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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很奇怪吧,说不定还会受到惊吓。”余宝笙有点儿不敢面对陶主任。

乔远峰唇角上扬,陶主任怎么会惊吓,像狐狸一样精明的人怕是乐见其成。上次院里开会,他不过是坐在陶主任旁边随便聊了聊,然后表达了几句对小余医生敬业态度的赞赏,老头子就很敏感地盯着他看。乔远峰倒不怕别人知道这些,只是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了舆论惹得那个对自己有偏见的丫头片子躲得更远,但是陶主任当然不是不相干的人,他张罗着给余宝笙安排各种相亲,早有人说陶主任是巴结秦芬,他倒觉得那老头子是真疼爱自己的学生。不过既然余宝笙已经和宋向宇分手,老头子再插手安排相亲就显得多余,他不得不稍微露骨地表示一下对余宝笙的关注度,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多夸了几句,老头子便老神在在地盯着他不错眼,他也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聪明人的对垒就是这么简单,比起和笨人共事的确省事很多。不过对于眼前这个笨人,乐趣大于省事,巴不得她找出许多事情来烦自己,想着这些又失笑,恋爱对于二十多三十多甚至各种年龄的人感觉大概都相同吧。

余宝笙仰头看乔远峰嘴角可疑地狐狸笑容,再看看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有些烦恼她还有必要对他提出来的交往再说一声“我想可以先试试”吗?

谈情

几乎还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余宝笙被乔远峰带进了谈恋爱这件事情,一旦确认关系两个加起来有六十岁的人自动地都把恋爱中的各种亲密相处放在人后,余宝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抱着不相信和有一天享受一天的心理,乔远峰虽然知道她这种心理却不捅破,只要余宝笙表现得足够配合,他有信心把握住两个人的关系。

比如现在余宝笙到餐厅吃饭,果然看见乔远峰的周边坐了几个扈从和宫眷,这是余宝笙给乔远峰科里的男性工作者和女性工作者起的名字,扫一眼苏叶和总跟她不对盘的小护士都在座,余宝笙端了盘子坐到距离较远的桌子,自从那晚问出那么一堆没营养的问题,她不想被乔远峰认定自己就是个醋坛子,所以还是选择了态度大方、行为回避的方式。

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找山,乔远峰对于余宝笙提出的慢慢让大家适应他们的关系,也就是说暂时不公开宣布,不置可否,但是行为上还是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表现,比如吃完饭特意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则绕到余宝笙的桌前。

余宝笙抬头貌似无辜看着乔远峰走近,挤挤眼示意他的后那些人并没有走远,反而有几个回头看向这边。

乔远峰敲敲桌子,不理她古怪的笑意,弯腰凑过去说下午出去开会大概能早点儿回去,今天没有手术安排,晚上可以做排骨汤,余宝笙一听有汤喝,立刻眉开眼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答应。确定关系第二天乔远峰就和余宝笙要了她公寓的钥匙,因为乔远峰说这里离医院近,可以煮饭吃。余宝笙倒也没太别扭,比起在外面风花雪月,两个有些年纪又诸多事务缠身下班疲惫的人还是在家约会好,而且乔远峰又有她不太擅长的厨艺,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一件事,所以很豪爽地中午就在医院门口的自行车摊配了把钥匙交给乔远峰。

乔远峰趁人不注意敲余宝笙一个榧子,然后大步走开,余宝笙埋怨地看他的背影,有所预见地避开从等乔远峰人群中射来的各种或探询或怨毒或幽怨的眼神。有认识的人过来坐到旁边问余宝笙怎么乔主任一脸桃花地就走了,什么事情啊。余宝笙随便胡乱说那么多属下等着追捧主任对自己的威信力能不高兴吗?余宝笙还是很识时务的,她不会随便把宫眷一词说给别人听,以前没说现在更不能说,再低调也不能随便把自己的男朋友往桃色新闻里送啊。旁边的人会心一笑,这种事见怪不怪,外科的帅哥医生们无论从技术还是外貌都是受人追捧的。

下班有事余宝笙晚走,饿得厉害只随口填了两片饼干,同事约她去外面的小饭馆吃饭,她也婉言谢绝,开着小马一路飙回去,果然见窗口明亮的灯,已是入秋,夜里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有些凉意,余宝笙在门外闻着溢出来的香味心里有东西片片碎开、点点融化,对于乔远峰的表白她有惊有喜,却也有了年少时不曾有过的谨慎,如果是当年乔远峰说他喜欢她,恐怕要她的一切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可是毕竟过去好多年,经历那么多,她承认她心底还爱着他,却本能地有所保留。

推开门正看到乔远峰身上系一条花边围裙,手里端着一盘青菜出来,看着杵在门口的余宝笙,冲她勾勾手,道:“快洗手,马上就好了。”

