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朱小北一身冷汗。

到底要有多深的爱,才肯为对方承受这样的侮辱与伤害?到底要有多深的恨,才恨不得杀人杀死,不留一丝出路?

第十章:太阳照常升起

姜敏娜的事情,让言若海和朱小北之间因为舒允文呃突然出现闹出的那一场小风波自然无疾而终,彼此都没有再提及这档事。言若海式不想计较,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疙瘩,而朱小北是心怀坦荡,无从计较。只是,因为姜敏娜的事情,朱小北一连几天情绪都不是很好,言若海尽量在开导她,几乎每天晚上都陪朱小北去医院看姜敏娜。

其实说是去看望,朱小北也知道对于姜敏娜来说,她最想看到的人,恐怕不是自己吧。但除了每天去看看她,朱小北的确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帮到她。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正如姜敏娜所说,所幸受得都是外伤,看着可怖,但康复起来也很快。朱小北一直忍着没有把公司邮件的事情告诉她,至于姜敏娜知不知道,她不敢想。

只是这一天,病房里却只有言若海和姜敏娜两个人。

姜敏娜看着言若海站在离自己病床三四米的地方,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突然笑了,“言总在怕什么?”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言总这么几单我,为什么还每天陪着小北来这里?不怕我告诉舒弭?”

“告不告诉是你的事,我来不了是我的事。”

“言总如果真像自己说得那么磊落,又何必那么辛苦在DH埋那么一颗棋子?”

言若海这才正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姜敏娜,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舒弭身边的这个女人。

“言总,在商言商,就不想听听我开出的条件?”此时的姜敏娜哪里还是朱小北眼里饱受情伤弱不禁风的女子?

“你这出苦肉计还真是唬了不少人。”言若海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坐在了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言总,你真是高估了我。”姜敏娜神色一变,极力按捺下慌张与不安。

“是吗?”言若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腿上的石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江寻会在这个时候按捺不住?伤的都是皮肉,可是也伤了夫妻的颜面,你说她有那么蠢吗?”

“一个女人疯狂起来,总是不可理喻的,不是吗?”姜敏娜不动声色。

言若海点点头,谁说不是呢?眼前这位还不够疯狂吗?

“言总,这些事关私人感情的事情,外人还是少理会的好,你说是吧?我们还是谈谈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情吧。”

“我都不知道我跟姜小姐还有志趣相投的时候。”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上一秒还是仇家,下一秒就成了盟友,更何况,言总对DH始终存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不是吗?”

“那你呢?有什么是你难以割舍的呢?”

“我跟言总一样,只对原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势在必得。”

“条件?”

“我只想好好嫁人结婚生子,这也算条件?”

“胃口不小。”

“言总,难道一个DH国际还不足以满足你的胃口?”

“如果我说,我要的不保是DH国际呢?”

“言总,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也不怕鱼死网破?”

言若海从医院出来,才深吸一口气。姜敏娜要帮他?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来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不择手段的。

当天下午,言若海就约了江寻在静园见面。江寻不明白为什么言若海会约她见面,但至少在舒弭和言若海没有闹崩的时候,两家来往也算频繁,如今他打电话来相约,她也不好拒绝。刚下车,言若海就在门口等着她,帮她开了车门,虚扶着她走进静园,临进门的时候言若海的眼角瞥见角落晃过一个人影,这个姜敏娜做事挺利索的。他笑了笑,转头进了静园。

江寻不算漂亮,又或者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不应该用漂亮来形容。本事和能力是有的,否则也没办法管好手下那五六个小公司,或许是本身性格使然,举手投足还是有些直爽和泼辣,虽然这些年已经收敛了不少。

“找我来什么事?”江寻倒也不啰唆,开门见山。

言若海给江寻倒了杯茶,“嫂子,来尝尝刚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大红袍。”

江寻从一开始是不喜欢言若海这个人的,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言若海太年轻,整整小了舒弭十岁,还偏偏鼓动自己的丈夫创业,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宦子弟的作派。只是后来才慢慢改观,不过等到真的交往多了,裂痕也就出现了。她一开始是不同意舒弭搞小金库这一套的,毕竟两个人合伙的生意,凭什么钱只自己两口子赚?不过舒弭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这些钱,给外人赚也是赚,为什么我们不自己赚?”她也就算了,想来也可笑,她手下的公司倒是不少,小到劳保用品大到贴牌生产DH的零配件,算下来也能赚不少。可是,好景不长。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在她看来,她宁愿舒弭还是那个破落国企的厂长,而不是什么DH集团的总栽,好多事真是防不胜防。彼此有了心结,自然再也不能像平常夫妻那般毫无计较,钱这码事自然是要算清楚,好歹这几年她也长了心眼,她的那几家公司,虽然不比DH集团,可是养活自己总是还不成问题,即使离了DH,她江寻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不是吗?

