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瞥他一眼,理都没理,拉着小麦上了车,直接发动车子,给胖子甩了一溜儿尾气,扬长而去。

白萝卜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邵靖,小声嘟囔:“真厉害啊…”

小麦回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少学!”随即转向邵靖,“你用的什么符啊?为什么没用阴玉呢?难道他跟方医生的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邵靖用下巴点了点阴玉,“我用包过阴玉的符纸贴的他。现在阴玉已经有点不好捉摸,我也不敢贸然就用。不过他和方宁远又有点不同,似乎是逐渐积累起来,然后突然爆发的。要是这样,他说的那个开陶吧的有很大嫌疑。”

“陶吧…”小麦忽然有个想法,“那个孩儿枕…不过,不会这么巧吧?”

邵靖目光一冷:“不能排除这种嫌疑。你打个电话给沈固,把这事说一下,让他们排查各家陶吧。”

小麦打完电话:“沈哥说他们立刻排查。那我们现在…”

邵靖略一犹豫:“还是先处理阴玉的事。喂,兔子,你可以走了。”

白萝卜还是很担心:“那,那这样的人不揪出来,不是还可能害人吗?”

邵靖不耐烦地说:“那就是沈固的事了。赶紧下车,我们还有事。”

白萝卜蔫蔫地下车走了。邵靖开着车,小麦翻来覆去地琢磨:“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说阳气过盛吗?那这人得阳气盛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身边接触的人都搞成这样?”

邵靖摇摇头:“这种情况我也没碰到过。”

小麦一眼看见装阴玉的盒子:“嘿,倒有点像阴玉呢,只不过阴玉是散发阴气,这个是散发阳气。”

邵靖猛地一个急刹车,引起后面车的司机伸出头来大骂,他也不理,把车停到路边:“你刚才说什么?”

小麦也吓了一跳,幸亏系着安全带:“你怎么突然刹车,多危险啊!”

“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说这像阴玉嘛,只是阴玉散发阴气,这个散发阳气。怎么了?”

“阴玉散发阴气,这个散发阳气…”邵靖反复念叨着,“难道还有一块阳玉?”

小麦突然想起来:“哎,你记得不?萧家那事…他说当时烛龙的两只眼?”

“一块翡翠,一块红宝石;一块是阴,一块是阳;一块是死,一块是生…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阴玉不好是肯定的,但是代表生的宝石,这也不好?”

邵靖简单地回答:“阴阳平衡才是好,任何一方太过都不是好事。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真是阴阳界里的另一块宝石出现,那么很有可能,是因为阴玉的觉醒,导致了另一块宝石也有异动。”

小麦吃惊:“难道也要吞噬一切?”

“也许是另一种形式。阴玉是吸取,那么另一块宝石可能就是喷吐。喷吐出大量的阳气,进入普通人的身体,就会产生阳气过盛的表现。”邵靖猛地发动车子,打方向盘,“不行,这事必须搞明白。现在我们不能回江西,说不定阴玉还有用。如果真是另一块宝石,可能只有阴玉才能克制住它。走,回去找沈固他们。”

第97章 胡通之死

小麦一直觉得滨海市并不大。本来嘛,百十年前就是个小渔村而已,到现在虽然扩到市内四区,周边又包括上几个这市那市,但总的说起来,还算不上大城市。然而现在,当他们要在这个“小”城市里找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这么的麻烦。

拉网式的排查,一群人分成四队,人手一张模拟人像图,大街小巷的翻找陶吧。找了三天,一无所获。

小麦自然是跟邵靖一组,但是邵靖舍不得他奔波,有时候就叫他到西点店去上班,自己去找人。小麦当然是不太同意:“你开着车,就是上车下车,我能累什么?”

邵靖却很坚决:“中午的时候太热,你就在店里呆着,下午我自然会去接你。”

小麦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了。热什么啊?滨海这地方本来就是海洋性气候,夏天最高也就是三十四五度,一般都在三十度左右,比起重庆武汉之类的火炉子来那是天壤之别。虽说有秋老虎的说法,但这些天气温已经降到二十八度了,哪里就热得受不了?难道他是冰做的,晒一晒就化了?