那身明显女士的围裙并没有让乔远峰显得滑稽,反而有些家居的生活气息,余宝笙走到乔远峰的身后,从背后抱住他一句话不说,以前对宋向宇她从来做不出这样动作,觉得既肉麻又尴尬,可是现在,这一切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默默无语地抱住一个正在忙活的男人,心脏贴着他的后背,那么近,那么亲。对乔远峰,余宝笙总有一种挥脱不开的情结,在他面前,她永远可以是最真实、最恣意的,甚至可以是最丑陋的。

乔远峰安静地抓住余宝笙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手指摩挲着,停了一会儿,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用自己的双臂抱住她,然后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几秒,放开,才笑着说:“先吃饭,饭后再报答我。”

余宝笙果然红了脸扭身跑开。

喝着热热的汤水,余宝笙很遗憾地说道:“从小到大基本上所有的家务活我都能自己干,很小的时候就会给我爸爸烫衣服,裤线笔直笔直的,特别专业,别人都不知道是我干的,再大了会自己骑车换煤气罐儿,邻居都说余家的丫头顶个愣小伙用,可惜唯有做饭不擅长,因为一直有食堂吃,所以不需要做饭,人家都说味精不好,吃多了会老年痴呆,可是我就喜欢放味精放鸡精,大概小时候吃食堂吃习惯了。”

每当余宝笙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乔远峰心里总是酸酸的,他虽然不知道父母是谁,可乔建国两口子可从来没让他吃过苦,做饭也是乔妈妈生病卧床时候乔建国忙不过来他自己偷偷学会的。

“我说第一次跟你吃饭,本来菜就很咸了,你怎么还往里面倒了点酱油,那时候真替你的肾脏担心。”

“是啊,后来学医了,知道还有其他很多不好,怕我还没老就得个肾衰竭高血压脑溢血什么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又费钱又拖累别人,就开始有意识地吃的清淡点儿,你看今天的汤虽然只放了盐,我能喝出香味,以前一定会觉得这是什么啊,肯定觉得这个厨子真小气放猪在里面洗了个澡就捞出来了。”

余宝笙的笑话没把乔远峰逗笑,反而前面的话让乔远峰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小孩子家家就喜欢胡说。”

余宝笙闻言抬头瞄乔远峰一眼,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盛了勺汤到乔远峰的碗里,说:“我这不是改习惯了吗,少油少盐,多健康,以后肯定活得长。”见乔远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却还是没表情,余宝笙立刻讨好似地从衣领里扯出一样东西,“呶,你看,我把这个也带上了,肯定长命百岁。”

乔远峰慢慢放下筷子,伸手探过来握住那块小小的玉,圆润光滑,乳白细腻,仔细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来,轻轻问:“什么时候戴上的?”

余宝笙突然娇羞起来,把玉锁抢回来小心翼翼地塞到衣领里,偏着头道:“不告诉你。”

乔远峰也不追问,脸上的笑容却一直保持着,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把排骨吃完,汤喝光,余宝笙刚要收拾碗筷,却被乔远峰拽到身边,像是被催了眠,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任他一颗一颗解开领口的几颗扣子,正怔忡不知所措间,只觉得两片温热的唇压在那片玉上然后贴到她的胸口。那玉因为刚才低头悬在空中已经有些凉,此时贴在皮肤上微微的凉意,可是挨着唇的皮肤又是暖暖的热,这样只在方寸间的火与冷突然变成心底的一丝炽焰向上烧过来一路烧到胸口,余宝笙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的手本来是垂在身前,现在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经过大脑安排便搭到乔远峰的肩上,身上的毛孔也变得敏感,背后的那只手不断收紧收紧,她不得不配合着挺起胸,头却向后面拗过去,这样的姿势古怪得很,并不舒服,却惹得那火焰烧得更旺,要烧到喉头,余宝笙压抑不住地张口发出一声怪响,或许这样火苗才能释放出去吧。大概是这声响吵醒了乔远峰,他慢慢地把头撤开,把余宝笙的身体轻轻扶正,看着她氤氲着粉色的脸颊,漾着水波的双眸,只给她喘息一口气的时间,便忍不住噙住她的唇。

缠绵了许久乔远峰才放松箍着余宝笙的手臂,一只手重新握住那片已温热的白玉,抵着她的唇,哑着嗓音说:“既然戴上了,就不能摘下来。”

余宝笙满面粉红,喘了半天气息,才低低地反抗道:“洗澡也不能摘吗?”

“不能摘,这些都不怕水。”

“早知道…就…”余宝笙犹自想反抗。

乔远峰轻轻地咬她的唇一下,有些霸道地说:“你这样讨我欢心,我很高兴,没有什么早知道,不能摘。”

余宝笙捂住本来就有些肿、结果现在又痛的唇,狡黠得看乔远峰一眼,说:“你以为我说什么?我是说早知道就让你换个更贵的,反正是不要摘下来的。”

乔远峰知她故意耍自己,捏住她的鼻子,道:“胡搅蛮缠的小鬼。”

余宝笙趁着不注意,从乔远峰的腿上滑下来,跳到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挑眉看他一眼,嘀咕道:“乔主任,麻烦不要这么肉麻,我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还小鬼?”可是嘀咕完了,偷眼看乔远峰温暖的微笑,心里还是酥酥的,忍不住也弯了嘴角。

