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啪的一声就暗了下来,连最后一个音节都被屯没在黑暗里。

所谓的岁月静好,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第二天一早,朱小北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

昨晚实在够折腾,她眼睛都睁不开,刚翻了个身,就觉得浑身酸软,“若海,去开开门吧。”

“你听错了。”他的声音被捂在被子里,嗡嗡的,也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可是手却大喇喇地摸了上来。

“真的有人在敲门。”

“是吗?”他的手往下移,一点也不客气地就袭上那片丰润的沼泽之地。

朱小北完全清醒了,死命地推开他,随便穿了件他的衬衣就跑出了卧室,“回来再收拾你。”

被窝里传来一阵闷笑。

朱小北火气颇大地把门一拉,眼前就出现了一大捧玫瑰。

“Superise!”舒允文一把抱住她,大声叫着。

朱小北这下子才真真清醒了。老天,这么俗套的情节真的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从舒允文的怀抱里挣脱,就明显感觉到舒允文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她回头一看,言若海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

舒允文显然比她先看见言若海,嘴角想扯出一丝微笑,可是脸部的肌肉仿佛不停使唤了。

朱小北趁机脱离他的拥抱,手上那束玫瑰拿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只得干咳了两声,“要不要做一下?”

舒允文理了理衣角,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说了一声“打扰了”,转身就走了。

朱小北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捉奸在床似的。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言若海已经穿好衣服,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对她说:“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等到砰的一声响,朱小北才觉得这早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下楼的时候,舒允文居然还没走,从车窗里伸出半个头,冲朱小北喊了一声:“上车。”

朱小北看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硬着头皮上了车。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把车开得飞快。朱小北也不想开口解释,她自己回想了一遍,她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舒允文的事情,想了老半天,也想不起来。她理解他的心情,但不代表要承受他的怒气,也硬气得不吭声,任由他一路闯着红灯,她瞄了一眼,呦喂,能在市区开100码啊,真了不起,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朱小北,你还得瑟了?”

“你能不能对我尊重点?叫师姐!”

“去你大爷的师姐!”舒允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行李都没放下,本来就没休息好,现在看起来两眼通红,像是吃人似的。

朱小北在高速驾驶的车里,还镇定自若地打了两通电话,交代了助理一些事情以及自己会晚一点到公司。

等到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连忙打开车门,吐得那叫一翻天覆地。

舒允文的怒气就在这翻天覆地的呕吐声中渐渐平息了,看着她吐得一脸发白,刚才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笑?给我喝口水。”

舒允文下了车,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一边帮她拍着背。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下玩这么大啊?不是早没戏了吗?怎么突然就搞上了?你就不能事先通知一下我?”

“舒允文,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人斗了一下嘴,都坐在车子里不说话。朱小北喝了点水,歇了一会儿,才觉得五脏六腑都归了位。

“言若海那们骚货受了啥刺激了?”

“舒允文!”

“好了好了,行了!热恋期的女人真恐怖。”

“我容易嘛我?你还咒我?真恨不得我嫁不出去啊?”

舒允文瞥了一眼她,满脸不屑,“你想太多了吧?”

“舒允文,你再这样冷嘲热讽的,我就把你是个GAY的秘密告诉全世界!”朱小北怒不可遏。

“好了,好了,女人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

“你说谁呢你?”

“我都不知道你哪点配得上言若海,牙尖嘴利的,谁受得了你?”

“你也觉得我眼光不错吧?”

“行了,姑奶奶,我快吐了。”

第九章:我们都有秘密

朱小北在回公寓的路上才想起了忘了问舒允文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回来之后又有什么安排。只不过,今天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做正事的日子,回到公司的时候,还有一个更劲爆的八卦在等着她。

郑洁走到办公室把文件放在她桌上的时候,神色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朱小北抬起头问了她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她一边摇头,一边指了指电脑,“小北姐,你收一下邮件吧?”

“怎么?公司出了新规定?”

“不是,你先看吧。”

朱小北不明所以,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她:“有什么你就直说啊?”

郑洁深吸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你看了就知道了。”

果真看了就知道了。

一封名为“不要脸的小三”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邮箱里。朱小北一点开,就被抄送的那一长串邮件名震慑住了。

邮件里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张张姜敏娜和舒弭的照片,朱小北脸色骤变,来不及细看每一张照片,立即问快走到门口的郑洁,“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公司所有人都收到了。”

“怎么可能?”

“我收到的那封只是抄送所有行政部门的员工,可是后来大家都在聊,才发现整个集团大概都知道这件事了。”

“姜敏娜呢?”

“我听总部的人说,这几天她都没来上班。”

“好了,我知道了。”

朱小北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一边给姜敏娜打电话。

她点开每一张照片,很显然,这不是同一时间拍的,有些照片看起来是在酒店,姜敏娜穿着浴袍站在房间门口,男人背着镜头,可是一看背影大家都知道是谁;还有些是在车上,两个人亲吻的镜头......朱小北不断地拨着电话,可是一直都无法接通。连忙打个电话道网络部,连声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邮件存在公司邮箱里?”网络部的人忙不迭说邓助理已经跟他们下令立即删除邮件了。

朱小北挂了电话,一时有些六神无主,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拨给了舒允文。

“怎么?才刚刚离开就想我了啊?”听舒允文的声音,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允文,你爸爸在哪?”

“不是在江苏出差吗?”

“你能联系上他吗?”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好了,我知道了。”

问舒允文也无济于事,即使打电话给舒弭又有什么用呢?她毕竟只是个局外人,她能问他什么?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摇了摇头,喝了一杯冰水,才冷静下来。

姜敏娜跟舒弭?