江寻今天一见言若海,被他那句嫂子叫得心神就有些乱,毕竟两三年没怎么见了,突然碰面,难免会勾起些以往的回忆。想起她跟舒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嫂子,有件事情我想向你请罪。”言若海说得郑重其事。

江寻猜不出是什么样的事情他需要来向她请罪,当下也不好发问。

“嫂子,自从我离开DH,我们关系也生疏了不少,外人总以为我跟大哥就此生分了,巴不得我们两兄弟斗起来,好让他们看笑话。”

“若海,这话是怎么说的?”江寻倒是知道舒弭是彻底看不顺眼言若海的,难为他过了这么些年,还能唱这么一出以怨报德的戏码。

“嫂子,你听我说。前段时间,我跟大哥起了个误会。但你知道,以我的立场无论如何解释,他也不会听的,我就担心这个误会被有心人利用,反而对彼此都不好,所以今天才特地把你请出来,好好解释一下。”

“若海,如果真是误会,想必舒弭肯定是知道的,你解释给我听也没什么用啊。”

“你听我事情说完,你就明白了。”言若海喝了口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嫂子你也知道我从DH出去之后一直在做外贸生意,前段时间我在江苏那边看上了一块滩涂,原本是想填了做仓库的,可等我拍下那块地才知道大哥早已经看好了那一段海岸线。你说这在外人眼里,我不是故意在给他使袢子吗?”

江寻听了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档子事。“若海,俗话说,在商言商,先不说你不知道他要那段海岸线,就算知道了,大家也是公平竞争,这其中也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嫂子也理解我的苦衷就太好了,我只是希望大哥身边的人都能像嫂子那么想就好了。不瞒你说,大家都在一地方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的确不愿意彼此真的就有了什么怨怼,这不是平白让人瞧了笑话?”

就这么说了几句,谈完之后言若海还亲自送江寻回了家。江寻觉得言若海说得也有些道理,这商场上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嘛,大家能和和气气挣钱做生意再好不过的了。

言若海回到朱小北公寓的时候,她都还没回家。他索性自己去了超市买了些鲜虾和鲈鱼,还有些朱小北喜欢的素菜。

朱小北一打开门,就闻到清蒸鲈鱼的香味,“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这么好?还亲自下厨做饭。”

言若海做的这道清蒸鲈鱼得朱小北亲传。言若海是北方人,一直不喜欢吃辣,有次生病在家,朱小北来看他,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自己口淡,想吃点有味道的,也亏朱小北想得出来,做了这道清蒸鲈鱼。菜名还是粤菜的,但是在码料的时候,朱小北放了葱姜还有一些小米辣,吃起来还是那么鲜美,但是回味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微辣,很提胃口。言若海当是靠着这道菜,吃了两碗饭,出了一身汗,感冒也好了大半。

今天朱小北看到他端出这道菜,不由得想起当初的情景,脸色也温柔了起来。

恋爱中的男女就是这样,或许在外人看来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能引来彼此强烈的共鸣与感动。就好像前几天去超市,朱小北不过就是路过买按摩洗脚盆的地方顺口说了一句:“等你老了,我就买一个回家天天给你洗脚好不好?”当时言若海愣在了那里,半开没挪步,朱小北回过头看他,“怎么了?”他走上几步牵着她的手,他感动得有些失控,忍不住在人潮熙攘的超市吻了她的额头。就那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他想到了天长地久的字眼,或许是年纪大了吧,总是受不住这人间烟火里渐渐泛起的那些感动。

那天晚上,照例是一夜缱绻。情之一事,一旦开了闸口,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朱小北还是错误地低估了言若海的兴趣与体力。即使她不停地求饶,他却还在她身上不停地撩拔,亲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动作一点也不见轻缓,“刚刚是谁说我老了的?”朱小北后悔得要死,原来男人跟女人一样那么计较年纪这个问题的。

朱小北不知道的是,她伏在他身下的神情,足以让言若海最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身体已经熟透了,可是却生涩得紧,那股天真与媚态交织在一起,还能不让人疯狂吗?

