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晁艰难地点点头,又摇头,“司歌,只有想过,才会更加坚定自己现在的信念。”

“江晁,你说的和你做的完全不一样,你说你不会和她复合,可是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你认为你是在帮她,可是一个遭遇如此痛苦的女人,被自己的前男友如此贴心照顾,你让她怎么想?何况她本身对你不是没有感情,她的短信措辞,还有在餐厅她挽着你的胳膊一脸甜蜜的样子。江晁,你既没有此心,何必去害人?”说到最后,宋司歌眼眶蓄满热泪,她也好难受,好委屈,江晁只看到那位“糖果儿”在痛,为什么看不到她也在痛,江晁害的不只是成果,还有她!

江晁试图给宋司歌擦眼泪,却被她推开。

“我不要你假惺惺滥好人。”终于还是将怨言吐了出来,她做不到分手不发恶声。

江晁被骂得无趣,心里也气恼,不由得少爷脾气上来又反驳几句。

“我不过是帮忙,既然你知道了,就更没问题了。”

宋司歌慢慢擦干落下来的泪,看着江晁的脸,心里想,他这样一说,他们之间是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这份体贴,这份风趣,这份光鲜,她是再不想要了,一时间遗憾大过痛苦,叹息道:“江晁,你这么振振有词,有没有换位想过,如果是我,我这样对邵司晨,你又如何呢?”

江晁本来有些恼羞成怒的脸,立刻僵住,脸色青灰,一刹那,他明白刚才自己的话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把宋司歌又往外推了一把。

“和你交往以来,我几乎再没有和哥哥联系过,一方面确实觉得不宜再和哥哥走近,既然我跟爸妈保证当他们的女儿,就不再想那些事情,另一方面我知道还有你,你待我那么好,我不想让你难受委屈一分,不想让你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而且我也感受得到幸福。我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如何爱的,但我晓得要一心一意,要不让对方担心,要和其他男人关系爽利。”

“宋司歌,你要说什么?”江晁跨过桌子,抓住宋司歌的手臂,眼睛变得几乎是吃人似的红。

“你不能否认你对成果依然有情,否则不会每天对着我还能跟糖果儿短信来往而不曾想过我的感受,否则还能不会这样心急如焚地帮助她,江晁,你知道的,我虽然早早失去父母关爱,又任性地不要哥哥的关心,但是我不会因为没有爱就会凑合自己的感情婚姻。你心里有其他的爱人,我没办法,明白了这点,我也不会怨,只是我可以走开的。”宋司歌依然坚持道。

“成果那里,我会跟她说,宋司歌,你不要胡说。”

“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她是真需要帮助,你现在走开,她怎么受得了?耽误治疗,比以前更坏怎么办?你接下了这个担子,就不能随意放开,否则就是真害人了。”

江晁果然迟疑了,他的确不敢保证成果,她刚接受治疗时甚至想自残。

宋司歌的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下来,江晁放不开的,只要成果不好,就会像寄生在江晁身上的植物,江晁永远甩不掉。

“你犹豫了,所以,你还是放不开。你看今天的日子多特别,我们是情人节认识的,就在情人节结束吧。”

“司歌,我…”一向牙尖嘴利的江晁突然无话可讲,他想说宋司歌对待感情太轻易,可是,他知道他最近的行为是有问题,江晁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再开口徒劳地求宋司歌,宋司歌年轻,可是看她对待邵司晨的事情就知道,她说出去的话是严肃的,“我不能自私地说让你给我时间,但是,司歌,我会把一切处理好。”

“你走吧,路上注意点儿。”宋司歌站起来,她撑不住了,不想在江晁面前痛哭。

“司歌,别被我吓到,我没你想得那么不靠谱。”江晁也想赶紧离开,他的骄傲容不得他再在宋司歌面前乞求,他也想静一静,天大的事情,回去想好了再说。

江晁自己开门关门然后开车离开,宋司歌听到引擎后冲到窗户旁,看着那辆曾经载着自己幸福的车子疾驰而去,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二日宋司歌去学校办公室找老师,说,老师,Z市的歌剧舞剧院招聘,我愿意去。

老师说那可就离开S市了,宋司歌笑笑说,Z市新成立的歌舞剧院,我去当拓荒者也很有成就,虽然远了些,但是经济发达程度与这里也差不多,无非是离家远些,不过我本来就一个人嘛。

