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声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同时又有些惦记黎欣欣那条微博在网上引起了什么热议,就登录微博翻看。

原来,首页关注的好几个朋友也忍不住转发了,有些贺洋的粉丝更是“火药味”十足——

“她以为只有自己收到了吗?呵呵,我听说很多艺人都收到了好吗?”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晒的?想混淆视听?”

“想蹭我们洋洋的话题热度真是够了!”

只一点捕风捉影,就被贺洋的“老婆粉”们骂的惨不忍睹,看来黎欣欣真要有一天与那男人在一起,不知会被黑成什么样了。

陆可琉弯唇,也是无奈地一笑,到底该不该同情这姑娘啊

那时候与贺洋在一起,她也害怕过这些莫须有的攻击,他的许多资深影迷其实都议论过,这个男人应该有过一个圈外女友,但对于她的存在,始终只是一段猜测,如今,更是一个已被封存的秘密。

靖南的清晨与大城市截然不同,没有汽车鸣笛,也没有步履匆匆的精英白领,只有青山黛水,波光粼粼,还有狗吠声、鸟鸣声与早起的村民,一切都显得格外安详怡人。

陆可琉映着这片灰白晨光,她走在宁静的石板路上,与老肖谈论着之后的一些计划,肖国光也是说了许多希望她前途顺畅的话来。

她看得出,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开,大家还是有些伤感,毕竟他们一直在这小地方生活,又没有大公司的那些勾心斗角,人与人的相处非常单纯朴实。

她也只能尽可能地宽慰众人:“反正我的这份新工作两个月就能完成了,到时候如果没其他变动,随时能回来找你们,肖教授,你们别拒绝我就最好了。”

在这里“避世”那么久,现今终于因为再次遇到那个人,她要暂且离开了。

开拍前的这段日子,贺洋时不时在微信上发一些资料给她,大抵是与演戏相关,或是一些文章,或是一些技巧,陆可琉会回复“谢谢”之类的话语,心里想着他总是这么周到,果然真的是叫人很难戒掉啊

直到与“嘉叶”正式签合同,陆可琉才知道整个拍戏的进程将会非常赶,顾廷川在他的公司亲自与她签署协议,他来去匆匆,坐下来没几分钟就又要走了。

见她拘谨地坐在桌子背后,顾导只看着她叮嘱了一句:“不会演没关系,记得把剧本看熟。”

他一双凛冽的眼眸微垂,大概是忙了几日,脸上显出几分疲倦来,但是依然穿着熨烫服帖的白衬衫。

陆可琉被这份严谨感染了,不敢怠慢地点了点头。

再次见到顾导,就是她第一天到片场的事了。

这之前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系统的学习演戏,据说,顾廷川又是喜欢临时修改剧本且不会太细致教导演员的导演,她只能先靠自己的天赋去领悟,再加上勤快地每天到现场看其他演员如何去演,学个几分模样再说。

还有两周才轮到她与贺洋的戏份,所以现下他也在做其他工作,陆可琉在片场见到了《巾帼伟业》的男女主角,两人皆是在国际电影节拿过大奖、国内所有奖项也都至少拿过一遍的巨星级人物,国家一级演员。

但让她最为意外的是——原来顾廷川之前与她相处时简直可以用“和蔼”来形容。因为,每天片场都沉浸在一种冰冷紧绷的环境里,每个演员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条演得不好会引来顾导的勃然大怒。

陆可琉坐在角落恶补各种功课,那钻研认真的态度简直比当年高考还要多出几倍,她不懂这行当的规矩,又没有什么助理或者经纪人,总之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没想到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同样来现场观摩的黎欣欣。

漂亮的小花旦先是眨了眨那双大眼睛,接着居然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陆可琉都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关于黎欣欣的情况,她也从众人嘴里得知了一些,先前有一位当红女星与“唐允娱乐”发生合同纠葛,离开了这家影视公司,黎欣欣晋升为他们的当家花旦,这部《巾帼伟业》她饰演的也是一位重要女配角。

黎欣欣扬起唇角,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好,我是黎欣欣。你是新人对吗?”

