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是一家高档餐厅,宋司歌看看江晁西装革履,再看看自己一身随意打扮,犹疑这里适不适合自己,江晁却眼疾手快地摘下领带塞到口袋里,又解开衬衫两颗纽扣,然后冲宋司歌龇牙一笑,说,我们俩现在都一样。宋司歌啼笑皆非,在服务生异样的目光里跟着江晁进了餐厅。

“你…和…邵司晨怎么样?”江晁终究没忍住。

“我和我哥挺好啊。”宋司歌克制住这几日心里的异常,淡淡地答道,此时的江晁不再是几年前的江晁,那时她几乎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讲,无论怎样,经历过那段失败的感情,他们到底是疏远了,回不到恋爱前的轻松痛快。

“你哥是个好哥哥,你到底还是信任他。”

宋司歌忽略江晁话里的试探,故作轻松道:“也是碰巧的事情,反正我也在外面租房子,既然知道了,就搬回去,少一份房租咯。”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当房东的。”江晁苦笑。

宋司歌低头抿一口果汁借机不接这尴尬的话头。

“听说他又创业了?”

“嗯,这几天去美国谈风投,听起来很唬人的。”宋司歌不懂这些,虽然话里这么取笑邵司晨,但心里却为他高兴。

“他倒是很努力。”江晁有些落寞。

“你也很不错啊,你呢?当医生,还是回自家公司干呢?”

“还在医院呢,否则能做什么呢?”江晁的精神恢复一些,自嘲道。

“嗯,你有责任心又有技术,挺好的。”

“我…我和成果已经断了,你走后不久。”江晁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起这样的事情,但是憋在心里难受,不说,便是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

果然宋司歌有些沉默,半杯果汁喝下去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她好了?”

“嗯,算是好了。”江晁不愿意多解释,也无从解释,说起来真是荒谬可笑。

“那…你压力也小了。”

“司歌,你别多想,我就是帮她忙,帮完了就完了。”江晁有些急。

“我没多想,你也别多想。”宋司歌放下手里的杯子,眯眼一笑,“好了好了,我都饿了,怎么菜还不上啊?”

江晁赶紧举手示意服务员,心里却沉下去,宋司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

令宋司歌吃惊为难的是,这日之后,江晁似乎打定主意,除过值班日什么的,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我这几天很忙,你不用过来了。”

“没事儿,我可以等。”江晁坚持。

宋司歌耸耸肩道:“录音挺无聊的,我再找你吧。”

江晁不说话,走得离宋司歌近一些,道:“我等了好几年,也不在乎等这一会儿的。”

一句话堵住宋司歌的嘴巴,她嗨了一声,故意装作无知地说:“那你自便吧,我先进去录音。”

等宋司歌进去后,江晁摸出一颗烟,抖半天才点着,狠劲地吸了几口,长长地吐出几个眼圈,颓然地靠到车上。

当宋司歌从大厦里出来,果然看到江晁又立在门口,一见她,便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包。

“我知道一个吃夜宵的地方,很不错,补元气补身体。”

宋司歌站着不动,江晁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宋司歌没有跟上来,回头冲她歪歪脑袋示意走啊。

宋司歌还是没动,就在江晁走回来拉她的时候,突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钻到车里。

江晁一直不怎么说话,却在宋司歌每次吃光东西之前又将吃碟装满,到最后宋司歌不得不放下筷子。

“江晁,晚上吃不了那么多的,这是夜宵。”

江晁好像突然意识到似的,讪笑着,把伸出去的筷子转回来放到自己的吃碟里。

宋司歌心里一阵难过,她认识的江晁不是这样的,风流自负,幽默洒脱,怎么会是眼前的瑟缩,虽然衣饰还是如同以前一样讲究,可是在他身上再难寻到当初的意气风发。

两个人默默吃饭,又默默上车回家,宋司歌从车上下来后,江晁也跟着下来,踟蹰着似乎有话要说,却最终只是把宋司歌送到台阶上,冲她挥手道别。

宋司歌关上房门,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她没想到江晁会出现,更没想到她和江晁已经走成这样一段陌路,即使双方都努力示好,可是过去的事情横亘在那里,就算她不去想,他也放不开。