厨房收拾好,再出来看乔远峰坐在沙发一角抱着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写什么。余宝笙把削好的水果放到桌上,叉好一块水果递过去,乔远峰却不接,张口咬了,双手却没停下来继续敲着键盘。余宝笙看看手里的光秃秃的叉子,看乔远峰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探头过去看他在写什么,电脑屏幕文档的最上方显示着苏叶的名字,余宝笙笑一下,随手拿起手边一本杂志翻着看。

隔一会儿,乔远峰转头看余宝笙安静地坐在沙发另一角,看似盯着手里的书,明显地注意力却不在那里,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来伸伸腰,坐到她的旁边。

余宝笙回头笑道:“弄完了?”

乔远峰摇摇头,解释道:“在修改苏叶的论文,主任身体不好,把她就交到我的手里,她的课题与我的还是有些不一样,所以要更严谨负责一些。”

余宝笙叹口气:“如果我也学这科就好了,以后你写论文,就把我挂个第二作者,或者第三作者也行,可以省好多劲了。你现在都帮不上忙。”

乔远峰摸摸她的头,故作惋惜地说:“我还是可以帮你检查错别字,一字之师也是有的。”

想起苏叶每次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清高疏离劲儿,在乔远峰面前又一幅深情无俦的幽怨和默默,心里的别扭劲儿上来,余宝笙气鼓鼓地站起来,吃一块苹果,道:“我才不稀罕当什么乔氏女弟子呢。”

乔远峰憋着笑看着余宝笙,心想以后带回家看的资料要注意筛选,不然简直是无妄之灾,破坏和谐。

“你当然不是乔氏女弟子,你是当家主母,所有的弟子都要敬重服从,威信仅此于师父,当然如果师父很敬重主母的话,那主母也是万人之上的。”

余宝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意识到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又被“当家主母”几个字弄个红脸,转身叉快水果塞到乔远峰的嘴里,不让他继续说话,催乔远峰快回家。

乔远峰抬腕看看表,时间还不算晚,但因为要回乔父那里住,父亲睡得早,自然要早回去一会儿。

恋恋不舍把乔远峰送到楼下,看着车子走了,余宝笙才回身上楼,刚几步,却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却是乔远峰把车子倒回来,打开车门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在耳边轻轻说:“不许瞎琢磨,没什么乔氏女弟子。”

夜风凉,走道上没人而显得特别安静,余宝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眼睛眨了眨,有些微微地不好意思,半晌咬着唇轻轻点点头,乔远峰却不放过,迅疾低首在她的唇上辗转研磨,好一会儿才放开,摸摸余宝笙的头发,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声音有点儿沙哑地说了声晚安,这才重新开车离开。

黑夜里捧着发烫的脸,余宝笙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上楼,一边笑一边走,一边想着乔远峰,心里溢满幸福的泡泡。

说爱

余宝笙和乔远峰的恋爱进行得低调且顺利,两个人对待感情的观念也几乎一致,都不认为必须向别人义务负责知会什么,所以在医院里虽然两个人走得近,尤其是乔远峰偶尔面对余宝笙时表情里的关注和明显亲近,多也是引起些不确定的花边新闻而已,毕竟外科男医生有个别红颜知己这种现象在医院里也不少,未必走到什么地步,大家偶尔八卦一下也是缓解每天面对病患的压力和负能量。

有意思的是第一个窥破他俩情事的居然是余宝笙的一个相亲对象郑良,也就是那个带孩子找后妈的大学教授。

那天是宝笙在急诊帮忙半夜接诊了一个食物过敏引发肺炎的小孩子,送孩子来的是一对老夫妇,余宝笙在做了简单处置让病情稳定下来后,一边安抚孩子,一边安抚被吓坏了的老太太。老太太拉着余宝笙的手后怕得不得了,说这孩子没有妈妈,爸爸也出差,真有好歹,她都不能活了,老头呵斥老太太瞎说,老太太委屈地长吁短叹地偷偷抹眼泪。第二天孩子住进儿童病房,余宝笙忙完手头的事情想起来那个可怜的孩子,从办公室翻出张童的一架飞机模型去病房看小孩子,张童被学校派出交流,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那孩子对余宝笙有印象,怯怯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很高兴地拿着飞机玩儿,余宝笙陪老太太聊了几句,方知道是孩子的外婆,老太太万分后悔说不知道孩子对花生过敏,余宝笙心里有疑问也不便多多问,安慰几句后准备离开,却见曾经的相亲对象郑良急急火火地出现在门口,原来这小男孩居然是他的孩子。郑良也很惊讶,看看无事的孩子,向余宝笙表示感谢,又低头问儿子是否对余宝笙道谢,小孩子点头说谢过了,又说我认识这个阿姨,余宝笙看着这个差点儿就有机会成为自己继子的孩子有点儿哭笑不得,忙说没什么可谢的,她还真怕郑良旧事再提,不过送余宝笙出到病房外后郑良说:“余医生,上次唐突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对方如此谦和余宝笙不好意思起来,忙说没什么,又建议对孩子的过敏源再认真查一下,他这么敏感,还是要多注意防止以后发生类似事情。郑良点点头,然后突然说道:“余医生,也祝您和乔主任爱情甜蜜。”

余宝笙一下子愣住,郑良怎么会认识乔远峰,而且还知道他们在交往的事情?

