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来到堂屋时,姬慎景看似十分自然的抬眼,一月不见,少女似乎高挑了些,胸口鼓.鼓的,衬的一把小腰.愈发细柔。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哪一处都让他为之疯狂。

两人四目想对,自那夜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彼此都记得那夜的事,但心照不宣,只字不提。

未及倪裳开口,姬慎景又说,“你上次掳走太子,是因为掳错了人,你的目标是倪大姑娘。”

倪裳,“……”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姬慎景扣押她的布料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秋后算账”。

既然他都知道了,倪裳就豁出去了,这一条路径,她依旧不放弃,长信侯府守卫森严,她无法闯进去找人,可姬慎景身边都是高手!

姬慎景既然用了这个法子让她主动登门,倪裳就想赌一次,她在他眼里,可能真的不太一样。

说是卑劣也好,心计也罢,倪裳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去寻找自己父母。

倪裳莞尔一笑,将尴尬完美掩藏,仿佛一月之前的那夜根本不曾发生过,“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殿下,那不知可否向大殿下借一个人。”

说着,倪裳指了指红缨等人。

红缨立刻腿软,求生欲望高涨,他已经尝尽了主子吃醋给他带来的痛苦,“主子!我不是……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倪姑娘,你的手不要乱指,会害死我的!

“主子,我近日实在无暇□□。”左龙与右虎菊花一紧,往身后缩了缩。

倪裳纳闷,都督府的人好生古怪,她又不是湖水猛兽,“……”

姬慎景眼中溢出一抹阴郁,“姑娘是有何事?”

倪裳毫不客气,“我需要一个轻功极好,能……能去长信侯府后院取东西的人。”

众人,“……”原来是这样!只要倪姑娘不是看上了他们就行。

此时此刻,姬慎景的心情诡异的好了。

倘若倪裳今日只是讨要她的料子,他可能又会当场失态,他给了她一个月的安静,并不是放弃,而只是给她时间考虑清楚。

她向自己提出要求,说明她需要自己。

“不知姑娘想从长信侯府取什么?”姬慎景问道,区区一个长信侯府,他当真不放在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倪裳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姬慎景笑了一下,但这笑意不甚明显,只是一闪而逝。

倪裳直言,“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但凡是倪芊芊被长信侯府找回之前的旧物,我都要。”

旧物……

姬慎景眸色一顿,明白了倪裳这阵子折腾的目的。

是为了寻找她自己的亲人。

她有所求,而他能办到。

如此一来,姬慎景手头有筹码了。

这一刻,姬慎景猛然惊觉,男女相处之道,竟与朝廷纷争没甚两样。皆需得足够的耐力与心计。

“好。”他一口应下。

倪裳怔了怔。

她今日明明是来讨布料的,可……怎么一步步走下来,又欠了姬慎景的人情?!

倪裳言谢,便要告退。

姬慎景叫住了她,“姑娘,你的布料不想要了?”

倪裳,“……”还不都怪你扣押了?!

她到底不敢招惹姬慎景,毕竟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了,明明推开了姬慎景,却又想利用他。

罢了,反正她也没想到做一个好人。

殊不知,一个利用,另一个想被利用。

姬慎景站起身,一袭白袍衬的身形颀长修韧,倪裳看着他款步走来,本能使然,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无疑又引得姬慎景不悦,男人嗓音淡漠,“姑娘稍坐片刻,待我的人核实清楚,自会给你公文,你带上公文便能去渡口取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倪裳福了福,十分客气,“多谢大大殿下。”

姬慎景一离,堂屋内众人也一并离去。

倪裳等了片刻,身子有些乏了,她知道姬慎景有手段,拜托他的事一定能办好,相比起那批价值不菲的料子,倪裳更是盼着尽快找到倪芊芊身上的旧物,或许那些旧物能帮自己找到亲生父母……

又过了片刻,倪裳实在熬不住,就坐在圈椅上打起了盹,不一会就沉沉的睡去。

少女睡颜粉润,她依靠着圈椅,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只,男人的指腹落在了她的樱桃小嘴上,来回轻轻摩挲。

美人似被惊了好梦,蹙着眉头嘤咛了几下……

“姑娘!姑娘您醒醒!”