我们如何走到这一步啊。

江晁把油门踩地轰轰响,这不是他想要的见面模式,他以为可以面对宋司歌,却发现他除了请她吃饭,不敢做任何事情,他的勇气每次都在听到宋司歌微哑的嗓音那一刻消失,他想说很多很多的话,却发现不知从哪句开口,他以为从来不需要在乎别人,却发现最在乎的,却是他最对不起的,无论他们当年如何嘻嘻哈哈,他已经拿不出当日的轻松自在面对被他伤害过的人。

此后,对于江晁的每日报到,宋司歌也不再说什么,他来,她便接受,他不来,她亦坦然,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可是,宋司歌明白,她和江晁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状态距离恋爱隔了万重山水。

一场喜忧

邵司晨比之前预定的时间又晚了些,半个月后才回来,事先并未打电话,宋司歌晚上回家开门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杵在家里,吓了一跳,有些欣喜又有些别扭。

“你怎么都不提前打招呼?怪吓人的。”

邵司晨心情不错,少见地咧嘴笑半天,说:“我怎么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说着递过一个盒子,宋司歌在邵司晨的示意下疑惑地接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本书和一张歌星亲笔签名的唱片,忍不住捂住嘴看向邵司晨,他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天,居然能拿到这样一件神秘贵重的礼物?就是当地人都未必买得到,更何况邵司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游客呢,难道有机器猫小叮当帮忙吗?

“喜不喜欢?”

宋司歌一时间说不出话,抱着唱片和书使劲点头,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发声的一瞬,看见邵司晨眉骨处贴了一块创可贴,因为和肤色相近,又因为此前一直低头掩饰自己的面容,她居然才发现。

“这个…怎么啦?”宋司歌指指邵司晨的额头。

邵司晨抬手摸摸额角,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宋司歌这才注意到邵司晨的手腕和指关节处也有创可贴,心里一惊,放下手里的东西,紧张道:“我看看。”

邵司晨顺从地弯腰,宋司歌把创可贴轻轻撕下一角,伤口还有些红肿,但是已经开始结痂,她又把邵司晨手腕和指关节处的伤口看了看,明显是打过架的痕迹。

“你在美国打架?”简直是让人不可置信。

邵司晨讪笑,说:“怎么会,就是不巧碰到有人挑衅,我就反击了一下。”

“是抢钱吗?给了不就好了吗,虽然美元很贵,但命更重要啊,他们都有枪的!”宋司歌越想越怕,越说越气。

“当时没想那么多,有人抢这张唱片,打了几下,说来也大概是真喜欢他的歌迷,居然想抢这些东西。”邵司晨的口气不以为然,甚至还颇有些遗憾。

“那你更傻了,就为了这么张唱片差点儿出了人命?”宋司歌的声音提起来,邵司晨真是大傻帽儿。

“哪有那么严重,男人之间打架不是很正常吗?”邵司晨听着宋司歌因着急生气而特别明显的沙沙的声音,虽然不似平日的温和,却让人意外的感动,心头滑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按捺住翻涌起伏的情绪。

看着邵司晨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宋司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头,尴尬地转身在唱机上鼓捣唱片,脸色虽平静,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等歌声从唱机里传出来,邵司晨又从箱子里取出另几个盒子。宋司歌打开那些盒子,无一例外都是女性用品,皮包,丝巾,甚至还有一条裙子,刚安静下来的心又狂跳。

“这些东西我又用不着。”出口的话却是直接得近乎无礼。

“看着好就买了,用不用看你。”邵司晨倒表现得无所谓。

“你的钱就这么浪费?”宋司歌又想到邵司晨妈妈的倒闭的企业,以及邵司晨刚有起色的创业。

“是不是我应该给你看看我们签的合同,让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家还能吃得上饭,或者我把银行存折给你看看?”邵司晨看一眼宋司歌,她还真是心思重,尽管他很高兴宋司歌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替他操心,但是他还是想让她放心,他们生活得很好,她大可不必过分担心。

“我才不要看。”宋司歌低着头把盒子收拾起来抱回卧室,那条水蓝色的长裙真好看啊,可是这些华贵的东西已经不适合她,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高兴得跳起来,现在的她每天出入录音棚,为别人写歌,当幕后的制作人,不再是台前的光彩夺目,仔裤衬衫已经足够。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的背影,眉目微皱,他希望她好,虽然现在这样不是不好,但是他总觉得还可以更好。

