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换上干净围裙,再洗手,然后消毒一下,一套程序做完,才能进展示间。归籽儿已经退出来,台子上放好了澄粉、新鲜面包、豆沙馅儿,还有腌入味的鸡肉。邵靖也跟着做了一遍清洁流程,围上归籽儿的围裙,站到他旁边:“先干什么?”

“和面。”小麦摸索着把澄粉倒进面盆里,“澄粉皮不能做得太软,要好好揉出劲儿来,不然蒸出来就破了。但也不能太厚,否则没有透亮的感觉。”这些都是归籽儿教他的,现在他一边做一边说,借着嘴里的话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要加多少水?”

“慢慢的加,一边加一边揉面,才能把握好。”

“我来倒水。”

“用热水。”

“好。”

面团在手下一点点成形,小麦用拳头按了按,弹性不错:“皮要擀得均匀,把豆沙馅儿铺上,再卷起来擀平整形。中间稍微凹下去一点,像瓦片一样。”

“这是阴瓦的造型。”邵靖的声音平静,像聊天一样,“那黄金瓦就是阳瓦的造型了是吧?其实我想,你们可以用汉代瓦当的造型来做个点心。”

“嗯,有道理。还可以做个配套的,做成砖头的形状,就叫秦砖汉瓦好了。”小麦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又一样新点心出现了,完全可以拿来做春城筑的配套点心,“春城筑在元旦的时候好像要推出一套古典菜,这个秦砖汉瓦可以去做配套点心。”

“皮子这边略微厚了一点。”邵靖用手压着小麦的手背,把擀面杖往边角上推了推。

小麦顺着压了一下,然后用手比了一下,觉得厚度合适了,于是拿旁边的豆沙馅儿,慢慢平铺在皮子上,然后卷起来,再压平,进模具。

“笼屉下面要加多少水?”邵靖轻轻把小麦转了个向,“在这边。”

“加三分之二,蒸的时间不要太长。”小麦摸索着把模具放进蒸笼,转身去做黄金瓦。这次他不用邵靖扶,自己凭着记忆就找到了料理台。

“面包在你右手边上。”

小麦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邵靖跟过来,站在他身边:“这是要干什么?”

“先做面包渣。还是用新鲜面包搓渣,然后稍微加热烘干一下好。有些地方用成品面包渣,或者用面包干压出来,不过我觉得那样会影响口感。”小麦回答着,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不紧张了。刚才他说话是因为太紧张,需要有个宣泄的渠道,可是他现在更像是在跟邵靖聊天,几乎忘记了有个灾星正等在外面。

“鸡肉在这里,要怎么做?”

“要用刀切成型。”小麦伸出手,鸡肉和小刀就都放在了他手里。邵靖的手指轻轻碰到他,鸡肉是凉的,他的手指却是温热的。小麦正有点担心能不能把鸡肉切出准确形状来,邵靖已经站到他身后,两手覆在他手背上:“我来帮你。”

小麦听见玻璃窗外面一片吸气声。他忽然觉得有点想笑,这,这灾星还站在外头呢,怎么他们两个…像在约会呢!还是这么公开的,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下…

小麦没有公开的约会过。以前的男朋友,追求都是偷偷摸摸的,约会更不用说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邵靖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背后把他圈住。

“要切多大的块?跟琉璃瓦差不多大?但是那个蒸过了会涨大吧?”邵靖握住小麦的手,把刀压在鸡肉上。

小麦觉得心忽然就定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要差不多大。这个还要裹上面包渣去炸的,也会变大一点。”

刀子握在两个人手里,精确地移动着,把鸡肉切成厚片,凹凸的形状就像一块瓦片,然后洒上刚刚搓出来的面包渣。邵靖去点火倒油:“什么时候下锅?”

“油不要太热,太热了炸东西对身体不好,也容易炸黑。油稍微响的时候就可以下锅了,然后等面包渣都膨起来就把油温降一降,因为鸡肉要炸熟。停个半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黄金瓦捞起来的时候,琉璃瓦也可以出锅了。两者都要晾一下,然后一阴一阳相扣,放进浅绿色的盘子里,小麦端着,邵靖扶着他,两人出了展示间。

“这是您点的鸳鸯瓦。”小麦摸索着把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您是配一杯牛奶,还是红茶?或者配鲜果汁也不错。”

没回答。小麦有点紧张地往邵靖身边靠了一下,这是怎么个意思?满意,还是不满意?

