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里在想,倘若那位倪姑娘不是姬慎景在意的人,他可能会好好护着她,捉到府上给他当小厨娘也是好的。

姬慎景与庆王在皇宫屡次交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皇太后可不想让这两人在长寿宫就打了起来,遂道:“哀家也是听庆王提及,才知倪裳还有这样的好手艺,去把那丫头给哀家叫过来,一大早就在后厨忙活,也是辛苦她了。”

皇太后这话不说还好,她一说,姬慎景露出的阴厉之色就更明显,毫不避讳的“看”了一眼庆王。

庆王不以为意,哼笑了一声,舌尖是快活了,也成功挑衅了姬慎景,然,庆王胸口莫名堵闷,他以为是天热之故。

不一会,倪裳被宫人领了过来。

给皇太后等人做菜,她倒不觉得折辱了,如今她已不是什么侯府嫡女,本身就是开酒楼的厨娘。

皇太后瞧着倪裳容色更胜,又看了看姬慎景,好像明白了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和尚也不例外,老大这次能破戒么?

皇太后还等着他还俗生孩子。

遂对倪裳更是和善,“你这手艺,倒是合哀家的胃口,哀家不想随意赏赐你些金银珠宝,哀家更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可想要什么?”

倪裳怔了怔。

她以为皇太后会赏赐她金银。

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她当然要抓住,当家提着裙摆跪下,少女一袭粉色轻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裙摆如同夏荷般绽放,她在后厨待了半天,鬓角微湿,肤色呈现出淡淡的粉,娇嫩清媚。

姬慎景神色一滞,抿了口温茶,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

倪裳道:“皇太后,民女想立女户。”

众人纷纷纳罕。

不过思及倪裳身世,又不觉得奇怪,毕竟她还是个黑户。按着大梁律法,黑户是要被逐出京城的,否则就要蹲大牢。

本朝没有立女户的先例,但也不是不可,不过就是皇太后一句话的事。

却在这时,庆王的声音响起,“本王膝下无子,不如倪姑娘给本王当养女吧。”

庆王可能很想给姬慎景当岳父,他自己没有女儿,养女也无妨。

此言一出,果然就见姬慎景的脸色当场变了。

庆王心情愉悦。

在场众人皆各怀心思。

当年的宋家嫡次女---宋颜,当真是倾城国貌,只可惜,红颜薄命。

宋颜原本是如今的户部侍郎张严的妻子,可当年的庆王真真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强取豪夺的手段都使上了,为了宋颜更是至今未曾娶。

此刻的事情微妙了,因为倪裳与宋颜本就有几分相似。

皇太后、皇后,以及皇帝都心知肚明。

皇帝暗暗搓搓的看向了姬慎景,就盼着老大能给点力,狠狠挫挫庆王的锐气。

姬慎景没有立场为倪裳说项,不过他这人做事不需要理由,没有合适的理由,那就不如打一架,正好他过胜的精力无处发泄。

这时,倪裳清越的嗓音将姬慎景拉回神,只闻她对庆王道:“多谢王爷厚爱,然,民女无德无能,亦无身份,不敢肖想其他,民女只求立女户。”

庆王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鼻音哼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倪裳暗暗松了口气。

皇帝紧张的盯着姬慎景,怎么都觉得老大对倪姑娘好像有点意思啊。

倘若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和尚有什么好当的?!

好苗子就应该多多开枝散叶,种子好了,长出来的苗儿才能好。

皇帝一个不留意,心直口快,“老大,倪姑娘要立女户,你觉得呢?”

众人,“……”倪姑娘立女户,和姬慎景有什么关系?皇上是在暗指什么?

倪裳,“……”她不太懂皇上的意思。

姬慎景的薄唇动了动,倪裳要立什么女户?都督府倒是缺一个女主人,但姬慎景也知,倪裳对自己没有同样的痴迷心思,眼下他只能让她欠着他的人情,而且欠的越多越好。

思及此,姬慎景只好采取迂回战术,道:“父皇,儿臣以为,自古以来,女子皆有出人头地的例子存在,倪姑娘才情绝艳、为人坦荡、独当一面,可谓是女中巾帼,可立女户。”

倪裳被夸的浑身不自在。

众人,“……”姬慎景是在故意讨姑娘家欢心?为何他们只觉此刻,眼前飘过了几朵彩虹……都是姬慎景吹出来的。

皇帝眯着眼笑了笑,老大从来不夸人,对倪裳倒是夸的很赤城。

女人有了,孩子还远么?