真够刺激的。

朱小北细细想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姜敏娜跟舒弭在一起的任何证据,除了在飞机上看见的那只鼻烟壶,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若干个疑问萦绕在朱小北的脑海里,可是此刻问题的中心还一直处于对方无法接通的状态。

朱小北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实在担心,拿起车钥匙就出去了。

她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姜敏娜来说,到底是怎样的打击。

在去姜敏娜家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打电话,给她的家里人,给她们共同认识的朋友,任何有可能联系到她的方式,她都用了。最后到她家的时候,她已经不抱任何一丝希望了。

果然,物管告诉她,14-2的住户这几天都不在家。

她到底去哪儿了?

言若海给她打电话时候,朱小北正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找人。

“若海,敏娜不见了。”朱小北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你在哪?我来找你。”

等到言若海找到朱小北的时候,朱小北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才彻底爆发出来。

“她到底在哪啊?”

“你说她怎么那么傻啊?什么人不好惹,偏去惹舒弭?”

“有什么事不能私下好好解决啊?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啊?”

朱小北想起那一张张照片,再想到集团上下上万人的嘴,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好了,好了,小北,你如果不冷静,你怎么帮她?”

言若海把情绪失控地朱小北带回家,看着她把饭吃了,到卧室里躺着休息了,才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卧室,“走吧,我们去医院。”

朱小北突然起身,披上衣服就往外走,走出门才发现自己练鞋子都没有换。

去医院的路上,言若海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的朱小北,她的手指一直捏得紧紧的,他把她的手掰开,发现掌心里全是深红深红的指甲印。

“小北,如果我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也会这样担心吗?”

“我现在没心情做这样的假设。”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很明显刚才在被窝里的时候又哭过了。

言若海再也不说什么,踩了一脚油门。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言若海拉住朱小北,低声嘱咐:“什么也不要问,让她一个人好好待着,相信我,她绝对比你想象得要坚强。”

朱小北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还能问什么?

可是等真正在重症监护室看到姜敏娜的时候,朱小北还是忍不住了。

这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啊!

姜敏娜浑身缠得都是绷带,右边的腿打着石膏,脸肿了一圈,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青紫,就是泛黑,还有些破了皮。

朱小北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不停往下掉,这还是她认识的姜敏娜吗?

她都不敢开口叫她,只敢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就哭出声来。

“你来了?”

朱小北知道姜敏娜在冲她笑,可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撕得她胸口一阵阵泛疼。

“医生怎么说?”还是言若海帮她问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没什么,都是外伤,只是孩子没了。”姜敏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

朱小北完全听不下去了,冲出病房才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敏娜,她从大学一年级就认识的挚友,她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而她居然一无所知。她现在躺在病床上,而她却无能为力。

等到言若海把她抱在怀里,扶着她往外走,她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

“我好爱没跟她好好说话。”

“让她好好休息吧,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她的好朋友和亲人。”

回去的路上,朱小北突然冷冷地问了一句:“言若海,如果白歆惠这样对我,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言若海头都没回,径直看着前方,仿佛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朱小北忍不住嗤笑,难倒舒弭就不是这样想的吗?结果呢?

言若海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忍不住提醒她:“小北,我几年前就跟白歆惠离婚了。”

“我知道。”朱小北看着窗外,再也不说话了,她只是想知道,男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从来都不设想后果?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尽在掌握?反正受伤害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整整一个晚上,朱小北都没有开口说话。言若海原本想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可是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担心得要命,这妮子凡事都爱钻牛角尖,是不是她的事情,都爱揽在自己身上,一通瞎想。

好几次他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姜敏娜纵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可是后事如何尚不可知,为什么非要觉得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呢?可是显然,这样的劝慰对于此刻的朱小北来说,纯属多余。

“说吧,我知道你都知道。”躺在床上,朱小北才缓缓开口。他们都知道,唯独把她蒙在了鼓里,而她还字诩为最了解姜敏娜的人。

言若海叹口气,“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姜敏娜刚调到总裁办的时候,舒弭就已经跟她在一起了,算下来,也有五六年了。一开始,舒弭只是逢场作戏,他看在眼里,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句,舒弭当时还拍了拍言若海的肩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心里有数的意思就是姜敏娜一路直升,从总裁办的秘书助理,道普通秘书,再到高级秘书,最后成了总裁兼董事长直属秘书。姜敏娜在DH有着超然的地位和与她职位不相符的权利却成为不争的事实。只是,大家都装作视而不见罢了。

“他老婆早就知道,对吧?”

言若海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朱小北的猜测。江寻这个女人,说简单也简单,跟很多成功男人背后的妻子一样,最大的心愿就是夫妻和睦,家庭美满,子女成龙,在舒弭那么多的花花事件里,她也一直尽力扮演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贤妻角色,从来不闻不问,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说她不简单也罢,至少这几年下来,江寻陆续成立了五六家小公司,客户都是DH,大道生产零配件,小到办公用具,说白了挣的都是DH的钱,其实这也是言若海跟舒弭闹崩的原因之一,没有哪个合作伙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俩夫妻在自己面前玩着左手出右手进的游戏。

这样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有丈夫这座大靠山,至少在世人眼里也算是成功地,况且还有长达二十几年的婚姻做担保,或许当初她根本就没有把姜敏娜这样的女人放在眼里的吧?但是,为什么现在又会闹这么一出呢?

“舒弭会怎样收拾这个残局?”

“小北,永远也不要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测他人,我们永远也做不到真正地了解一个人。”

整整一个晚上,朱小北都在做着各种不同的噩梦。梦碎成一帧帧的碎片。她跟姜敏娜在校园里手拉手散步,突然冲过来一个女人冲姜敏娜扇了两巴掌,还口口声声骂她:“你这个臭婊子。”姜敏娜在梦里哭着跟她求救:“小北,小北,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