邵靖笔直地站着,一手还握着小麦的胳膊,小麦从他的手劲上感觉到他也有点紧张。

“味道不错。”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灾星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是用心做的,不错。你们要什么?”

邵靖用力捏了小麦一下,小麦本能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点走调:“我的眼睛。”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小麦能听见玻璃窗外面那些不知就里的小姑娘唧唧喳喳的声音,还能听见身边邵靖清晰的呼吸声,可是却听不见对面的人有半点动静。过了一会,邵靖突然又捏了他一下:“接着!”

小麦茫然--接什么?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手心里一凉,好像有两颗珠子似的东西滚进了手心。珠子?眼珠子?小麦心里猛地一抽,抬手就把手心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刚扔他就后悔了,那是他的眼珠子吧!别扔没了啊!

眼前忽然一亮,小麦脱口而出:“掉哪儿去了?”一边说一边往地下看。不过他立刻就愣了--往地下看,他能看见了?

“灾--”小麦抬起头来,眼前哪有什么灾星,只有桌子上搁着的那个浅绿色盘子证明他刚才并不是做梦。

“能看见了?”邵靖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带着压抑的喜悦。

“这是--灾星呢?”小麦环视四周。能看见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亮,玻璃窗是那么--呃,边上没擦干净啊!

周琦耸耸肩:“灾星?我可没看见什么灾星,就看见你们两个对着空气说话了。”

“空气?”小麦惊讶地看邵靖,“你看见了吗?”

邵靖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没看见人。”

这下小麦更惊讶了:“那,那你问我是不是灾星?”

“我只是模糊觉得有东西靠近,纯粹是感觉吧。”

“禽兽的直觉?”

邵靖额头上青筋一跳:“是野兽的直觉!”

小麦不觉得有什么两样。他贪婪地看着四周的景物,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眼底。不过看了几分钟他突然反应过来:“就是说,刚才所有的人都没看见灾星?只看见我对着空气说话?”

周琦点一支烟,指指展示间外头,那儿还有几个没离开的女孩子:“还看见你们两个搂搂抱抱--所有的人。”

第28章 救赎

“你说灾星到底是怎么会到我店里去的?”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小麦还是时常要叨念一下这个事,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此前遍寻不到的灾星,怎么会自动送上门呢?

邵靖抱着一堆衣服从自己屋里出来,不耐烦道:“这事你说多少遍了?眼睛找回来就行了,还念叨什么?你不烦啊!”

小麦刷完碗,甩着手上的水出来:“我就是想不通啊--你干什么?”

“洗衣服。”邵靖把衣服一古脑儿塞进洗衣机,打开水龙头就往洗衣机里加水。

“你那手还没好呢,洗什么衣服!”小麦赶紧追进卫生间里去,“用洗衣机?真亏你想得出来!你那衬衣什么的绞一绞就全完蛋了吧?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邵靖手腕上还缠着纱布,不是很能用力,被小麦轻易地推出了卫生间,难得地有点尴尬:“我,我自己洗就行。”

小麦有心掐死他:“你算了吧?看看你这弄的,都不知道加点洗衣粉先泡泡,而且你都不分深浅颜色的?是你衣服质量好不掉色吗?哪儿凉快上哪儿去吧,你这辈子洗过几次衣服?”

邵靖灰溜溜地出去了。小麦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估计他大少爷这辈子也没动手洗过几次衣服。摇摇头,他开始从水里捞那些必须手洗的衬衣。邵靖的衬衣最便宜也得几百块钱一件,用他这二手洗衣机一绞还不成了抹布?不过这衣服这么贵怎么还掉颜色掉这么厉害?他翻了几下的工夫,洗衣机里的水竟然已经成了红色的。

不对劲!小麦掬起一捧水看看,这不大像掉颜色啊!他赶紧拎起水里的衣服,最后发现红水是从一条裤子的口袋里流下来的。伸手进去一掏,掏出一团已经被水泡湿的纸来,红水就是从纸团里流下来的。

纸团已经粘在一起,小麦揭了半天只揭起半块来,上面有个歪歪扭扭的贝字,已经被水泡得晕开了。最后一笔被人用红色描过,往上翘起,形成一个不规整的见字。水从纸上滴下来,被那红色的一笔染得血红,再滴落到地上。小麦轻轻伸出手指在那红色的一笔上抹了一下,沾了满手鲜红的血--这一笔,是用血描上去的,而且,不知道这张纸究竟能吸多少血,只见红色不断地在往外冒,没有清水的稀释,就变成了粘稠的血液,沿着纸往下淌。

小麦怔怔地站着,顺着手淌下来的血液似乎还有温度。过了一会,他把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把衣服分开来泡好,然后洗干净手,走了出去。

邵靖站在窗口抽烟,对着外面出神。小麦在客厅里站了一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邵靖震动了一下,身体有点僵硬:“怎么--怎么了?”