康嬷嬷的声音将倪裳唤醒。

她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几时在都督府睡着了……

真是太大意了!

倪裳站起身,“嬷嬷,你怎的进来了?大殿下他人呢?”

康嬷嬷也纳闷,姑娘一直很谨慎,怎会在这里睡着?

“大殿下的人方才给了老奴官文,您都睡了一个时辰了,老奴见您迟迟不出来,就求了守门官爷,是他们放老奴进来的,姑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康嬷嬷想想都后怕。

她盼着姑娘能有人倚靠是一回事。

可姑娘万一被大殿下不声不响的吃了,那可如何是好?!

倪裳当即动身,上了马车后,她揉了揉唇,有些微疼……

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太·鸡蛋·子:说到追女生,你们都不如孤!毕竟孤的东宫佳丽三千。

鸡汤:(补刀)佳丽三千也没见你孵出鸡崽,我直接怀疑太子是只臭蛋。

众鸡:同意!

皇帝:朕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一窝龙蛋……

读者:(⊙o⊙)…这就尴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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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粗长章节,往下翻,还有一更哦~ 接下来找到亲生爹娘的证据了。

第40章

太子坐立难安。

总觉得姬慎景掌握了他的一切秘密, 随时随地能对付他。

他夜间无法入睡,也不召宠东宫侍妾了。

尤其是到了夜间,但凡一星半点的动静, 他立刻惊醒,听见猫叫, 更是如芒在背。

一月下来,人已憔悴如斯。

这一天, 太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决定先发制人,杰出如他, 岂能任由区区一个皇长子摆布?!

太子始终自信的认为他是天选之子。

上天这次给他磨难,也是为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太子去见了庆王---满朝文武当中,唯一一个敢直接招惹姬慎景的霸王。

庆王衣襟大敞,他饮了酒, 随意坐在美人靠上,样子浪荡肆意, 但即便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之态, 也难掩俊美容貌。

其实,多年前, 庆王备受女子追捧。

他虽是坏到了骨子里,可他的坏对女子而言,也是致命的吸引力。

按着辈份,庆王还是太子的爷爷辈。

但太子喊不出来, 道:“王爷,孤有事与你说。”

庆王一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太子的储君之位,之所以坐的这样稳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庆王,故此即便太子如何的自视清高,在庆王面前,他仍旧乖巧的像只仓鼠。

“庆王爷,孤记得大凉族还有几个余孽尚在人世,现如今就被关在皇家天牢?不知此事可属实?”

姬慎景的母亲大凉族的公主,后因大凉族谋反,朝廷派出庆王围剿,三月之内,灭了整个大凉族,姬慎景的母亲也死在了皇宫。

庆王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什么,这才回应了太子,“殿下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

太子难得正儿八经用了一回脑子,“若是将消息传出去,以姬慎景的为人,不管他认为此事还是真是假,他一定会去劫狱,这是铲除他的大好机会啊!”

太子眼睛里都快冒出泡泡了,一想到终于能搞死姬慎景,他的灵魂仿佛也跟着一起舞动了起来。

谁知,庆王一脸无所谓道:“本王为何要铲除他?没了对手,本王该有多寂寞。”

太子,“……”

太子的表情一瞬间,从这样(⊙o⊙)变成了这样-_-||。

强者果真是不一样,太子发自内心的褒奖庆王。

太子知道庆王不好权势,否则早就将江山占有己有。

见庆王对铲除姬慎景的计划并不是很积极,他只好搬出唯一一个能让庆王轻易动容的人,“庆王爷,孤的小姨母走了十六年了,你也护了宋家十六年,她如今若是还在世,必然十分疼惜孤,孤记得幼时,小姨母便时常入宫探望孤。”

太子以为,庆王会看在宋颜的份上,鼎力扶持他。

庆王从美人靠上缓缓起身,他的身段魁梧高大,是个典型的武将,但并不粗狂,甚至于还有风流浪荡子的俊美。

太子咽了咽喉咙,“孤的小姨母最……最在意的人就是孤!”求生欲突然爆棚。

庆王一把揪住了太子的锦缎衣襟,他手掌大而宽厚,力气甚大,一字一字道:“她还没死!”

