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晨低下头,他没见过如此沮丧失魂落魄的丁慧慧,她做过的,他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她暗恋他,他隐隐约约知道,他只当他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却并不知在她的心里自己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不过真有一个人把你看得那么重的话,却也是一件让人无奈悲哀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能够抽走她力量的人,谁都没有那样的权力,可以让一个人生,让一个人死,让一个人疯,让一个人魔,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喜欢。”

“我是长相平凡,但是从来没有因此而自卑过,可是只是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像一粒泥土被人忽视的难受。有一次在公司我穿了一条上好质地样式时髦的裙子,你说了句挺好看,我便开始魔怔,我那么平凡,只有在漂亮衣服的陪衬下才得到你的注意,不断地购置漂亮衣服成为钱包的梦魇,直到看见那几万块钱的利息从我的手上流过。你可以认为我虚荣,但是你却不知道我为何虚荣,为谁虚荣,一天一天夸我的人多起来,我似乎也渐渐接近自己的梦想,不过今天看来也真是一场梦。”

“慧慧,对不起。”邵司晨并不知道一个人的爱恋可以这么执着这么不可思议,在他的心里,什么又能和尊严相比?仅仅是为了得人一回顾,就去违背良心违背法律强占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行为他理解不了,至于她认为他是始作俑者,那他只能说对不起。

丁慧慧突然收住哭声,邵司晨的无动于衷刺激到了她,原来她所想象的幸福甜蜜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哈哈哈,我真是悲哀,这么多年的感情对你来说也无非是三个字做结束,邵司晨,你太吝啬,你根本谁都不会爱,沈芯薇主动追你,我也是主动喜欢你,你根本就没有喜欢人的能力,所以也不会珍惜别人对你的喜欢对你付出的爱,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来主动爱你受你折磨,不,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碰壁一次,碰到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随你怎么说。”

最终,还是丁慧慧主动辞职,众人猜测不到原因,邵司晨压住发生的一切,只以丁慧慧工作忙再无非做兼职为由允许其辞职,给了一笔不错的补偿。同时,和邵司晨的这一段也算是彻底结束。

一时相处

宋司歌默默地陪邵司晨沉默,邵司晨在说出自己和丁慧慧分手以后便一直沉思不说话,他不说,她也不便追问,想来他们之间定然也是发生了不能挽回的事情,否则丁慧慧未必能够放弃邵司晨,曾经丁慧慧在她面前毫无遮掩表现出来的爱意,奋不顾身的追逐,甚至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劲头,都让她以为她嫁给邵司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不喜欢她,却也不能否认她的付出和执着。

直到一杯茶喝得寡淡无味,宋司歌才打断两个人间的沉默,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邵司晨回身叫服务员来结账。

“什么时候搬回来?”

“嗯,我得和朋友先说,他好有时间再招租。”

“我去接你。”

两个人一问一答,邵司晨的问话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得到百分百的答案,宋司歌的回答也似乎完全不惊讶于邵司晨的直接,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陈年旧事,没有各自彼此间的情感纠缠,简单一如她就该那样放学回家。

“到了,哥,你回吧。”宋司歌理理头发,冲邵司晨坦然一笑。

“好,早点儿休息。”

两个人分别回头走上各自回去的路,宋司歌欲言又止,她不知道邵司晨怎么找得到她?邵司晨心有所顾,她这些年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容易?

宋司歌的搬家并没有拖很久,出乎意料地快,一周后就给邵司晨打电话叫他来帮忙。邵司晨特意开了一辆七座商务车过来,没想到宋司歌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一个背包一个手提袋一个行李箱,再无其他。不过让邵司晨更想不到的是宋司歌的合租舍友居然是个男的!邵司晨几乎一把把宋司歌扯到身后,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司歌,没什么落下的,上车。”

“哥,等等,我和小左说句话。”

邵司晨拧着眉不动地方,摆明架势监视看宋司歌和那个什么小左告别。

“宋大哥,你好,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司醒了,她很辛苦,现在能回到家,很幸运。”

小左很诚恳地向邵司晨伸出手,脸上泛红,大概是与陌生人见面的羞涩。

邵司晨的目光在小左的脸上和手上转几个来回,最后勉强握住那只手,冷脸道:“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小左以前是拉小提琴的,也是喜欢流行音乐我们才有合作的,他编曲很棒。”宋司歌插言介绍。

“哪有,都是你捧我,给我信心。”听到夸自己,小左立时变得腼腆起来。

邵司晨看不上这种面相清秀得像个姑娘的男孩子,又见宋司歌和小左熟稔亲密的样子,当下心里更不快。

车开,宋司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调笑说:“哥,我觉得你今天一点儿都不友好,都说生意人虚伪,再不喜欢人面上也要带三分笑,你今天不合格啊。”

开车的邵司晨心里微微一震,宋司歌很少会有这样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且他觉得她变了很多,不是那个容易被他吓唬得唯唯诺诺乖巧顺从的高中生,也不是后来那个成年了的冷酷无情和他绝交的妹妹,现在的宋司歌处事自若,对他,真的是当哥哥了,可是这是他要的吗?