小麦没吭声,伸手摸了摸他手腕上缠的纱布。换过几次药,纱布已经缠得薄了些,也不再透出红色,可是想想那张符纸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小麦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也开始疼。邵靖得划多深的一刀,才能流出那么多血来?难怪灾星会出现,乩相上说是什么中啊西的,其实分明是邵靖用血换回来的!

邵靖很不适应小麦突如其来的动作,僵着身体不敢乱动,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麦摇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了。邵靖站了一会,仿佛明白了什么,慢慢放松下来,试探着半转过身来,反抱住了小麦。他比小麦高半个头,正好把小麦包起来,有点笨拙地亲亲他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

小麦听着他哄小孩一样的贫乏言辞,心里的伤感忽然没了,噗地笑了一声:“你哄孩子呢?”

邵靖恼羞成怒:“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小麦哧哧地笑,肩膀乱颤,笑得邵靖脸都涨红了,掐住他脖子:“笑什么笑!”

小麦忍不住捧腹大笑:“你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啊?要么就是欠抽,要么就是语言贫乏,啊哈哈哈…”

邵靖无奈地看着他,等小麦笑得要蹲下去,才伸手抱着他:“你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小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放松身体挂在邵靖身上:“我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不觉得有点欠缺吗?”

邵靖摇头:“我宁愿你记不起来。”他端详小麦笑得微红的脸,“你现在这样好。要是你记起来,也许…就不愿意见我了。”

小麦挠挠头:“为什么?我听你说的,上辈子其实你对我也好过的。”

邵靖目光有些茫然:“前世你说过:相见争如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小麦不以为然:“那不还是见了嘛。”

邵靖看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纠结的前世,到了小麦嘴里却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然,这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小麦没有前世的回忆,他记不起那些他给的痛苦,也就可以很轻易地原谅。罗靖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想过无数次与沈墨白的会面,他想过沈墨白会唾弃他,会责骂他,甚至拿把刀捅他一刀也是可能的,唯一没想过的,就是沈墨白会主动地抱住他,轻轻地就把那一页掀了过去。在这一刹那间,他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却也有种因为太过轻松而失重的感觉,心在那里飘着,忽忽悠悠的,可是落不了地。他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搂住小麦,他需要一点东西来证明沈墨白确实是在他怀里,确实又回到了他的生命之中。于是他低头,去找小麦的嘴唇。

小麦冷不防被邵靖灼热的嘴唇压下来,脑子里嗡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邵靖的吻强势而凶猛,跟他以前的男朋友截然不同,也不太讲什么技巧,就是一味的掠夺和深入。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死紧,勒得小麦简直能听见自己的肋骨在抗议。他忽然觉得有点心疼。邵靖这拼了命似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看,可是那感情是赤裸裸端出来,像被削了皮的水果,半点也没有防御能力。

邵靖的手扯开小麦的腰带,直接把T恤拉了出来,甚至顾不上把T恤给他脱了,就低头去啃他的锁骨。小麦被他啃得有点疼,扯着他的头发想把他拉开:“你属狗的啊!”

邵靖不回答,拦腰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小麦借着灯光看见他眼圈发红,眼睛里似乎有水光,吓得不敢再挣扎,老实地搂住他脖子小声说:“你轻一点啊。”

邵靖把他放到床上,动作放轻了些,把T恤从小麦头顶褪下来,灯光下,小麦胸口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胎记,不规矩的形状,不怎么起眼。邵靖顺着他的嘴唇往下亲吻,吻到胸口胎记的时候,低声地说:“墨白--”

小麦稍微怔了一下,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虽然明知沈墨白是自己的前世,仍然觉得他叫的像是另一个人。邵靖反复亲吻他的胸口,最后就着那个姿势把脸靠在他心口处。小麦忽然觉得胸口上一片湿热,心里紧了一下,不再计较什么称呼,抬手轻轻抚摸他头顶。邵靖的头发粗硬,头顶有两个旋儿,摸起来很不听话,跟本人一样的别扭。小麦把手指插进他头发里,轻声说:“别叫我墨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邵靖闭上眼,胸口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可是听着身下人的心跳,又觉得怀里充实。小麦的身体温暖,夏末秋初的时候抱起来有点儿热,可是让人觉得真实。小麦的手指在他发间移动,那么轻柔的抚慰,让他恍惚有种被救赎的感觉。他觉得小麦的手在摸索他的衣领,一颗颗解开扣子。有种火焰从被他触碰的地方燃烧起来,顷刻间席卷一切。邵靖直接拉着衣领往两边一扯,扣子滚了一地。他三下两下甩掉裤子,再用激动得有点发抖的手去脱小麦的。