她看着没有任何明星架子,这份客气要不然就是演技太逼真,要不然就真是落落大方,不过陆可

琉也很明白,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彼此都在这个片场工作,混个脸熟亲切总没错。

“少晖说你是他的学妹,托我多关照你一下,哈哈,其实我自己也是怕顾导怕的要死。”

也许是“爱屋及乌”,她的这几句话让陆可琉有些放下了心防,莞尔一笑,说:“前辈你也太谦虚了,拍了这么多戏,我还有很多要向你请教的地方。”

黎欣欣笑起来确实甜美,雪肤乌发,好像有任何的过错都让人不忍心责怪她。

“我们都别太紧张。我和你一样都是演小配角,票房由导演和主要演员来扛,所以不需要有压力。”

陆可琉觉得她说话单纯又实在,倒是与平日发微博的风格如出一辙,这么一想,她唇边也挂了一抹笑意,一时明眸皓齿,那眸子里光华流转,黎欣欣看得愣了愣。

她正想开口,目光偏巧落在了陆可琉的身后,乌黑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疑惑与紧张,随即唇边的笑更是带了几分羞意:“今天明明没有他的戏份,怎么也来了”

陆可琉闻言,回头往后看去,就见贺洋迈步走到她们面前,旋即停住,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她:“你们在聊什么?”

第21章 午夜(一)

第二十一章

他的视线始终在陆可琉的身上,淡淡微笑着像在等她的回答。

片场的气温不高,一阵冷风吹来三人都有些凉意,黎欣欣裹住外套,抬头看他。

贺洋看到她的视线才稍稍颔首一下,又对陆可琉说:“怎么样,有没有适应一些了?”

“我什么都没学到,哪里谈得上适应。”陆可琉想起什么,立刻偏头看着黎欣欣,“黎前辈真的很好,看我一个人无聊,就过来找我说话。”

贺洋只是一笑,这便接话:“谢谢你陪她聊天。”

陆可琉本来是在如临大敌般地观察那两人的互动会是怎样情况,听到这话稍是一愣,为什么他要替她道谢是因为她也曾是他的“学妹”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温柔磁性的不可思议,惹得黎欣欣含羞地一笑。

陆可琉正觉得这场面很是尴尬,瞿晨光非常及时地出现并替她解了围,她从不远处走上来,搭住她的肩膀,挤了挤眼:“快收工啦,你说好今天和我们一起去high的,车子就停在外面,走吧?”

瞿晨光也是这部电影的美术组成员,最近在跟进《巾帼烟云》最重要的一个场景“长安街”,这工程大约需耗资几百万,前期也已经花费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搭建。

贺洋听到这话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望着她们:“你们要去哪里?”

陆可琉抬眼去看他,恰巧他也看过来,视线交错之际,她不知为何就说:“小光说要和美术组的同事一起去吃饭”

“是去泡吧。”

待瞿晨光补上这句话之后,贺洋微眯着眼睛看她:“你不会喝酒。”

陆可琉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回答:“我不喝,我只是去看着这姑娘,以免她喝醉了惹麻烦。”

“哎呀,不要和他说那么多啊,你忘了他是谁的‘眼线’吗?”

说完,瞿晨光没等贺洋再开口,直接拉着可琉就往外面走去,她同事的车就停在街边不远处。

他们刚走,黎欣欣心下便有些紧张,想着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独处了,结果却发现身边的他紧锁眉头正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贺洋不知是说了什么,唇角上扬,抬起头时脸上还有一丝未收起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他不轻不重地说:“抱歉,我也先走了,改天再聊。”

黎欣欣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又这么突然的离开,却只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片场的灯光下散发着流光溢彩。

瞿晨光的同事们就在影视基地附近找了一家酒吧,由于给顾廷川工作的压力简直沉重的可怕,他们也养成了一有空暇就找机会发泄的习惯。

但就在大家闹哄哄地点了一桌子的披萨、意面、鸡翅和酒精饮料之后,贺洋却是意外地出现了。

他挺拔地站在众人之间,黯淡的光线中更显得他五官清俊漠然,可那泪痣却又比任何事物都更诱人,如同隐藏了一丝别人都尚且不可能得知的欲/望。

“没想到这么巧,我也约了人在这里见面,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坐?”那语气简直无辜又柔和。

除了陆可琉与瞿晨光,别人还当真被这男人的演技给唬了过去,特别是另外几位女生,把兴奋全搁在脸上了,激动地就差没直接扑上去留人了。

贺洋落落大方,随意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落座,他的笑容让人经不住地感到心动,看上去与这些工作人员也都聊得来,但陆可琉始终对他的出现有些疑虑,猜不到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点的是无酒精的“莫吉托”,因为很喜欢薄荷的清凉味道,喝了两口之后,脸颊也微微带了红晕,大概是被酒吧燥热的气氛影响了。

有年轻的男生见了陆可琉一脸“秀色可餐”,忍不住问她:“小可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突然当了顾导的女配角?”