是啊,到现在她只想离开S市。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哪里不是一样,何况Z市的确不错。

一杳无声

江晁没有再去找宋司歌,他知道她骄傲,在他没有和成果关系爽利之前,她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成果早点儿康复。成果倒是很乖,只是随着治疗的深入,似乎痛苦更多,经常从治疗室出来一身汗湿,筋疲力尽,江晁担心,免不了多陪几次,比起以前,他倒是不用再撒谎了,可是情绪却也好不起来,对着成果美丽的脸,也浮不起多少笑容。

某天江晁陪成果外出,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到丁慧慧,丁慧慧看一眼江晁身边的成果,正是刚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脸色苍白,歪歪地靠在江晁身上。江晁听见擦身而过的丁慧慧嗤笑一声,他以为邵司晨会找他来,可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大概丁慧慧没说,江晁悬起的心放下来,却又多了惆怅,他不便去见宋司歌,却又很想和与宋司歌相关的人发生一些联系,哪怕是邵司晨。

八月份的一天,江晁路过大剧院,想起宋司歌已经成为这里的一员,忍不住为她高兴,他以后要来当她的观众,他记得的。看了看那些正在上演的曲目,虽然知道眼下的宋司歌还没有资格登台,却还是有兴致地看了一遍才走。走几步,回头看大剧院那几个大字,心潮澎湃,翻出手机给宋司歌的手机发条短信祝她事业一帆风顺,可是发出去好久,没有回信。江晁突然生出勇气,就算他们不是恋人又如何,他是要祝福她的,何况她还承诺工作后第一个月工资请他吃大餐。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重新再拨。”

一句机械的女音震得江晁措手不及,怎么会是空号,几个月前她还用的号,怎么会成为空号,宋司歌换号了,不可能,他确信她不会为了躲他就换个号码,。可耳边却是清清楚楚冷漠的语音提示。

江晁托了好几个人问的结果是宋司歌根本就没去大剧院工作,去那里的另有其人。那她会去哪儿?江晁几乎疯了似地到处打听,宋司歌像是蒸发了一样,他突然想到丁慧慧那声嗤笑,难道她是知道了事情,只是在嘲笑他而已?这种感觉真不好,像是掏空他的心一样。想到邵司晨,江晁就头痛,一定是宋司歌不让他来找自己的麻烦,否则不至于如此悄无声息,她终究现在不想见他。想到这些,江晁又颓了,再没有比现在更窝囊的事情了,即使是成果当年也没有让他的骄傲这样折损过,在后悔和痛苦纠结中江晁被折磨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犹如困兽一样决定去找邵司晨。

邵司晨面无表情地接待了江晁,问他有何贵干,江晁恨恨地走到他面前,说:“你把宋司歌藏哪儿去了?”

邵司晨本是不愿意见江晁,听他的话,立刻抓到问题的重点,眼神一冷,盯着江晁,问:“你欺负司歌了?”

江晁看着邵司晨,突然意识到宋司歌耍了他们所有人,她是故意不告诉他们她去哪儿的,恐怕邵司晨也被蒙在鼓里。他已经顾不得回答邵司晨,转身就要走,结果被邵司晨拉住,厉声喝问,说,司歌怎么了?

江晁挣扎着,却出其不意地被江晁打了一拳,这一拳打在嘴角,舌头舔到腥甜的味道,不过,他没动,只是擦一下嘴角,无力道。

“司歌藏起来,不让人找到她。”

邵司晨不相信,手摸到手机,迅速拨号,果然也是那个机械冰冷的电子女音。

“江晁,你说你到底把司歌怎么了?”这次邵司晨几乎是爆吼,以至于外面的人都被吓到,丁慧慧试图进来,却被邵司晨喊出去,“江晁,你今天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如果是你对不起我妹妹,我不会放过你。”

“我们分手了。”

江晁话音还没落,邵司晨的拳头又打过来,他挡了几下,也不再挡,邵司晨似乎打了几拳也冷静下来,指着江晁说,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离开邵司晨的公司,江晁嘴和脸痛得厉害,可是他还是呵呵地傻笑,宋司歌,你好狠,你骗过所有的人,你真冷酷,我还真低估了你对自己对所有人的狠心。

电话响了,江晁接起来,是心理医生的电话,大意是最近有一个国外的心理医生在国内,建议他带成果看看。江晁此时心里正愤怒,一团怨火一直发泄不出来,刚好找到出口。

“外国医生?谁知道是不是骗子,一点点心理创伤,在你这里看了半年多都不见好,你骗钱呢吧,还要骗多少钱,你老实说,你到底看得了看不了,敢说一句假话,信不信我今天砸了你的摊子。”

江晁的暴怒吓到了医生,赶紧在电话里推脱。

“谁会骗你?”