越是这般缠绵,言若海越发不想让小北掺和进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在他眼里,朱小北还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那个胸无城府,宛若天真的女孩,男人在占有欲不光不是一个女人的身心,更贪心的男人希望这个女人看到的世界总是安稳与泰然,没有丝毫风雨。

“小北,我们退休好不好?”他的小北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累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

“退休了,你想去哪里?”

“想去青城山脚下住着。前院种花,后院养鱼,最好还有一片果园。闲时看看书,写写字,喂马,劈柴,春暖花开…”朱小北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言若海却认真地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那幅画卷,是吗?小北,这真的是你的心愿吗?其实,你看我们的理想往往总是那么简单,出世,隐匿,自在,逍遥。可是,往往在实现这些心愿的时候,道阻且长,而心机与野心却让我们与这些单纯的愿望背道而驰。

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太阳照常升起。 可是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例如人心。

第十一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郐弭出现在每周一的总经理办公会上的时候,朱小北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赶了回来,更不知道他如何处理姜敏娜的事件。只是在会议上,大家都绝口不提照片门事件。年终要到了,会议一拨赶着一拨,今年的总结明年的计划都要拿出来,至少在朱小北看来,这些老总们好像没心思去管舒弭和姜敏娜的那档闲事儿,如果换在平时,这种事情还不被股东们拿来大做文章?朱小北也暗自佩服舒弭的魄力,至少在表面上,不穷游网有人拿这个事情给他拖后腿。

“明年整个DH集团的重心都会放在海洋项目的开发上,海岸线的事情已经淡下来了,之前财务部门已经核算过整个项目的启动资金在40亿左右,关于海洋项目的领导班子也要尽快确定下来。海洋项目占据了集团大部分的资金,所以DH国际这边明年的任务需要重新制订,之前提交上来的任务量不足以消化这么大的资金缺口。”

朱小北诧异地抬起头,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邓志高用眼神制止了。舒弭倒没看朱小北,自顾自地说着。朱小北腹诽: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开完会,舒弭才把朱小北叫到办公室。

“小北,我知道让你背这么大的包袱,你压力肯定很大。”

“舒总,我今天只是替何总来开会的,我会把今天的会议精神转达给何总,毕竟整个DH国际的情况还是何总最清楚,任务能否完成,还是要看何总的。”朱小北又不是傻子,这个事情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应承下来?

“小北啊,你也知道现在陆地钻机的销售越来越艰难,我也明白你们的难处,这也是集团之所以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也要开发海洋项目的原因,海洋钻井平台的开发才是我们的蓝海啊!”

“舒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说实话,照目前的态势,明年的实际任务量能够跟今年持平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之前我们已经往上加了30%,现在你叫我们翻番,这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北,你知道这40亿是怎么来的吗?”

朱小北没说话,她当然知道这40亿的预算是怎么来的,股份只要维持目前的水平,海洋项目的开发才有资金支持,如果明年的销售业绩不够理想,一旦股份波动,将牵一发动全身,海洋项目就很有可能瘫痪,而之前投入的大批资金就可能要水漂,至于那一段斥巨资租下来的海岸线就成了个烧钱机器,光还每个月的利息就是一个让人咋舌的数字。

从舒弭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朱小北情绪有些低落,邓志高还特地陪她去停车场取车,一路上也说了不少劝慰的话:“舒总当然知道你们辛苦,但是你知道定任务总是这样的,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朱小北想说这哪里是什么压力,简直是要把人压死,“邓叔叔,舒总要是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个职位,他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换了就是了,不用这样软刀子杀人。你说明年一年,整个DH国际的员工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小北,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邓志高拍了拍朱小北的肩膀,“这样吧,你回去开会大家再好好研究研究,要善于从新角度去开发新市场,曾经DH国际也不是没有创过每年200%增幅的辉煌,不要那么快急于否定自己,知道吗?”

朱小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DH国际,真想何维彬快点回来。这么大一个摊子,她可不想一个人独撑,200%增长率?她看着那个数字,一阵苦笑。

DH国际跟大部分的销售公司的运行模式是一样的,从上到下,所有员工的业绩考核都跟任务最挂钩,包括她跟何维彬。她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任务分派下去,整个DH国际肯定会乱成一锅粥,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明年可以完成这样的一个任务,她又拿什么去激励下面的人?还是明年真的会有奇迹出现?

邓志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舒弭刚刚跟何维彬通完电话,“小北走了?”

“嗯,舒总,这样是不是不太妥?”