皇帝当场应下,“好!朕会命人去给户部传话,倪姑娘立女户一事,自有人安排。”

有了皇帝金口玉言,倪裳可以少了不少奔波,她立刻跪谢,“民女多谢皇上!”

皇帝一脸慈爱,老大的容貌在男子之中是佼佼者,倪裳这等容貌也是罕见的美,这要是能早日生个孩子出来,必定好看啊。

“来人,赐坐!”皇上备受数年煎熬,如今但凡儿子能生出孩子,不管孩子生母是什么身份,那都是老姬家的功臣。

倪裳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不敢置喙,只好待在长寿宫,她似乎暂时出不了宫。

太子姗姗来迟,昨夜一宿未睡,他神情憔悴,趁着众人享受美食,他行过礼后,就蹭到了姬慎景身侧的席位上。

他想不出来,除却姬慎景之外,还有谁要对付他,于是就试探了一句,“皇兄,昨夜……你做什么去了?”

他的心思,姬慎景一眼看穿。

像太子这样级别的对手,姬慎景当真不放在眼里,但他嫌弃太子太烦,索性给他致命一击,“你说呢?”

太子登时僵若雕塑,随即那座雕塑又碎裂开来,落了一地的残渣。

果然是他!

太子只知自己最大的秘密也被姬慎景知道了,在没弄死姬慎景之前,他只能隐藏锋芒,他把自己缩成了鹌鹑,再也不在姬慎景跟找存在感。

姬慎景知道他那样大的秘密,太子只觉自己在姬慎景面前是赤.裸着的。

姬慎景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然而,心却不静。

这时,姬汤不知在与谁说话,姬慎景耳力过人,这话便被他听进了心里。

“再烈的美人,只要对她强势几次,保准她服服帖帖。”

姬慎景,“……”对她强势?

这几日,他已经连续听到数次有关“强势”。

圣僧的识海里有什么东西不断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

回到酒楼,天色已暗。

倪裳今日在长寿宫的后厨掌厨,身上出了汗,一回来就让蔷薇备了澡水。

内室只点了一盏油灯,她褪下外裳,正要解下中衣,突然一阵轻悠的晚风荡了过来,掺杂着让她熟悉又排斥的气息。

是淡淡的沁凉薄荷。

倪裳一怔,正解中衣系带的手顿住,她猛然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就看见了姬慎景掩映在一片昏黄中的脸,他神色有些憔悴。

倪裳的惊呼声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你、你怎么能?!”

姬慎景往前迈一步,伸手捏住了倪裳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强势道:“你很厌恶我,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小和尚:师婶果然不一样,就连太子也敢掳。

裳裳:已在放飞的道路上快马加鞭,我怀疑这是由于基因缘故。

庆王:……孩子,不要怀疑你爹的基因,你爹从来没有强取豪夺(那是不可能的)。

姬慎景:强势么?我也会的。

庆王:比起我,你的强势太小儿科。

女主娘:想让我女儿给你当小厨娘???你就等着追女火葬场吧!

女主:(⊙o⊙)…

姬慎景:我一般不强势,我一旦强势……连我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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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晚三更,往下翻,还有两更哦~

明天的更新就去找娘了,大家不要急着剧情,一切很快水到渠成。不给男主铺垫几章,他做不了强势霸道男主。还是那句话,一切服务于男女主搞对象。

立刻认爹,以及男女主立刻谈恋爱,那就没啥可写的了,恋爱最美好的阶段就是在“你撩我、我撩你”的暧昧阶段。男主恋爱技能已开启,并且逐步强化。比起他岳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真的不用着急进度,到了合适的时间,该认爹的认爹,该谈恋爱的谈恋爱,现在还没到那个火候,尤其是男女主之间,毕竟男主才开始发挥撩妹技能,以裳裳的性格,不被撩的七荤八素,她是不敢付诸真心的。

第39章

“你很厌恶我?为何?”

圣僧的嗓音磁性低沉, 仿佛染着夜色,他本该如佛下青莲,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可偏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笼上了一层旖旎的气息。

倪裳的衣裙半褪, 虽然此刻还着中衣,但姬慎景也清楚的知道, 这件朴实无华的中单里面包裹着怎样的曼妙身子。

他强势了。

并且毫不后悔, 目光落在少女窘迫羞燥的脸上时,他没有半分愧疚之心, 没有慈悲为怀,只想“作恶多端”。

倪裳手腕吃痛,当姬慎景将她拉入怀中时,倪裳知道,他这回是来真的了!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谁能喜欢一个浪.荡子?