“对呀,我们实在是猜不到了。”

陆可琉愣了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她想着要怎么解释这桩在她看来非常“乌龙”的事情,贺洋却在旁笑了笑,侧过身子忽然挡住了那些人与她之间的视线:“你们还不知道吗?她是我和彭少晖的学妹。”

“真的?不是吧?”

“那是你们谁向顾导引荐的?”

一句话瞬间引得所有人议论纷纷,半真半假的解释全在酒杯间化淡了,陆可琉望着他笑意款款的侧脸,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柔软,大概有些人不管过了多久,总有让你重新爱上的魅力

桌子上铺满了各种杯子,她看有一杯没人动过的饮料,心里慌乱得的同时觉得口干舌燥,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下去,酒精的刺激突如其来,将人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兑了绿茶的威士忌。

贺洋用余光注意到她紧皱的秀眉,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只默默拿过她的杯子,又重新替她倒了一杯可乐。

但陆可琉不可避免地开始感到些许的头晕,她捂着额头,暗叫不好。

一整夜贺洋都和她坐得很近,只碍于不断有人来找他们各自说话,两人始终没有太多的交流,那边瞿晨光已经喝的半倒在沙发上,等到东西吃完,酒瓶见底,大家尽兴之时,差不多都是凌晨1点了。

瞿晨光脑子还算清醒,可就是行动已经迟缓,她目光清澈而笔直地望着贺洋,说:“贺洋,你看啊就小可这种性格,居然都跑来演戏了,我真的是吓得半死。”

贺洋心里发笑,要不是陆可琉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应该会很想把她直接闷死在这里吧。

他正愁怎么同时解决两个喝了酒的女孩,那边“援兵”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你怎么喝成这样?”

一句低沉又带了厉色的男声,唤起不少人的注意,而一身黑色大衣在大冬天的凌晨赶到酒吧的裴策,脸上难得带了一丝愠色。

他看一眼正靠坐在沙发上的瞿晨光,后者显然更加地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小丫头,老爷子叫我把你看好,别让我不好交代。”

裴策的声音轻柔几许,她立刻就得寸进尺了:“你到底是我小舅舅,还是保姆?”

裴策把她捞起来,尽管瞿晨光很清楚自己想要反抗,可奈何四肢都用不上力道,只能软趴趴地微靠在这男人的胸前,而他的衣衫上还沾了外头的风露。

他也完全没有要与别人寒暄的意思,只在转身与贺洋告辞的时候,把目光留了一刻在陆可琉身上。

他略是挑了眉头,把瞿晨光抱着的时候,一手拿过一杯啤酒,低头道:“你和小光是多年朋友了,她很直率,也很可爱。但也多亏你时常包容她被家里宠坏的性子,我应该敬你一杯。”

陆可琉大概是被这男人给吓得清醒了几分,意识模糊间不禁想到,难怪贺洋会来这里看着她们了,原来是给裴策捎了消息。

裴小舅舅在小光的小时候与之并不亲近,稍长大了才有陌生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何况看这男人生得如此摄魂夺目,哪里像是“舅舅”,陆可琉觉得这全是裴策的错,根本不能怪得了瞿晨光半分。

“裴先生过誉了,我和小光本来就是好朋友,应该的。”

她勉强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拿着酒杯要喝,一旁的贺洋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不能喝了。”

偏偏陆可琉就是不想要他帮忙,硬是犟着头皮夺回来想要一饮而尽,结果喝到一半多,还是被贺洋忽然一下用力拿了过去,他替她喝了剩下的,唇上微有湿润,语气清缓地强调:“我替你喝。”

裴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临走之际,将钥匙交到贺洋手上:“我先把小光带回我家收拾一下,你可以把陆小姐带回她的公寓。”

贺洋安静地接过钥匙,面色不变,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此刻,外面的夜已经深的没有一丝亮光,陆可琉也醉得耳根子都发烫了,她不知是什么时候靠在了贺洋的肩上,反正也一定只是她的梦境吧,她其实早就熟悉过他的身体了。

这些年来,她也知道自己在压抑着那些不能启齿的*,尽管只是一夜,但那晚的隐秘,叫人觉得不能轻易舍弃。

贺洋将她扶出酒吧,一路领到停车库,倾过身子将人安置在座位上,他的脸离得她非常之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灼热气息。

陆可琉已经没有清醒时那么淡定了,脑子一热,傻傻地说:“你知道吗,你比以前更帅了”