“早知道你的舍友是个男的,那天晚上就该把你押回家。”邵司晨想起那个小左就心有不快。

宋司歌叽叽咕咕地笑了,半天才道:“他不喜欢女的。”

邵司晨一愣,脚下踩了刹车,回头看宋司歌,然后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也有些好笑,这世道啊,变化真快。宋司歌笑得更厉害,冷不防头上挨一下子,回头看邵司晨,脸上不屑一顾,但眼角细细的纹路泄露了刚才的所为,一瞬间,宋司歌仿佛又见到那个初次见面时候的邵司晨,臭着张脸,但此时与彼时不同的是,她现在知道他有柔软的内心,不再真怕他。

宋司歌自然想到邵司晨也在老房子里住,只不过他把里面重新装修过,让人感动的是楼下宋江潮和严文静的卧室没有动,宋司歌的房间也和以往一样,厅里的设施重新加固改动,比以前亮堂很多,邵司晨的卧室仍在楼上,自然原来的粉红色公主范儿也被改造成一间纯男士气质的房间,隔壁是宋江潮的书房,不过现在归邵司晨使用。

看着焕然一新、却又处处保留原来味道的房间,宋司歌有些兴奋,几年了,她不是不想这里的,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原来的红木座椅上重新搭了颜色鲜艳的条纹针织座垫和靠垫,古旧的家具一下子焕发了活力。

宋司歌拍拍沙发座垫,道:“这个特别喜欢,鲜艳不扎眼,看着温暖坐着舒服。”

邵司晨少见地咧嘴笑,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这样一幢房子里,因为突然增加一个人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虽然作息时间不一致,可是邵司晨却觉得踏实下来,当然,这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他向父亲承诺找回宋司歌。

从回来的当天,宋司歌便忙得不可开交,她在录音,每天跑录音棚,和几个音乐人做音乐,如果当初因为有把好嗓子而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吃歌剧这碗饭,那么现在她才知道好好珍惜任何与音乐有可能的机会,让她继续热爱它。两年多前的那场大火曾经毁灭了她的希冀,也一把火灭了她有关人生的希望,领导照顾她做幕后,她也表现得安静镇定,可是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坐着驶向海边的公共汽车只为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练嗓子,然后再搭着末班车心如死灰地回来,一个多月后她认命再做不成舞台上的A角引吭高歌,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理解她的痛苦。剧团排练新剧,她隔着幕布听那云雀似的声音,自己默默机械地摆弄手里的工作,终于有一天,她不愿意再受这钝刀子的折磨,也明白收拾舞台后面的道具不是她想要一辈子干下去的事情,遂下定决心辞职,尽管那时对未来也是一片茫然。

邵司晨每日里见宋司歌忙得晨昏颠倒,如果不是他刻意晚些睡,他们几乎都没有碰面的机会。偶尔宋司歌早回来一次,也必定是在钢琴上试弹曲子,或者和她那些艺术之友们视频讨论音乐创作。这些他都不懂,母亲邵雯曾经在他小时候让他学钢琴,却因他不配合,白交了万把块钱,他不怕打,打也不哭,最终母亲无奈放弃,后来一次邵雯听说宋司歌在艺术团领唱,忍不住嘀咕一句,我以为宋家五音不全,哼,居然也还有些音乐细胞。不过,现在来看,也未竟然。

终于有一天在宋司歌埋首钢琴写曲子时,邵司晨敲响她的房门。

“可以进来吗?”

“哥,你先坐,有事吗,等我把这段谱子记下来。”

邵司晨没动,低头看着宋司歌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好半天,宋司歌抬头,见邵司晨一直盯着她看,有些诧异,不好意思挠挠头,赶紧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找我有事?”