舒弭按了按自己太阳穴,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限下DH面临着什么样的难题,他不是一意孤行要去搞海洋项目,他也知道举全集团之力投资一个三到五年才有可能出产品的项目是需要多大的风险,但是限下行业竞争激烈,跟沿海的中小企业相比,他们的产品已经不具备价格优势,可是跟国外同类规模的企业相比,又不具备销售优势,他也是骑虎难下,才不得已走了这么一招险棋。至于明年,日子不好过的哪里只是DH国际?

“老邓,分派下去,把集团采购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

邓志高挑了挑眉头,集团采购?这不是摆明了要跟江寻闹掰?之前也有审计部门提出过集团采购的建议,但是一旦实际集团采购,损失利益的可不只是每个利害部门的小金库,而是负责原料和下游产品供应的江寻的公司。舒弭在集团采购这一块一直没松口,一来有些私心,二来觉得开源才是最大的节流,也没有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更何况毕竟是两夫妻,何必因为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对DH集团来说,只是省了一碗水,可是对江寻的公司来说,可就是少了一口井,所以这两年大家都再也没提过这个事情。没想到今天舒弭自己提了出来,想来是铁了心了。

“除了这件事情,通知行政部门,报一个明年开支预算上来,明年的行政开支必须节省50%,还有通知企宣中心,从年终到明年,集团企业宣传的重点就是厚积薄发,开源节流,鼓励每个员工提出节省不必要支出的好点子,让每个员工都要树立危机意识,现在可不是过好日子的时候。人力资源部也给我提起精神,把裁员的比例控制在8%,但绝对不要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营和工作情绪。”

交代完这些事情,舒弭才躺回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刚想开口叫敏娜进来,才晃神,她根本就没来上班。姜敏娜的办公桌就在总裁办公定的外面,门开着,他一眼就能看到她。可是现在,她却躺在医院里。想到这里,他的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头。舒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年过得一点也不轻松。

此时,姜敏娜的病房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舒允文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把手里的鲜花插在了花瓶里。

“今儿吹了什么风?把太子爷也招来了?”姜敏娜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不过身上伤明显是好多了,只剩下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来看看我的小后妈,别以后大家成了一家人了,还那么见外。”舒允文说得吊儿郎当,嘴角也扯出邪邪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姜敏娜冷着脸。

“谁笑话谁还不知道呢?你说是吧?”

“有什么事你直说。”

“原本这些破事儿,我也懒得管。可是,姜敏娜,你玩那么大,也不掂量自己玩不玩得起?”

“舒少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来,你何必插了一刀,还特地跑来耀武扬威地撒盐呢?”

“姜敏娜,你真觉得我爸会以为这些事是我妈干的?你要是不发地些邮件,倒也就罢了,我妈那么爱面子的人,她就是把你毁尸灭迹了,也不可能干出这种自取其辱的事情,你说你是不是太画蛇添足了?”

姜敏娜面色一窒,舒弭昨天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一脸痛惜,可是言若海也就罢了,就连舒允文也认定她是在做戏,难道她真的演过了?

“敏娜,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帮我追到小北,我就当我不知道这个事情,好不好?”舒允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刚才那股邪乎劲儿不见了,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就跟曾经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太子爷一样。

“你说什么呢?你追小北是你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姜敏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小少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过直到他离开,她都还没理清楚头绪,唯一有点安慰的事,既然他跟她谈条件,那肯定他不会是真相告诉他爸爸就是了。

舒允文原本就没真的指望过拿追小北的事情跟姜敏娜讨价还价,他厌烦舒弭闹出这些事情,可是他更不想他父母的婚姻真的因为一个姜敏娜出什么意外,这么说,不过是变相警告姜敏娜不要再玩什么花招罢了。

舒允文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舒弭看上姜敏娜哪一点了,他是真的不相信他老子会上这个女人的当。

只是可惜的是,舒允文还真的猜错了。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像舒弭这样的成功男人,总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前仆后继地上来,姜敏娜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来一个。至少,在之前的舒弭看来,就是这样的。你要说这五六年下来,到底有没有感情?还是真的只剩下那点皮肉关系,这又不尽然。可是,舒弭一直都把这些个关系拿捏得很妥当,离婚?断然是不可能的。想当初言若海离婚的时候,他还曾取笑过他,大丈夫无法安家又如何安天下?在这点上,舒弭自认为跟江寻之间是有默契的。两个人也开诚布公地谈过,江寻的底线就是玩可以,但不要弄出人命,这一点舒弭也是认同的。在他的排行榜上,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事业,接下来才是家庭,不管他跟江寻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有个稳定和谐的后方才是他要的,然后是名誉和面子,至于姜敏娜排在第几位,舒弭也没仔细想过,不过这几年,除了姜敏娜,外面的那些糊涂账倒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他是喜欢姜敏娜的,他喜欢她说话的那股泼辣劲儿,看起来不依不饶的,一副不懂世事蛮不讲理的样子,可是每一句都能挠到他心里,在舒弭看来,姜敏娜就是被他驯服的一只小野猫,爪子还有,性子可是被他磨得服帖,留着那些爪子,也不过是图个趣儿。如果哪一天,姜敏娜真的碍了他什么事儿,他也不是没想过了断,所以这不是什么割舍不了的大事情。只是,绝对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的小野猫还由不得别人来给他做主,这一点才真的是触了舒弭的逆鳞。