“你再说一句试试,别以为心理科就可以光天化日下骗钱,你今天不老实交代,我明天就去检举揭发你,我也是医生,找几个专家来不是问题。”

“谁骗你,我…我不过是忠人之事。”那医生果然心虚。

江晁听到后面几个字,刚要继续骂人,突然愣住,什么叫忠人之事?

半小时后,江晁冲到心理诊所里,拎着医生的领子就要打人,医生吓得哇哇叫,助理要报警,被江晁喝住。

“报吧,省得我自己报警抓你们这些骗子,快报啊!不敢报?不敢报就老老实实出去待着。”然后转头对医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好,我就不打你。”

那医生吓得直拜双手,道:“我说,我说。”

事情很简单,成果之所以一直不好,甚至更坏,是她自己不想好,所以请医生帮忙,让他在江晁面前演这些戏。

离开诊所,江晁彻底颓了,成果,他一心帮助的成果,一心怜惜的成果,竟然打的这样的主意?他知道她做事有时不择手段,万万想不到她居然把这种不择手段也用到他身上,听医生讲的时候,他几次克制住找她对峙的冲动,可是现在他一点儿都不想见她了,她如同一条美女蛇,想用这种手法控制他,让他顺服她,可是她也并非是因为多爱他,他从来不相信成果爱别人可以超过爱自己的程度。而他呢?究竟会怎么爱上这样一个狠毒有如蛇蝎冷漠如魔鬼的女人?

晚上,成果打来电话,期期艾艾说医生劝她最近接受一个外国专家的治疗,那专家现在在北京,她怕,不敢去,但医生说这位专家很厉害,或者经他一点拨,她可能就好了呢。江晁蓝牙接着电话,手里拿着游戏柄打玩游戏,嗯了几声,成果在那边有些急,说你愿意陪我去么?江晁放下手柄,双手插兜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夜色,半天,吐出几个字。

“成果,你还要闹什么?”

成果住口,她已经习惯江晁叫她“小果”,怎么突然又正经严肃起来。

“江晁,你什么意思?”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成果,你总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

成果本来是歪坐在沙发里的,突然坐直身体,心里立时明白,他都知道了,他知道了一切,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江晁,我爱你!”

“我不相信。成果,我也爱过你,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认识你。”

“不可能,江晁,你是不会改变爱我的。”

“是,我改变不了爱过你的事实,可现在也改变不了我不爱你的事实。”

“你撒谎,江晁,是你说的,我们分开还有重新相遇的激情,是你当初说的。”

“可是也是你当初拒绝的。成果,别这样了,我帮你是因为你的经历可怜,是因为我们总算还有旧日情份,现在,这些都断了吧,我帮不了你,而且看样子你也根本不需要我帮助。”

“江晁,我的经历是真的,我没骗你。”

“成果,那是你的伤,你也太狠心,剥开自己的伤口来挟制人,我做不到。成果,你承认罢,其实你也不是爱我的,只是你觉得经历了这些需要一个人对自己好罢,你爱的一直只有你自己。”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江晁一手撑着玻璃,一手蒙住脸,成果没变,是他心存妄想,当初以为她是爱他的,可是她拿到进修名额说分手就分手,即使他当初说了再相遇的激情,可是他也明白成果想拿到美国国籍,出去了大概就不会回来。再见面,她经历苦楚,他也想过成果这么依恋他是对他情谊未断,说不虚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骗自己,只要她不正面提出就无妨,他们还是朋友,宋司歌的拒绝惊醒了他,警示他这样的虚荣毫无意义,他差点儿误入歧途。如今整个事件揭露,事实终于彻彻底底地打他一巴掌。