她厌恶他才是人之常情, 难道不是么?

姬慎景想怎样,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了, 强势会上瘾, 他此刻深有体会,捏住倪裳细腕的那只手, 手背冒出青筋,他低低的,又问,“姑娘, 你为何厌恶我?”

倪裳的另一只手扶着桌案,正好碰触到了什么,她心一凛,想起了什么,“你先放开,我自会告诉你!”

不想放。

细腻柔嫩的手腕握在掌中,仿佛一下就会被折断,亦如那夜,他总担心她的那把小细腰难以支撑他的力道,他无尽隐忍,被逼的近乎奔溃。

倪裳这次是真的怕了,她竟然天真的以为,姬慎景身份尊贵,倘若自己不低头,他就不会强来,“你放开我,我立刻就告诉你!”

美人眸色潋滟,她的眼中仿佛是泛着半池春水,荡漾着令得他沉醉的微光。

姬慎景不知自己是怎么放开了她。

可能太想知道,自己为何招人厌了。

倪裳得了自由,抓起身后案桌上的钥匙,走开了几步,去开了一只檀木箱子。

姬慎景等到她再次转身时,迎面被一本书砸中。

少女气冲冲的,“大殿下,您自己看!”

姬慎景拧眉翻开话本,他一目十行,比寻常人看书的速度快数倍,当即扫了一眼,随即俊脸浮现不太自然的潮红。

某些熟悉的,令得他痴狂入迷的画面顿时在脑中浮现,不单单是没有灵魂的字,而是鲜活灵动的画面。

姬慎景突然夜闯,对倪裳而言,无疑是一个惊吓,人一旦被惊吓到一定程度,就会愤怒。

她道:“不知大殿下赠我这些话本究竟是何意?!难道在您眼中,我就是那般轻浮之人?”

姬慎景猛然想起了什么,“我……”

圣僧高大的身影杵在哪里,无言以对。

真想为自己辩解,但他自己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姬慎景僵在原地,风月话本子被他合上,如烫手的山芋扔不出去。

若是旁的天潢贵胄,惦记上了哪个姑娘,直接强取豪夺就是。

但姬慎景不一样,他五岁出家,数年的佛学韬养令得他干不出强迫的事出来。

可,造化弄人。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子里多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他宛若是从佛光深处坠入罪孽的深渊,无人能渡他。

倪裳还在气头上,她一步步靠近姬慎景,素白的手放在了腰上的系带上,解开。

中衣自细嫩的肌肤上滑落,陷入姬慎景眼底的,是一件碧色小衣,紧紧裹着曼妙身段的画面。

他更僵了,识海里遍地是火,十里优昙花被烧的寸草不生。

“大殿下,您想要的是不是就是这样?”倪裳靠近了姬慎景,将自己呈现在他面前,没了少女的羞涩,她反而是一脸赴死的决心。

姬慎景喉结滚动,眉头越蹙越深。

倪裳又说,“大殿下,我欠你,无法还清了,你若不嫌弃,今晚留下吧,今后……我就不欠你的了。”

她是想“还债”?

继慎景气的只能苦笑,“怎么?你想跟我银货两讫?”

倪裳怔住,“……”

他处处帮衬她,此前又多次动手动脚,难道不就是想要这个?

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想到嫁人了,退一步说,姬慎景容貌奇俊,身份尊贵,睡一觉对她而言,好像……也不是很吃亏,毕竟想睡他的女子,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这样一想,倪裳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报恩方式。

而且能够一劳永逸,索性让姬慎景得偿所愿,他日后就不会再纠缠了。

姬慎景胸口憋闷,他的心好像被面前没良心的小东西给践踏了。

闷、疼、酸,好不难受。

“不是!”姬慎景低喝,一股没来由的恼意涌了上来。

他想要这样!

做梦都想!

但又不完全是这样!