他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是吗?谢谢夸奖。”

陆可琉忽然就觉得心情莫名地超好,她唱歌五音不全,所以平时从来听不到歌声,这时正是喝得半醉半清之间,更何况她已经觉得自己只是在一个梦里,便突然开口,唱着跑调的歌曲:“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贺洋看着她湿润的眼眸里有目光流转,却是轻声重复了她的这句歌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吩咐驾驶座上的司机开车,陆可琉看到身旁男人专注的侧脸,在夜灯的照射下暖色撩人,她心中涌起难以捉摸的冲动,冲口而出:“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贺洋回头看了看她,唇角带着温柔安抚的笑:“好,你想听多久都可以。”

第22章 午夜(二)

第二十二章

车子开了一路,贺洋也差不多是唱了一路的小曲,才把陆小姐送回她暂时与瞿晨光合住的公寓。

低吟般的歌声似浅若无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她既想要昏昏欲睡,又被这声音刺激的始终保持一丝清醒,只想要继续一直、一直的听下去。

贺洋让司机将车停在附近的小花园,看到陆可琉闭着眼睛靠在车窗旁,他先起身,关上车门,又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再开车门将她稳稳地扶住。

新年过去,冬日的霜寒也褪去不少,四下环境寂静幽雅,住所小楼的外面爬满枯萎的常青藤,陆可琉被夜里的风一吹,脸上涌起的热度淡了下来,感觉舒服一点之后,睡意就更浓了,她有些迷迷糊糊地被他半抱着上了楼,进屋以后又被搀到沙发上。

彼此在很多时候已不需要用言语沟通,只靠动作与默契来延续事情的发展。

“我先去给你倒杯水,感觉好些了吗?”

贺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略带凉意的手掌轻柔地搓揉着,让她感觉很舒服,她便像一只小猫似得在他手心蹭了蹭,以作回应。

贺洋笑了笑,心里浮起淡淡的波动,转身便去找杯子。为了行动利索,他翻折起了双臂的袖口至手肘处,倒了杯温水,送到她的手里。

陆可琉拿着杯子顺应喝了几口,他俯身再次靠近她的时候,她忽然抬眸怔怔地望着这个男人,错愕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一双盈盈水眸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最后,如同认命似得觉得这依然只是一个梦境,垂头丧气地低了头。

室内是温热干燥的空气,一切都像偏离了正常轨道,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候,陆可琉无论如何都不敢跨越那道屏障,她连多说一句都怕会将两人的关系再次推向毁灭,而她也不想要他们任何人为难了。

贺洋却在她根本还未清醒的情况下,倾过身子将她半抱在怀里,他的手指透过衣衫,摸到裸-露的肌肤,有微微的凉。

她连耳朵都轻微地抖了抖,男人栖身在她腰际,她感觉到他灵活的手指轻轻地来回施力,这是一种绝无可能抵挡的吸引力她果然又在做梦了啊。

陆可琉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当时的月夜了,她记得那些颤抖与抚摸,就像这一刻,专注又渴望的爱意一路蔓延着进入你的心底

可是,她也用尽全力的告诫过自己不会再喜欢他,不,更确切一些来说,是“不能够”喜欢他。

甚至就是为了等贺洋,种种错过之下,她都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陆可琉的外婆过世的时候,她就发誓不会再为了任何一个人而委曲求全。

此刻她眨了眨眼眸,怂了嘴角,忽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喊他:“贺洋”

“嗯?”

“我好想外婆”

这句话将本来浓郁的情愫乍然变了基调,贺洋面无表情了几秒,这才放柔了声线,摸着她的脑袋仿若欺哄:“我知道。”

她有些小孩子般的柔弱,让他觉得心里忽然就轻轻地一动。

“我剩下的这几十年里,都要想她”

贺洋的拥抱已彻底变作宽慰与安抚,他停顿了几秒,侧目望着她说:“我也很想她,我想她一定会保佑你的,既然已经过去了,不要太难过了。”

她有些莫名的伤感,也许是因为这些话早就在几年前就该告诉他,却一直没有机会。

“只有她看好我们两个当初的恋情,谁也不支持我们。”

陆可琉说完,掩面低头,靠在贺洋的肩膀处,大抵是这久违的姿势让她非常心安,又或者是寒凉的午夜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她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贺洋就这样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未动一下,一直等到她彻底安静了,才动作轻缓地移开她的脑袋,将人索性打横抱起,好好地送到床铺上任她乖乖躺下。

因为怕她着凉,他还是替她打开了房间里的暖气,回头再看的时候,陆可琉已经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贺洋知道现在完全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依然有一些不该有的警惕,很多事情在这女孩的心底并未就此放下。

“小可,你真的以为在‘靖南’遇到我只是一个偶然吗?你当年一声不吭就搬走,到底是不是为了躲我?”

