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不过你确实搞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邵靖的男朋友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是很难受。一直以来邵靖都没有明确说出分手的话,也没搬出去,所以两个人总好像还有点联系,但是现在在邵靖的家人面前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切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联系,真的是再没关系了。

张靖全显然并不认为小麦说的是真心话,嗤笑了一声:“真的?可是我怎么听说我大哥还有一处房产都记在麦先生名下?难道是分手费吗?”

小麦压了半天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张靖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比当初邵靖刚来的时候还要明显,并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一下子激出了小麦所有的火气。小麦直接站了起来:“张先生,关于房子的事情,确实有一处房产现在在我名下,不过我们已经准备去更改产权人,张先生要是来问房子的,不如去问你大哥。”

张靖全架着腿坐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张靖存的房子,他愿意给谁都不关我事。”

小麦火了:“那你在这废话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你有话直说,没话就请便,我要出门了。”

张靖全这辈子还真没被人说过废话。张家的教育是惜字如金,几个兄弟都是寡言的人,头一次被人直斥是说废话,自觉面子上也有点下不来,冷笑着说:“我当然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你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分手?要是房子不够,我们张家可以再给你添点。”

小麦愣了一下,接着火就直蹿头顶了,他正要指着门叫张靖全出去,邵靖开门进来了,一看这架式微微一皱眉:“靖全?你怎么跑来了?还有你,怎么突然跑回家来了?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小麦一肚子火对着他就喷射了:“你弟弟来给我分手费呢!邵靖,东部那家店的房产证我早就给你了,你什么时候去改名字?赶紧的,改完了名字你赶紧搬出去,别叫你家里头以为我死缠烂打的不放!”

邵靖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靖全,你说什么了?”

张靖全站起来冷笑了一声:“我说什么?张靖存,要不是爷爷有话,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吗?爷爷已经来滨海了,听说你在这儿开始学着玩男人了,让我来长长见识。”

邵靖二话没说,一指房门:“滚!”

张靖全双手抱胸:“这话用我带给爷爷吗?”

邵靖一脚踢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滚!”

张靖全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开门走了。邵靖喘了口粗气,回头跟小麦说:“别理他,就当他放屁!”

小麦转身回屋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提着包就走。邵靖横身拦住他:“你上哪去?就算靖全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你也不用把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小麦用力推了他一把:“走开!我要回村里去给奶奶奔丧!”

邵靖一怔,随即一把攥住他手腕:“奶奶--去了?”

小麦强忍着眼泪点点头。虽然上次他们回村之后他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奶奶连生日也没能过就…

邵靖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我跟你一块去。”

小麦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邵靖连东西也没收拾,拎起他手里的小包:“走吧,我开车去,比坐长途车快。”

小麦走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叶丁--”

邵靖想了想:“我给周琦打个电话,让他照看两天。你别管了,我们就去送奶奶。”

像奶奶这种年纪的老人去世,在村里称作白喜。年纪小的后辈们,在臂上缠的白纱上还要缀一点红,以示寿终为喜。奶奶没有儿子,小麦就来主持丧事,其实主要也就是招待前来吊唁的人,开流水席,最后出殡的时候摔盆抬棺。奶奶的棺材几年前就自己准备好了,小麦到的时候亲戚们已经给奶奶换上了寿衣,老人安静地躺着,眉头却不舒展,好像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小麦哭着亲手把奶奶放进棺材,然后看着钉上了板,外面就开始摆席了。小麦没心思吃东西,可是也要陪长辈,忙里忙外,脚不沾地。按规矩流水席要吃到明天早晨,然后送棺材进墓地,回来再摆一轮席,丧事才算结束。

院子四周都拉上了灯,照着一片通明,临时支起来的棚子底下全是人。小麦听着这热热闹闹的声音,恍惚觉得奶奶并没有躺在棺材里,过一会就会出来招呼大家。他揉揉眼睛,把将要出来的眼泪揉回去,正想出去再招呼一下,忽然看见石兰兰贴着窗根儿站着,朝他招手。小麦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兰兰,怎么没去吃饭?”