“成果,再见。”江晁挂断电话,心里念一句,但愿再也不见。

邵司晨和江晁很快都打听到宋司歌去了Z市新成立的歌剧舞剧院,他俩先后乘坐飞机到这个南方海滨城市,可是得到的消息只能让他们更沮丧。

前不久歌剧舞剧院的宿舍发生一次火灾,倒是没有严重的人员伤亡,只几个人受轻伤,宋司歌没大碍,但是她的嗓子因烟火受了影响,高音是唱不了了,不能再担任歌剧主唱演员,团里给她调整工作,但她没多长时间就坚决辞职,至于现在,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至此,宋司歌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

一段孽缘

就在电台附近找了家茶座坐下,邵司晨望着坐在自己对面低头喝茶的宋司歌,两年多将近三年,他几乎利用一切机会打听寻找她,明知道宋司歌唱歌剧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却还是每去到一个陌生地方总要到人家的歌舞剧团去打听,因为除了这里他不知道茫茫人海里哪儿还能让她驻足。自然地,也从来没有消息,有时候他几乎要绝望,可是清明替宋司歌去拜祭宋江潮和严文静时,又觉得对不住他们,更对不住自己的心。于是心里想,找不到就等吧,反正他在这里,她有一天不想躲了不想在外面了会知道回哪里。一年一年过去,他不相信他们就真的再也不见。

“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忍着心潮汹涌,却还是化作淡淡一句。

“也没去哪儿,就是四处走了走。”宋司歌亦语气平和。

两年多的时间,在邵司晨的眼里,宋司歌模样变化不大,但气质却与他印象里的大不一样,面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甚至有些洒脱磊落,邵司晨心里弥漫一点点的异样情绪,宋司歌这样的长大,对他究竟是不是件好事。

“辛苦吧。”

“不辛苦,交了一些朋友。”宋司歌眼神不躲不藏,并不像为隐瞒而假装率性。

“今天的歌挺好听的,你写的?”邵司晨不忍心再问下去,过去的已经过去,说说现在和将来,毕竟他想要的将来。

“嗯,大学时候选修过作曲编曲,以前还写诗写散文。这几年试着首歌,写了好多,有给别人写的,有唱出名的,也有没出名的。再后来,觉得换种唱法也挺好玩儿的,就自己试了试。”

宋司歌说的轻松,仿佛这一切不是来自于凶险的火灾和艰难的流浪。

邵司晨伸出手,缓缓地放在宋司歌的头上,那娇小的头颅瑟缩一下,最终还是没动,邵司晨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来,停在她的脸颊,宋司歌垂着眼,好一会儿,抬头,眼睛弯弯地笑了。

“哥哥。”

邵司晨的身体一震,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地拍拍宋司歌的脸颊,然后收回自己的手。

“住哪儿?”

“跟朋友合租。”

“搬回来。”

“嗯。”

“哥哥。”

“嗯?”

“你…现在挺好吧,公司…还有…小丁老师。”

“丁慧慧离开了。”

“什么?”宋司歌惊讶,丁慧慧怎么会离开,她不是很爱邵司晨的吗?

“哦,分手了。”邵司晨并不打算详说,很简洁地给出结果。

邵司晨和丁慧慧分手的事情还要从宋司歌失踪后说起。

当日到处找不到宋司歌时,邵司晨气得眼睛都红了,想起来四月份的时候宋司歌主动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已经签了大剧院的工作合同,他满心欣慰,却也碍于心里的疙瘩,没多说什么,想到这些邵司晨就后悔,他或者多问一声,多了解些情况,大概也能知道宋司歌是在骗他。他记得当时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好好干,一句是江晁对你好不好。宋司歌声音轻快地回答说都很好,他也就信了。一想到这些,邵司晨就恨不得把江晁找来质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把宋司歌逼得离开S市,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从Z市回来,邵司晨几乎马不停蹄找到医院,江晁见是邵司晨,立刻明白为什么来,他也前脚从Z市回来,也已知道宋司歌失踪的事情。没等邵司晨质问,江晁便不顾形象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早早知道成果打的什么主意,他也不会忽视宋司歌,学校的老师说年前她就知道自己和大剧院签不了约,年后主动要到Z市歌剧舞剧院。江晁懊悔得想吼又吼不出声,想骂又不知道骂谁,那段时间正是他和成果纠缠不清的时候,想到这些,江晁真想抽自己嘴巴子,他是个真正的混蛋。

“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你究竟把她怎么了?”邵司晨强忍怒火克制自己不能在医院打人。

“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

“是,对司歌没什么意义,但是你呢,你撒谎就证明你是个无耻混蛋!你当初接近她、骗她感情,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却不闻不问,江晁,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下手不会轻的!”