小麦抬起腰让邵靖把裤子扯了下去,其实他自己也有点硬了。邵靖的亲吻和抚摸有太强烈的感情,不由人不跟着走。邵靖一路亲到他小腹,把他腿分开,忽然停了下来:“等一下。”

小麦看着他起身就走,愣了愣,随即听见卫生间里一片噼哩啪啦的声音,忽然明白他在找什么了。肯定是在摸润肤露,而且不知碰掉了多少东西。小麦想叹气,可也想笑。他用手支着头看着门口,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的激动。一会儿,邵靖终于拿着东西走了进来,灯光打在他赤裸的身体上,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小麦不无嫉妒地心想:这身材真够标准的,怎么练出来的呢?他也没怎么见邵靖锻炼啊!

邵靖压到小麦身上,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看什么?”

小麦伸手搂住他脖子:“不让看么?”

邵靖凝视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深黑的眼眸,低声说:“不,我做梦都想有一天你会这么看着我。”他猛地压下去,把小麦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天光微亮,小麦醒了。他梦见自己被一块石头压在底下,睁开眼才发现那原来是邵靖的一条胳膊,十分霸道地横在他胸口,难怪会呼吸困难。

窗户半开着,清晨的风吹进来,清新微凉,把屋子里昨夜的气息都吹净了。小麦觉得胳膊露在被子外面有点凉,不由得往里缩了缩。邵靖似乎感觉到了,朦胧中又收了收手臂,把小麦往怀里搂了搂。

小麦端详着他的面容。邵靖算不上多么英俊,但是五官端正,线条干净有力,说俗一点,就是有男人味。尤其眉毛生得漂亮,笔直而浓密,像是用重墨画出来的,很是神气。他睡着的时候表情也是严肃的,嘴角紧紧抿着,像在跟谁生气。

小麦有点想笑。这人得多苦大仇深啊,睡个觉也像讨债鬼。他伸出手轻轻把邵靖的嘴角往上抹--无效,邵靖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搂着小麦的手臂又收了收,继续睡。这一下力气稍微大了点,小麦觉得腰上压力一重,差点叫出来--酸疼啊!刚才躺着挺舒服还没觉得,这下一动,腰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还有后头,有点火辣辣的,不是很舒服。

全都是拜这个混蛋所赐!小麦暗暗咬牙,很想在邵靖身上捡个不要紧的地方盖个章,不过看看邵靖熟睡的模样,又打消了念头。算了,让他睡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咬他。

以后…小麦心里忽然一紧,想起一个人--你只有露水姻缘啊…

小麦凝视邵靖的脸,这人从前生追到了后世,难道,也只是他的露水姻缘?不,不可能!再说了,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就是灾星拿走了他的眼睛,不也还回来了吗?难道这个露水姻缘就没治了?那个小岳当时说得不清不楚,最后软件还崩了,说不定算得不准也未可知。要是能再看见他就好了,仔细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邵靖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搂着小麦的手臂用力收紧,无意识地咬紧了嘴唇,身体也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像是呻吟。小麦吓了一跳,轻轻摇了摇他:“怎么了?”

邵靖眼皮动了动,刚刚睁开,又紧紧闭上了,嘴唇被自己咬出一条白痕,接着血丝就渗了出来。小麦心里一紧:“你,你心口又疼了?”

邵靖紧蜷起身体,咬牙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字:“我没事,一会就--”最后一个好字被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压了下去,他手按到胸口,更紧地把身体蜷起来。

小麦束手无策。邵靖说过他胸口这个痕迹是前世想把菩提珠剜出来留下的。用剑剜自己胸口的肉,那是种什么感觉,小麦不太敢去想象,只能抱紧了邵靖,用手去轻轻推拿他胸口四周的肌肉,希望能稍稍缓解一下他的痛苦。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邵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浑身湿漉漉的像刚洗过澡。小麦心疼地抱着他,拂开他额头上被汗粘住的头发:“好点了?”