郑良看余宝笙疑惑,解释道:“余医生大概不知道我和乔远峰是高中同学,上次在游乐场看到你俩了。”

余宝笙一下子红了脸,上次休息她突然想要去坐过山车,拉着乔远峰去游乐场,结果上去马上要开动了又下来,死活都不肯再上去,被乔远峰笑话了半天,灰溜溜地回了家,搞不好郑良是看到那一幕了。

郑良看余宝笙红得像苹果的脸逃也似地告别,回病房第一件事情就是嘱咐儿子别再对余宝笙提游乐场的事情。

余宝笙晚上跟乔远峰说起郑良的事情,当然删掉了相亲一事,问他是怎么回事儿,乔远峰想了想,说他和郑良只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就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参加过一次同学会见过面打过招呼,还真没太了解过。乔远峰很奇怪余宝笙打听得这么仔细,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想给做媒,余宝笙脸一热,打个幌子避开,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真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是否介绍给何轻轻的。

既然郑良点明了两人的关系,第二天乔远峰带了礼物和余宝笙一起去病房看小孩子,跟郑良打过招呼后,小孩子和余宝笙已经表现得很亲近,倚着她说着飞机的好玩之处,边说边盯着乔远峰的脸看,然后突然说这个叔叔我认识。余宝笙开玩笑说是不是戴口罩穿白大褂打针的叔叔都长这样,那小孩子居然很认真地摇摇头说,我在游乐园看到过,叔叔把你从过山车上抱下来的。余宝笙大窘,果然最囧的一幕被看到了,抬眼看郑良是一幅来不及阻止的懊丧,乔远峰也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跟着笑起来,伸手在余宝笙的头顶上揉了揉,道:“你那点儿出息还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郑良看乔远峰和余宝笙互动亲昵,低头看看儿子,将眼里的遗憾遮去,他一向眼光狠辣,看见余宝笙的第一眼就觉得会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得好,不过,好花总是有更多人惦记,看眼前乔远峰对余宝笙的态度,应该也是追求很久后成功的,透着说不出来的欢喜和珍惜。

从儿童病房出来,乔远峰对余宝笙说晚上和朋友吃饭,余宝笙哦了一声,又说很遗憾今天没有乔氏私房菜可吃,乔远峰说你也认识的,一起去吧。余宝笙问是谁,乔远峰却卖关子说晚上见了就知道了。

当余宝笙推开饭店包间的一瞬间的确被惊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典型的高原上的脸,又黑又红,身边还有一个明显是藏族打扮的小孩子。眼前的两个人她确实不认识,回头看乔远峰,刚要问,结果那红黑脸的汉子却突然叫道。

“是余宝笙那个小丫头吗?”

余宝笙转头看着黑脸汉子,突然想到一个人,称呼脱口而出:“王叔叔!”

老王笑得震天响,指着余宝笙对乔远峰说:“你看怎么着,我说她就叫我叔叔嘛。”然后又冲着余宝笙道,“还算没白带着你玩儿,还能记得我。”

余宝笙也兴奋不已,几步过去抓住老王的胳膊左看右看,眯眼笑道:“王叔叔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北京了,来旅游吗?乔远峰都不告诉我,太讨厌了。”看看旁边的孩子,不好意思地降低声音,“这是你的孩子?你娶了个藏族姑娘?”

乔远峰笑着把余宝笙从老王身边扯开,说:“坐下慢慢聊,你这样把人家小孩子都吓坏了。”

老王眼见乔远峰对余宝笙还是以前的样子,又护又宠,余宝笙也似乎一点儿都不排斥,揣测着这二位到底是以前的纯哥哥妹妹呢,还是发展了什么更深的关系?

大家似乎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起高原的事情,老王依然是为了高原上先心儿童来北京的,这次也是想把路子趟趟,看能不能建立一个特殊的绿色公益渠道,关于这个事情乔远峰也有想法,两个人聊得深入,余宝笙一边听一边关照身边的小孩子,曾经在儿童医院学到的经验很快就派上了用场,小孩子慢慢地开始跟她玩耍,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聊天,余宝笙才知道这孩子不是老王的孩子,他带着她来北京看病。余宝笙很认真地看两个成熟的男人,当初的脸上是浪子的张扬,现在却都不约而同地带了庄重担当的神色。

老王看一眼余宝笙,冲乔远峰挤挤眼,低声问:“成了?”