石兰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旁边:“叔,我有件事告诉你。”

小麦被她拉到院子后面:“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石兰兰犹豫了一下:“叔,太姑奶死的那天,她家里好像有个人。”

小麦怔了一下:“有个人?什么样的人?”

石兰兰摇头:“我没看见呀。太姑奶死的那天晚上,七点多了,我妈蒸了鸡蛋羹,跟我说给太姑奶送一碗去,我端着碗过去的时候听见太姑奶的声音,好像在跟谁生气,但是我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当时大门关着,我敲了敲门,等着太姑奶出来开门。结果半天都没人开门,然后我就听见太姑奶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好像有个男人的声音,我以为是有贼,就大声叫人,结果我妈和叔叔--就是我新爸--跑来把门踹开,就看见太姑奶躺在地下不动了。但是屋里也没别人。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因为太姑奶屋里的东西都没人动,肯定不是贼。可是我越想越觉得我没听错,肯定是有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就算这个我听错了,前头太姑奶在跟人说话我肯定没听错,而且太姑奶好像很生气,好像在骂人!”

小麦紧皱着眉:“那你想想,太姑奶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石兰兰直摇头:“我真没听清楚,太姑奶当时说得可快了,我听她声调都变了,从来没听她那样说过话--对了,我好像听见她说什么坏良心,又说没出息,好像是这几句,我勉强就听明白这两句。”

小麦百思不得其解。奶奶到底是在骂谁?这么看来,难道奶奶是因为生气太激动了才--到底是哪个混蛋把奶奶气死的!

石兰兰小声说:“其实我怀疑,是村里的人。因为太姑奶骂他没出息,肯定是认识的人。说不定是哪个本家跑到太姑奶家里偷东西,才被太姑奶骂的,后来听见我喊人,他就没敢再偷。”

小麦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火腾地就起来了:“谁会干这种事?还偷到奶奶家来了!”

石兰兰摇头:“可惜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小麦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一定要查出来,你先回去吧。”

石兰兰走了。小麦也没心思再去招待客人,招手把邵靖叫进屋里,把石兰兰刚才说的话都告诉了他。邵靖眉头一皱:“小偷?也有可能。你检查过奶奶的东西了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小麦,两人就开始翻箱倒柜。奶奶一向俭朴,东西不多,很快就翻检完了。小麦给她买的几件稍微贵点的衣服都还是新的,仔细折好了放在柜子里,衣服下面压了一张存折,上边有将近一万块钱,是奶奶攒下来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密码是春弟的生日。

小麦捧着存折,眼泪又掉了下来。邵靖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搂在怀里抱着。小麦擦着眼泪说:“也没少什么东西啊。”

邵靖沉吟了一会,忽然说:“少了一件东西。那把玄铁乌金刀。”

他这么一说,小麦也发现了。原来那把小刀放在奶奶床边的一个小木头箱子里,但他们刚才看过了,箱里有些杂物,但是没有那把刀。

“会不会奶奶把刀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找找。”

屋子不大,实在没什么好翻的,两人很快就又找了一遍,确实没有那把刀的影子。小麦猜测:“被人偷了?”

邵靖摇了摇头:“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那东西就是破刀,还不如水果刀锋利好用,谁会偷那个?”他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其实我有个想法--”

“你说啊!”小麦被他吞吞吐吐的倒急着了。

“我想,你爸爸可能没死。”

小麦彻底被他惊着了:“我爸没死?你,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邵靖肯定地说:“我觉得他没死,而且,恐怕石兰兰听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爸。”

“瞎说吧你!”小麦根本不相信,“我爸没死,这么多年他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连点音讯都没有?好,就算他以前没音讯,现在他回来了,奶奶又去世了,他还不出现?怎么可能!”

邵靖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你,还有奶奶,就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我听奶奶说,好像你爸是在你外公家破产之后失踪的吧?”

“你说我爸是在躲债?”小麦有点怒了,“好,就算他不想负担那些债,那奶奶呢?奶奶是他亲妈,我是他亲儿子,他都不管了?”