江晁本来是蹲在地上,“嚯”地站起来,他本已是万分自责,被邵司晨又这样质问,心里便混账起来,他对不起宋司歌那也是他和宋司歌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别人叫嚣。

“我是混蛋,我是无耻,可是你呢?你邵司晨就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邵司晨一愣,明显地江晁这是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

“不用问我,你回去问问你那女朋友三百万是怎么回事。”看着邵司晨听到三百万后变了的脸色,江晁报复似的冷笑,“问清楚了,别忘记对债主说声谢谢。”

丁慧慧最近很幸福,她和邵司晨的感情基本稳定下来,邵司晨见过她的父母,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对于父母从小地方到大城市的瑟缩和局促,并没有嫌弃,这让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以往因此而产生的自卑也好很多,又因着工作后经济上的宽裕,整个人从装扮到神情都精神焕发,自然而然地开始谋划两个人的未来。那时正好公司进入轨道,业务发展虽然不是多快,但胜在稳健,也是蒸蒸日上,她既有当老板娘的虚荣,更多的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和邵司晨在一起的憧憬。可是却因为宋司歌的突然失踪,打乱了安稳的生活,邵司晨简直疯了,推掉好多工作,又是飞Z市,又是去学校,找不到人影,即使回来,也沉着一张脸,让人不敢多说其他。丁慧慧背地里忍不住叹气,这桩感情也是经营得如履薄冰,跟邵司晨确定关系后不久沈芯薇回国,丁慧慧对此真是又是庆幸又是担心,庆幸的是她和沈芯薇位置互易如今是她坐定正牌女友位置,担心的是沈芯薇似有余情而邵司晨对她也未必没有感情,好在邵司晨虽然不免感慨但也知道分寸,她警惕地和沈芯薇周旋,一面亲热叫师姐一面强势宣布主权,直到年前听说沈芯薇嫁人,她这才放下心来,以为这就一帆风顺了,岂不料又生事端。

邵司晨又一次在外奔波后回到公司,内线打过来让丁慧慧到他办公室。丁慧慧端杯茶笑着进屋,看着邵司晨皱成川字的眉头,就要体贴地过去帮他按摩肩膀,不料却被邵司晨抬手制止。丁慧慧心里诧异,把心里突然升起的不安强制压下去,抬眼再看邵司晨,却见他盯着桌子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子上的房产证和两张借据后,丁慧慧的脸刷地变色,那点不安突然变成一块冰把心裹起来,没有一点儿热气。

“慧慧,是你背着我怂恿司歌去押房子借钱?”

邵司晨声音平静,但这声音听在丁慧慧耳朵里却不啻是惊雷,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司晨,你听我解释。”丁慧慧慌张,宋司歌不是失踪了吗,这事情又怎么会爆出来?

“我是打算听听你的解释。”邵司晨坐下来,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冷漠到陌生的气息,叫人无端害怕。

丁慧慧磕磕巴巴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一遍,隐去了是她提议押房子,而是说她和宋司歌聊天不小心泄露,宋司歌主动说的抵押房子。

整个过程中邵司晨没说一句话,一动不动地听完,半天才说话,声音不似刚才的冷漠,却是无限疲惫。

“慧慧,司歌她身世可怜,我帮她,我妈妈都不说半个不字,因为她也知道这是我妹妹,尽管是二分之一的血缘。可你怎么就能去为难她?你为我分忧,我很感激,但你去向她透露公司的难处,她心思那么重,怎么会不多心?你明明知道她一个学生没有一点儿经济能力,还同意了她的主意,甚至还帮她隐瞒,你说你们怕我知道了不肯要那钱,你有没有想过银行的利息谁来还?难道你是让她从她父母留下来的那点儿可怜的遗产里扣吗?我觉得你一向聪明,难道连这都想不通?”

“我当时也是急了,想着她那男朋友兴许能帮帮忙,缓过一段时间咱们不就行了吗,何况你后来每次都给超过银行的利息,我想着以为是没问题了。”

“你以为?慧慧,你怎么那么多你以为。那个江晁本来就不是什么可靠的人,你知道我对他的态度,你觉得我会接受他的帮助?”

“司晨,对不起我想的简单了。那…现在…司晨我怎么办?”