乔远峰微笑着点点头。

等中间乔远峰出去接电话时,老王凑到余宝笙和小孩子身边,感慨地拍拍余宝笙的肩膀说:“小丫头,你们不容易啊,好好珍惜,能像你俩这样幸运的人真的太少,走散了八、九年前的感情还能回来画个圆真的不容易。”

余宝笙有些不好意思,对老王说:“什么八、九年前,我们是刚开始。”

老王拍一下桌子说:“你可别蒙我,你个小丫头我不好说,老乔那家伙的心思,我们是男人,我可清楚得很,当年就那么护着你,我们说你一句都不让,没那意思谁信啊。”

余宝笙笑道:“王叔叔你真逗,那会儿你也很护着我啊。”

“说句老实话,你别生气,当年去我们那里的姑娘多了,待个几天就走,我们也就当你是个普通妹子,不过是年纪小多照应一些,老乔可不一样,哪见过他那样精心伺候过一个女孩子的,那会儿我们的公司已经跟别人谈着要出兑了,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可他怎么都不放心你,只要离了八廓街几乎都带着你,你以为谁都像你能享受一对一私人导游服务?不瞒你说,也有大方的姑娘看上老乔,多出钱让他赏脸陪游,他愣是没给人家面子。唉,那会儿你离开之后,看老乔那难受劲儿,我们都不敢跟他提起你,消沉了好些日子之后收拾东西就回北京了。当时我们都说高原上多的是风里飘来飘去的爱情,老乔这是中招了,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不过,如今小姑娘长成漂亮的大姑娘,老乔该放下心了。上次我见老乔他还没提起你,这次见面倒成了,看来我也是功臣,你以前给他写的信是我收到转给老乔的。”老王感慨一番后喜滋滋地表功。

余宝笙心里酸酸的,两个人的感情由第三个人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又是一番味道,她没想过他们不经意的相处原来已经是旁人眼里花前月下的风景。

乔远峰进来正见到老王和余宝笙举杯共饮,笑着问有什么好事。老王憨厚地一笑,说祝你俩好事呗。

乔远峰大方地拿起杯子分别碰了下,道:“那算我一个。”

高高兴兴与老王告别,乔远峰将余宝笙送到公寓楼下,却被余宝笙突然拉住手,乔远峰给一个问询的眼神,余宝笙鼓了鼓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当初怎么不告诉喜欢我?”

乔远峰很乐意接受余宝笙主动的投怀送抱,今天晚上大家谈兴好,老乔还鼓动什么时候他俩回高原一趟,最好把当初玩过的人能一起找到,那也算是青春大好的日子,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也致一回青春。

“怎么想起问这个?”说完了似乎也陷入回忆,仿佛压下心底很多涌起的潮,才又说,“那会儿你那么小,我又已经决定出国,我比你大,不能那么自私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子说你等我,等几年不知道,你也不应该因为对不知道的未来盲目等待,而错失最好年华里的爱情和快乐,所以不开始最好。可是,我现在却遗憾地想如果早知道我们会是这样,为什么要浪费那么长的时间?”

余宝笙搂紧乔远峰的脖子,把脸慢慢贴到他的颈侧,颈动脉规律地勃起,这里的血会被她的脸温暖后流向他的心脏,这里的跳动着和他心脏一样的节奏,其实乔远峰的想法自从那日知道他的身世后余宝笙已经想过当初的不可能,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如何隔千山万重谈恋爱?可是乔远峰的解释还是让她鼻子发酸,有时候因为太在乎,思虑反而更是一种伤害。

“我不遗憾,与其害怕你被日本色-情女勾走,成天担惊受怕花钱吵越洋电话,最后反目分手,我现在很安心,连温柔体贴的日本女人都能拒绝的乔远峰一定会是一个只爱余宝笙的好男人。”余宝笙吸吸鼻子,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她很知足。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个吃醋的本事发挥到极致,说不定我学不成就跑回来了,人家乐羊子妻是断织鼓励丈夫出去求学做大事,你这种不求上进的人,一定希望有人陪你吃碗面就最好了,我也勉为其难当个住院大夫养家糊口。”乔远峰也收起今天因老王到来而产生的有些忧郁的怀旧情绪,取笑余宝笙,无论怎样,在一起就很好。

余宝笙踮脚在乔远峰的侧脸上吻了一下,嘻嘻哈哈地说:“嗯,我不嫌你,泡方便面都行。”

笑声如此清脆,乔远峰还是借着月光在余宝笙的脸上看到泪痕,指腹轻轻擦过,胸口有很多遗憾,他曾经遗憾过自己的出生,遗憾过父母的抛弃,遗憾过留学时某个目标没有达到,甚至也遗憾过一段感情的结束,日子久了,那些遗憾都已经随着成长、担当、时间淡淡逝去,但是面对眼前这样一份圆满,却觉得在最好的年华遇见,没有在最好的年华相守,看见一朵蓓蕾含着露珠,却没看见她含羞的美丽绽放,是最大的遗憾,这种遗憾像滴水无声地腐蚀渗透到土地里,你以为消失了,却在有一天重新看到她时,发现那些水痕一直打都在,从未消失,只是聚集在某处发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芽。