邵靖嗤笑:“所以我说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亲妈怎么了?亲儿子又怎么了?儿子可以再生,亲妈--你妈妈和别的亲戚不是在养着吗?”

小麦愈发的愤怒:“你简直胡说八道!好,就算他当时是躲债,那现在没债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回来了啊,还拿走了玄铁乌金刀。石兰兰当时不是听见奶奶特别生气吗?恐怕她就是在骂儿子没良心,把老婆儿子亲妈全部扔了,骂他没出息,连债也没胆子去担。”

“你--”小麦想反驳,可是又觉得无从反驳起,因为邵靖说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那他拿刀干什么?”

“你忘记你爸的命线也不长了?也许他是回来找刀想延命的。”

“以前我奶奶已经给他刻过一次了呀。”

“你不也是刻过一次的吗?”

小麦又没话说了,半天才勉强说:“反正不可能!”

邵靖却说:“我还有个想法。”

小麦几乎要怒吼了:“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怀疑你手上命线的消失跟你爸有关系。”

“本来就有关系,咱们不是还为这个事去打过山魈吗?”

邵靖摇头:“不,那时候我那么想,是因为--因为我以为你是墨白,以为你本来命相就只有三十岁,你爸爸只是遇见了什么激发了前生的诅咒,命线才消失了。但是你不是墨白,那--”邵靖突然停住了,直直地盯着小麦,眼神之中居然现出点惊惧的神情来。

小麦从来没见邵靖怕过什么,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邵靖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小麦追问:“你怎么了?说话呀!”

邵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已经站不住一样靠到墙上,慢慢地说:“如果你不是墨白,那你的命线这么短,到底能活到多少岁?”

小麦怔住了…

第43章 怪物

“麦子,”归籽儿眨巴着眼睛看小麦给文竹浇水,“你和张少这几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张少那么烦躁?”

小麦笑了笑:“没什么。奶奶去世了,他也挺难受的。”

归籽儿有点疑惑:“我怎么觉得不像…”邵靖这表现不像难受,完全就是烦躁,动不动就要喷火的模样。本来杀气就重,现在更是鬼神退避。

小麦浇着水,没说话。他知道邵靖在烦躁什么--看看手掌,短短的一截命线,后面就是光滑的皮肤,他的命,到底还有多久?

玻璃门被重重推开,归籽儿小声叫了一声“张少”,飞一样溜到原料间去了。小麦仍旧浇着水,耳听邵靖的脚步声走到自己背后站住了,半天才闷闷地说:“可以下班了?”

小麦点点头,用手指拨弄一下花盆里新长出来的一棵小草:“你看,柳草长这么高了,花快开了。”他把文竹买回来不久,就长出这么棵草来,开始他以为是杂草想拔了,后来发现这棵草有种清香,不像是普通的杂草,就留着了。现在这草已经长到二十来公分高,几十片柳叶形的叶片中间还抽出一根花葶来,顶着几个小花苞,显出点胭脂色,颇为悦目,香气也越发的清洌。小麦问过归籽儿,她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草,去网上查过,也没查到,小麦随口就给起了个名叫柳草。

邵靖可没他这么好心情,烦躁地说:“一棵破草,有什么好看的!你什么都觉得好看。”

小麦用手指又轻轻拨弄了几下:“当然好看。虽然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但是总要把活的这几天过好。”

邵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抱住了小麦:“我在想办法。”

小麦笑了笑:“我知道。”邵靖这些日子着急上火,都是因为他短寿的事。最可怕的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长的寿命,所以就更觉得心里没底。

邵靖紧紧抱着他,小麦觉得脖子里有一点湿热,吓了一跳:“你干吗?我又不是明天就死。”

邵靖不说话,半天,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把喷壶夺下来:“回家。”

归籽儿正从原料间里溜出来,偷偷摸摸往门口走,邵靖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籽儿。”

归籽儿连忙捂住眼:“我什么也没看见呀。”

邵靖皱眉:“你能不能把曹三秀请过来一趟,我有事想跟她商量。”