不过抗议归抗议,小麦还是乖乖听话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邵靖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唯恐因为自作主张给邵靖拖了后腿。而且叶丁这几天报名了个什么培训班,上午都不能来上班,归籽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过别人干着自己看着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导致他做生意也有点心不在焉,干着干着就不由自主地往门外张望,盼着早点看见邵靖过来。结果张望来张望去,邵靖没有来,倒看见了一个人——胡通。

胡通面色通红,像在太阳地里跑了十里八里路似的,头上简直能看见蒸腾的热气。他躲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后面神经质地不停四处张望,大概最后确定了没有人注意他,这才几步跳进了小麦的西点店。

这时候正是午后,没什么客人,店里空调送风,凉丝丝的。可是胡通一进来,小麦就觉得这屋子里呼的一下热了起来,像生了堆火似的,再看胡通,乍一到凉快的地方,头顶上好像都在冒着丝丝白气,实在有些惊人。

归籽儿正在准备下午茶的原料,猛然感觉到这种灼热,一下子回过头来:“麦子,这——”

胡通往前走了一步。他认得小麦,但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听见了归籽儿叫他麦子,但又不敢贸易跟着叫:“那个——麦——先生,我,你还认得我吗?”

“胡通先生?”

“是,是,我是胡通。”胡通看样子激动得要哭出来了,“那天,那天和您一块来的几位先生在吗?”

“你找他们有事?”小麦把手伸进口袋,邵靖在他手机上设了一键拨出,按一下就能找到邵靖,按两下就接到周琦,按三下则是东方良。

胡通带着哭腔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我是来找你们的,求求你们救救我!那个,那个怪物,那是个怪物!”

他靠得越近,小麦就越觉得热气逼人。赵宝宝忽然出现在他背上,用小手抱住他脖子:“叔叔离他远一点,那么烫!”

小麦反手摸摸宝宝的小脸:“没事,宝宝躲开点就行。”

胡通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哆嗦着伸手指着宝宝:“鬼,鬼胎!不,鬼婴——”

小麦转身把宝宝抱在怀里放到地上:“胡先生,别大呼小叫的,你是被鬼胎吓坏了吧?请你到那边安静地坐一下,你要找的人很快就过来。”

邵靖回来得最快,感觉了一下胡通身上的热气,他毫不迟疑地摸出张符纸啪地就直接按在胡通额头上,几乎是他的手刚刚离开,符纸就呼地化成了纸灰片片飘落,连烧起来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这么做了之后,胡通的脸还是通红的,头顶上还是丝丝冒着白气,并不像那个典当行的胖子一样能恢复正常。

胡通自然不知道这符纸有什么用,但本能地知道这肯定是因为他身上的热气,所以满脸期待地看着邵靖,直到纸灰从他脑门上一片片落下来,他才用绝望却又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的语气问:“这,这个是,是怎么回事…”

邵靖皱了皱眉,抬头朝归籽儿说:“把店门关了,你也走吧,今天这生意先别做了。”

归籽儿有点担心小麦,但她对邵靖还是有点怕,所以赶紧关了门,一边通知叶丁下午不用再来,一边走了。邵靖这才转向已经等得汗流浃背的胡通:“说说吧,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人?你的鬼胎是怎么转移的,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找我们?”

胡通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通红干燥,虽然在等待邵靖回来的时间里他已经灌了半桶大桶水,但嘴唇上仍然起着一层白色的干皮:“我,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说…”

邵靖除了对小麦之外的人都没多少耐心,尤其是现在时间不多,当即眉头一皱:“不说滚蛋!”

“不是不是,我说我说!”胡通唯恐真的被邵靖撵出去,赶紧说,“当初我不是肚子里——那个?你们走了之后我,我吓都快吓死了,想着还得去找勇少。结果勇少死活不见我,还叫他保镖把我揍了一顿扔出来。当时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忽然有个人过来问我想不想活…”他擦了把脸上汗,“当时我就觉得是遇见了救命稻草,那人跟我说他有办法把我肚子里那玩艺弄掉,还可以弄到勇哥身上,但是条件是我要给他办事。”

邵靖冷冷地说:“你听了?然后做了个瓷枕把鬼胎转给唐勇了?”

胡通点点头:“我给勇少办的事不少了,结果到了这时候他撒手不管,那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了!”他细长的眼里露出凶光,像一对蛇眼。

邵靖嗤笑:“别拿唐勇当借口,你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你自己不知道吗?要不然今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叫报应!”

