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对身躯还没来得及分开,随着警察尖锐的喊声,而暗红色的灯光闪了闪。身上没有半块布料女人尖叫一声,赶紧爬过去拽被单,被沈冥厉声喝止!

“别动!双手抱头!”

69

同样是赤条条的臃肿老男人一声不吭的把头抱住了,坐在床边上,挤出一块肥硕的肚皮。女人却依然大叫着,找不到被单就飞快的跑到墙角去,光着屁股背对着警察蹲下了。

沈冥拿手往男人的脑袋上一推,男人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在眼前。

“是你?”沈冥忽然笑了,冤家路窄,上次在卡卡店里没有揍到他,没想到在这儿抓了个正着。

沈冥使劲推了推他的脑袋:“在这儿干什么呢?嗯?”

中年胖老板不服气却又小心翼翼的说:“警察同志,我跟我女朋友来这里按摩的。”

“按摩?”沈冥挑了挑眉,看向墙角蹲着的女子,戏谑道:“你女朋友?”

胖老板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沈冥漫不经心的瞥过墙角的女人,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走近过去,那女人身上的颤抖便随着他的脚步声更加剧烈了几分!

他的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她右侧肩胛骨上的刺青上。

那个刺青,是个“冥”字。

沈冥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汇聚到了太阳穴处!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两片薄薄的唇毫无血色。

身后响起小王的声音。

“冥子!弄错了弄错了!是302!”

胖子立刻就来劲了:“我就说你们抓错人了吧!我和我女朋友来做spa的!”

胖子话音刚落,沈冥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却被民警小王及时的制止住了。

“哎呦!警察抓错人还打人啦!”胖子故意喊。

小王死死地抱住沈冥的身子,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小王对胖子说:“行了行了,别鬼叫了,他是协警,协警。”

胖子抬头,就对上了沈冥那双猩红的眼,胖子不敢吭声了。

沈冥紧紧地闭上眼睛,四肢突然没有了力气,就像是三四天没有吃饭还淋了一场雨。

他的两只手颓然的放下,面色惨败一片。

小王拍了拍他的肩:“冥子,走吧,别闹出大动静来,耽误了任务。”

沈冥两腮的线条紧紧地绷着,转头看向墙角蹲着的女人,不动。

暗红的灯光下,她的臀部撅着,头发蓬乱,背影和他抓过的每一个小姐别无两样,耳朵上夸张的两个大耳环,随着她的颤抖而发出细小的声响。

几秒后,直到小王催促的声音再次从门口响起,沈冥才回过神来。

他随手抄过一条毯子,朝她的身上丢了过去,扭头离去了。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沈木星放下手机,把练习册合上,跟弟弟耗上了。

“不接我电话,哼!我就打到你接为止。”

“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居然给我按了?”

沈木星气鼓鼓的发短信过去,打了一行责怪的话,又删掉了,发过一个笑脸过去,说:“可爱的小冥冥,你在宿舍吗?啥时候回家呢?我从市里给你带了好吃的呦!”

“小冥冥,妈说让我催你赶快回家来,宿舍条件不好,没人给你洗袜子呀!难道你想熏死人吗?”

沈木星等了一会,没回。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月亮已经高高的挂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沈冥的短信回了过来。

他说姐,我不想干了。

70

第二天天黑,沈木星趁着母亲睡下,悄悄溜出了家中,来到了沈冥的宿舍。

镇里的治安巡逻队宿舍环境十分简陋,空荡的的白墙屋里歪歪扭扭的摆放着八个人床位的上下铺,男人的袜子挂在铁栏杆上,床单铺的是统一的蓝白色格子布,已经失去了本色。

门上贴着《治安巡逻队员培训日常管理规定》,然而在中队长前来检查之外的时间,这仅仅相当于一张废纸。

她进了宿舍门,里面有四五个男人正坐在地上打牌,见她到来都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玩了起来。

小张正在上铺用手机看视频,手放在被子里一动一动的,脸色绯红。

沈木星放眼看了一圈,没见到沈冥,就走到小张的床边去,问:“我弟呢?”

小张低头一看是她,吓了一跳,立刻把手机扣在了被子上,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慌张的说:“我不知道啊…”

沈木星这才看见他眼角的淤青,眉头一挑,问:“他打的同事就是你啊?”

小张挠挠头,指甲挠在头皮上沙沙作响。

他躺在床上没动,对沈木星说:“他应该是跟着巡逻队捞尸体去了,今天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沈木星巡视了一圈,说:“捞尸体?”

小张坐起来,依旧把被子捂在身上,露出半截精壮的胸膛,冷笑一声:“这活不让我们来干,让那些富二代干?”

沈木星叹了口气:“算了,他不在,我走了。”

她说着就走出了宿舍门,小张急急地叫住了她:“哎?木星,天这么黑,我送你吧!”

“不用。”她快步离开了。

小张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裆,掀开被子下了床。

离开巡逻队宿舍的二层破楼,沈木星走进了胡同。

天已经黑了,巷子里又窄又暗,充斥着酸腐的泔水味。

她的脚步声踩在垃圾堆里飘出来的塑料袋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很快,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变成了两个人。

沈木星停住了,转过头去,小张逆着暗光的剪影立在胡同口。

“不用你送。”沈木星反感的说。

小张走上来,笑着说:“这片儿偏,我得跟着你。”

沈木星起初就没能看得上这个人,他却总是想往她身边凑。于是她加快脚步,打算快速走出这条长长的胡同。

谁知道小张竟然越走越快,那沉默着的加快的脚步声让沈木星脊背发凉,她害怕极了,心里不停地后悔这么晚出来找沈冥。

月亮高高的挂在胡同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她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脚步,最后她小跑了起来,他竟然也跑了起来!