归籽儿放下手,眨巴眨巴眼睛:“可以呀,请三秀姐干吗?麦子身体又不舒服了?不能呀。三秀姐的灵芝露服了,一般来说几十年之内不会长什么小病的。”

邵靖苦笑了一下:“不是生病。总之你请她来一次吧,我有事求她。”

邵靖从来就没说过个“求”字,惊得归籽儿直眨巴眼,赶紧答应了下来。邵靖这才拉起小麦:“走,回家。”

已经九点多钟,路上车少,邵靖把车开得像飞,小麦用手挡着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笑笑:“你这是干吗?说不定我还没死也被你吓死了。”

邵靖紧闭着嘴唇,一路狂踩油门,直奔小区车库。车一停下,他转身就放平座椅,把小麦压了下去,像要勒死人似地吻他,一边去扒他衣服。小麦搂着他脖子,顺从地抬起腰让他把裤子拽下来,一面轻轻地问:“你受什么刺激了?我活不了几天了?”

邵靖的动作突然停止,猛地抬起头来,几乎是恶狠狠地说:“胡说!”

小麦笑了笑:“那你干什么一副今天不干明天就没得干的架势?”

邵靖看着他的笑容,突然狠狠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挫败地低吼:“你能不能别这么一副认命的架势?”

他用力太大,小麦觉得那玻璃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抓过邵靖的手看了看,果然指节全部砸破,血正在往外渗。小麦把那只手按在心口,笑了笑:“我不是认命。只是提心吊胆地过,也是一天,高高兴兴地过,也是一天,延命的事不是有你吗?我只要把每一天都过好就行了。”

这话像有种魔力,立刻抚平了邵靖的狂燥,他没再吭声,把脸埋在小麦颈侧,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小麦主动把手伸了过去,解邵靖的皮带。邵靖轻轻亲他的耳垂,两人安静地脱了衣服,纠缠在一起。车上自然没有润滑剂,邵靖四处乱翻,小麦拦住他,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邵靖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急切地抱住小麦,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把他的腰垫起来。小麦配合着他,感觉邵靖小心翼翼地进来,像怕把他碰碎了似的,眼睛忽然一热,有一滴液体沿着脸颊慢慢流到耳根,流进了头发里,消失了…

密闭的车箱里弥漫着情事之后的气息,邵靖抱着小麦,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耳朵。小麦闭着眼睛往旁边偏偏头:“痒痒--”

邵靖不肯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一点。小麦用胳膊顶他一下:“不回家了?”

邵靖还是不肯放手:“再躺一会儿。”

小麦好笑:“等会被保安看见,像什么样?”

邵靖摸摸他汗湿的后背,答非所问:“冷吗?”

“不冷。”邵靖身上热,体温比一般人都要高点,靠着像小火炉一样,小麦其实也懒得动,往他怀里拱拱,问,“你找曹三秀干吗?”

邵靖犹豫了一下:“想问她要一段灵芝。

小麦大惊:“灵芝?曹三秀就是灵芝,你是要,要她的--”

“要她的真身。千年灵芝,有延年益寿的功用。”

“你这是要人家,要人家割块肉下来啊?”

“头发也行。”

小麦想起归籽儿被雷火烧焦的长辫子:“头发也是她们的一部分吧?曹三秀会答应吗?我觉得,我觉得不太可能…”

“当然不可能白要她的。只要她肯给,以后我做了张家的家主,可以答应她三个要求。”

小麦愣了一会:“你家里人不会答应的吧?”三个要求,这种许诺不是闹着玩的,尤其像张家这种身份,恐怕许出去的每个诺言都重逾千钧。

邵靖淡淡地说:“只要我成了家主,就是我说了算。”

小麦怔了一会,轻声说:“这样不好。我觉得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上次你弟弟来,不是已经表明你们家人的态度了吗?更别说你许三个诺出去。”

邵靖拍拍他:“你别管,这事我来办。你就过好每天的日子就行。”

小麦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你这样不值的。我又不是沈墨白。”自从办完了奶奶的丧事之后,他们谁也没再提过沈墨白这个名字,邵靖也绝口不提搬出去的事。但是绕到最后,还是要说出这个名字来。