第二天宋司歌把邵司晨带回来的巧克力带到工作室,小左大松一口气,道,司晨哥回来太好了,他隐隐猜到宋司歌和江晁的关系,少不得替邵司晨紧张,如今见邵司晨回来,心里顿时轻松。

“司晨哥有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小左很好事地问。

“这是你要的东西。”宋司歌没有回答小左的话,塞给他几张唱片。

“谢谢司晨哥,我就是随便一说,他就给买到了,多少钱啊?”小左抱着怀里的东西,喜出望外。

“不知道,他说是送你的。”

“司晨哥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又友善又好心还慷慨。司醒,你不能三心二意,他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脚踩两只船!”小左碎碎念。

宋司歌看着小左,没好气道:“我哪里脚踩两只船了?再说,我什么时候踩过船?”

小左并不惧宋司歌的脸色,继续念叨:“司醒,如果你没在江晁那条船上最好,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怎么样,反正现在看着很不搭很不搭。”

宋司歌心里一动,小左说中了某些东西,嘴上却淡淡道:“你好操心的,哪有那么复杂。”

快要结束工作时江晁打过来电话说晚上带宋司歌去见音乐界的泰斗级人物,好不容易约到的,宋司歌沉默,最近江晁总是这样。

前几日江晁带着宋司歌去见一位音乐制作大咖,此人在业界很有名气,一般都是为一线歌手制作专辑,挑剔得很。宋司歌倒是颇为吃惊,想来江晁也是搭了不少关系找到的。那位音乐大师面无表情地对宋司歌的作品以及个人音色做了些评估,言语间虽然用词客气,但还是带了些盛气凌人的意思来,宋司歌很平静的接受,她这几年走上流行音乐的道路已经遭遇过不止一次类似的事情,甚至事先本来都已经说好了结果去到人家门口又遭遇闭门羹的,所以也不以为然。江晁却有些不服气,他的朋友评价过宋司歌的歌很有灵性,眼前这位大师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若是以往他必定已经数落讽刺人家,可是此刻却为了宋司歌又好言好语提起那位介绍人的关系,希望大师对宋司歌多有提携。大师摇摇头,道,我这几天正好不舒服所以品评音乐也多少不准确,你们再试试别人。

待离开大师那里,江晁使劲敲了记方向盘。

“司歌,别着急,我还有其他朋友可以帮忙。”

宋司歌看他一眼,无所谓道:“江晁,没什么的,我现在也挺好,再说,毕竟我的条件还有限,如今这样已经出乎意料,所以,你也别太在意,真的不用再费心思了。”

“他们是没有眼光。”江晁有些愤愤不平。

宋司歌不再说话,江晁刚才对大师的低声下气让她好难为情,他不是这样的人,却为了她,这样的求人,他每一句客气的话都让她的神经绷紧一分,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江晁心里摘不下的负担。

事情果然被小左言中,晚上宋司歌从录音棚出来时,邵司晨居然也在外面,当然邵司晨那辆过时陈旧的车子在江晁瓦光锃亮的豪车映衬下简直如灰土粉尘,可是邵司晨倒不觉得什么,双手插在裤袋里靠着车子,而江晁则不那么安心,尽管面上表情倨傲,却双手抱臂,眼见得有丝紧张。见宋司歌出来,两个人的身体都向前动了动,但接着又停住,似乎在看宋司歌的选择。

宋司歌禁不住回头瞪小左,果然是乌鸦嘴。看看左边的邵司晨和不远处右边的江晁,宋司歌咬唇,然后向邵司晨走过去。邵司晨的眼神漫出暖意,原本前倾的身体站直,他不以为意地扫了眼对面的江晁,却见江晁绷着脸,仍不死心地盯着宋司歌。

在邵司晨面前站定,宋司歌有些不敢直视邵司晨的目光,她不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实在是他来得突然,而她此前已经答应江晁,踌躇着开口道:“对不起,我答应江晁和他一起去见一个制作人。”

邵司晨脸上的神色没变,但仔细看眼里的暖意还是一点点消散,仿佛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车钥匙揣到衣袋里,点点头,坦然道,我也是正好路过,既然你安排了事情,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等邵司晨的车子开走,宋司歌这才向江晁走过去,冲江晁说声走吧,便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邵司晨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从刚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刚才的松口气,再到看见宋司歌怏怏不乐地上车后的担心疑虑,不过他已经很高兴宋司歌当面拒绝了邵司晨选择了他。

整个晚上和制作人的交谈中,宋司歌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则是制作人本身不看好民谣歌曲,所以对宋司歌的几首作品都给予了不高的评价,这多少让人有些气馁,另一方面今晚的邵司晨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她并不想让他为难窘迫,但是确实又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没面子,她都感觉到小左都对她有意见,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昂起头不打招呼。可是这怨她吗?她怎么知道他们会碰面?