邵司晨望着眼前的丁慧慧,如果没什么变化,他们应当是该谈婚论嫁,如果不是江晁告诉他这些,他也许过些日子就想着领证结婚,婚姻里的两个人难得扶持,他不是应该感激有这么一个贤内助吗?

此时的丁慧慧的大脑也在快速地运转,她想搞清楚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她一直以为宋司歌跟追求她的人挪了三百万,毕竟艺术院校的女孩子们总有富豪追求嘛。可是从眼前的房产证来看,宋司歌也是把房产证押给某人才借出来的,还有把她的借据也转给了债权人,那这人会是谁呢?丁慧慧的眼睛庙到借据上,亮晃晃地看到江晁两个字,她想都没想过江晁居然这么有钱。此时丁慧慧心头一阵狂跳,她万万没想到江晁参与其中,因为宋司歌的失踪,江晁和邵司晨一定是见过面了,所以邵司晨知道了借款的事情…那是不是还有其他?

“慧慧,你还记得我们给这笔钱的报酬是多少吗?”邵司晨的声音又变得没有情绪。

丁慧慧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才是她最担心的,难道江晁跟邵司晨又多要利息了?

“我不愿意欠别人,尤其是江晁,知道是他的钱,总还想着我给了他按照比银行同期贷款利率高百分之四十的点,也算是可以了,可是,江晁偏偏要退还那些钱,说看在司歌的面子上贷款只要银行基准利率的,那多给出的部分,他不要。”邵司晨停了下,不等丁慧慧说话又接着说,“慧慧,他只退给我百分之二十,你能告诉我其余那百分之二十去哪儿了吗?”

“司晨,不是这样的,我…我把钱还了行吗?还了还不行吗?”丁慧慧说不下去了,这三年的时间她也不过才拿了将近十万块钱,以她今日的薪资这些却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时作为穷学生,一年二、三万块钱也是极有诱惑力的。当时她以为宋司歌借钱的朋友既然能随随便便隔天就拿出三百万,大概这二、三万也不算什么,邵司晨给了高于银行贷款利率百分之四十的利息,她拿个百分之二十估计也不会被发现什么,的确这三年没人知道,只是这样的侥幸终究在今天害了她。此刻的丁慧慧已然知道事情在像更糟糕的情形发展。

“你不用还了。”邵司晨声音平静,脸上的神色也不似刚才的森冷。

丁慧慧微微松口气,刚向前一步,却听到邵司晨的一句话,如同数九寒天被雪水泼了一头一身。

“慧慧,以前我说你这样跑来跑去多累,你非要来公司兼职,从今天起你就别再来这边了,你的事情我不会说,为了避免麻烦,我希望你自己提出辞职。”

“那…那我们呢?”丁慧慧眼前一黑,她并不害怕不兼职,毕竟她现在的工作也还有不错的保障,只是她最怕的结局就来了吗?

“你说呢。”邵司晨似乎说的是一个问句,也似乎说的是一个肯定句,肯定什么呢?大概肯定的是他心里做出的决定。

“司晨,你不能这样,我是为了你,我…虽然错得离谱,但是我爱你,所以,才会这样,你不能这么狠心!”

“是的,你是为了我,我竟然说不出什么来,如果单单是你让司歌押房子这事我可以原谅你。”

“钱我不要了,每一分钱我都可以退回去,司晨,你说给谁我就给谁。”

“慧慧,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丁慧慧看着邵司晨面沉似水,从心里觉得无望起来,失控似的叫:“有什么不简单呢,我还钱,利息我也可以还,司晨,你原谅我!”

“慧慧,你当初动念头就错了,无论做财务做人,你都错了。”邵司晨不耐烦起来,“错了,就要认栽。”

“喜欢一个人也要认栽吗?”丁慧慧立在那里,手里无措地抓着桌沿,眼泪流出来。

“司晨,我刚上大学就喜欢你,可是你有女朋友,只把我当普通人,我就把喜欢放在心里,默默地跟着你,等到你毕业,等到你又是一个人,甚至等到你来找我做家教,我一直没有希望地等。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没钱也不漂亮,我对你有的也只有一颗真实的心。司晨,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说让我当女朋友,我都高兴疯了,一直偷偷掐自己胳膊不停地问是不是真的。前段时间你还跟我爸妈说起过结婚的事情,可是仅仅两三个月后,你就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都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