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相爱吧。

探亲

乔建国将电话放下,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决定跟儿子谈谈话。

乔远峰接到乔建国打来的电话,父亲没头没脑地就说了句“晚上回来吃饭有事商量”,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让乔建国如此郑重。他们父子关系向来融洽轻松,第一次受影响是乔远峰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乔建国看着他阴郁的脸不知不觉变得小心客气起来,小时候还偶尔会训斥,但是那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是跟他商量着来,尤其是乔建国一个劲儿地让他考虑出国留学。那段时间乔建国的讨好和他的阴郁,真是父不父、子不子,这种态度一直持续到他从西藏跑回家,父子二人才算重新恢复以前的状态,乔建国分外珍惜儿子在身边的时间,嘱咐他在日本好好学习,对于回不回来却只字不提,他那时头脑还是一片混沌,没想着去安慰老人,不久后他去日本,几年之后有了钱想接父亲过去住住,乔建国却坚持不出去,还让他安心留在日本。又是几年过去,等他再回来,完全没想到乔建国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老头,看到父亲白发和微驼的背,乔远峰一下子跪到地上,父子二人才算是真正地理解与和解,而老了的乔建国对回来的儿子也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老年人对孩子的依赖,凡事都让乔远峰拿主意,所以像今天这样突然摆出威严倒是少见。

晚上吃饭,乔远峰安静把自己的一碗粥饭吃光,见父亲几乎没怎么动的饭碗,笑说:“爸,您有事就说吧,别搞得这么凝重,饭也不吃,我妈忌日都不见您这么痛苦过。”

乔建国咧嘴一笑,骂了句“这小子,拿你爸消遣?”然后这才说道,“小峰,听说你妈妈要从日本回来看看,你知道吧?”

乔远峰放下筷子,说:“她跟您打过电话了?也就回来一周,您也别操心。”

“话不能这么说,我想了,你妈妈回来我也该表示一下吧,虽然人家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缺,但这礼咱们肯定得走,到时候一起吃个饭,你想想哪儿贵,哪儿是北京特殊,咱就在哪儿开一桌,可不能慢待了。”乔建国算是个有信义的人,这么多年,美国日本寄来的钱和东西都花到了乔远峰身上,他和妻子一分没动,等乔远峰出国的时候,把自己攒下的钱和替乔远峰亲生父母存下来的钱都给带着,他一直觉得宁嘉庆武琴他俩给他留了个乔远峰已经是最大的恩典。

“爸,您突然暴发户似的大方还真不让人习惯,我知道了,选好地方到时候您再视察一下,保准儿不丢咱乔家的面子。”

“小峰,还有件事,你妈妈说让我劝劝你,其实我知道这事儿我们也就是说说,建议一下,但你也要认真考虑考虑。听你妈妈说你在日本有个女朋友,说你们原来感情也挺好的,都快要订婚了,可是你非要回国,两个人只好就分了,现在女孩子也来北京了,说看看你们的事情还能不能成?”乔远峰这话说的吞吞吐吐絮絮叨叨,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是其他人给他儿子介绍对象,他怎么也得三审九打听的,可是这是武琴,他儿子的亲妈,他能说什么,人家拜托了他,他好歹也得把话递出去。

乔远峰皱了皱眉头,他就觉得他妈妈这次回国肯定有事情,果然还是这些安排。以前他明知道是两家有意联姻,却想着还债,接受相亲安排,按以往的经历,他这样的身份多半会失败的,一个学医未成的继子而已,确实初见面也感觉到佐芝夏的不屑,他不急不躁地等着最后女方的拒绝,只是没料到佐芝夏不知从出于什么原因开始迁就他的敷衍,他的冷淡,他的忙碌,甚至开始照顾继父家的生意。母亲喜出望外,特意找他谈话让他认真对待,他接受了她,开始交往,感情稳定,知道按照双方的计划待他在医院竞争为副教授后接下来会订婚,没什么意外的话会结婚生子甚至最终定居。意外是因为乔建国生病出现的,他有机会停下来审视要还的债和所谓的不服输,他走得太远把最重要的、或者最需要报的恩忽视了,却为了眼前的利差点儿失去对他最重要的人,也是视他为最重要的人。乔远峰自认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曾经真诚地努力过想办法双全亲情和爱情,但最终却遭遇激烈的反对,芝夏的分手威胁,母亲的埋怨、继父的怨恨、佐家的报复,那个时候他才真觉得自己如此卑微,在他们的眼里他享受恩泽就该回报,否则就该遭到厌弃。母亲爱他,把爱用恩惠缚住他,芝夏爱他,把爱用利益武装,就像佐父传来的话,如果不是芝夏喜欢他,他在他们的眼里大概什么都算不上,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他彻底断了婚嫁的念头,答应分手,再不回头。

“爸,你就别掺和了,事情不是你知道得那么简单,我跟那位佐小姐在日本已经分手,我和她绝无可能,我妈她那里怎么说,你也别管,推我身上就行了。”