“没事儿,你继续。”邵司晨掩盖住眼里的一丝失望,他已经明明白白感觉到在宋司歌的世界里,他的确是一个家人,就是那种你不会忘记却也不会总想起的亲情。换做以往他会欣慰的,经过这些磨难,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事业,可是他还是在内心有失望和落寞,她不再依赖他,不再怯生生地讨好他,甚至不会和他竖起眉毛吵嘴,曾经在她眼里看到的星星也早已散得一片清空明净,这让他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他这几年想起的那些别有情绪的深刻的表情究竟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是有些魔怔了,嗨,哪有忙完的。”宋司歌吐舌头笑,取下额前的发卡,碎发落下来半遮住眼睛。

“也没什么,没想到你还挺忙的,我想着你回来后我们还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呢,总得正式吃顿团圆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邵司晨双手插在裤袋里,貌似随意道。

宋司歌微微皱下眉头,似乎对自己这样的事情都没在意很沮丧,急声道:“哥哥,对不起,我真是…你早点儿说嘛,当然,是我错,太不好意思了,我就是瞎忙,有空的,有空的。”

这个表情像曾经的宋司歌,一着急说话语速就很快,邵司晨觉得这个表情取悦了他刚才有些低落的心。

“晚上出去,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宋司歌挠挠头发,为难地皱眉,想半天,然后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轻快地说道:“我来做,就在家里,好不好?”

邵司晨对事情的结果很满意,一只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手里攥把车钥匙,说:“家里吃当然最好,那我先去公司,下午会早回来一会儿,没准儿可以帮忙。”

宋司歌古怪地笑,显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冲邵司晨挥挥手,道:“虽然我不赞成君子远庖厨,但是对于你的手艺持怀疑态度。”

开车从家里出来遇到第一个红灯,邵司晨脸上的笑慢慢沉下来,他有些害怕吓坏那张难得的笑脸,如果她再跑得找不到,他又该怎么办?

再到下一个红绿灯,邵司晨单手握拳敲一下方向盘,算了,先这样吧,总有机会的。

晚上邵司晨回来的时候,果然已经闻到香味,宋司歌腰上系着围裙拿着汤勺,扬声道:“哥,你去洗手,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邵司晨的脚步没有向卫生间走,却不由自主挪到厨房,宋司歌腰身纤细,围裙扎起来简直只有一把,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太大,她的歌也不自知地哼得高起来,只是声音哑了些,显然她的嗓子已经不能很好地表现这首歌。邵司晨听那曲调不是流行歌曲,大概是一支歌剧,他的眼睛觉得涩,如果当初他早些发觉异样,如果他不是那样执拗地生她的气,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此时宋司歌不应该连首普通的歌剧都唱不好。一个高音没上去,邵司晨的心一下子揪紧,几乎是屏息,果然宋司歌停下来顿了几秒,突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宋司歌你可真没出息这就唱不上去了?

邵司晨悄悄地退出去,她越是这样坚强,他越是想她像小时候那样跑过来让他护着她。

与过去的菜谱相比,又多了陌生的味道,特殊的做法,果然,宋司歌是去过不少地方,也吃过不少地方。

“都去什么地方了,这菜已经不是原来的味儿了。”邵司晨故意敲敲盘子。

“你的嘴巴真厉害,这个菜里加了薄荷叶,那个凉菜呢,用的是木姜油,还有这个,是地道的港式海味,哥哥,你看你一顿饭就已经尝到不少地方的味道,我可是花不少时间学艺来着。”

“怎么学艺?就一顿一顿地当吃货?”

“算是也不算是,给人帮过厨。”宋司歌一不小心说漏嘴,但也只停顿了下,然后似乎无所谓地说,“其实也不是纯帮厨,就住在客栈里,帮厨帮清理房间,免费吃住,人来人往,挺热闹的,后来认识了一些做音乐的人,再后来,就自己写歌。”

“会很辛苦吧。”邵司晨小心地问道。

“还好,跟着大家去参加各种音乐节,推出自己的音乐,有唱片经纪听到,又给别的歌手写歌,有钱赚,当然就更不苦了。”宋司歌像是在讲一件好玩儿的事情,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呦,差点儿忘记他们约我去参加一个音乐节。”

“什么音乐节?”