胡通不敢说话了,但看那眼神,也并不怎么服气,过了一会才接着往下说:“那人跟我说,他有办法,我当然就答应了,那时候…只要能把这东西弄掉,我干什么都行。那人带我回了他家,就做了一个你说的那种瓷枕,他说叫什么孩儿枕。反正不管是什么吧,他,他叫我到医院,把姚小桃流下来的那个孩子弄了一部分来装在里头…”

小麦稍微考虑了一下什么叫“把孩子弄了一部分”,突然想明白了,接着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胡通倒是若无其事,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弄的,反正我就觉得浑身都发热,有一阵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肚子里这东西就没了。然后他让我把这枕头悄悄送到勇少那去,然后就出去躲躲,过上一个星期就没事。”

小麦忍不住问:“这么说那鬼胎是怎么回事你根本就没弄清楚?”

胡通缩了缩头:“那时候我哪还顾得上是怎么回事,把瓷枕送了我立刻就离开了滨海。要是被勇少逮住了,那我非被他弄死不可啊!后来我才听说,勇少第三天就死了?”

邵靖随便一点头:“对,他死了。你后来呢?”

胡通哭丧着脸:“后来那人说,让我去帮他找个东西,只要找到了,我们的合同就算结束。他说那东西是块翡翠,但不是普通的翡翠,是块明器,就是从坟墓里弄出来的陪葬品。”

邵靖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什么是明器。后来呢,你找到那东西了?”

胡通摇头:“一块墓葬品,天下的明器那么多,我到哪里去找啊?还是那人自己提供的消息,他说这块玉可能在一个日本人手里。这个日本人是个室内设计师,名叫仓桥俊。这人今年三月的时候曾经在济南出现过,后来到了胶州,又来了滨海。现在人突然就从滨海消失了,连带着那块翡翠也不见了,所以我只能在他出现过的地方一点点去找。”

邵靖打断他:“你认识方宁远?”

胡通愣了一下:“方宁远?不认识…”

“给你提个醒,济南医药学术交流会上,跟你谈话的那个。”

“啊,啊——”胡通这才想起来,“是,是有那么个人,对,姓方,给了我一张名片,不过我没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胡通低下头:“因为,因为我身上——自从认识了那个人,我身上就总觉得热烘烘的,一天没完没了地喝水,就觉得每个毛孔都往外蹿火。我,我只能找个人,把身上这热气传给他们,我才舒服点。”

邵靖一听这话,立刻把小麦反手往后推了一点:“他碰你了没有?”

“没有没有!”胡通赶紧澄清,“这我哪敢呢。”

邵靖盯了他一会:“那你身上这种情况,你知道是怎么得的吗?”

胡通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个人,那人,那人是个怪物!”

“怪物?怎么个怪法?”

“我身上这热气,就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我还见过他也传给过其他人。还有,这人,这人——”胡通挥着两手不知该怎么比划,“他真是个怪物,可能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啊!”

“哦?”邵靖一扬眉,“你怎么知道他不老不死?”

“那什么,他不是让我找那块翡翠吗?我就经常去古玩市场转悠。有一次我走到一个摊子上,那摆的都是文革时期的东西,什么胸章啊臂章啊,还有些保存的报纸。我,你们知道吗?我在一张三十多年前的报纸上看见了他!是个边疆学大寨的报道,上面有张大照片,中间是什么铁姑娘队长,后边一群人里头,就有他!而且照得很清晰!虽然那服装跟现在差很远,但那脸我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他!”

邵靖皱眉:“你是说,三十年前的报纸上那张照片就是现在这个人?”

“绝对是!而且那模样,一点点都没变!三十年前看起来就是三十岁左右,现在还是这个模样,你们说,这不是怪物吗?就从那次之后,我就很注意观察他,发现他还有很多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我从来没见他吃过饭,也没见他睡过觉。”

邵靖嗤笑:“你们住在一块?他睡不睡觉你也知道?”

胡通叫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就打在报纸上看见他照片之后我就仔细观察,有些事不观察他不一定注意到,一观察就觉得不对劲了。比如说我去找他,不管多早,他永远都已经起来了,而且穿得整整齐齐。当然也可能他起的就是早,但他不吃饭是肯定的,我在他店里呆过一段时间,从来就没见他吃过饭,绝对没有。”

邵靖和小麦对看了一眼,邵靖问:“那你现在来找我们干什么?”

“求你们帮帮我啊,我知道你们是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事的。那人是个怪物,我不想总跟着个怪物,我怕有一天我会被这热气烧死!我现在就觉得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浑身难受。时不时的就一阵阵的烦躁,有时候,有时候我走在街上看见那汽车来回跑,我都烦得想冲过去撞它——有一次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竟然跑到路中间去了,要不是司机刹车,我可能就——想想就后怕!再跟这个怪物呆下去,我说不定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邵靖沉吟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能帮你?”