他不允许她死!

他和她这辈子的事还没完,她怎能先一步撒手离开。

最好别让他找到她,否则……

庆王想过无数种惩戒她的方式,可最后他却发现,他最想做的事,只是将她放在掌心狠狠宠。

庆王手松开,闭了闭眼,转身之时,丢下一句话,“阿颜最在意的人不是你。”应该是他才对!

太子缓缓瘫坐在了美人靠上,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今晚要是死在了庆王府,父皇……会给他报仇的……吧?

太子怎么就那么不太肯定呢。

“……疯子!疯子!庆王他就是个疯子!”太子后知后觉,才愤愤道。

**

次日,有关大凉族余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整个大凉已被灭族,世人原以为大凉族仅剩的血脉只有姬慎景,这个消息一出,百姓们虽是不敢明面上议论纷纷,但背地里对姬慎景的身世甚是同情。

不出几日,姬慎景更加深得女子们的倾慕。

都督府大门外每日都有人悄咪咪的送上蔬果鲜花,颇有“掷果盈车”的壮观。

盛暑酷热,西边的日头仿佛迟迟降不下去。直至落日西沉,晚风才送来一丝凉意。

倪裳还在等着姬慎景那边的消息,但又听闻了大凉族的事,她对姬慎景又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触。

原来人人皆不易,即便是身份矜贵如姬慎景亦是如此。

倪裳胸脯涨的慌,新定制的小衣还没取来,之前的旧衣裳几乎快要穿不上了。她其实并不丰腴,甚至还有些清瘦,可胸脯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抑制不住。

准备入睡之前,倪裳将小衣给脱了。

胸膛得到了自由,她正舒坦,就听见窗棂突然响了。

倪裳一惊。

但这小半年受到的刺激实在不少,天知道,她都快习惯了,并且直觉告诉她,来人必定是姬慎景。

看见幔帐外的人影,倪裳来不及穿小衣,当即裹了外裳出来。

果然就看见了姬慎景。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日穿着一身夜行衣,如此就衬的身段更加高大挺拔,笔直如松柏。

不知是因为有求于人的缘故?还是由于念及姬慎景的身世,倪裳这一次没有恼羞成怒。

又见姬慎景这副装扮,她大约能明白什么。

“姑娘。”

“嗯。”

两人四目相对,意外的和谐。

这时,酒楼外面传来躁动声,门外蔷薇喊道:“姑娘,官兵要进来搜人!您快些准备一二!”

倪裳明白一切,对着门扇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倪裳很诧异,姬慎景也不怕自己出卖了他,以他的武功,大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你、你先躲躲,我出去应付一下。”倪裳道。

寝房内的一切归置皆简单明了,根本没有能够容得下人躲藏的地方,倪裳心一急,“那、大殿下您先上.床躲躲?”

上.床……躲?

姬慎景摘下了脸色黑色面巾,幽眸微眯,“姑娘确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想闹哪样?!

倪裳被逼着点头,“嗯。”

让男子上她的榻,怎么都有种“居心不良”的嫌疑。

外面官兵的躁动声更大,姬慎景见倪裳身上裹的严严实实,他几步走向床榻,撩开幔帐之前,对她道,“今晚姑娘之恩,我必会报答。”

这明明是极为寻常的话,可从姬慎景嘴里说出来,总好像已经变了味。

倪裳无暇与他计较,又拢了拢外裳,开门,下楼。

女儿家的床榻瞧着就是秀气。

幔帐内扑鼻而来淡淡的幽香,是她身上的味道,这味道早就侵入了姬慎景的骨血之中,他记得十分清楚。

榻上已换上凉席,绸缎薄衾如少女的肌肤般丝滑,姬慎景鬼使神差的躺下,他的手顺着凉席摩挲,指尖触碰到了一物。

有些熟悉。

当夜,他蒙着双眼给她解衣、穿衣时,便碰触过数次。

姬慎景的指尖勾起一件碧色小衣,无数回忆涌入脑中,男人冷峻的脸顿时一僵,他胸膛起伏,深沉吸了口气,竟然又鬼使神差的将那件碧色小衣塞进了怀里。

做好这一切,姬慎景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

他这是在做什么?

偷人家姑娘的小衣?