“新兴起来的,户外露天音乐节,像这种天气,在公园或什么地方就可以的,今年是在公园。他们想我合作一首摇滚。”

“你?摇滚?”邵司晨有些不相信,宋司歌这样的外形做摇滚,差别太大。

“也没有过,正想呢。”宋司歌微笑地看着手里的杯子,“他们说我的嗓子挺适合的。”

邵司晨的脸果然青了,宋司歌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起码他不想笑。

直到吃完饭邵司晨说了句我上楼了就消失不见,宋司歌才意识到邵司晨生气了,仔细回想,好像自她说过自己的声音适合唱摇滚后邵司晨就没怎么再说话,哎,怎么他的心比她的还要脆弱,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哥哥,要来壶茶吗?”宋司歌在邵司晨的书房前探头探脑。

邵司晨没好气地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冷声道:“以后别这样。”

对于邵司晨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宋司歌居然听明白了,心里微动。

“我已经习惯了,如果我真的跟大家解释原因,可能他们不会再说,但是我也不想要那种躲躲藏藏的猜测和怜悯。”宋司歌进来把茶水放下来又补充一句,“你也一样。”

邵司晨被噎住,他似乎又小看了宋司歌内心的力量,但是还是以貌似镇定的神态吐出一句话。

“我和他们还是不一样吧。”

宋司歌显然这次没领会到邵司晨的意思,呆住,但是很快垂下眼,目光专注在手里的茶上,将那突然泛起来的心思压在一脸平静下面。

“当然不一样,你是我哥哥啊,所以,我对你说没什么就是真没什么。”说着宋司歌扬起脸,那神色已是一片鲜亮,“这茶里面放了薄荷汁,清脑醒神,要不要尝尝?”

邵司晨从善如流地接过茶杯,喝一口,道:“很好。”

一种暖意

再有几日便是清明,宋司歌少不得难过,这一走两年多,她对不住他们。

忌日这天早晨起来宋司歌见邵司晨等在门口,手里已经拿了东西,有花有酒,见她诧异,说:“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收拾?”

邵司晨熟门熟路开车到墓园,宋司歌托着腮望着一闪而过的风景,去年底刚回S城的时候,她坐车来过一次,父母的墓前倒也干干净净,想必是邵司晨帮忙,悄悄回头看一眼心无旁骛开车的人,默默道谢。

将碑前的落下的枯叶枯草扫掉,摆上带来的东西,邵司晨陪宋司歌鞠躬后走开留她一个人面对父母永恒的容颜。等再上车,明显宋司歌的眼睛微红,邵司晨故意装作没看见递给她一瓶水。

回来的路上,思忖良久,宋司歌还是小声道谢,邵司晨倒不太在意,只说以后别那么任性。宋司歌轻轻“嗯”了一声。

把宋司歌送到她工作的地方,邵司晨继续开车去公司,心里松一口气。今天时间比较早,若是平时,他会稍稍晚一些,一个人在碑前坐一会儿,给父亲倒上一杯酒,一滴一滴洒到水泥土地上,看一点一点被泥土吸收,隔着生死,这辈子他和父亲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和解相处。在做这一切之前,他会把已经摆在那里的一束百合往旁边推推,把自己带来的菊花并排放在一起,他知道那个人已经来过,有数的几次祭奠,他们就是这样默契地一个先来一个后来,因为心里都惦记着一个人。是的,邵司晨今天是自私的,故意带着宋司歌早点儿过来,比一般江晁还早。

邵司晨是宋司歌失踪后的第二年清明去的,在墓园里找那座碑时却见江晁拖着长脚落寞走来,俩个人俱是一愣,邵司晨看了看江晁来的方向,江晁看了看邵司晨手里的东西,彼此都没有说话,错身而过,之后邵司晨在一座放着白色百合的碑前找到宋江潮和严文静。以后似乎达成默契,两人一前一后来,江晁会早一些,邵司晨会晚一些。

墓园。

江晁依然如以前一样拿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向前方走去。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来替宋司歌祭扫,以前宋司歌就是这样,买花的时候会挑一束百合,说她觉得父母会喜欢这样的寓意,他们现在在一起,也是百年好合。江晁看看手里的花,不禁嘴角抽动,这个人什么念头,不过倒是给他省了几十块钱,这个时节菊花最贵。

远远地,已有白菊摆在那里,江晁有些疑惑,邵司晨怎么这次倒来得早,他们不是向来他前他后吗,今天怎么变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疑惑,或许今日有事,提前了吧。

鞠一躬。

“叔叔、阿姨,司歌还没有回来,希望你们保佑她在外面平平安安,少辛苦一些,如果能够托梦,就告诉她,累了,就回来,别一个人在外面乱晃。”

祭奠完,开车离开,点燃一支烟,扭开收音机,电台里正唱歌,歌不错,歌手声音有些个性,微哑,忍不住跟着电台里的歌打着节拍。歌曲结束,江晁留心听了下名字,歌名《我们的,永生的》,是个不出名的歌手唱的,叫司醒。