四目相对,姬慎景眼中的火越烧越旺,可唾手可得的欲.望,并没有令得他内心欢喜,此刻,他反而比来时更阴郁。

“抱歉,我走了。”

丢下一句,姬慎景转身离开,他是从茜窗跳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倪裳瘫软了下去,脸后知后觉的涨红,方才若是姬慎景没有拒绝,那么她今晚……霓裳心跳狂乱。

今夜的都督府不□□宁。

姬慎景身边的几个得力贴身随从皆受到了惩罚,尤其是红缨。

**

一月之后。

倪裳自立了女户,便不再仅仅做酒楼的生意。

一直未曾找到亲生父母的消息,她逐渐失了耐心,手头积攒了一些余钱之后,她又盯上了漕运这一块,大梁水运四通八达,流经天下,倪裳也不知到哪里去找爹娘,但凡能用上的法子,她都会用。

不过漕运是块肥肉,当然不会落入她手中,倪裳不过是借此做些小买卖。

这一日,倪裳带着蔷薇去成衣铺子购置衣裳,她的身子最近长了不少,似乎个头也长了,倪裳自己也很纳闷,不管是小衣,还是外面的裙裳,都需得换上新尺寸。

这时,长街另一头,几匹高头大马朝着这边缓缓走来,为首之人身着雪色锦缎长袍,腰上挂了墨玉,容貌俊美无俦,但神情萧索,叫人不敢逼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五军都督、且又是大皇子怕姬慎景。

令得倪裳诧异的是,姬慎景长出头发了。可能是见惯了他光头的样子,此刻远远的距离,瞥见了一头乌黑寸发的姬慎景,倪裳只觉陌生,他原本的禁欲冷漠,又多了一丝锋芒。与此同时,她又猛然想起了一月前的那一晚,当即拉着蔷薇就走。

不远处,姬慎景当然瞥见了这一幕,“……”

一个月了。

今日这般“偶遇”,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却是对他视而不见!

姬慎景胸口一阵堵闷,他身后的随从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压根不知今日是主子故意路经此地,又是故意安排与倪姑娘“偶遇”。

奈何,神女依旧不懂襄王意。

回到都督府,红缨终于找到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上回的话本子是他送过去的,他差点就亲手毁了主子的幸福。

故此,红缨绞尽脑汁,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能让倪姑娘主动找上门的好机会。

“主子,属下截获了一批绸缎,这批货是“食不忘”掌柜名下的,属下怀疑货物来源不明,恳请主子彻查。” 红缨厚着脸皮道。

自召见了姬慎景回京后,皇帝逐渐放权在他手里。

漕运这一块便归他管。

堂堂五军都督,又是漕运监司,根本犯不着为了一批料子就亲自出马。

堂屋内,众人忍不住内心纳罕,真不知被主子看上,是倪姑娘的福气,还是倪姑娘的晦气。

此时,坐在上首的男人,神情冷漠,他半敛眸,遮住了眸中异色,“嗯。”

他竟然应了一声。

众人,“……”

主子太不厚道了!

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

这厢,倪裳刚回“食不忘”就被告知了消息,“姑娘,大事不好,咱们的那批布料被都督府扣押了!”

倪裳前阵子在京城盘下了一家面铺,打算做布料生意,此番从冀州购来的布料花费了她大笔银子,按着计划,过几日店铺就要开张了。

可谁知……

都督府几时开始直接插手这种小事了?

康嬷嬷是个通透人,加之,姬慎景已经一月不曾露面,她便猜出一定是姬慎景与倪裳之间闹了罅隙。她也明白,都督府此番扣押了姑娘的货,十之□□就是给姑娘一个台阶下。

康嬷嬷眼看着倪裳的银子越赚越多,她担心倪裳会沉迷做一个女富商,再过几年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遂蓄意引导,“姑娘,那批货咱们急着用呢,若不……您去一趟都督府问个清楚,究竟为何扣了咱们的货。”

倪裳,“……”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都督府大门外。

守门护院当即去给姬慎景禀报,“主子,倪姑娘来了!”

倪裳的到来仿佛令得满府皆大欢喜,小和尚与左龙右虎等人早就等候多时,姬慎景的火足足烧了一个月,能不能降火,就全指望今天了!

姬慎景握着地理志的手一顿。

想起了一月之前的那夜,她用那种方式偿还他的恩情,姬慎景就打算晾一晾倪裳。

可眼下正值盛暑,外面日头正烈,姬慎景还没熬片刻,就道:“让她进来。”

护院当即去府门外领人,一脸欢喜。

都督府从未来过女子,常年阳盛阴衰,即便来只雌兔儿,他们也稀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