“小峰,是不是你们分手是因为你要回来照顾我?”乔建国试探地开口,他怎么会听不出来武琴话里的遗憾之意,如果小峰能留在日本,如果小峰不急着回国,如果他们俩不分手。

“爸,你别多想,我肯定不会在日本待下去,与其晚回来还不如早回来,您可别瞎听别人说什么。”乔远峰岂不知武琴的做法,当初能联合芝夏的母亲对他进行一番软硬兼施,现在也可能明里暗里给乔建国施加压力。

乔建国叹口气不再说话,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乔远峰仁义,不会随便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但是也倔强,做了决定的事别人也轻易改变不了。

武琴来来的前一天乔远峰对余宝笙说了这件事情,可能这周自己会忙一些,余宝笙很主动地点点头让他放心,乔远峰不想让余宝笙这么快就见到武琴的是有原因的,武琴的来意如此明显,他带谁去她都不会同意,何况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怎么会随意让她受委屈,而且他们的感情刚刚渡过彼此的心结,他不想这么快又入漩涡,这次把武琴打发走了,等两个人彻底稳定见过乔建国后他会主动向母亲提起,而那个时候,武琴同意不同意都不是问题。想是这样想,但是见余宝笙如此乖巧善解人意,他还真不放心了,捏捏余宝笙鼻子,说你别多想。余宝笙见乔远峰误会,赶紧摇头说她最怕见家长这种事情,还是等等最好。其实不用乔远峰说,她自己就不太想见武琴,对于这个女人她的情绪很矛盾,还是先不见为好。

武琴是佐芝夏陪着一块儿来的,前段时间刚好佐芝夏回日本,逗留了一段时间,等见到佐芝夏陪着武琴走出机场乔远峰大概猜到武琴的回国与佐芝夏是脱不了干系的。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说什么,佐芝夏很小的时候就与武琴现在的夫家相熟,说起来佐芝夏也算是武琴看着长大的,除了没有他这层血缘的关系,真比他和武琴待的时间长得多。

阔别故乡多年,武琴并没有太多叶落归根的唏嘘,当年她带着屈辱众叛亲离地离开,早已和国内的亲友断绝关系,尤其办好出国想把孩子托付给家人时,没有一个伸出手帮她一把,那时候她就恨透了这些胆小怕事无情无义的人,所以走了这么多年,根本没动过衣锦还乡的念头,她犯不上跟他们再来往,在日本过着富贵平静的生活很好,尤其是当乔远峰也来到日本时,她最后一点思念也没有了。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她的儿子就又要回去。说到这个,她对乔建国既感激又怨恨,她感激乔建国视如己出把儿子带大,却又怨恨对儿子的影响大过她这个亲生母亲,一场病就能让乔远峰放弃眼看功成名就的一切而心急火燎毅然回国。

以前的老屋子已经拆迁,武琴就在那片高楼林立的街道上远远看了一眼便结束了寻根之旅,所有的精神都用来撮合儿子和佐芝夏的感情。周末她让乔远峰带着她和佐芝夏去长城,结果又临时起意晚上宿在郊外的度假山庄,自己却早早地睡觉,让乔远峰陪着佐芝夏四处走走。

佐芝夏兴致勃勃要在外面探险,乔远峰只好深一脚浅一脚陪着在山庄里散步,不知不觉走出好远,正好走到一个缺口,一阵狂风吹来,佐芝夏身上的披肩瞬时被吹跑,夜色如墨,竟然看不清被吹到哪里,佐芝夏要去找,乔远峰阻拦说明天出来再看看夜里太危险。回去的时候佐芝夏双臂抱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时间已快深秋,夜晚的山脚下已有初冬的凉意,乔远峰看了看把风衣脱下来递给她,自己只穿了件衬衣开衫。第二天果然很不幸地乔远峰虽然没有发烧但轻微的感冒症状却有,早晨起来鼻塞打喷嚏,武琴本来有些心疼,但听到佐芝夏说乔远峰是因为把衣服给她才这样的,意味深长地冲她笑笑,然后夸乔远峰懂得疼惜女孩子。

按日程安排,中午是乔建国要请武琴吃饭,三个人开车往城里赶,快到饭店的时候,佐芝夏探身对后面的武琴说:“阿姨,就让远峰把我放在这里,我自己打车回酒店,你们好好聚一聚吧。”

武琴哪里肯依,道:“本来就没几个人,就一起吃了,小峰的养父也不算是外人。”

佐芝夏为难地看着乔远峰,似乎还在等他的意见。

乔远峰对武琴那句“养父也不算是外人”尤其觉得刺耳,乔建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难道因为没有生他,就是外人了吗?

武琴见乔远峰不说话,又催促道:“小峰,芝夏回去也得一个人吃饭,再说她也是陪我来的,怎么也算客人,都到饭点儿了,哪有让客人自己找饭辄儿的?”