姬慎景闭了闭眼,又将小衣从怀中掏了出来,却见那件巴掌大的布料已经褶皱不堪。

姬慎景,“……”

若是让倪裳发现她的小衣被自己揉成这般,又该如何看他?

姬慎景又再一次将小衣揣进了怀里。如此一来,或许她只会以为衣裳弄丢了也说不定……

嗯,唯有这样了。

有了这个认知,姬慎景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将那件小衣带走,并且撇开一切负罪感。

这厢,“食不忘”的酒楼大开,倪裳站在堂屋内,内心慌张。

毕竟,此时此刻,正有个男子躺在她榻上呢!

为首官兵当然知道倪裳的身份,虽然她不再是长信侯府的嫡女,但倪裳与长信侯府也有孺慕之情,另外还有宋家老夫人的庇佑,故此,官兵还算客气,“倪姑娘还请行个方便,我等是奉命追拿歹人!”

倪裳当然不可能让官兵搜查。

万一真让人找出姬慎景,她当真无法解释清楚大晚上在床上藏着一个男子。

倪裳冷着小脸,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只能一鼓作气,“官爷的意思是指,我一个还未嫁人的姑娘家会在房中藏着歹人?这话可万不能乱说,官爷无所谓,小女子却是承担不起!另外,我明日要奉懿旨去宫里给皇太后做膳,尔等若是误了我歇息,耽搁了明日入宫,太后那里你们可担待的起?!”

皇太后爱极了倪裳的手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加之倪裳的确还未嫁人,夜闯她的屋子的确不太好,为首官兵沉思一番,道:“倪姑娘,我等只搜酒楼,绝不踏足姑娘屋子半步,姑娘看这样如何?”

他们上当了?

倪裳不敢大意,脸色不悦道:“算了,你们要搜就搜吧,我这就去开门,敞开门让诸位官员搜!”

说着,她气冲冲的上了楼,“砰”的一声,还真将门扇给开了。

官兵,“……”这姑娘的脾气真不小,他们又没真的要搜她的屋子。

倪裳如此“坦荡”,那些上门的官兵反而没有起疑,将酒楼搜过一遭之后,就罢手了,离开之前,为首官兵有些为难,“那个……倪姑娘,今晚打扰了,明个儿您去皇太后跟前,可千万莫要将此事说出来。”

此时的倪裳高傲孤冷的像朵高山雪莲,“哼!你们这是怕了?”

众人,“……”怕了怕了!怕了还不行么?!

官兵很快撤出了酒楼,蔷薇和康嬷嬷正纳闷自家姑娘哪来这么大怨气,却见她已经将门扉合上。

“姑娘,您没事吧?”

倪裳依靠着房门,大口大口喘气,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也不怎么样,方才可真是吓坏她了,调整了一下呼吸,倪裳故作镇定道:“我没事。”

蔷薇与康嬷嬷面面相觑,今个儿晚上还是头一次瞧见姑娘这样大的火气,还真有点像蛮横女财主的模样。

那叫一个飒爽!

此时,倪裳稍稍平复过后,将房门栓好,又下意识的裹了裹外裳。里面没穿小衣,总觉得空落落的。她方才在外面,全程皆是双臂抱紧了自己,片刻不敢松懈。

床榻上没动静,倪裳清了清嗓门,“咳咳,您可以出来了。”

姬慎景还是躺着的。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睡过好觉,而罪魁祸首就在外面,与他隔着一层薄薄幔帐的距离。

姬慎景的胸膛滚烫,那件小衣如同烧红的焦炭,轻易灼伤他的肌肤。

单手撩开幔帐,他的大长腿先下来,随后整个身子就站立起来了,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还带着几分洒脱。

倪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头上,冒出寸发的姬慎景总给人一种萧索之感,他是忘了剃头了?

对方的眼神着实深邃,倪裳一想到与姬慎景之前的几次“交锋”,她那股子蛮横女财主的气势瞬间消失殆尽了,移开目光,她道:“大殿下,您可以走了。”

姬慎景想起怀中的小衣,呼吸又是一顿。

她此刻……里面没穿。

一瞬间,男人眼中又浮现一抹戾气。

今晚,倪裳本不应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