这次连江晁也沮丧了,接连两个有名的制作人都对宋司歌的音乐持保留态度,那说明她在这条路上,起码没有收到正统音乐人的喜欢。可是他又见不得宋司歌这样,她多难啊,他就是想帮她,怎么就越帮越乱呢?到底为什么呢,江晁坐在旁边皱着眉头,突然宋司歌微哑的声音刺激到他,这些制作人之所以不看好宋司歌的音乐,是不是因为她的嗓子?

从制作人那里出来,宋司歌脸上茫然,神游天外,江晁一脸不忿,眉头紧锁,直到宋司歌到家,江晁都再未展开眉头,只是在宋司歌道别时,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司歌,我会找到帮你的人,你不要急。”

宋司歌不以为意地挥手,道:“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了,真的,江晁,别再找人,别再浪费你的关系,这已经很感谢你了。”

与江晁告别,拿出钥匙开门,果然邵司晨坐在长沙发的一端,看书,见她回来,抬头,看她。

“怎么还和他有来往?”言语清淡,名字都不提及,不屑的口吻。

宋司歌故作轻松地洗手沏茶,顺便给邵司晨换杯新茶,这才解释了事情原委,话毕,又道:“我已经告诉他别再做了,什么水平自己最清楚,不过是玩儿音乐而已,真没想过成什么气候。”

邵司晨放下书凝神看着宋司歌,她只说了对音乐的想法,却没有说对江晁的想法,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

“他也未必找得到好的,以后别听忽悠。”

“确实是我不行,也怨不到别人。”

“别随便否定自己,找到合适的就是最好的,以后拒了就是。”

“江晁毕竟是好意…”

“既然什么情况自己都清楚,明知道不合适还跟着一趟趟乱跑?”邵司晨打断宋司歌,话里也带上了气。

宋司歌奇怪地看邵司晨,他今天说话很冲,想到今天他在江晁面前没面子,倒也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已经跟他讲了,以后这种事情会注意。”

“还会有以后?以后少跟他来往。”

宋司歌诧异地看邵司晨,邵司晨也毫不躲闪地看她,宋司歌脸一红,明白邵司晨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低低辩一句。

“我没那心思。”

“你没有不证明他没有。”邵司晨对江晁的厌恶丝毫不遮掩。

宋司歌愣半晌,反应过来,又气又急又羞,站起来就要走,却被邵司晨架起的双腿拦住去路。

“我的话记住了?”

宋司歌看着邵司晨严肃的脸,突然很反感,他对她的感情向来就这样声色俱厉不加言辞,不讲理由,不讲方法,只是发号施令。又想起他对她莫名其妙地示爱,示爱后又泰然自若地像往常一样相处,他真的把她当个小孩子,甜也给,苦也给,随便指点别人的感情、扰乱别人的生活。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宋司歌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想绕开邵司晨。

结果邵司晨嚯地站起来挡住去路,动作太快,手里的茶杯也被晃得洒出茶水,居高临下地问。

“你是不是还不吸取教训,再没有意义地受一次伤害?”

宋司歌像被针刺到一样,对邵司晨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拼命忍着,心底那些咸咸的液体一定会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他凭什么羞辱她,就因为她叫他一声哥哥,就因为他对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绷直的嘴角,拼命瞪大的眼睛,极力掩饰的受伤的眼神,突然有点儿后悔,他说得太急,伤到了她,但是江晁安的什么心思,他怎么会猜不到,如果宋司歌还沉溺过去,就算不是他妒忌,就单单江晁这个人,已经不值得信任。这一次,无论是不是哥哥的角度,他绝对不能让宋司歌再选择江晁。

两个人对峙不说话,宋司歌猛地抓住邵司晨手里的杯子,使劲向上一泼,趁着邵司晨猝不及防被泼一脸水,一把推开他,噔噔噔跑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门,留下邵司晨面色尴尬站在原地,脸上的茶水滴答滴答顺着下颌淌下来滴在地上。