他轻声叹气,看着她的时候才忍不住轻扬了嘴角,手指柔和地再次滑过她柔顺的黑发色丝间,最后停顿在她领口处的结扣上,似有所回忆般地流连片刻他何时对其他东西如此上心过了。

这才清声说道:“小麋鹿心悦君兮君不知,一直是你。”

贺洋在床头给她留了一盏灯,走到客厅关掉了外面的大灯,整片房子陷入沉寂,他抬步迈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她,她睡得安安静静,连呼吸都是微不可闻,只余一丝亮光在她的卧室,像心头的一簇渔火,在茫茫漆黑的江面上摇曳生辉。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穿上外套,低头迅速地离开。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关系,陆可琉睡得略沉,她用被子蒙住头,到了快起床的时候,才渐渐又恢复了点意识,然而,时间依然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片刻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脑海中的画面却纷沓而至。

她站在一个日光大盛的地方,有食物的香味与芍药花的香气混在一起,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似乎在与那人赌气,抬头就看到和蔼可亲的外婆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们。

她瞬间盈满泪眶,思念之情将所有防线击溃,身边那人对外婆言笑晏晏地说:“外婆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贺洋。”

小陆的外婆在冰箱里准备了绿豆汤,对他们笑着道:“天气很热,小可,你叫你朋友喝杯冰的饮料再走吧。”

那时候,两人都在s市念大学,有时间就会找城市的各个地方约会,偶尔也会相约一同回老家看望亲戚。

所有的裂缝与隔阂,都从他参加“燃梦少年”选秀比赛开始,陆可琉已经抱怨过许多次,但争吵的结果往往只会让事态愈发恶劣。

过去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很干脆的事情,她会默默存下他的照片和他发来的短信,静静地看着他微笑或者沉默时候的样子,还有无比甜蜜地向周围的人谈起他但现在看来,她不能独自拥有这些“喜欢”的感觉了。

贺洋大概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在节目上的几次表演和亮相也足以令他红遍网络平台,一举成名。许多女孩得知他就读的是哪一所大学,还说一定要去门口堵他他们甚至失去了正大光明一起走在街上的机会,“地下恋情”真的太酸苦了。

陆可琉有太多胆怯,她只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算再喜欢这个人,也不足以克服这些翻天覆地的转变,贺洋的“受欢迎”变成了她接受不了的“缺点”,这也许就是现实的残酷之处吧。

总之,陆可琉在被他几次“爽约”之后,没说一声就跑回了西泠市,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贺洋居然追了过来。

外婆与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上了第一面,她与贺洋唠嗑几句家常,就识趣地给他们留下了两碗冰镇绿豆汤和独处的谈话空间。

贺洋还没开口,就见她撇过头去,一脸“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还在生气”的模样,他笑着拉过她的手,小女朋友却一直动来动去,磨了半晌,非常不配合的样子。

“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解决问题?”

明知道有太多阻碍无法解决,但他的神情诚恳,眼神清透,此时又微微一眯双眸,高冷又清漠的气质叫人着迷,她看着他,只好又一次将情绪压抑下来。

这人真是会利用自己的“男色”优势!

贺洋与她只离得有几尺距离,她却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触不可及,他们的距离被越拉越远,所看到的世界、所认识得朋友,乃至理想与家庭,都是浑然不同的,他们是不是不该招惹彼此。

“我不是有意要临时更换约会的日子,我们节目每周都排满了训练,我签了合同,很多时候都不能出来”

这天贺洋穿了黑色的t恤,更称得一张脸清隽,只双眸下方有些淡淡的阴影,携着一丝疲惫。为了来哄她,他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接下来得两天两夜不睡,才能把落下的表演补练起来。

尽管陆可琉不喜欢他去参加节目,但每回又都按耐不住地看他比赛,当然也希望他能和彭少晖表现出众,因为只有他,站在舞台的炫目灯光下如同一颗宝石耀眼生辉,安静时又能如细雨微时,润物无声。

“小可,你明白吗。”贺洋沉默良久,这才重新张口,语气凝重无比地说:“我有时气你,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你”

他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失魂落魄,这让陆可琉心中再坚固的城池都要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