胡通嗫嚅着:“我,我是跟小叶打听的。还有,刚才你往我头上贴的那个东西,贴上来之后我就觉得舒服了一些,你们肯定是能帮我的,是不是?”

邵靖思索一下:“你知不知道他这不老不死是怎么做到的?”

胡通摇头。邵靖皱眉:“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找那块翡翠干什么?”

胡通仍旧摇头:“我问过,可他说就是为了收藏,我觉得他肯定是骗我的。我也知道一点古玩的事,一块翡翠,又没多大块头,如果不是什么多早的有名古墓里出来的,也值不了多少钱,有什么必要非找不可呢?”

小麦忽然想起一件事,插嘴问:“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人身上戴着块红宝石?”

胡通猛然记起:“有有有!他确实在脖子上戴了块红宝石,也就杏核大小,颜色倒真不错。不过那不是正宗红宝石,应该是一般叫做巴拉斯红宝石的东西。那个我知道点,其实是红色尖晶石,有大块的,红宝石一般体积都小,要有杏核那么大一块,那真是值老钱了——”

邵靖不客气地打断他:“别废话了!”转头对小麦说,“你离远点,最好到外边去。”

小麦估计他要拿出阴玉来,乖乖地点头出去了。他站在街上,担心地扒着卷帘门想往里看,可惜归籽儿放得太彻底,啥也看不见,只是忽然听见一声鞭炮炸响一样的声音,胡通惊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小麦心里一急,顾不上邵靖的话,推开门就冲进去了,但是屋子里好端端的,邵靖和胡通都站在那里,而且胡通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普通人的气色,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惊喜。

“好了?”

“好了。”邵靖把阴玉小心地又裹起来放回口袋,瞪了小麦一眼:“进来干什么!”

胡通还不敢相信地在身上摸来摸去,邵靖冷冷地看着他:“已经好了,你不用瞎摸了。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现在说吧。”

胡通感觉了半天,觉得身上那种火烧一样的感觉确实已经没有了,禁不住一阵狂喜:“那人叫谢棋,当然是他自己说的,是不是真名我也不敢说。他那个陶吧在山东路一家居民楼里,从外面看不见,要上八楼,802房间。”

邵靖唔了一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胡通还在兴奋中:“我,我还得出去躲躲,勇少那事好像还没平,我得避过风头再说。谢谢两位,我走了。”

小麦看着他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出了店门,转头问邵靖:“刚才那跟放鞭炮似的一声是怎么回事?”

邵靖耸耸肩:“大概是他身上的阳气太足了,阴玉一碰到他,竟然连火花都爆了出来,还真是——”

邵靖话没说完,马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接着路人一片尖叫。小麦和邵靖冲到门口一看,一辆黑色无牌奥迪正扬长而去,马路边上躺了个人,正是刚才出去的胡通。邵靖几步冲过去,胡通身下已经漫开一滩血,双眼无神地睁着,嘴唇微微蠕动:“勇,勇——”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他就咽了气。

第98章 小型碰头会议

小型碰头会议在沈固的办公室里匆匆召开,听完邵靖的简单叙述,钟乐岑首先提出问题:“如果胡通身上的阳气多到碰到阴玉就会爆炸的话,那谢棋——姑且就算他真叫这个名字吧——他碰到阴玉,不是更要炸个尸骨无存了?那他要找阴玉干什么?”

沈固摸摸他的头发:“也许他并不知道会有这种事,也许他有别的办法可以避免。”

钟乐岑翻沈固一个白眼:“跟没说一样嘛。而且这个谢棋究竟是什么人,烛龙的另一只眼睛怎么会落到他手里,能查出来吗?”