乔远峰没说话车头拐弯到直接去饭店的路上,佐芝夏有些失望,武琴却从后面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本来乔远峰是要回来接乔建国的,结果乔建国知道乔远峰昨天没有在市里住,怕他跑得累就坚持自己打车来饭店,此时已等在饭店门口。对于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人,乔建国都没敢认,隔了这么多年,他早不记得武琴长什么样儿,只是后面那位年纪大一些的隐约与乔远峰长得像,便猜出来是武琴,至于另一位年轻的姑娘他虽然不认识,但看着那姑娘对武琴的亲密,大概也猜出来是武琴属意的女孩儿,不由得多看一眼,倒是大方温柔,长得也漂亮,看着也矜贵,就跟电视里的有钱人家的公主似的,他想不出来如果真娶这么个公主一样的媳妇,怎么往他那平凡的家里搁。

饭前佐芝夏体贴地要来一杯温开水,拿出随身带的感冒药让乔远峰先吃了,乔远峰皱皱眉头,说不用吃,他昨天大意了,这种受凉感冒晚上泡个热水澡就会好。佐芝夏为难地看武琴,武琴把药拿过来放在乔远峰的面前,说:“小峰,芝夏也是担心你,你的感冒也是因为把衣服给她穿,你这样她多内疚啊,这药是日本带来的,没什么副作用。”

乔远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乔建国碰了碰儿子的胳膊,意思是让他别为这些小事让场面尴尬,女孩子好歹一片心,其实要拿乔建国最近迷恋的中医养生方法来说,轻微感冒还是不要吃药的好,不过眼下这不是武琴不高兴了吗,将就一下。乔远峰也知道父亲的意思,端起水杯把药吃了不再说什么。

席间,武琴把佐芝夏隆重地介绍给乔建国,当然把和乔远峰谈朋友那段抹去,即使不说,她也知道乔建国一定知道这个佐小姐不是别人。

武琴虽然一直和对面的乔建国说话,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儿子和佐芝夏,相对于她和乔建国的健谈,他们二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佐芝夏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乔远峰却疏离敷衍,看乔远峰总看手机,便问道。

“小峰,星期天还有事儿?”

乔远峰一副淡漠的神态,看母亲一眼,说:“没事。”

“没事就好,你也别慢待了芝夏,这次回国,佐夫人还伤心芝夏一个人在这里创业的艰辛,我可是打了包票让她放心,小峰,芝夏虽然要强,你也多帮帮她,毕竟你们关系…也很好。”

“阿姨,您和妈妈都总把我当小孩子,您看,我不好好的吗?再说这里的文化和日本的很相似,怎么会有问题呢?远峰工作那么忙,我还是不给他添乱了。”佐芝夏忙道。

“男孩子照顾女孩子是应当的。”武琴嗔怪地瞪儿子一眼,“不过,你也帮我多看着他点儿。要说你们都很好,我们当父母的操心也是白操心,但是这么远,都是没办法,我也特别能体会你妈妈的心情。”武琴说着这些话,也是触景伤怀,想到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孩子,还不能守在身边,刚才席间看着乔建国和乔远峰之间的亲昵,心里更是难受。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人各种滋味,武琴大概也有点儿意识到这话的难堪,勉强笑了一下让佐芝夏陪着她去洗手间。

佐芝夏拿着小手包站在镜子前补妆,身后一个隔断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穿一件灰色的连身A字裙,外面罩一件香奈儿经典的短款外衣,近乎及腰的长卷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佐芝夏的目光也就是随意一瞟,仍觉得女郎亮眼得很,说不出地妩媚风情。

那女郎对着镜子,五官精致,摸摸自己头发,左看右看,然后微皱着好看的眉型说:“宝笙,你觉得我剪成短发怎么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看曲诚对你的头发左摸右摸爱不释手的,恐怕你自己根本说了不算。”

佐芝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觉得心脏骤然跳得紧,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游说

余宝笙错愕地看着镜子前的佐芝夏,有一阵心里直发慌,大概是因为现在和乔远峰交往的缘故,又知道佐芝夏对乔远峰的执著,竟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心思。从她第一面见佐芝夏,就是对乔远峰的哀求,到能想到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佐芝夏大声说我爱他的宣告,这也是她一直对两个人感情低调处理的原因之一。

“哦,佐小姐?真巧,好久没见了。”余宝笙镇定情绪打招呼。

“嗯,我最近回国没在这边,今天是陪一位长辈在这里用餐。”佐芝夏在镜子里看看妆容完好,收起化妆盒转过身来面对余宝笙,“余医生也来用餐?”

“我也是陪朋友来的。”

“芝夏?”武琴从里面出来,佐芝夏上前挽住武琴帮她挽起袖口,把水龙头打开,等她洗完手又拿出一小盒润肤霜抹到武琴的手上。武琴的嘴角挂着笑,从镜子里对上余宝笙的眼睛,转头笑着问佐芝夏:“遇到朋友了?”

“嗯,阿姨,这是余医生,我助理的女朋友,很漂亮是吧?”

武琴又从镜子里对余宝笙点点头以示打过招呼,余宝笙也忙点头道您好,不过对方已经挪开目光继续跟佐芝夏说话。

“芝夏,这么多年你还是用这种香味的润肤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