所以姜敏娜的这招棋,赌的才不是她在舒弭心中有多少分量,而是舒弭这个人到底有多爱面子。所以她才会在江寻找上门来的时候,将计就计,她要她打掉孩子是吗?她就打给她看,不仅打掉了孩子,还顺带打断了自己一条腿,甚至还赌上了自己的未来。舒允文说她,是不是玩得太大了?姜敏娜冷笑,她已经三十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还要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下去?纵然这次满盘皆输,她也不过落个输光的下场,总好过一刀一刀的凌迟,那才叫生不如死。

第十二章谁是谁的随遇而安

朱小北跟姜敏娜再一起躺在床上谈心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敏娜,你还回来上班吗?”朱小北小心翼翼地问她。

“要啊,怎么不回去呢?”姜敏娜答得理所当然,一时间朱小北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茬。

“小北,你是在怪我瞒着你吗?”姜敏娜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朱小北。

朱小北摇了摇头,还以为彼此不审青春少女的时代吗?连情书都要彼此分享。因为成熟,所以懂得了彼此尊重。可是这种尊重,无形间又在消弭着彼此的友谊,因为大家都有了不能说的秘密,而秘密伤害到的往往都是最新近的那个人。

“最开始还是怕,想要告诉你,又怕你瞧不起我。可是,这样的事情能拒绝吗?明知道不可为,可是还是傻傻地一头栽了进去。”姜敏娜回想着当初。当年她还是个小秘书,因为一份写错了的会议记录被舒弭骂得狗血淋头,她害怕失去这份工作,竟然就当着舒弭的面哭了起来,后来越哭越大声,最后舒弭实在怕了她,原本是递给她纸巾,她就牵起他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眼泪,真的是无心之举。可是就这么纠缠上了,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呢?大咧咧地说话处事,知情人当然知道她的靠山是谁,可是她的那座靠山不就是享受着这种优越感吗?只是,他们都疏忽了一点,女人也是有野心的,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舒弭这位导师在言传身教。

“你爱他吗?”朱小北问她。

是啊,爱吗?姜敏娜不想思考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会让她软弱,会让她茫然,还会让她失去所有的骄傲和力气。她当然是爱的,相处的这些年,她已经把这些甜言蜜语练习得如火纯青,如果不先麻醉自己,又如何麻醉他人?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有些时候撒娇吃醋耍赖,也不见得全是演戏,只是,好多事情,仅仅只是靠爱,不远远不够的,至少,她很早就明白,如果她跟舒弭谈爱,不先说被他嘲笑死,至少早也就沦为了炮灰。

“不知道,习惯了吧,人走着走着就会迷了路,渐渐地也就不知道到底要的是什么了。我以前一直很羡慕你跟何维彬,那么般配,总以为你们会在一起,毕业,结婚,生孩子。可是,小北,命运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你当初坚持的,到最后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当初不想要的,现在却想牢牢地抓在手里。”

朱小北明白姜敏娜的意思,如果现在真的放一个青年才俊在姜敏娜面前,想必她也看不上眼了吧?

“那他怎么说?”那个他自然是指舒弭。

“如果他因为这件事,离了婚娶我,那他也不是舒弭了。”姜敏娜苦笑。

朱小北有些忿然,“难道一点交代也没有?”

怎样才算是交代呢?是他直接从机场赶到病房,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坐了一晚上,脸沉水,还是他临走的时候跟她说:“放心,一切有我。”在姜敏娜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交代了。可是,这样的交代,朱小北是不会明白的。

“小北,言若海对你好吗?”

朱小北愣了愣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自然是好的,甚至好得不像是真的,可是她却无法把这样的感受说出口,因为太怕是幻觉了吧,所以宁愿自己还在梦里。

姜敏娜察觉到朱小北的怔忪,握了握她的手,“小北,你喜欢他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不应该开心吗?”