:“白呦,你别忘了是谁害你失忆的!你的陛下是恶人,我才是你的……”

他话没说完,因为白呦根本就不听他的。周围人反应过来新嫁娘跑了,有人去拽白呦,白呦手中的却扇砸下去,将人推开。白呦又喊那个旁观得一愣一愣的于娘子:“你傻了么?!还不快来帮我!我走了,你们二殿下才能娶你!”

于娘子:“……”

程苹气得吐血:“……”

程苹下令让下属去扣住白呦,把白呦抓回来。但是程苹又被侍卫们催着,说战情紧急,要他亲自处理。程苹左右踟蹰,终于还是一狠心,跟自己的侍卫先走了。

婚嫁于他,到底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