邵靖疲惫地点点头,靠在他身上,不愿说话。小麦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忧心忡忡:“总这样可怎么办?”

邵靖的嘴唇又咬破了,鲜血在嘴角留下一条线,他勉强抬手抹了抹:“没事,熬一会就过去了。这次好像时间短了一点,说不定是有你在的缘故。”

小麦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时间短,他记得上次邵靖发病大约就是一个小时左右,这次其实也差不多,只是他在睡眠中就开始发作,前边的那段时间忽略不计了。

“不能总是这么熬着。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邵靖恢复了一点力气,嗤笑:“什么医生能治得了?这是果报。前世你说过:取我眼中血,还你心头肉;这一世,轮到我用心头肉来还你的眼中血了。”

小麦皱眉:“你不要什么都扯到前世去。再说,我的眼睛不是你用血换回来的?要这么说,你欠我的也还了,为什么还会发病?”

邵靖闭着眼睛笑笑:“还不还得清,谁知道呢?孰重孰轻,本无定论。”

小麦恼怒地说:“还不还得清,应该我说了算吧?我觉得还清了,这样还不行吗?”

邵靖把他的手拉过来盖在脸上,轻轻在他手心亲了亲:“你原谅我就行了。”

小麦固执地说:“不行,要去看看医生。”

邵靖聚精会神地亲他手心:“不用了。”

“我说去就去!”

“…行行,你说了算。”

小麦稍稍放心,想了想:“要找个好医生,等我去查查,滨海这地方哪家医院对心脏病治疗水平高。”

邵靖正想说话,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来,小麦伸手去够过来,看了一眼:“周琦的。”

邵靖头枕着他的小腹,随便接过手机来喂了一声,电话里响起周琦的声音:“嘿嘿,大少,这么早打电话,没扰到好事吧?”

“滚!”邵靖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周琦赶紧说:“别别,别挂电话,真有事找你。知道萧氏吧?”

邵靖微微皱眉:“萧氏?做房产的那个萧氏?”

“对,就是他们家!他们老爷子好像出了点事,托了几道人找到我这儿来,哎,去看看呗?”

邵靖略有点不耐烦:“又是什么事?这些人,天天的吆喝着见鬼,其实十有八九都是疑心生暗鬼。”

周琦的声音严肃起来:“这次恐怕不是疑心生暗鬼了,我去过,他家那宅子很奇怪。而且我总觉得他有话没跟我说完。哎,你知道前几个月--大概七八月份吧,金玉大厦那边的电梯事故,报纸上登过的,你看了么?”

“没有。”邵靖那个时候刚刚回到滨海,就为小麦的眼睛忙得昏天黑地,哪还顾得上什么报纸。

“哦,对了--”周琦自己也想起来,“那时候你在忙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过,那事真的挺邪门,萧家的长子死在自己集团盖的楼里,而且死因竟然是酒醉之后失足摔倒,撞碎了鱼缸,被玻璃碎片割断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死的。你听这原因,怎么样?够牛吧?”

邵靖懒懒地说:“世上事无奇不有,也许他真是被碎玻璃戳死的也说不定。”

周琦嘿地笑了一声:“我说张大少,你这是怎么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解释你也相信?我跟你说,我去过金玉大厦了,很有意思,那楼里头是个阵。”

邵靖微微提起点精神:“阵?”

“对!而且,是个我没见过的。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邵靖嗤笑:“少跟我卖关子!萧家怎么就求到你头上了?”

周琦嘿嘿笑:“生意关系嘛,你知道的。”

邵靖哼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才说:“行吧,我过去看看。”

第29章 日常生活

西点店现在算是正式开张了,因为离以前的位置并不很远,不少老顾客都找了过来,加上春城筑的合作,生意相当不错。小麦和归籽儿两个人就有点忙不过来,想着要再招个人了。

“其实可以招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每天最忙的时候来做上几个小时就行,就像从前大叔那样做嘛。让他来给我帮忙,你只管收钱和招呼客人就行。”打烊之后,归籽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建议。自从她的原身被园林局挂牌保护之后,她就不用非得在天黑前回去了。

“嗯,可以招个烹饪学校的,就不用费力再教了。”小麦承认自己在新点心的创意上还行,但是手艺实在一般,跟归籽儿一比就更差得远了。

“这个容易,小灰就认识烹饪学校的人,让他给介绍一个过来,知根知底的放心。”

小麦有点好奇:“你总说小灰小灰,什么时间带他过来坐坐,认识一下呗?”

归籽儿大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