沈木星的脑袋嗡的一声!

仿佛是在噩梦之中,有人在身后追赶一样的恐惧。

四周的酸臭味钻入急促的鼻息当中,耳闻他马上就要追了上来,她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小张的脚步也随着她的骤然停顿而停了下来。

他的眼眶和颧骨一样高,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变成了两个令人恐惧的黑洞。

沈木星后退一步,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按出110和拨打键,紧绷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的声音平静得好似不是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一般。

“小张,你信不信,我弟能杀了你。”

第27章 我的

71

黑夜,脚步渐近,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孔,只剩下喘息声和奔跑声。

风摇动了道路两旁的树,几滴雨便落了下来。

她奔跑着,脚步声从一开始的干涩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鞋底踩进水坑的冒失。

沈木星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软掉了,她的大脑告诉她,要跑下去,继续跑,不要停。

身后的黑暗像是一团可怕的魔鬼,与她如影随形,仿佛分分钟就会反悔将她吞噬。

小雨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和静谧的空气令她害怕极了,她奔跑着,几分钟后,终于跑上了一条主街。

路灯惨白惨白的,马路两旁的商铺都已经关上了卷帘门,打老远沈木星就看见了严熙光的裁缝铺,裁缝铺也关了,他二楼的房间亮着灯。

那个暖黄色的、像是桔子瓣糖一样的窗子让她的眼睛瞬间升腾起了水雾。

沈木星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电话那头是一阵冷静得让人着急的嘟嘟声。

拜托拜托,求你快接电话。

沈木星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头也不敢回的往裁缝铺的方向跑去。

“喂?”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电话里,夹杂着微弱的电流音,让沈木星顿时像是被一个巨大的保护罩罩住了。

她吞咽了一声,喘着气,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哭音。

“熙光…快下楼开门!快给我开门!”

寂静萧条的街道,店铺的灯被迅速打开,一团光亮将她画了个圈,笼罩在门口处。卷帘门缓缓升起,刚一见到严熙光的脸,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严熙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将她瑟瑟发抖的瘦小身躯轻轻推开,用双手钳制住了她的肩膀,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关门,我怕…”她迅速的进了屋,躲进了他的身后。

严熙光反而把身子都探了出去,面色有一丝凌厉:“谁在追你?”

沈木星急了,不停地扯着他的衣服:“关门!”

他揽住她的身体,朝外看了一眼,外面只有无尽的黑夜。

老裁缝的呼噜声响彻在十几平方的小铺里,沈木星窝在严熙光怀里,不敢大声哭,只是低哑啜泣着。

严熙光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大概已经睡下了,上身连件衣服都没穿,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腿睡裤,他那属于年轻男子健壮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捋了捋她额间狼狈的湿发。

“木星…你是要吓死我,到底怎么了?”

“嘘——”沈木星啜泣着,似乎感觉到老裁缝的呼噜声小了,赶紧冲他做了个上楼的手势。

严熙光牵着她的手,半拉半抱着的,将她带上了楼。

72

窗外是黑色的夜,沈木星赤着脚,坐在他的床上,柔软的床单被他踩在脚底,用膝盖支撑着手臂,双手捧着一杯热水,轻轻的吹着,低头用嘴唇挨着杯岩,小小的喝了一口,氤湿了唇。

严熙光拿着一条干毛巾,搭在她的头上,笨拙的替她擦了擦头发,像是刚从街上捡到了一个流浪的孩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在家?”

“嗯?木星,告诉我。”

沈木星动了动暴露在空气外的脚趾,又喝了一口水,看得出来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该不该告诉他呢?如果这件事让他知道,或是让深冥知道了,一定要出乱子的。

所幸没有事。

那个小张是动了邪念的,却似乎真的被她的那句话给吓到了,追出了胡同就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可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吓得四肢发软,现在想想还不禁一阵后怕,直打哆嗦。

“有人欺负你了?”严熙光的眼睛写满了担心,他很着急,却对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沈木星说:“我弟跟我妈有矛盾…搬到宿舍去住了…”

“嗯,然后呢?继续说。”他就坐在她的面前,上身朝她的方向倾斜着,头低下来与她的脸平视,目光关切。

“我去他们宿舍找他…他不在…我就回来了…回来的路上…”

严熙光的眼眸狠狠地一皱:“遇到什么事?”

沈木星一看他的眼睛,立刻就把话憋回去了。

“说下去!”他的语气有种命令的口吻。

沈木星摸了摸手里烫手的搪瓷杯,低头看着自己脚面:“其实没发生什么事啦…怪我自己胆子小,路上碰见了一个傻子追我…我就跑回来了。”

严熙光突然向后靠了靠,目光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问:“哪个傻子?”

每个小地方都有一两个大家都认识的疯子或是傻子,说出外号来,一听都知道。

沈木星撒了谎,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天太黑了,我又害怕,没看清…”

“那你有没有受伤?”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