祭扫之后,邵司晨敏锐地发现宋司歌对自己亲近不少,如果之前还透着几年分离造成的隔膜,那现在就是真把自己当成哥哥,偶尔撒撒娇,他们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时候,他是她最信赖的哥哥,她是他最乖巧的妹妹。邵司晨喜欢这种状态,就像是你养过一只猫,养熟了,走丢了,有一天你和它又遇到,领回来,它也乖乖地跟你走,吃你喂的饭、在你脚边睡觉,然后陪你玩,但是你总觉得在你不注意的身后它会用一双目光盯住你质疑你,而现在,自从你在它犯错打烂花瓶后没有体罚,反而还紧张担心它的爪子受伤没有,它又重新认可你,信任你。不过,现在的邵司晨会有贪心,这并不是他要的最后的结果,甚至还可以更好一些。

对于邵司晨喜欢在她练琴的时候坐在客厅看书这事情,宋司歌起初是不好意思的,曾经看见邵司晨拿着书下楼而尴尬地停下手指间的音乐。不过邵司晨说我是出来放松的,这样最好。渐渐地宋司歌也习惯了有人存在,有时会边弹便哼旋律,邵司晨偶尔靠在钢琴边听歌,偶尔在琴声中看书,两人无言,却在静谧传递出舒服自在。

有一次小左说,司醒,你现在的旋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哦,听起来很明媚暖人,好是好,不过,我们最近是要上摇滚啊,即使轻摇滚,这个也不合适。宋司歌吐吐舌头,她实在对不起小左,邵司晨坐在那里看书,花香、书香、绅士男人香,她的琴声不由自主地变成轻音乐,搞一曲重金属摇滚,太太不协调了。

所以,某一天,当邵司晨又翘班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到沙发上准备办公时,眼前方的空间多出一双脚,有些不安地挪来挪去,抬头,见宋司歌粉红着一张脸正盯着他看。

“有事?”

“哥哥,你们最近公司好像不太忙?”

“嗯,还好。”

“你…员工不找你汇报吗?”

“大家网络联系。”

“啊,好自觉的。”宋司歌讪讪地走开,不一会儿又走过来,“哥哥,你不出去走走,动一动?”

“晨跑还不算动?我看你倒需要动一动。”

宋司歌再次脸红退下,隔一会儿又来,不过这次没待她开口,邵司晨便提前发问。

“是不是缺钱了?”

“啊,没有,没有。”这次宋司歌跳着跑走。

坐在卧室随手翻书,怎么办,小左又在催她。吐出一口气,大步走出来。

“哥哥…”

“我去公司一下,中午你自己吃,晚上一起吃。”邵司晨起身点点头,“有事?”

“没事,没事,哥哥,你路上开车小心。”宋司歌几乎用谄媚的笑脸恭送邵司晨离开。

一待邵司晨关门离开,宋司歌几乎立刻奔到钢琴前,她刚才情绪窘迫倒也写了几段狂躁的音乐。

邵司晨的车子还没离开就听到房子里突然传出来的急促嚣张的旋律,浓浓的重金属味儿,耸了耸肩,他想起以前宋司歌在N城高中的音乐厅扎着两只麻花辫唱那种西洋的花腔高音,差别太大。

宋司歌很满意这一天的工作,她几乎是把自己面对邵司晨的心情写出来,顺便还顺利地写了段歌词,就是小左他们要的那种歇斯底里范儿。

《害怕我爱你不爱》

爱情它是个魔鬼,鬼鬼祟祟

我的心向它投降,洗劫一空

迷失,挣扎,空洞

爱情它是个天使,让人歌颂

你的心春风化雨露,疗伤止痛

幻想,雨后,彩虹

爱情它是个混球,无耻之尤

我的心却束手就擒,由它玩弄

嘶吼,震耳,欲聋

害怕我爱你不爱

爱情无药可治

害怕我爱你不爱

爱情奄奄一息

害怕我爱你不爱

我的爱情一输到底

写完了,宋司歌抱着吉他假装模拟一下舞台上伤心欲绝的嘶吼,觉得还可以,然后通过网络将简单的编曲发给小左,很快,小左发来一个竖起的大拇哥。宋司歌摸摸头发,总算赶得及完成。

晚上邵司晨打电话回来让宋司歌别在家里做饭出去吃。车停在餐厅外面宋司歌想起来这还是高考前邵司晨带她来过的餐厅,当时的价格吓了她一跳,不过,就现在来看,也不算便宜,只是不知道邵司晨有什么好事庆祝。

点完餐,宋司歌见邵司晨又跟服务生补了一杯冷饮,不由笑道,哥,你居然喝这个?邵司晨没理她,漫不经心地看看周围,才说,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