一意求和

从那晚起,宋司歌对邵司晨开始非暴力不合作的反抗,要么晚回家和他尽量不见面,要么在家里视他为空气,做饭只做自己一份,其他时间都在卧室呆着。邵司晨几次跟她讲话,都得不到回应,刚开始只以为宋司歌也就闹会儿小脾气,可是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周时,邵司晨开始烦躁。他已经习惯了与宋司歌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感觉,虽然那层感情的薄膜还没有捅破,但是每天呼吸相闻,内心里已经适应这种感觉,如今宋司歌对自己冷漠无视,原本愉快的相处突然降温成冰点,不舒服之外也有些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不能冷静一些迂回一些,自他从美国回来后两个人间算是有些默契有些心照不宣,他原本想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的关系推上一个台阶,却不料半路杀出江晁,打乱他的节奏,甚至还伤害到宋司歌。思及此,外敌犹在,内患未除,邵司晨不得不想着主动打破冷战。

这天晚上宋司歌回来,对在沙发上看书的邵司晨仍然视若无睹,径直回到卧室,邵司晨犹豫半天合上手里的书,走过去敲门,好一会而门微开一点儿,宋司歌面无表情从门缝望着邵司晨不说话,但给出来的眼神是你有什么事情来烦我。

邵司晨扶着门,道:“能说句话吗?”

宋司歌不点头也不摇头,但是门也没关。

“你是就打算这么和我说话?”

邵司晨发现自己很笨,话出口就想完了,果然宋司歌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听到这样一句,当下又绷起来,身形一缩就要关门。邵司晨眼疾手快一只脚已经进来正好顶住,宋司歌一看门关不上,低头看到邵司晨的脚,抬脚便踢。邵司晨还真没见过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宋司歌,如果那只因被攻击而被踢痛的脚不是他的,他肯定得拊掌大笑。

宋司歌低着头,脚一下一下地踢着挡路的那只脚,专注地仿佛是一项很重要的事情。邵司晨看着眼前的黑色发旋在灯光下形成一个闪着光泽的圆,因为身体动作,那个圆微微地晃,晃得人心恨又心痒。

宋司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被旋转然后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得翻转,她明明是看着那只讨厌的脚顶住自己的门,现在却看到淡淡黄色光晕的顶灯,几乎后知后觉邵司晨突破门关然后自己被不防备地抱起来。醒悟过来的宋司歌第一时间开始挣扎。

“邵司晨,你个疯子,快放开我!”

宋司歌喊得中气十足,手脚拼命着想要跳到地上,邵司晨倒是没料到宋司歌人瘦力气却不小,手挥舞着几乎打到他的脸,亏他躲得及时,但是指甲还是扫到脸颊,微微刺痛一下,他还未出声,宋司歌倒是抱着手指哎呦了一声。邵司晨看过去,果然小指甲劈了一片,扯到下面的肉,已经有些出血,洇红一片。

“跟你说个话就这么难,非要动手?动手的话,你是我的个儿吗?”邵司晨把宋司歌扔到地上,等她站好后撤了手臂黑着脸训斥。

宋司歌惊吓得厉害,胸脯一喘一喘的,瞪着邵司晨,没好气道:“除了吓人,就是蛮力,没意思。”

邵司晨看一眼宋司歌的手指,道:“我去取创可贴,不许关门。”

“我自己的门就关。”宋司歌抬手掠头发,却是受伤的手指被蓬乱的头发挂住,又是忍不住嘶地一声喊痛。

邵司晨抓她的手轻轻把挂着的头发取下来,瞪住宋司歌。

“别以为我不会砸门。”声音虽轻,听起来却邪恶,让宋司歌想起来小时候他吓唬她的样子。

“你敢!”

“要不试试!”

说完邵司晨转身出去,留下宋司歌咬唇抱着手皱眉。

很快邵司晨进来,先用酒精把指甲刀消了毒,把那片指甲细心地剪掉,然后用棉签蘸了酒精擦受伤的指头,伤口刺激得宋司歌忍不住低低叫,换得邵司晨一记冷眼,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又轻。包扎好手指头宋司歌的脾气也消了不少,抬头看邵司晨脸颊上的划痕,也有一滴小小的血珠渗出来干结在那里,嗤地笑一声。邵司晨头也不抬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