邵靖不耐烦地说:“我知道!谁说你是墨白了?”他声音低了一点,“说不定我这辈子找不到墨白了,上辈子欠他太多,他死的时候就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小麦不说话了。邵靖出神片刻,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搂住他,有点紧张地解释:“我是说,当然现在你的事最重要,总之你别管了,这事我来办就行,好吧?靖全说的话你只当放屁就行。”

小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不过他也没有力气再去想更多的事了。车里温度很高,他枕在邵靖肩上,有点昏昏欲睡,模糊地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谁知道还能活几天呢?邵靖肯为他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吧?就算是露水姻缘,这样的姻缘又能有几桩呢?

邵靖轻声问:“困了?回家睡吧?车里容易着凉。”

小麦懒得动,刚想摇头,邵靖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来,把两人吓了一跳。邵靖有点恼怒地接起来:“周琦?什么事--怎么--好,我马上过去!”

小麦被这一惊,睡意也没了:“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跟金碧辉煌的情况一样,无声无息的,就开膛破肚了。你回家,我去看看。不行,你跟我一块去,不能一个人在家里。”

小麦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觉得有东西顺着腿在往下流,不禁满脸通红:“你真讨厌,不戴套还非射在里头。我就这样,怎么过去?”

邵靖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反而笑了:“怕什么,周琦又不是不知道。”

小麦恨不得踹他一脚,抢过他的内裤来擦:“你不怕,你不用穿了!”

邵靖不以为意地笑,居然真的直接套上裤子就开车。小麦没话说了,赶紧把自己弄清爽点穿好衣服,又打开车窗放放车里的空气。邵靖看着他忙活好笑,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折腾什么,周琦那家伙鼻子比狗还灵,就你身上这味儿,足够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一句话搞得小麦大窘,直到车停下,他看见了周琦,脸上更一阵阵地发烧。周琦的车停在一栋楼门口,他和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车门边说话,看见邵靖下车立刻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尸体还在里头,跟金碧辉煌一个样。”

邵靖抬头看看眼前的楼:“这什么地方?”

“一个律师事务所。死的这个律师叫赵刚,你知道吗?就是李成那个帮派聘的法律顾问,你看这事,有点蹊跷吧?”

邵靖点了点头:“人怎么还在里头,没抬出来?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事务所?”

“不就是李成那边的事。兄弟两个都死了,李成有个儿子,但是现在又跳出一个女人自称有李平的私生子,争遗产呢,所以晚上加班。跟他一块的还有两个律师,两人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见尸体躺在地上,满地是血,把两人都吓懵了。”

邵靖看看他:“你怎么过来这么快?”

周琦笑笑:“那两个律师里头有一个也是在办遗产案子,涉及到几件古玩,让我给帮忙做个鉴定。本来说好了今天晚上我们碰个头,结果出了这事,他打电话告诉我去不了,我一听这事有点怪,就赶紧过来了。”

邵靖有点怀疑地看看他:“你帮人鉴定古玩?你不是一般不沾这种东西的吗?你小时候吃明器的亏还少吗?”

周琦挠挠头,嘿嘿笑了一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他回头招呼那年轻女人,“于凝,这是张少。”

于凝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着休闲小西装,腰细腿长,完全的白领丽人形象,看见邵靖,大方地伸出手:“张少你好,听周琦说这件事你能帮我们,真是麻烦你了。”虽然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惊吓,但言辞得体,并不慌乱。邵靖也伸手跟她握了一下:“没什么,既然是周琦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人在哪儿?我得先看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于律师也要详细给我讲一下才好。”

说到尸体,于凝的脸色到底还是维持不住了:“当时,当时真是…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们三个人加班,我和李树林咖啡喝多了点,一块去了一趟洗手间,等我们回到办公室,还没到门口就看见玻璃隔断上一片血红,赵刚躺在地上,从胸口到肚子--呕--”她说不下去了,周琦赶紧扶着她轻拍她后背。

邵靖沉吟了一下,问:“你们报警了吗?那位李律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