小黑子叫苦:“沈哥,这几十年的时间哪,明器倒个几手十几手甚至几十手都很常见,你叫我到哪里去查?谢棋的资料倒是有,挺普通的,出生在陕西,十来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后来自己离开家出门打工,一直到现在在滨海定居。他身份证的年龄是三十二,看模样好像也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来啊。”

钟乐洋懒懒地说:“哥,你有时候想太多啦,我觉得咱们先抓住那姓谢的再说,抓住了不是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麦瞅瞅他。跟钟乐岑比起来,他总觉得这个钟乐洋很不像个天师。那头发剪得贼短,一根根张扬地往上翘着,耳朵上一串戴了四五个耳钉,颜色朱红,应该是仿水晶的,跟身上做工精致的衣服比起来就有点不搭调,看着像个嬉皮。

“我觉得钟哥说的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去的话——”他可不想邵靖去冒险。

钟乐洋对他咧嘴一笑:“麦子,你以为天师都只做有十成把握的事啊。”他倒是自来熟,钟乐岑只不过把小麦介绍给他,他就开始口口声声的叫麦子了,“别说,你跟我哥还真是挺像的呢,都喜欢瞻前顾后,非得什么都想清楚了才去干。”

钟恤微微一笑:“都像你一样莽撞,那还了得?以后多跟你哥学着点。别看他没什么灵力,论见识,比你强多了。”

钟乐洋吐吐舌头,嘿嘿一笑不说话了。他笑得没心没肺的,实在不像个未来的天师大家族的家主。

沈固轻轻敲敲桌面,瞪一眼钟乐洋:“说正事呢。乐岑说得对,不把谢棋的身份搞清楚,贸然行动危险性太大。”

钟乐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如果说胡通和典当铺那个老板都只是间接跟谢棋接触,就觉得阳气过盛非常难受,那么谢棋整天戴着烛龙的阳眼,为什么还安然无事呢?”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小麦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邵靖,你记不记得,萧士奇跟咱们说,当时他们去闯阴阳界的同伙一共四个人?”

“对。”邵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怎么?”

“可是去找他索命的鬼却只有两个。”

“对——”邵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应该有三个?”

“如果是四个人进去,只有萧士奇一个人活着出来,那就应该有三个人来找他啊。”

钟乐岑脑子转得飞快:“有道理!烛龙双眼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如果翡翠之眼是死,那么红宝石之眼就是生?难道说,他的一个同伴因为拿到了烛龙这只生眼,所以——”

“胡通说他是怪物,不老不死,不吃不睡…”

沈固回头吩咐小黑子:“再查查,这个谢棋在来滨海之前是在什么地方打工,这期间有没有什么——比如说他曾经突然失踪过的事,或者——曾经丢失过身份证。”

小黑子心领神会,立刻跑了出去。钟乐岑摇摇头:“其实我觉得这也不用查了,而且查起来也太麻烦。我觉得麦子的想法很对,这个谢棋多半就是萧士奇当年的同伙之一。当时萧士奇以为他们都死了,其实还活着一个。”

小麦小声说:“我觉得萧士奇在骗我们。”

钟乐岑沈固和邵靖一起看他:“怎么说?”

“沈哥你们是听过他说这件事的,我和邵靖也听过,可是他说给我们两拨人的版本就不一样。而且有些事他一开始都不肯说,等邵靖逼到他没办法了才说。我觉得,即便这样,他可能说的也不是实话。比如他先说他是中了坟墓里的阴毒,后来才改口说那是诅咒,这样改来改去,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钟乐岑摸摸下巴:“没错,他跟我们说的时候也是支支吾吾,还说什么莫名其妙同伙之间就内讧了,这肯定是撒谎。”

小麦一下子又想起一件事来:“邵靖,你记不记得萧士奇当时说,他本来想把烛龙两只眼睛都弄下来的,可是有个叫海东青的跟他抢,他才只弄到一只。”

“对!”邵靖一拍桌子,“这个谢棋,恐怕就是他说的海东青!”

“不是不是,”小麦直摇手,“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想啊,他说当时有个黄金匣子,如果为了争财宝,他为什么不把黄金匣子整个弄出来,为什么两个人偏要去抢烛龙的两只眼睛,真的只因为宝石更贵重吗?”

在座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小麦这样一说,周琦马上说:“肯定烛龙这两只眼有点蹊跷,会不会是什么机关?”

东方良摇头:“如果是机关,谁敢把它们贸然抠下来?那是在坟墓里,如果触动机关,可能人都不知怎么死的。他们去抢着取这两只眼,那必然是能把这东西带出坟墓来。”

钟恤沉思地说:“也未必是带出来,也许是带进去。也许那坟墓深处还有别的机关,要靠这两只龙眼来打开?”

小麦小声嘀咕:“盗墓笔记。”

邵靖轻轻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说什么呢。”

钟恤笑起来:“也有道理。像萧士奇那种人,不就是盗墓发的家么?那时候不是一般的乱,何况中国的盗墓史又由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